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是10)
(11)
一九七九年今日(二月二十五日),第484团后勤处及师医院前线手术机动组也在白天恢复行军,夜间行军的滋味,特别是夜间武装在越南高山密林中行走,冒雨向泥泞行进的场面画上了句号。
上午十点左右穿到某高山之颠的开阔处,一揽众山小啊!终于穿出高山了,终于来到了宽大的山路边。隐约可听枪炮声,提醒前面就是新的战场!
下山坡的路上停有一辆卡车和一辆三轮摩托车,鲁文法处长命令卫生队队长罗明怀率队上车,黄光烈组长也率我们七人一起登上车辆。
这是进入越南一个星期以来第二次乘车,也是与卫生队几十个人挤在一起。
牢记自己警卫职责,选择了卡车最前处,并将卡车上前挡风敞蓬布掀开,便于观察警卫。
所乘的卡车前方由摩托车上三位侦察兵引导护卫开路,一挺轻机枪架在摩托车上。
下山了,快进入平地,看到了我军几辆坦克停靠在山路沟处;坦克兵向我招手,我代表车上人员取下头上帽子挥舞着,算是回礼!
来到平地、两侧大山,这是一个狭长的山谷地段,大雾刚散,可看到前方的路长无边,道路平坦,车速加快,突然枪声大作,子弹是从右侧山上射出来的,专打我们的车。
我操起枪准备还击,可是车速飞快,人站不稳无法控制。再看摩托车上侦察兵正在用轻机枪和冲锋枪猛烈还击,摩托车飞驰,除了看到密集子弹在摩托车前后飞时,更清晰看到敌人发射的40火箭弹在飞,减速的火箭弹减速飞行而爆炸。
我是卡车上观察摩托车最清楚的,敌人用火箭弹打摩托车,肯定也会用火箭弹攻击卡车,好在卡车全由车蓬遮住,敌人肯定不知车上有一卡车人。一枚火箭弹如果打中卡车,全车人肯定壮烈牺牲。
正在万分危急时刻,只见卫生队班长罗照举挤到我身旁拼命拍打着司机驾驶顶部,边拍打边拼命大喊:“停车,快停车,司机快停车啊……否则咱们全完蛋了……”!反观车速不但不减速反而更快,全速高速向前!
就在这时,枪声大作,密集枪声一阵又一阵响起,对我而言这是高射机枪的声音啊……;再看后厢车外的远处,团团火光对着山上咆哮怒吼,火光一团一团转圈闪亮光。
山上之敌哑了,完全看不到子弹,火箭弹了,我们车上的人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摩托车仍然率着我们所乘的军用大卡车向前向前进!
(注:(1)1988年左右,与发小郑汉军畅谈这场惊险一幕时,才知这个山谷地名叫“东溪”;当时我军的那几辆坦克是43军坦克团的,为了让路而自行翻入山沟隐蔽的,不但掩护了我们484团卫生队,还掩护了其他部队通过。郑汉军当年就在坦克里。
2)之所以我听得出是坦克高射机枪声音,因为我曾是485团高机连五班一枪手,知道坦克12.7高射机枪虽比不上我曾使用过的14.5双管高射机枪威力,但足以威慑敌方。
3)2016年从战友王强口中了解到当年率领或掩护484团卫生队的摩托车侦察兵是162师侦察连的,其中一个侦察兵叫刘得国,湖北南漳县人。刘得国通过老战友魏德年传来了照片,并十分谦虚说在枪淋弹雨警卫战友们是他的圣神职责!
12)
1979年的今天(2月26日),师医院前线机动组七人随484团后勤处卫生队冲过敌人封锁线后,徒步到达了高平省会高平市。
484团卫生队几十个人经过八天穿插、历经三四百公里而到达目的地。
咱们七人机动组不知不觉排队开饭。记得是友邻部队做的饭,令我们饥饿难忍,恨不得马上狼吞虎咽之。
排队时,看到战友们均将碗筷拿出,才想起来自己的碗筷早在进入越南孤山受阻还击之时……一不小心将所携带的七十发子弹全部射光,究其原因:1)紧张慌乱所致。2)战前在485团高机连使用的是14.5双管高射机枪及冲锋枪(副班长),习惯性连续射击。3)团卫生队老兵郭文报帮我一起射击。
子弹打完后,才在被打毁了的弹药车上补充了几合子弹,约200发而全装入装碗的军书包里。不加思索将碗筷弃之。
快轮到我打饭了、灵机一动,将路旁巴蕉叶摘下当碗,树枝当筷。将巴蕉叶伸去,一大勺米饭,一小勺熏肉,不顾一切的快速咽进肚子里。八天来第一次吃饭菜,永远难忘香又香的味道。
机动组杨运启、田洪玉俩医生又开起玩笑,黄光烈组长和李奇伟俩医生聊天,我和汪忠涛、严海芳观察周边过往部队。
后勤处也赶到了,后勤处清理好物资、徒步前行高平市。看到马路两旁的民房站立不少市民,男女老少皆有,大多数人手持“红宝书”不停挥舞示好。据说是华侨或与中国人结婚有中国血统的人。
484团卫生队接受了几个伤员,系该团三营穿插中遭敌伏击的伤员啊……!
