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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孔牧荑,编辑|崔永盛
2019年1月2日,刚改完冠名赞助的西雅图水手在主场T-Mobile球场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球队将与日本球员菊池雄星签约。这位27岁的投手用不太流利的英语做了自我介绍,表达了加入球队的欣喜之情。
新闻发布会上的菊池
此前,菊池经历了为期一个多月复杂紧张的谈判。因为根据NPB(日本职棒联盟)和MLB之间的规定,他必须要赶在截止期限前找到归宿,这让他无法慢慢挑选球队,整个过程压力颇大,可谓紧赶慢赶。如今尘埃落定,菊池悬着的心终于能够放下来了。
这个把菊池逼得颇为辛苦的制度,日语叫做“入札”,英语则称为“Posting System”,是一项专为NPB(日本职棒联盟)球员加入MLB而设计的制度,大致可以认为属于一种介于转会和自由签约的形式。
就像MLB的自由球员制度是经过大联盟球员与资方长期不懈斗争才得来的一样,入札制度的诞生也伴随着一个交锋的过程。只是矛盾的双方并不是在一个联盟下的内斗,而是一场国际间的“战争”。本文就来谈谈这一段充满是非恩怨的历史。
棒球世界的铁幕
与国内流行的“日本之所以流行棒球是因为美国”的说法不同,虽然这是一项发源自美国的舶来运动,但日本开展棒球的过程不仅独立性很高,甚至和美国有较深的隔阂。这与日美两国从明治维新到太平洋战争期间的摩擦乃至敌对态势不无关系。
自1870年前后引进以来,棒球迅速成为了日本国民运动,以大学、高中为重心推广普及。1934年,尚在发展阶段的日本棒球与早已发展成熟的美国棒球有了第一次深度接触:“棒球之神”贝比-鲁斯率领美国明星代表团访问日本,与主要由学生球员组成的日本代表队进行了十几场表演赛。
其中一场比赛,一位名叫泽村荣治的17岁日本少年横空出世,接连三振包括鲁斯在内的数位大联盟巨星。赛后鲁斯亲切地与泽村握手合影,全明星的传奇教练Connie Mack更是当场就表示要给他一份大联盟的合同。出乎意料的是,泽村以不想远离家乡为由,当场拒绝了这份好意。
鲁斯与泽村
事实上,泽村相当厌恶美国。从纯体育的角度来看,泽村放弃赴美令人惋惜,但当时反美情绪在日本极其普遍。即便日本战后加入了美国主导的国际体系,但全国对美国的不信任感依旧蔓延在各个领域,难以消融。
1961年NPB读卖巨人在美国训练营进行春季备战时,洛杉矶道奇老板Walter O’Malley对读卖巨人的明星三垒手长岛茂雄颇有兴趣,打算出钱将他买断。长岛有些动心,但读卖巨人的老板正力松太郎却直接拒绝了O’Malley的邀约,声称读卖巨人对长岛有着终身契约,长岛应该将对球队乃至日本的责任放在第一位。
日本文化有着浓厚的集体主义,个人对球队、社团、家乡乃至全日本要绝对服从。长岛在美国打球于个人而言是更开阔的发展机会,但失去这样一位明星球员会给日本自己的职业棒球带来直接和间接的损失。
正力松太郎的言辞固然有冠冕堂皇的成分,却也包含着非常强烈的国家主义——日本自身的棒球事业永远排第一位,为此牺牲球员的前程也在所不惜。
无心插柳的先驱者
出于交流目的,1964年NPB南海鹰向MLB旧金山巨人派遣了两名年轻球员,在其小联盟接受锻炼。旧金山巨人向日方提出在合同里加上一条:他们如果愿意,可以用1万美元买断日本派来的球员。南海鹰管理层相信这些年轻球员不可能有升上大联盟的潜力,所以同意了这个要求。
日本人为轻率付出了代价,这两名球员中,名叫村上雅则的20岁左投在小联盟发挥极其出色,旧金山巨人于赛季尾声就买断了他的合同,将他升上大联盟。就这样,在泽村拒绝大联盟合同三十年后,第一名日本籍MLB球员意外诞生了。
村上雅则
村上没有辜负球队的期待,对手很难从他手里击出安打,频频吃到三振。村上连续8场比赛无失分,到第9场才在球队已经无望取胜的情况下破了金身。喜出望外的旧金山巨人给了村上1965年的赛季合同,没有任何犹豫,村上在上面签了字。
南海鹰根本没料到村上竟然有如此潜力,他们急切地想要收回这位年轻投手。球队动员了村上的家人,给他施加压力,迫使村上在公开场合宣称他“属于日本,属于南海鹰”。
旧金山巨人和MLB官方紧急向这种赤裸裸的违约行为提出强烈抗议。一场史无前例的球员争夺战在NPB和MLB之间爆发了。
一颗来自精神病教授的变化球
南海鹰虽然吃相难看,倒也拿出了几分道理。首先,村上高中毕业与南海鹰签约时,球队就掏出了约3万美元的签约金,远高于旧金山巨人1万美元的买断价格,这充其量只能算是“租借”。
