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达
作者：水水小瀑布 ／ 微信公众号：qspyq2015
这是秦朔朋友圈的第1726篇原创首发文章
黄牛 ，或黄牛党，原意是指一堆人在那里抢购物资或票券之场面，有如黄牛群之骚然。另外一种说法是，旧社会，拉车的都穿“黄马甲”，老百姓出行一般都坐这种车，就叫它“黄牛”车，车夫们去火车站、汽车站跑得多，有时候跟车站卖票的混熟了，有的老百姓就找他们帮忙买票，车夫们能得到一定的小费，后来，一说买票，老百姓就说找“黄牛”。从这两个起源的说法看，黄牛就是对社会利弊混合的人群。
“黄牛”应该起源于上海滩。其实解放前他们就存在，那时候，他们主要倒黄金等。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改革开放之初，他们有了第一个名字，叫“打桩模子”，按字面解释，应该是像一个桩子一样伫立在街头的人。他们伫立在街头干嘛呢？据说最初是问来来往往的行人“外汇有伐？外汇有伐？”，他们开始倒腾外汇券，后来直接倒卖外汇，主要是美元。八十年代，这些“模子”快速发展，南京东路华侨商店门口，倒香烟票、自行车票、电视机票、缝纫机票等各类票据的人多得很。海派清口创始人周立波最著名的桥段是模仿“打桩模子”，因为呆在外面无聊，两脚并拢，原地上下抖动，像打桩一样。
1979年至1993年，中国所实施的渐进式增量改革（体制外优先改革）战略的一个重要特征是双轨制，这是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过程中所采取的一种特殊制度安排。这14年间，充满了“倒爷”。“倒爷”一度盛行于全国各地，尤以北京地区最为流行。“倒爷”也是黄牛党的一个阶段的历史名词，是其鼎盛时期，地位较高的时期。
有机会、信息、资源，似乎在每个年代都能赚钱。到了21世纪，社会上人群里有什么热点、难点、稀缺点，总有黄牛的身影。
票贩子是一类（“票贩子”在北京行话叫“拼缝儿的”，还有更形象的比喻把这类人称之为“票虫儿”），火车票、演唱会门票、赛事门票（赛车、足球等）、大剧院经典剧目票、迪士尼等著名景点门票……；
号贩子是一类，要摇号的（车啊房啊等）、挂号的……；
卡券回收是一类，月饼券、礼券、商场现金卡、超市卡、年货卡、交通卡、甚至还有购物发票等；
另外两种不好归类，在车管所、警察局门口的，帮忙处理棘手事的；另外比较隐形的，上各级各类名校、找好工作好单位给办理递条子的……
火车票是黄牛党的“大起大落”之地。传统春运火车票市场，黄牛党囤积了大量的票，让更多的人买不到票，从而将手中的票高价卖出。
“春运”一词最早出现于1980年的《人民日报》。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对人员流动限制的放宽，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离乡外出务工、求学。诸多人群集中在春节期间返乡，形成了堪称“全球罕见的人口流动”的春运。近30多年来，春运大军从1亿人次增长到2015年的37亿人次（2016年为29.1亿人次），相当于让非洲、欧洲、美洲、大洋洲的总人口搬一次家。每年春运，铁路运输是重中之重。2004年，铁路完成客运量1.4亿人次，这一年人民网做了一份社会调查，结果通过托关系购买火车票的占22％，从票贩子手中购票的占11.1％。也就是说，约三分之一的火车票是从非正常渠道购买的。2016年，铁路春运完成客运量3.25亿人次。
黄牛在春运期间收入10万的不在少数。年年都有严打黄牛的措施出现。2012年元旦起，全国所有旅客列车实行车票实名制。实名制也没有打击黄牛的积极性，但确实生意越来越难做。有些黄牛开始分流，这个地下市场细分行业很多。
生活中，黄牛无处不在。他们没有证，是地下经济、灰色产业甚至黑色产业的人群。在场馆门口，他们一直问你，有多余的票么，要票么，你都不会正眼看他们一下。他们的个体存在感很弱，他们彼此不交流，几乎没有传帮带，是靠自己摸索的自由职业。因为一入“黄牛业”，人认识的会越来越多，业务拓展的范围也会越来越大，人面广，有些人做了一年，摸熟情况后，做的一般的月入5万，做的好的六位数也正常。
笔者这几个月有意无意地接触黄牛，多请教了一些问题。赚得多是很多新人进入“黄牛业”的主要原因。“因为看到别人赚钱，觉得自己也可以”，“为了生活，难不成为了刺激”。其实，无数黄牛经营的都是人脉圈子，他们现金充裕，代理一切能用钱解决的事情。
我问他们，“黄牛做的好，主要靠什么？”“信誉。别人相信你，事情才可以做好”。“多久可以做起来？”“一年之内”。“一年可以接触多少人？”“无数”。我说，能告诉我大约的数字么，他们都会说，一个月几万不止。我想除了信誉，还有他接触过的那么多人组成的人网，在莫名发散出城市红利。他们的业务变迁，甚至反映出了某些产业的变化，消费升级的变化，甚至是政经的变化。他们各自独立相互不交流具体业务，却在这行中几乎一起“进化”。
年初的时候，我在儿童医院门口遇到过一个号贩子，他说，他真开心，帮助一个外地来的做心脏手术的人挂到了号，小孩手术很成功，感觉自己积德了。这也可能是他们寻找存在感的方式。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灰色经济和地下经济中，这个零和游戏里，他们是机会的搬运工。给了一个人机会，意味着另一个人失去机会。
在书面上“黄牛”一辞还有另一种意义，那就是称人爽约也用“黄牛”。等同于“放鸽子”。这种意义的“黄牛”，乃是吴语方言的用法，据《汉语方言大词典》称：当人的“责任心差而不履行承诺”，皆可说是“黄牛”。而黄牛们却告诉我，他们生意成功之道就是诚信、信誉好。在灰色的地下产业，他们种植着善良之花，是保证办好事情，不让它黄了。多么矛盾和荒谬的存在。
供需不平衡，价值体现的不合理，利益的存在，是黄牛存在的理由。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
年末了，愿大家都能买到火车票。愿不平衡不充分终有一天会越来越少。
在暗淡的阳光下，
生活无端地跑着跳着扭动着，
厚颜无耻，乱喊乱叫，
于是，当地平线上 ，
刚刚升起欢乐的夜晚，
平息一切，甚至是饥饿，
抹去一切，甚至是耻辱，
诗人对自己说：“结束了！”
我的精神，像我的脊椎一样，
强烈地渴望休息；
我的心里满是阴郁的梦想，
我要仰面朝天躺下，
把自己裹在你的帷幔里，
啊，凉爽的黑暗！
——波德莱尔《恶之花·一天的结束》
「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