后勤处鲁文法处长也知道三营伤员多的情况,而且听说伤亡者多达百人,急令胡德国参谋乘三轮车寻找师后勤部请求派车到战场运伤员,驾驶员鲍和平驾驶摩托车载着胡德国参谋找到后勤部范家国参谋,并向师后勤部部长张广生报告遭伏击的三营伤亡者较多等不幸之紧急情况,立即派出六七台车开赴战场上去。
这一天下午、师医院机动组告别了484团后勤处卫生队,在黄光烈组长带领下,在弄清师医院已到达高平某地情况后,踏上寻找师医院路途之上!
(注:162师医院在越战的前线手术机动组,1979年2月26日晚归队后,至今没有团聚,四十多年后己找到五人,田红玉和李奇伟仍未找到、全组人员如今概况如下:
1)黄光烈、1958年入伍,82岁、定居重庆
2)杨运启、1970年入伍、69岁、定居郑州
3)严海芳、1976年入伍,66岁,定居江苏
4)汪忠涛,1976年入伍、67岁,定居安阳
5)王笑谦、1978年入伍、64岁、定居武汉
6)李奇伟,1968年入伍、71岁、定居重庆
7)田洪玉、1965年入伍,77岁,定居四川)
13)
1979年的今天(2月27日),是我们机动组返回162师医院的第一天。昨晚医院在高平市附近展开,并接受了许多伤员及烈士。
我和汪忠涛班长返回医院归入卫生员教导排向排长张友成报到,便与警卫班的战友们在医院展开处的通道口站岗。看到担架排忙着抬送伤员,也看到牺牲的战友正在换崭新的军衣、再用崭新的军绿色塑料布封盖等待车辆运回国。医院二、三所男女卫生员们分别负责擦洗干净烈士们身上的泥土和血迹,许多人流下了泪水……。
这些伤员及烈士大多数都是与我们师医院机动组穿插八天的生死战友,他们大多数都是484团三营的,在25日穿插中,在班姆山中的一块稻田地里遭敌人伏击,阵亡将士48人左右,负伤者近60人左右。这也是师医院随部队开入越南战场救护最忙碌、最悲伤、最压抑的一天。也是162师作战部队损失最严重的一次。
站岗放哨中,可看到许多军车在医院附近穿梭或等待,细看,医院有一个帐篷架着天线,原来162师后勤指挥部(简称:“后指”)也设在医院内。而且院外附近由485团九连负责师后指及师医院的安全。让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因为41军某师医院被敌特工重创的阴影仍在心中,看到485团九连一是十分放心;二是亲切、因为我在485团高机连时就挨着九连。
医院救治伤员帐蓬不多,许多伤员就是在露天躺在地上被包扎、输液等,更看到树棍挂着输液瓶给伤员输液。
得到救治的伤员重者急送回国,轻者就在医院随院行动展开,一些轻伤员带伤不下火线,重返连队继续作战。
入越作战九天第一次睡进帐蓬,享受档风遮雨待遇。一个小帐蓬挤着十来人;张友成,汪忠涛、汪占元,李志军,谭遵崇,叶建顺、岳新建,蔡畅武,姬保方,张炳坤,王克谦、王笑谦。
平均每人每天站四五个小时岗,即要警卫师医院主通道口,又要警卫师后指。
帐篷搭建起来十分快,中间支撑,四个角固定,把周围挖一20公分小沟,即可排水,又可防虫、蛇、沟内洒上白色粉末的药,味道可驱虫。
又听到一通报,一个班的战士冲入阵地后,正准备抓俘虏时,女性之敌却脱衣暴露身体,咱们年轻的战士见状转过身时,被女性之敌端枪射杀……;通报要求:“不要转身,直面一切之敌”。
战场激烈战斗仍在继续!