其次,就如MLB的球员合同里有“保留条款”——一种近乎“卖身契”性质的约定,NPB的合同里也有,所以村上依旧是南海鹰的球员。最后,基于村上不太可能短期内达到MLB水准的前提,南海鹰才同意1万元买断,如今情势有变,条款应归于无效。
而旧金山巨人方面的态度很简单:Contract being contract,不要糊弄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契约精神。合同条款白纸黑字,1万美元已经付了,这事没有商量余地。
球队之间交涉无果,不得不由NPB总裁内村祐之和MLB总裁Ford Frick出面解决。内村的经历颇为传奇,他的专业是精神病学,曾任东京帝国大学担任医学部教授,东京审判时正是他诊断战犯大川周明患有梅毒性精神障碍。他还有一个身份:前东大的王牌投手。
Ford Frick
内村看到村上的合同后,发现条款约定非常复杂晦涩。作为NPB的最高管理人,他也认为南海鹰糊里糊涂签下自己没看明白的文件简直是愚不可及。在美方的要求面前,南海鹰确实理亏。
但是,NPB球队的老板们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位总裁,内村必须要想出一个办法保护球队的“财产”。他提出了一个妥协方案:村上将继续履行他与旧金山巨人签下的1965年赛季合同,然后返回日本,为南海鹰效力。
Frick果断拒绝了内村的提议,他也是骑虎难下,MLB的球队通过保留条款控制球员,村上已经成为大联盟球员,也受该条款束缚。Frick不能为村上贸然开启例外,否则保留条款的威严性将受到损害,没准还会成为MLBPA(球员工会)的抓手。
内村佑之
内村意识到“直球”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于是他转换思路,向Frick投出了一颗“变化球”。他授意村上的父亲给他写了一封信,信中父亲提到,如果知道自己的独子会成为美国人的财产,他无论如何不会放村上留洋。内村将信件的内容转达给了Frick,虽然两人立场针锋相对,但有一点是一致的:大家都为人父,Frick终于退让了。
村上启程前往美国,在旧金山巨人打出了成绩斐然的一年。之后一直在NPB打球,直到1982年退役。由于日本教练的理念落后于美国,再加上球场环境等因素(球场尺寸、风向等因素对棒球选手成绩影响非常大),村上无法复制他在美国的成功。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一直渴望能留在旧金山,但是他无法反抗NPB的束缚和家长的威严。
三十年后,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出现了。
叛逆的英雄
作为村上雅则事件的结果,1967年MLB和NPB之间签订了一份《日美球员合同协议》,约定双方互相要尊重对方的球员合同。
两年后,野茂英雄出生。少年时期的野茂就十分能“来事儿”,遇到校园欺凌时,他经常替弱小的孩子出头。在棒球方面野茂也是特立独行,他自己研究出了“龙卷风式投球”:夸张地旋转自己的身体,以获得更大的力量和更好的欺骗效果。
可在风格保守的日本棒球界,野茂的技术并不吃香,为此他没能进入心仪的高中棒球强校,毕业后也在选秀中落榜。
野茂不得不从社会人棒球(由公司资助的半职业性质球队)起步,在那里他可以尽情地发挥龙卷风投球技术。1988年汉城奥运会,野茂帮助日本摘得棒球银牌,这才让他声名大振,隔年被近铁野牛选中。进入NPB后,野茂很快取得了成功,新人王,泽村赏(最佳投手奖),MVP等荣誉接踵而至。
即便如此,野茂还是不能获得完全的自由。当时美津浓是NPB全明星的独家赞助,也是近铁野牛的赞助商,野茂没有经过任何征询,就擅自穿着耐克球鞋亮相全明星赛。
虽然其他国家也有类似事件,但在规矩森严的日本,这种行为的性质要严重的多,野茂和近铁野牛之间撕开了裂痕。
1994年近铁野牛迎来了新的主教练铃木启示。铃木在球员时代是一名传奇投手,故而作风冷酷,倚老卖老,野茂的叛逆性格对他而言如鲠在喉。铃木自己打球时的哲学是“至死方休”,他也要求野茂如法炮制,大幅提高训练量,但野茂自有体系,两人爆发激烈冲突。赛季进行到一半,由于铃木的强制要求,野茂投球过量,手臂严重酸痛,不得不停赛休养。
1994年7月1日,铃木始终不愿换下状况不佳的野茂,迫使后者用了足足191球投完比赛,赛后铃木上前握手,但野茂表情十分微妙
野茂早在汉城奥运会时就萌生了去美国打球的想法,进入职业棒球后又接触到了不少前MLB球员,再加上铃木的暴政,他开始认真考虑离开近铁野牛,赴美发展。可是,根据NPB的规定,球员要打满10年才能获得自由球员资格,野茂才打了5年,他可不想在铃木手下度过又一个5年。
但怎么做才能脱身呢?
