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初逢夜阑珊,也曾醉酒颠蜀川。平生功过何堪问?前尘终赴彩云间。
——忆蔷薇
天刀江湖恰似百绘浮生,情仇恩怨是斑斓颜色,刀光剑影如砚间浓墨,任由命运挥毫写意三教九流众生相,各持喜怒哀乐,向过客诉尽悲欢离合。混迹其间形形色色的江湖人士也不像棋子般非黑即白,是非善恶的界定似乎总会被伤心苦泪晕染地模糊难辨。如果要为天刀评选几位最受争议的人物,行事诡谲莫测如公子羽自然不甘落寞,但还有一人也会是当仁不让的个中“翘楚”,那便是蔷薇剑燕南飞。
想必许多少侠都对九华大佛顶上燕南飞遗世独立的侠士风姿记忆犹新,故事伊始,燕南飞是以引导者的姿态出现的,像每部武侠小说都会重复套路一样,主人翁总需要遇到一个能令自己窥见一线江湖风云的前辈,这个前辈不一定要有多么超群的武艺,但一定要有足够正派的江湖地位。在化清寺上演的夺宝之争进行到高潮部分时,忽然出现的燕南飞无疑携着通身的凛然正气,抱剑直立的形象几乎符合每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子弟心目中所勾勒的“大侠”轮廓,而玉玲珑更是恰到好处地以一句“蔷薇剑”点明身份,再配合上十二分警惕的神情,便足以将其“一剑成名动江湖”的气势渲染到淋漓尽致。你我初入江湖,何曾见过这等阵仗,看那人嫉恶如仇,便真觉得他湛湛侠心,到后来凤凰集承他运功襄助驱毒,也愿意奉一声燕大哥聊表敬重了。
虽然从玩家视角来看,我们自己才是主角,但在天刀的剧情走向中,玩家所操控的角色不过是个让NPC们略有印象的“少侠”,所以时常被指派来去权当免费劳力,与江湖大局无关痛痒,这点倒被神武门中的孤魂断肠以“为八荒而战,胜了是八荒功绩,死了谁又记尔等名姓”一语道破,虽然看起来身为“少侠”的我们为了捍卫正道不辞劳苦,偶尔与武林大咖们也相谈甚欢,但当我们被困险境时,赶来搭救的NPC常常有种“大师兄”驾云而至的感觉,而我们当然就是“又被捉走”的“拖油瓶”,在这些路见不平的桥段中,我们充当的多是应该为被救而感激涕零的八荒晚辈。是以真正能令人有切身感受是把我们当作朋友来对待的NPC不多,唐二是一个,慕情也是一个,两度为我们运功逼毒的燕南飞,自然也算一个。
江湖的故事仍在继续,随着青龙会与四盟的矛盾冲突日益加剧,青龙会的精神领袖公子羽对大悲赋、孔雀翎等动辄便可左右天下时局的至宝愈加志在必得,这盘正邪交征的大棋中自然也囊括了燕南飞这枚埋伏已久的棋子,但在剧情转折方面,燕南飞的黑化并没有太多征候,自然也就没能给我们太多反映的时间——巴蜀一场醉醒,彼时称兄道弟的朋友竟然就成了势不两立的劲敌。套路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以至于就算已经心知肚明燕南飞是叛徒,可还是有种下一刻他就会站出来说自己其实是双重间谍忍辱负重的错觉。人皆如此,不痛便不会恨,燕南飞虽然身为公子羽替身,但至少在我们有限的认识中似乎还没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业。相比较起来,真小人钟不忘就惨的多,一度令八荒侠士咬牙切齿,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倒不是因为他是青龙会爪牙,而是因为他杀了慕情。
那么比起钟不忘,燕南飞真的无辜许多吗?加入青龙会的他真的像我们想当然的那般无可奈何吗?答案是否定的。在主线剧情中,燕南飞与公子羽的对手戏,有一个看似风轻云淡的过场CG——荒僻茶棚,飞花散落,宿命初逢,彼时颇有意气风发之态的燕南飞以铁剑门大弟子自居,向同桌对饮的公子羽侃侃而谈介绍自己那把遇到恶人便会花魂绽放的蔷薇剑,而聪明如公子羽一语道破蔷薇剑出自铸神谷,并以手指骨相揣度出燕南飞并非自幼习剑,而燕南飞听到这番话显得方寸大乱,公子羽也借机向他推销心剑。如果不知晓来龙去脉,可能会对燕南飞过激的反应感到诧异,事实上,蔷薇剑的来历正是燕南飞拼命想掩藏的过去。
在家园收藏书籍《蔷薇剑》中,对这段前尘旧事有详尽描述:
《蔷薇剑·上》
燕南飞本是一名农妇自蔷薇丛中拾得的弃婴,身世之低贱无人能比。唯其在春寒料峭之中存活数十日不死,性命之顽强亦是无人能比。
六岁时,有鳏夫欲杀子娶母,却误害了燕小英之性命。燕南飞夺刀复仇,犯下第一桩杀孽。其后燕南飞四处流浪,被江别鹤之后盲丐收为弟子,却北坡成为试毒之容器。燕南飞咬牙煎熬,忍受数年不死,却打磨出百毒不侵之体质。十三岁时燕南飞杀人弑师,重得自由。
燕南飞本欲向善,提盲丐之头前往官府领取悬赏,却遇名门正派铁剑门中之人。铁剑门不仅夺走盲丐头颅占下悬赏,更指燕南飞本是盲丐弟子,欺师灭祖、饲弄毒物,将来必定为恶,要将燕南飞斩草除根。燕南飞第三次杀人,只以三招,便取了铁剑门掌门之性命。
从此之后,燕南飞巧妙伪饰,为己编造了铁剑门大弟子之身份,更事事处处假扮世家子弟之作风,力图言辞文雅,行止从容。善恶是非毫不重要,为了不再被任何人轻视鄙夷,燕南飞愿可以不择手段、付出一切。
《蔷薇剑·下》
燕南飞十七岁时,往铸神谷参与品剑之会。
其时武林俊彦云集,世家如云。燕南飞虽彬彬有礼,却终被铸神谷老谷主齐天看出破绽,暗自约见,指其并非世家子弟,不配获取上品之剑。虽齐天愿以中品之剑相赠,但燕南飞却如受奇耻大辱,更出手杀死齐天,连夜遁去。
燕南飞自铸神谷带走上品之剑,为恐被人察觉,便以毒物之血浇灌蔷薇,再以蔷薇汁水将此剑染为艳红,号为蔷薇剑。燕南飞命门人散播传言,道蔷薇剑凡遇恶人便会花魂绽放,更以此引出人心深处的恐惧,约斗数十武林高手,创下惊人战绩。
燕南飞小有声名之时,在天山遇公子羽。燕南飞挣扎奋斗所求的一切,高贵出身、世家作派、武学天赋、庞大势力、真心爱人……公子羽均已不费吹灰之力便拥有。燕南飞不明白为何公子羽拥有如此之多,却要心心念念那些遥不可及的仇恨与心结;但公子羽可教授燕南飞心剑之道,更以青龙会之庞大势力将燕南飞捧为武林中风头最劲的少年剑客。
燕南飞一面效忠公子羽,听其安排拜访八荒、约斗傅红雪、乃至于成其替身;另一面却野心要登上武林至尊之处,抹杀自己所有过去,成为真正的高贵之人
……
寥寥百字便将燕南飞生平刻画出来,原来蔷薇剑之所以会花魂绽放,是因为沾染过无辜人的鲜血,为了掩盖杀业,复又涂上毒物的血。江湖中没有纯粹的好人,如慕情般天性纯良之人难以在炎凉世态中立足,不过如杜鹃花,匆匆谢了无痕迹。又如唐青枫玩世不恭,也未必不曾杀过人,更别提离玉堂以黑暗手段捍卫光明,燕南飞比之他们错在枉杀无辜,更不敢回首、也就无从偿赎,但矛盾如他,在遇到公子羽前也努力维持行侠仗义的伪装,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依然时刻折磨着他,
纵观整个游戏背景设定,燕南飞无疑是个充满悲剧色彩的人物,幼时坎坷,年少蹉跎,甚至到最后九华命殒都显得无可奈何,但最令人唏嘘的是他矛盾的心理,一方面如胆小鬼般回避掩藏自己的过去,一方面又无法狠下心来做个十足的恶人,在一切尘埃落定后,更是以“某无长物,亦无亲朋。四海之内,无人相对,一生负气,终难自证”自述,看来与你我相交的一场义气,于他竟是毕生难得的温暖,也难怪在巴蜀醉饮窃密之前,他会试探问道你我,如果遭极为亲切的人背叛,会如何作为了。一边是青龙会给予他万人之上的风光地位,一边是与傅红雪等人的堪称知己之交,只是这次,他还是选择戴上了那张面具,继续作公子羽的替身。而到后来公子羽对他渐失信任,命他约战傅红雪时,也许他早已预见了自己的结局,即便傅红雪战败,他也未必下得去杀手,无论胜负,只要他还不能全心归顺青龙会,公子羽必然不会放过他,而从容赴战,无疑是他结束这摇摆矛盾的一生所做出的最后抉择,“愿化飞灰,留驻九华”便是他坚定此举的见证。
天刀中有许多NPC都被塑造的十分出彩,而像唐青枫、燕南飞之流更是深入人心,但比起集万千种爱于一身的“国民老公”唐青枫,燕南飞似乎更贴近古龙江湖的设定,他没有显赫的家世地位,也没有独步天下的盖世武功,有的只是不为人知的辛酸哭泪和沉重罪恶的过去,以及背负着这一切蹒跚向前留下的深浅不一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