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令过了小雪,又过了大雪,马上就是冬至了,还没有下一场像样的雪。有点想雪了。
在电脑里扒拉出几年前的一篇日记,写的是那天的雪,温习一遍,更加深了对雪的想念。
今天,星期六,2016年1月30日,不用上班,一场惬意又写意的雪飘然而来。
说惬意,其实是我的心在惬意。因为雪的到来,一夜之间,室外铅灰色的马路、房顶、树梢,全都被洁净的雪白打扮得俏丽妩媚,犹如往日间粗犷的野汉变成了婉约的少女。因为雪的到来,一夜之间,空气污染指数在高位应声退缩,被雾霾充填许久的空气变得清爽起来,可以不戴口罩任意地呼吸了。
说我的心在惬意,是因为这场雪来得恰到好处。因为她来在周末,我可以不必再像昨天一样匆忙起床、匆忙洗漱、匆忙吃饭、匆忙赶路上班,不必一天都陷于匆忙之中。可以放松了心情,待在暖暖的房间,伫立在落地窗前,静静地欣赏雪花在空中飞舞、在枝头流连、在地面铺展。
说写意,是因为这场雪下得不疾不徐、不大不小、不张扬也不怯懦、不冷酷也不谄媚,洋洋洒洒地向人展示着自信的身家。那轻盈的雪花,既不如鹅毛般大,也不似米粒样小,如腊梅初绽的花朵,温婉持重,端庄典雅。她不被呼号的寒风裹挟着狂舞,去催逼街头和旷野的生灵都躲进自己的小窝,而是款款地张开双臂,邀约人们呼朋唤友融入到雪世界里,或漫步,或滑行,或追逐嬉戏,或相拥留影。
一个月前,邀请广州的友人来讲课,她询问我,郑州冷不冷?郑州能不能看到雪?在广州,经年看不到雪,广州人对雪有一种特别的渴望或者热恋。我说,如果早一个月来郑州,你会看到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明年吧,下雪的时候,我邀请你再来郑州。然后,她是那么的失望,也许明年下雪的时候,她将无法分身。我转而安慰她,如果早来一个月,你在雪中欣喜过后,也许还会在雪地中彷徨失措,那一场雪来得太早,来得太出人意料,来得太任性,来得太娇狂,打乱了很多人的生活,搅扰了很多人的日常。
是啊,更早一个月的一个月前,傍晚时分,下班高峰,一场呼啸而来的北风挟持来一场疯狂的大雪,先是狂躁的雪粒肆意抽打着行人的脸颊,后是狂躁的雪片肆意粘附上行人的领口,狂躁的雪粒和狂躁的雪片疯狂地吸附人体的热量,融化后,顺着行人的面颊和脖颈流向前胸后背,只是一刻间,就将一个人从头冷透到了脚。
第二天早晨,人们走出家门,蓦然发现,门外是厚厚的白雪,马路上偶尔会爬过几辆慢吞吞的汽车,平日上班高峰时车水马龙的场面没有了,拥堵的路口空空荡荡,停放路边过夜的汽车像一个个白色的雪包,静静地趴卧在雪地里。行人谨小慎微地走着,不时有一个趔趄,引得一声唏嘘的尖叫,间或电动自行车清脆摔地的声音,又引起一声惊悚的尖叫。
等到日上三竿,在暖阳的照拂下,积雪开始融化,道路上的车辆开始增多,繁忙的路口开始乱糟糟,半消半融积雪的地面,被车轮犁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沟壑,挤兑出一坨坨、一滩滩、大大小小、或软或硬的雪球和雪泥,污浊地杂沓在一起,围聚起一汪汪深浅不一的水沟和水坑,逼得过往的行人提起裤脚、踮起脚尖,诚惶诚恐地试探着通过,等过了路口,鞋子和袜子上已沾满了泥浆。这样的雪世界,全然没有浪漫的气息,没有惬意的欢快,更没有写意的潇洒。
这样的雪世界,让人回想起2008年春节前夕南方的那场大雪,积雪冰封,阻断了探亲大军回家团聚的路,公路断行,列车晚点,飞机停航,多少人在路途上饥寒交迫煎熬等待。那是一场不堪回首的雪,那是一场苦大仇深的雪,那是一场创痛深刻的雪,没有美感,没有幽默,没有缠绵。
一周前,广州的友人欣喜地告诉我,广州下雪了。在席卷大江南北的寒潮侵袭之下,广州下了雪,下了一场60年一遇的喜雪。可雪到了广州,只在南国的地面上轻描淡写地撒下了绵绵薄薄的一层,喜得广州人赶紧在汽车的引擎盖上,用手指在那一层薄薄的雪上欢快地写下“下雪了”几个字,拍了照片,争先恐后地发到朋友圈里,还扫拢那稍纵即逝的雪花,堆起手掌大小的雪人,引来众人纷纷围着汽车,和车头上小小的雪人合影留念。在北方人看来,这样海市蜃楼一样的雪,久久不来,匆匆离去,是那么吝啬、那么矫揉、那么不懂得回报相思且爱戴她的岭南人。
眼前的雪花,还在优雅而又轻柔地飘下,她舞蹈着,在树梢稍作停留后,翩然滑落,轻轻划过人的发丝,掠过人的眼眸,凉凉地、绵绵地、亲亲地融化在人的鼻尖,仿佛还在人的耳边轻轻呼唤了一声“我爱你”,透着风情万种的温存,便柔柔地闯入了人的情绪,浸润了人的心扉,消融了人的心结,陶醉了人的心田。
眼前的雪花还在惬意又写意地飘舞着,娃儿们在飞舞的雪花中毫无顾忌地追逐着踢球,地上没有坚硬的冰,没有湿滑的泥,没有污浊的水,只有绒绒的白雪,只有圆圆的皮球,只有琅琅的笑声……
瑞雪兆丰年。愿年年写意,愿年年惬意,愿年年顺遂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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