瞒天过海
野村克晃出生于日本,父亲是美国人,母亲是日本人。他有过短暂的日本职棒经历,后来在加州从打零工做起,逐步成为一名棒球经纪人。在他的帮助下,16岁被送到美国、没有NPB背景的日本投手铃木诚进入了MLB。有了这个成功经验,野村把注意力转向了日本-美国之间的球员市场,野茂自然成为他的目标。
野村仔细研究了日本的球员合同模板,这份模板脱胎于1930年的美国球员合同,连保留条款都几乎是一模一样。但在“自愿退役(英语:voluntary retirement;日语:任意引退)”条款上,两个版本存在差异。美版合同规定如果退役球员复出只能回到母队,这个权利是母队独享的。而日版合同也规定退役球员复出只能回到母队,但多了一个前提:这名球员必须“身在日本”。
换言之,美版合同下除母队以外,复出球员不管去哪里的球队都不可行,但在日版合同中,由于这个画蛇添足的规定,字面意义上来说球员退役后可以到日本以外的球队效力。野村找到了一个大漏洞,可是,这能否作为野茂离开近铁野牛的突破口呢?
当年村上雅则白纸黑字的合同充其量只能说是不太公平,并没有直接漏洞,都被NPB方面成功“赖账”了。如今美国方面有了前车之鉴,不会轻易冒着撕破脸皮的风险“捡漏”,野村还需要更多的把柄为野茂解套。
野村拜托MLB总裁办公室向NPB总裁办公室发送了一份传真,询问自愿退役的日本球员是否可以到国外发展。NPB总裁办公室的办事人员并没有处理复杂事务的经验,他自作聪明而又颇欠考虑地回复:“如果一名自愿退役的日本球员希望恢复现役身份,他在我国只能与原母队签约,换言之他可以与美国的球队建立合同关系。”
野村可能只是想试探一番,敲支一垒安打,没想到却轰出了一发本垒打!这个答复足够让野茂离开日本,下一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让野茂“退役”。
1994赛季后的谈薪会议上,野茂向近铁野牛狮子大开口,提出球队根本不可能答应的价码。还没意识到状况的近铁野牛高层完全中了圈套,愤怒的球队主席和总经理破口大骂,要野茂“考虑清楚”。
野茂冷冷地回答:“我想离开,仅此而已。”
那天,1995年MLB国联新人王、三振王和全明星赛先发投手,洛杉矶道奇的16号球员,带着一纸退役声明离开了近铁野牛的办公室。他就像一道龙卷风般,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入札制度的建立
事后检讨,NPB办公室之所以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是因为办事人员根本没有想到会有日本球员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违抗自己的球队、祖国甚至家庭。
讽刺的是,当年日本最强投手泽村荣治断然拒绝大联盟递出的橄榄枝,根本原因是他的日本价值观,而对这种价值观的盲目自信却让NPB白白失去了联盟最好的投手野茂英雄。
野茂之后,另一位顶级日本强投伊良部秀辉和多米尼加籍球员Alfonso Soriano在野村的运作下,脱离NPB母队进入MLB。事到如今,MLB和NPB有必要坐下来重新修订《日美球员合同协议》,安排双方之间的球员转移事宜。1998年,针对这个问题设计的新规——入札制度诞生。
建立初期的入札制度大致分为以下几个步骤:
