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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条猎狗读后感专题之读名著学描写

读名著学写作之场面描写

一、鸟瞰和特写的结合

母亲不断地从箱子里取出传单,忽左忽右地朝群众们那一双双渴望的、灵活的、想接受真理的手上抛去。……群众静下来了。他们越来越挤,人数不断地增加,用身体的圈子紧紧地围住了母亲。

“贫困、饥饿和疾病,这就是你们劳动的报酬。一切都是我们的敌人,——我们一辈子都是在劳作里面、在污泥里面、在欺骗里面、一天一天地葬送着自己的生命!可是别人却是利用我们的血汗来享乐,坐享其成。我们的生活就是黑夜!是漆黑的黑夜!”……

“散开!散开!”宪兵拨拉开群众,高声喊着。人们极不情愿地走开去,他们推撞着宪兵,故意阻挡他们,或许是下意识的。围观的群众被这个容貌和善、长着一双正直的大眼睛的白发妇人有力地吸引住了。是的!他们本来是被生活隔开,互相隔绝,现在被她的热烈的言语所鼓动,融成了一个整体……母亲看到了他们饥渴一般专注的眼睛,那种眼神让她的脸上都感到了温暖的呼吸。

——高尔基《母亲》

【简析】母亲的动作和义正严辞的演讲是特写镜头,群众不畏宪兵的武力镇压自觉保护母亲的情景则是鸟瞰式的全景镜头。两者的结合既显示出母亲的觉醒,又表现了母亲革命行动的巨大感召力。

二、动态与静态的结合

宗敏想着他的三个亲兵大概已经过了江,也决定自己赶快离开,免得落入敌手。他的战马不知是懂得他的心意还是因看见敌人逼近,忽然奋扬尾,萧萧狂嘶。雪狮子的鸣声未止,刘宗敏大喊一声,上鸣谷应,挥刀向敌人杀去。官军突然听到他的怒吼,又见他挥刀杀来,震栗失措,纷纷奔退,互相拥挤践踏。宗敏趁机勒转马头,俯身抓起小姑娘放到鞍上,奔到悬崖,猛抽一鞭。只见那匹雷白的战马像闪电一样从悬崖上腾空而起,纵入蓝天,在两丈外向下落去,沉入江底,溅起来的水花闪着银光。

江北岸,人人惊骇。江南岸,人们的心随着白马沉落江中。两岸上突然间停了战鼓,也停了呐喊和说话。天地静悄,将士屏息,四周重叠的青山寂寂,一切都在等到着白马的消息。

过了片刻,白马驮着刘宗敏和小姑娘从碧绿的深潭中浮出。江上仍然很静。水中映着蓝天、白云。浪花似银在灿烂的阳光下闪动明灭。白马喷喷鼻子,昂着头,划开绿波,充着浪花,在急流中向下游的南岸洑去。

——姚雪垠《李自成》

【简析】落江前,“狂嘶”“大吼”“挥刀”“猛抽”“腾空而起,纵入蓝天”等词语尽显动作力度、强度之大,凸现刘宗敏英勇威猛的形象;落江后,一切转入无声静态,作者还舒缓节奏插入景物描写,让硝烟弥漫的战场染上一层诗情画意。动态描写与静态描写的结合,使整个场面有张有驰,疏密相间,人物形象也达到了壮美与优美的统一。

三、修辞法

青春胜利了。伤寒没有能夺走保尔的生命。保尔已经是第四次跨过死亡的门槛,又回到了人间。卧床一个月之后,苍白瘦削的保尔终于站起来,迈着颤巍巍的双腿,扶着墙壁,在房间里试着走动。母亲搀着他走到窗口,他向路上望了很久。

积雪融化了,小水洼闪闪发光。外面已经是乍暖还寒的早春天气了。

紧靠窗户的樱桃树枝上,神奇十足地站着一只灰胸脯的麻雀,它不时用狡猾的小眼睛偷看保尔。

“怎么样,冬天咱们总算熬过来了吧?”保尔用指头敲着窗户,低声说。

母亲吃惊地看了他一眼。

“你在那儿跟谁说话?”“跟麻雀……它飞走了,真狡猾。”他无力地笑了。

—— 奥斯特洛夫斯基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简析】作者运用了比兴和拟人化的手法。雪融风暖,梳理着羽毛、准备展翅奋飞的麻雀,都使读者感受到大病初愈的保尔的欣喜欢快的心情和旺盛的生命力;与麻雀的对话,更是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保尔不甘寂寞、渴求工作的心情。辞格的运用,使这一场描写情景交融,充满耐人寻味的情趣。

四、悬念法

一语未了,只听后院中有人笑声,说:“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黛玉纳罕道:“这些人个个皆敛声屏气,恭肃严整如此,这来者系谁,这样放诞无礼?”心下想时,只见一群媳妇丫鬟围拥着一个人从后房门进来。这个人打扮与众姑娘不同,彩袖辉煌,恍若神妃仙子: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带着赤金盘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云缎窄银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裙。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段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

——曹雪芹《红楼梦》

【简析】凤姐在《红楼梦》中的出场描写,悬念重重。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此悬念一;言语“放诞无礼”,且使“人人皆敛声屏气”,此悬念二;来时由“一群媳妇丫鬟围拥着”,此悬念三;与众姑娘不同的“恍若神妃仙子”的穿戴,此悬念四;外表“含春威不露”,此悬念五。这就使读者与黛玉一样急欲往下探究,充满着强烈的阅读期待。

