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又撸了遍《重庆森林》,梁朝伟说每一架飞机上面总有一个空姐是你想要泡的。我乘国航去的香港,回忆那些问我Coffee Tea Or Me的空姐,当初选择一觉睡过地老天荒的决定是机智的。我是凌晨四点到的港岛,飞机降落经过跑马场,后来时间短促没能观看赛马,想想还有些遗憾。我睡过影片中金城武曾伫立的麦当劳。像我这样穷困潦倒却爱四处乱跑的人,麦当劳里也东倒西歪黑压压睡了一片。就是在这个地方,我认识了后来的咖喱。
咖喱是湖北人,大陆高校英语科班出身,被父亲扔到香港摸爬滚打些许岁月。之所以称他为咖喱,因为Bomb Bomb Bomb 咖喱给了Gay。咖喱的手机出了点问题,他问了身边唯一还算清醒的我。“你識整手機無?”我说:“我唔系香港人。”他改成普通话又问了一遍:“你会修手机吗?”
当时的我一穷二白,全身上下除了两颗老鼠的腰子猫大的肾,百思不得他能图我何。再者彼时的我清纯可爱内心柔软,相信“天真岁月不忍欺,青春荒唐我不负你”,义不容辞接过他的三星盖世,片刻功夫后还他手机并表示爱莫能助。
咖喱眼中的明亮像是逐渐奄息的火光,面容惆怅,恐将撒手人寰。善良如我对他说:“我这里有一包好绿彩,你要不要跟我走?”好绿彩是《志明与春娇》中张志明最爱抽的一款,味道形似万宝路黑冰爆珠,提神醒脑,阳痿早泄。
咖喱勾着兰花指问我“你怎么爱抽凉烟?”我自顾自点燃香烟说:“好奇,没抽过。”
有人说,室内抽烟是淑女,站街抽烟是妓女。此时的我就像荒野大嫖客分外色情地和咖喱吐着烟圈。咖喱熄灭了烟说起从前:“我08年来的香港,混过外企,做过报社,跑过TVB龙套。一个小时前我还是长发,比你长,留心也许你可以在《雷霆扫毒》镜头的角落里看到我。如今我失意地失去工作,房租到期,剃光头发。”
人有霉头时,不提伤心事。我问他,除了麦当劳还有什么地方可以供我领略港岛风情安心睡上一晚?
他说,跟我来。
几番拐角后,我们走进保质期五月一号凤梨罐头便利店,结了两罐Bule啤酒,边喝边走向维多利亚港口。天空开始隐隐约约下起了小雨,重庆大厦的霓虹灯半死不活地闪烁着,我抿了一口难喝的啤酒。
雨势渐大,倾盆而下。我们躲进地下人行通道,遇上两个有些微醺的老外,老外问我们:“what are you doing?”
我说:“Traveling”
咖喱说:“Living ”
他们用纸杯与我们分享手中的威士忌,咖喱兴奋地说:“Cheers!”
老外问:“Cheers for what?”
我用盖过雨声的音量大喊:“Cheers for fucking raining !”
舅舅曾经问我,你都没钱了为什么还有心思旅行?
我想,我并没有利用金钱去认识有趣的人们,我并没有利用金钱去换取有趣的见闻,没钱确实会造成麻烦,但长得丑的小伙子运气都不会太差。
我和咖喱沿着外滩聊了很久,他说他喜欢听安迪威廉姆斯的《Speak Softly Love》,我说我也喜欢。咖喱说,那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么?我认真地想了想,两个各有长处的男人,攻受互换人生艰难,尖针麦芒路走不远。相较之下,深浅知长短,互补坦荡荡也许更合适我。我对咖喱说:“不好意思,我没有歧视Gay的意思,但我真不是……”咖喱很尴尬,我又递了根好绿彩给他。
也许久旱逢甘露,他乡遇知音。咖喱极有兴致地和我说了好多他的Gay中密事,中环浅水滩、兰桂坊星期三、同志马杀鸡等等。故事一波三折,曲径通幽,听得我心惊肉跳,不禁扼腕惋惜一段潸然泪下的基情岁月。咖喱对我抛了一个媚眼说,如果你多呆几天,我就带你一起玩。我抓了抓屁股,再递了一根好绿彩。
离开星光大道的时候,天开始蒙蒙亮,雨下得十分含蓄,我解开油腻的辫子,几天没洗的刘海贴着额头多少有些恶心。港口的轮渡鸣笛声响,我俩像是最无关紧要的人徘徊在世界上最快节奏的城市。太平山隐进淡薄的云雾。我问咖喱,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是个Gay?咖喱吸了口烟神情忧郁地说,十三岁那年,我发现我爱上了我爸爸。我记得当时咖喱的背影在朝晖下印衬的特别屌。
有一天,妈妈问我什么时候结婚,我说我不想结婚。妈妈受到了惊讶,诧异地问我是不是同性恋。我说,不是。妈妈说,你吓死妈妈了,你要是,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同性恋多变态啊!
无数的文艺作品费尽心力地渴望去诠释什么好什么坏什么是变态。妈妈用拉屎粗细就能窥其一二,想想觉得可爱。左小祖咒有首歌叫《忧伤的老板》,歌里这么唱:
对于这个世界,你相当的古怪;对于我,你一点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