1.NPB球员向NPB母队请求入札,母队同意后在一定期限内将球员挂牌。2.挂牌后4天内,有意向的MLB球队盲标竞价入札金的数额。3.竞标结果得出后,NPB母队在4天内确认是否接受竞价,如接受则进入谈判环节。4.中标球队必须在30天内与挂牌球员签订合同,若谈判不成功,入札金撤回,球员下架。
入札制度的基本理念在于既要补偿NPB母队的经济损失,也要兼顾球员选择下家的自主性。但是这个制度在运作过程中暴露了不少弊端,为此日美两方又多次进行修订。
水涨船高的入札金
第一位通过入札制度东渡美国的日本球员是铃木一朗——新世纪以来日本体坛第一人。欧力士蓝浪在2000年11月9日将他挂牌,11月30日一朗就与西雅图水手签下了合同,入札金13125000美元。
一朗在2001赛季的表现堪称震惊全美,一举拿下新人王及MVP两座大奖,之后的MLB生涯也是荣誉、纪录不断。不过那几年挑战MLB的成名日本球员不少已经取得了自由球员身份,因此除了一朗外,仅有石井一久一名大牌球员,入札的竞争并不激烈。
风平浪静的表象在2006年被打破了。从甲子园开始就风靡全日本,有“平成怪物”之称的琦玉西武狮王牌松坂大辅宣布挑战大联盟,两大豪门纽约扬基和波士顿红袜都盯上了他,两队同属美东分区,直接竞争季后赛名额,这导致竞标变成了一场军备竞赛。
结果揭晓后,日美两国的棒球专业人士都被震惊到了:红袜的竞价居然高达5111万,比第二名的对手都要多出1100万!算上后来红袜与松坂签下的6年5200万合同,为了这位日本新锐王牌,红袜的成本超过1亿。
这一次轮到美国人感觉自己被坑了,虽说松坂是名优秀投手,虽说竞价是MLB球队你情我愿,虽说这一切都是市场行为,但红袜付出的代价就连日方也感觉过高。
在美国的自由球员市场,由于多队哄抢导致的溢价合同非常普遍。不过依靠着成熟的经纪人-球队谈判模式,通过相互试探询价,最终的合同金额是可控的。相比之下,入札制度的盲标属于一锤子买卖,球队无法评估竞争对手的意愿,不可避免地会出现竞价过高。
同样的情况在2011年再度发生了,松坂之后日本最强的王牌投手达比修有被北海道火腿斗士挂牌,德州游骑兵以51703411美元中标,超过松坂的纪录,加上6年6000万的球员合同,游骑兵整整掏出去1.12亿。
过一过二不过三,美国人坐不住了。
形同虚设的门槛
2013年12月16日,日美双方重新修订了协议,入札金最高被限制在不超过2000万,挂牌期限缩减1个月,从原来的11月1日到3月1日改为11月1日到2月1日。
2000万的上限影响有多大呢?截至修改之前,有11名日本球员通过入札来到美国,松坂、达比修的入札金超过5000万,井川庆为2600万,铃木一朗和石井一久超过1000万,其他6名的入札金均未破千万。只算人头数,2000万入札金的上限似乎覆盖面不大,11人只有3人的金额会被削减。
但如果计算金额的话,这11人的入札金总额约为1.55亿,减去松坂、达比修和井川超过2000万的部分,总额将不到8700万,只占到设门槛前的56%!美国人狠狠回宰了日本人一刀!
诚然,不设上限的盲标会让MLB球队付出不太合理的溢价,但是这种矫枉过正的修改无疑极大损害了NPB球队的利益。那些挑战大联盟的日本球员往往都是NPB球队阵中的扛把子人物,放行意味着母队在成绩和商业收益上会有巨大损失。NPB球队忍痛割爱后最大的指望就是入札金了,连这点补偿都要缩水,他们找谁说理去?
