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达 1.
在连续三天新冠肺炎新增病例数归零之后，上海本周第一个工作日早高峰遭遇了许久未见的交通拥堵。据统计，当天市内交通流量已经恢复到了往常周一的八九成。
堵在上班路上的人们情绪焦灼，二十几度的暖春天里，却没有人敢摇下车窗透一口气。
与城市复工潮成鲜明对比的是，魔都往日最为繁华的徐汇商业圈，上汽大众的4S店门可罗雀，三两个值班销售定时做着展厅消毒工作，售后维修大厅同样冷冷清清。
今天韩陆（化名）当班，早上8点半，在通过一系列体温检测、消毒措施、核对工作证、排班表之后，他绕过4S店正门，从一扇侧门进入展厅，开始了一天的“待岗”。
他是上海本地人士，在这家国有经销商集团主管销售业务，同时也负责二手车置换业务，除了上汽大众的4S店，集团旗下上汽斯柯达、广汽丰田等几家4S店的业务也都在他负责范围内。
“现在每家店的情况都差不多，疫情这么厉害，一天能有两三单客人进店已经算好的，很多原本打算买车的客户都取消了买车计划。”他说。
当被问及对开业后的寡淡生意做何感想，他却很直接爽朗地我回答：保命要紧！
这可能是每一个被疫情裹挟进去的普通人内心深处最真切的心声。
经济压力、生活压力，甚至是业务经营压力，统统都要让位于“保命”这条第一要义。“除了买菜和必须复工上班，现在谁没事还会出门溜达呢？”韩陆调侃着。
“你看现在冒着疫情传染风险还能进店的客人，都是刚需，而且基本上来一次店里只要有现车就能把车定了。但大部分经销商店眼下在释放的都是年前积攒下来还没来得及看消化的订单。”
2.
韩陆从汽车行业发展态势最好的2013年就在一线销售岗位工作，那时候走量快、奖金高，加上保险、售后等业务的提成，收入情况非常不错。工作第二年，他就贷款为自己买了第一辆车。
“现在的汽车行业已经进入低谷期了，但什么时候会反弹没人知道。”
这次突如其来的疫情无疑为这个已连续下滑了两年的行业雪上加霜。加速淘汰是必然的，但同时，会有大量从业人员成为“炮灰”。
“现在很多园区和厂家都还没开门，园区内的修理厂也都不开门，外地员工大部分还没回沪，就算回来也需要居家隔离14天才能出门。所谓的居家办公，也就是拿基本工资，没有奖金，差不多和低保一样吧。
你知道吧，销售人员的基本工资都只有一千多块，但做得好的时候，工资能上万，高端品牌更好些。”
韩陆告诉我，疫情影响车市的情况，眼下还不会直接反应在一线销售人员的收入上，但一二月份的市场严重断档，包括二手车，接下来两三个月后，大家的收入就会受到非常大的影响。
谈话停顿了片刻，他又补充道：“现在开门营业的场所，都需要经过各区防疫站报备，人员和人流量都需要登记，每天的消毒工作都有专人检查。很多企业和店面开不了门，员工都没有班上，没有这个复工能力。”
他所在的这家诺大的4S店，为了减少成本开支，也只派了几名销售顾问值班。
线上邀约是有的，4S店的电销组两三年前就已经成立，主要对接各汽车垂直平台的留咨线索。时下一派热闹的直播卖车多数还只是个噱头而已，成交量寥寥。
“所以现在有班上还算是挺幸运的了。”他说，“我现在也亲自跑，上门给客户做二手车评估，尽量让那些刚需客户一次到店办完所有手续，旧车开来，新车开走。”
3.
韩陆的太太在集团旗下另一家一汽-大众奥迪4S店做前台顾问，情形看起来似乎更不容乐观。
新冠疫情一下子给整个中国经济带来了一次重大打击，很多中小企业反应不过来，撑不下去，面临破产，经济形势不好，愿意消费豪华车的人就更少了，这是可以预见的。
据韩陆描述，距离他们4S店不远的一家奔驰4S店他也去打听过，每天最多也就能有一两单客户到店。
我问他，最近车企都在积极应对危机，给到不少优惠支持，包括上汽集团的一些车辆免费消毒福利之类，对于一线销售是否能有所帮助呢？
他坦陈，目前他所负责的这几家4S店并没有这样的优惠和福利落地。“其实，其他门店也都没有听说这些政策实施，主要还是品牌宣传的作用大一些吧，就算真落地，都要需要一个审批的流程。”他说。
韩陆直言，现在大多数客户都在观望中，期待国家会在疫情过后出台一些扶持政策，比如减免购置税等，估计车市回温至少也要到5、6月份吧。
也就是说，从现在算起，至少还得有两个月以上，像韩陆这样的一线销售服务人员以及售后技术人员，将在冷清的4S店苦熬光阴。
而此时此刻，从圣诞节一直到农历春节的节日气氛还明明白白充斥在门店的角角落落，只不过，这些喜庆的装饰物也再难让空旷的大厅增添些人气罢了。
4.
韩陆的女儿今年在读5年级，和所有学龄孩子一样，开学通知还没下来，也只能在家里呆着，户外活动是基本没有的，父母都不值班的时候，能在家陪她一起上上网课，看看电影，做做手工。
“学生能上课，才说明疫情基本过去了。”作为一个经历过SARS的人，韩陆这样判断。
“所以，还有哪些老客户会这时候开车到4S店来做保养和消毒呢？除非车撞坏了开不了拖来修，大家都要保命的！”他又笑着把话题拉了回去。
上海迎来久违的早高峰的这一天，韩陆在店里签到了一单生意。“大众的忠粉，老大众置换新大众。”他告诉我。只不过，像这样能签单的情形，眼下也只能看运气了。
而在这场疫情的洗礼下，默默付出、默默承受、等待着春暖花开、柳暗花明的，又何止一个，十个，千百个韩陆。
文/闻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