14)
1979年的今天(2月28日),都是二月份的最后一天(闰年的二月有29天)。
这一天让我最激动的是填写了入党申请书。
院部政工干事颜仁华找到了我,让我随他去填入党申请书,边走边告诉我,院领导听到机动组组长黄光烈汇报机动组穿插八天、行程近四百公里的时候,认为机动组是勇敢地完成了任务,并决定让我填写入党申请书,火线入党(机动组只有我系非党员)。听后,我十分激动填写了入党申请书,没有华丽的词语,完全是战斗中所思所想捍卫祖国领土意志的战士决心!
一天都很激动,渴望加入伟大的中国共产党是我很久的初心和愿望。
这一天,回顾了二月战斗前后的点点滴滴,从485团高机连调入师医院两个半月左右、通过自己的努力,和战友帮助,加入党组织,除了高兴之外,就是庆幸自己活着。
在进入越南复和行军路上,碰到了485团通信连战友余驰军,他告诉我七连攻打复和长型高地时,曾江洪战友牺牲(胸口中了三弹,奇迹般的活着)。还碰到高机连二班副郭亚琦,得知接替我的五班副王光耀战死复和平江附近……;一直沉浸在假如之中:“假如、我不调走,我可能光荣”。
还想起前几天下午四点左右,我一个人站在副师长田景荣帐蓬警卫时,看到师宣传科科长和电影组组长郭蓉蓉等一行五人来找田副师长要车归国,因为全师战时后勤保障工作由田副师长指挥、师后勤指挥部设在师医院。
田副师长劝他们第二天再走,也许考虑五人中有一人是军某科科长的坚持,派了三辆卡车,当晚,在行至东溪时(484团卫生队遭伏处),敌人从山上射出来的子弹打坏了头一辆车,受伤的车让道,使第二辆车冲了出去,郭蓉蓉所在的第三辆车也中弹,郭蓉蓉也中弹负伤,最后光荣牺牲。
战争之残酷,今天还见面的战友,明天就永别了、这是最难受的、但又是不得不接受的!
(注:我的战场入党申请书一气呼成,写的十分简捷明了,由于战场变化、特别是我所在的师医院第四党支部书记付移东付院长留守国境线调配监管医院药品器械物资,无法审批。1979年6月26日,在安阳,时任师医院第四党支部书记刘同森副政委主持召开支部大会,批准了我入党,之前我重新填写了入党申请书!)
15)
1979年的今天(3月1日),放哨下岗入睡不久被叫醒执行任务。
与战友们去了高平市医院,说是市医院,却很小,就是俩栋二三层小楼房而己,比咱们国家当时的县医院小许多;即使是高平这个省会市也没有咱们一个地区大。听说越南一个小国却划分了66个省市。
162师医院奉命在高平市医院清理收缴各种医疗器械、药品等物资;把这些东西抬到车上全部拉回国。这些医用设备及物资均是我国支援越南的。几十年间,越南在我国帮助下取得了抗法、抗美侵略胜利。陈庚大将在越南指挥的奠边府战役一举歼灭法国侵略军7000余人。
咱们162师医院院长廖均明曾率师医院卫生员袁代齐随高炮营开赴越南抗美援越,我在485团高机连副连长刘明富也于1967年随135师(之后改称162师)高炮部队入越作战,协防越北天空安全,击毁美军侦察机一架、战斗机两架。使美军不敢随便跨越北纬十七度线。
中越两国山连山水连水,几十年来的情谊随着黎笋集团狼子野心扩大,八年来、不断袭挠我国边境,打死打伤我边民多人,让我国我军在忍无可忍情况下实施对越自卫反击战!
我国人口众多,生活一直困难,但是一直紧缩自己而无私大力支援越南。想到此,我尽力将许多高平医院物品搬上车,自己留下一块十分小的微型小肥皂。在当时我是首次看到如此之小的肥皂,应该是国外生产的,而今国内酒店入住房间均是这类小肥皂。
在高平的几天,兄弟部队也在高平市,区别是否兄弟部队十分简单,看单兵装备,只要是身背背囊及头戴头盔的人就是兄弟友军。咱们162师从上至下没有如此好的装备。
因此,部队作战中,脑外伤的伤员多。
162师医院脑外伤治疗救护中心设在二所。二所在所长陈洪尧,指导员周德伦,副所长王柏林率领下,多次展开救护。战前,该所医生高国栋在进修脑外科学习中,得知出征消息坚决申请中止学习参战,救治了许多脑外伤伤员。
我们卫教排在负责内卫安全站岗放哨中,可看到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也看到管理排炊事员不停忙碌的身影。热饭热汤热水需要随时准备,再由卫生员们喂入伤员口中。
(待续)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