果不其然,新规实施后入札的三位球员田中将大、前田健太和大谷翔平的入札金都是封顶的2000万。其中投打“二刀流”天才少年大谷更是吸引了MLB全部30支球队中的29支全额竞标,唯一没掺和的是财务重组的迈阿密马林鱼。毫无疑问,大谷等人都被迫“贱卖”了。
MLB历代日籍最佳新人得主:大谷翔平、铃木一朗、佐佐木主浩、野茂英雄
更巧合的是,田中与大谷的母队东北乐天金鹰和火腿斗士在放走两人前,分别夺得了2013年和2016年的NPB总冠军,而两人离去后,福冈软银鹰包揽了其余的4个冠军——其他NPB球队根本无力阻挡软银鹰这支“宇宙队”。不仅放人的母队战力受损,整个联赛的竞争性也大打折扣。而日本人得到的补偿仅仅是3人份的6000万顶额入札金。
前途未卜的新政
2000万封顶还不是MLB对NPB“压榨”的底线。2017年,入札制度再度修改,竞标环节被取消,球员的谈判对象不受限制,可以在30天的窗口期内自主与任何MLB球队洽谈合同,入札金与合同金额挂钩,采用累进比例计算:
2500万以下的部分收取20%;500万至5000万的部分收取17.5%;超过5000万的部分收取15%。
以松坂(1.03亿)、达比修(1.12亿)和田中(1.75亿)的入札金与合同总金额为基数,按照现有入札金的累进公式计算,三人的入札金分别为2084万、2213万和3163万。比起最初不设上限的竞标制度而言,松坂和达比修的入札金大幅下降,田中的入札金比2000万上限多了不少。
然而不是每个球员都能像田中这样拿下高昂合同(7年1.55亿)。前田健太的合同保障部分只有8年2500万,大谷翔平更是因为签约时不满25岁,受MLB规则限制只能签下没有任何保障的小联盟合约。
2013版本下,只要球员的吸引力足够,MLB球队为了获得洽谈的权利,其实并没有多少选择余地,2000万既是封顶也是底线。而2017版本下,合同总金额只有超过1.2亿,入札金才能达到2000万。
达比修入札时与游骑兵签订的6年6000万合同结束后,他作为自由球员与芝加哥小熊签的合同不过是6年1.26亿。很少有日本球员可以达到达比修的水平,那也就意味着NPB母队可以预期的入札金收益变得更少了。
回到开篇时谈到的菊池,他签下的合同带有双边选项,全保障的部分是3年4300万,根据双方的选择,合同可能变成4年5600万或者7年1.09亿。最坏的情况下,菊池的母队西武狮仅有815万入札金,最多的情况下也才2173万。
综合考虑,新版本入札制度的优势在于球员可以自主与任何球队洽谈,最大化保障了球员的自主意愿,这是一个重大进步。可是,在商言商,MLB利用强势地位在入札金的金额上步步紧逼NPB,意味着现有制度在经济上的巨大不平衡,这或许会对未来的运作造成隐患。
入札制度的借鉴意义
作为一项专为MLB和NPB之间转让球员而设计的制度,第一个借鉴的是韩国职棒联赛(KBO)。截至目前有三名韩国球员通过入札制度和MLB球队签下大联盟合同,金额最高的柳贤振入札金超过2500万。
入札制度的下一个潜在的运用对象则是古巴。由于美古长期以来的不正常关系,古巴球员挑战MLB只能通过非法偷渡的途径。近期两国已经就美国合法化地吸收古巴球员达成一致,目前仅限于以自由球员的方式签约,不排除今后参考入札方式,给古巴球员的母队(或者古巴政府)一定的对价补偿。
在全球范围内,不少运动和棒球类似,有大概几个到十几个深度开展的国家/地区,两个或以上的高水平联赛。这样的开展规模不足以像足球那样形成全球通用的转会制度规范,但也有一定的球员转让需求,因此也有运作入札制度的空间。
至于足球,高水平球员过度集中于欧洲的问题在近年越来越凸显,南美等地区的足球联赛水平被严重削弱。本文虽然列举了入札制度种种局限,不可否认该制度一定程度上能起到保护发展水平较弱一方的作用,因此对于足球界也有思考的价值。
最后,笔者想要强调的是,即便发展过程中充斥着两个商业联盟之间赤裸裸的经济利益纠葛,入札制度终究蕴含着对于球员追逐更高境界的关怀。
正因为有了这项制度,我们才能看到安打之王铃木一朗、“二刀流”天才少年大谷翔平的传奇故事。
体育虽说是一门生意,但体育首先是体育,这是任何制度设计都不能背离的根本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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