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da 01
小时候的我很顽皮，学习成绩很差，经常惹老师和家长生气，是个十足的坏孩子。同学也不喜欢我，经常以各种理由拒绝跟我一起玩。那时候我经常不完成作业，班主任是语文老师，经常罚我抄写课文。
教室后面经常放着两个纸箱子，一个是别的同学罚抄写的课文，另一个整箱都是我一个人抄的。让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这种“文海战术”竟然发生了作用，在数学和英语全都“亮红灯”的情况下，我的语文成绩整整小学六年都是班上数一数二的，原因很简单，我都把课本倒背如流了。
虽然我表面上是个坏孩子，经常装得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但我的内心很早就非常敏感，面对大家的整日的批评和嘲讽，我开始变得自卑，以至于学习成绩越来越差，造成了恶性循环。我唯一的寄托，就变成了读语文课本、背语文课本、做语文卷子，甚至偷偷开始写起了诗。
02
那是上初中之后的事，班主任还是语文老师。陈老师第一次跟我们见面，想考验一下我们的语文功底，于是一连出了好多道比较冷门的题目。全班同学都被考倒了，包括以全区第一的成绩升入初中的学霸同学，只有我全部回答了出来。当时班主任陈老师赞叹地说：“你的基础真不错。”下课的时候，学霸同学也跑过来跟我说：“没想到你学习这么好。”
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尝到学习好的甜头，一直自卑的心里也渐渐出现了光亮，然而真正让我发生转变的，还是陈老师的每周作业。
陈老师要求我们每人每周写一篇文章，不算作文，就是随心所欲地写，想写什么写什么，想写多少写多少。即使他这样说，其它同学也还是怨声载道，以为语文老师又在繁重的课业之外，多加了一项任务，但是我却觉得很有意思。
长期以来，没有同龄人愿意跟我玩，大人们也总是用看坏孩子的眼光看我，工作又忙，不愿意听我讲话。我积攒了好多的话想说，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明明才十岁出头的年纪，就整天带着一双忧郁的眼神……这下可好了，原来还能这样畅所欲言。语文老师，这是你说的，那我就想写什么写什么了。
那时的我，毕竟还是个孩子，心里是藏不住话的，我把长期以来没有人愿意听我诉说的话，都写成了文字。我讲我看到的生活之中的美好，从一点一滴的细微处去感受，大到整个自然，小到一件玩具。我讲我那些被大人们认为是坏孩子的小伙伴，他们身上的闪光点，还有我们一起经历的各种有趣好玩的故事。我讲我作为一个小孩子的心路历程，喜怒哀乐。
我的父母惊奇地发现，从前在书桌前永远持续坐不了一个小时的我，竟然从那时候开始，每次放学都趴在桌子上，一写就写几个小时。别人一周写一篇，我一周写七篇，而且每篇都比别人的长几倍。
这样的行动也收到了让我意想不到的效果，每次周记本发回来的时候，我的每篇随笔下面，都有老师的批语。陈老师是个很幽默的人，这在他日常授课之中，就体现得淋漓尽致了，他的批语也是如此，总是妙语连珠，而且对我不停地夸赞，说我有文学天赋。
小孩子的世界，总是充满了真诚和纯粹，很容易受他人的影响。当老师和家长批评我是个坏孩子的时候，我就以为自己真的是个坏孩子，而且永远也改不了了，那年我十二岁，从来也没有人夸过我什么。正因如此，“文学天赋”这四个字牢牢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之后的我不仅更加努力地学习语文，而且也开始认真对待其它学科，小心翼翼地保护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
初中三年，我从一个常年倒数的坏孩子，变成了名列前茅的优等生，尤其是我的文科成绩，几乎永远是第一。我再也没有一放学就把书包扔到家里出去玩，而是渐渐喜欢上了去书店，在书海里一扎就是一整个周末。就仿佛看到了最爱吃的菜肴一样，我贪婪地阅读着我感兴趣的每一本书，涉猎了古今中外的各种名著，仿佛要把童年没有看的全补回来。
长期的阅读和写随笔的习惯，让我在课内作文之外，还培养起了创作文艺类作品的爱好。我开始在武侠论坛上写小说，把自己写的诗歌和散文给同学看。但当时，青春期的心态加上童年的阴影，让我变得越来越叛逆。
虽然我是个成绩很好的优等生，但是我很瞧不上循规蹈矩的好学生姿态，在保证成绩优秀的前提下，总是做出一些“出格”举动，成了成绩优秀，却还让老师头疼的这种问题比较特殊的“问题少年”。
03
幸好我又遇到了另外一个好老师，也是语文老师。
王老师那年刚刚从东北师范大学毕业，还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其实比上高中的我大不了多少。她是一个温柔开朗的人，也是一位学识渊博，又充满浪漫情怀的青年教师。但她从小就是典型的好学生，是当时的我最看不上的那种人，所以在她的课上，我总是“无法无天”。经常她在讲台上讲课，我就在座上看“闲书”，但是她的问题我都能回答上来，考完试我的语文成绩还是第一名。
那时我的心里窃喜，以为她肯定拿我没有办法。但有一次晚自习，我没有写作业，正在看金庸的《笑傲江湖》。看自习的她把我叫了出去，我以为她要训我，宛如炸毛的斗鸡一样刚想反击，却见她笑吟吟地问我：“你觉得《笑傲江湖》讲了什么道理？”这让我感到猝不及防，但还是卖弄地把自己的见解告诉了她。让我更没有想到的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跟我说：“能不能把这本书借我看两天，我小时候不敢看。”
成年之后，我再回想这段经历，才明白这是老师一种委婉的没收方式。但当时，我真的以为遇到了知音。不仅大方地借给了她，还把自己写的武侠小说给她看。王老师读完后又找了我一次，说她真的很喜欢，还让我把这些小说拿去发表，并鼓励我永远不要放弃写作。自那之后，在她的课上我再也没有捣过乱，因为我心里觉得，要给我的知音留些面子。
高考结束后，我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地读了中文系，因为我觉得文学是我一生的挚爱。大学毕业之后，我自己也成为了一名语文老师。放假的一天，我重新走过自己所有的母校，我回想起来的都是语文老师们的面孔，也想到了自己年少时的顽皮和幼稚，在羞愧的同时，也怀有深深的感激。
如果不是他们的开明，对待我这样的坏孩子，毫无偏见地教导，我可能早已走差了路，这也为我的教学工作，提供了指导。我不相信有真的坏孩子，只是你没有用合适的方式，敲开他的心门。我想以他们为榜样，不放弃任何一个看似不懂事的孩子，也想像他们对我一样，点亮更多孩子的生命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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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邓茜
实习编辑 | 宋佳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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