读名著学写作之神态描写

【爱慕】这次在那年轻姑娘的目光里,有了什么呢?马吕斯弄不清楚。那里面什么也没有,可是什么也全在那里面了。那是一种奇特的闪光。……每一个少女都有这样望人的一天,谁碰上了,就该谁苦恼。这种连自己也莫名其妙的心灵的最初一望,有如天边的曙光。不知道是一种什么灿烂的东西的醒觉。这种微光,乘人不备,突然从朦胧可爱的黑夜中隐隐地显现出来,半是现在的天真,半是未来的情爱,它那危险的魅力,绝不是言语所能形容的,那是一种在期待中偶然流露的迷离惝恍的柔情。是天真于无意中设下的陷阱,勾摄了别人的心,既非出于有意,自己也并不知道。那是一个以妇人的神情望人的处子。在这种目光瞥到的地方,很少能不惹起连绵的梦想。所有的纯洁感情和所有的强烈欲念都集中在这一线天外飞来、操人生死的闪光里面,远非妖冶妇女们做出来的那种绝妙秋波所能及,它的魔力能使人们在灵魂深处突然开出一种奇香异毒的黑花,这便是人们所说的爱。(〔法〕雨果:《悲惨世界》第868——869页)

【欢笑】每逢他遇到新朋友,或是接见属员,他的大眼会象看见个奇怪的东西似的,极明极大极傻地瞪那么一会儿,腮上的肉往下坠,然后腮上的肉慢慢往上收缩,大眼睛里一层一层的增厚笑意,最后成为个很抚媚的微笑。微笑过后,他才开口说话,舌头稍微团着些,使语声圆柔而稍带着点娇憨,显出天真可爱。这个,哪怕是个冰人儿,也会被他马上给感动过来。(老舍:《且说屋里》《老舍短篇小说选》第157页)

突然间,他脸上现出了由衷的惊愕,后来眼睛都皱成一条缝,嘴都咧到耳朵上了,牙齿闪着光,发出一阵诱惑人的传染性的大笑。惊愕的大笑,代替了留声机喇叭筒里的歌声,轰轰响起来: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有时这个人笑,有时那个人笑,有时两个人对笑,用出入意外的非常尖细的声音大笑着——好象膈肢小孩似地笑着,有时使着牛劲笑着——周围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都大笑着,喘着气,挥着手,好象得神经病打滚的女人一样大笑着;疯狂得把肚子都要笑破了;笑得好象止都止不住了。(〔苏〕绥拉菲摩维支:《铁流》第141页)

【羞赧】宝钗见他睁开眼说话,不象先时,心中也宽慰了些,便点头叹道:“早听人一句话,也不至有今日!别说老太太、太太心疼,就是我们看着,心里也——”刚说了半句,又忙咽住,不觉眼圈微红,双腮带赤,低头不语了。宝玉听得这话如此亲切,大有深意;忽见他又咽住,不往下说,红了脸,低下头,含着泪,只管弄衣带,那一种软怯娇羞、轻怜痛惜之情,竟难以言语形容,越觉心中感动,将疼痛早已丢在九霄云外去了。(曹雪芹高鹗:《红楼梦》第404——405页)

【喜悦】但当一架风琴(这在当时是稀有的)开始以庄严的鸣响震撼着礼拜堂,使礼拜堂里充满了天使般优美声音的时候,公爵夫人抬起了眼睛,她的脸上除了虔诚和敬畏的神情之外,还流露出无限的喜悦;这时候你看她一眼,准会把她当作一个圣徒,她仿佛在奇异的幻景里看见了敞开的天堂。(〔波〕显克微支:《十字军骑士》第44页)

老三三步两步跳到马车边,也喜得眼睛囫囵着,牙齿白露着,擎起两只蒲扇大的手,将思嘉伸给他的手牢牢捧着。他把西瓜瓤一般红的舌头伸着,全身都摇着扭着,脸上象是抽了筋,荒唐得象一头猎狗在玩把戏。(〔美〕密西尔:《飘》第928页)

【抑郁】凡是认识央金的人,都说她是个又笨又丑的姑娘;这说法倒也有根据,因为她那扁圆的脸上总是带有几分呆滞,仿佛从来不曾有过什么欢乐,也从来不曾有过什么悲伤。不过,这也并不是绝对的,你如果仔细注视她的眼睛,那么在它那又黑又深的地方,便会发现有一种压抑和孤独的神色。

(刘克:《央金》《建国以来短篇小说》上册第268页)

【痛苦】一个穷孩子,睡倒在路边,不幸的他,病了!而且病的是急性的痧症。他全身抽筋,肩膀左一耸、右一耸,两腿也左一伸、右一伸。脸色青的和烤熟的茄子一样,唇黑,眼闭着无光。有时,虽眨眨地向环立在他四周的群众一眼,好似代替他已不能说话的口子求乞一般,但接着蹙一蹙眉头,叫声“啊唷”,又似睡去了一样的了。眼泪附在眼睑上不曾滴下,两颊附着两窝泥块,他似要用手去抓,但五指似烧熟的蟹脚一般,还颤抖得厉害。……总之,他象一只垃圾堆里的死老鼠,他除了叫声“啊唷”,和喉中有时“嗡嗡”以外,他竟和死去没有两样了。

(柔石:《人间杂记》《柔石选集》第187页)

他的两眼是呆呆向前面的空处在直视的,无论坐着立着的时候,从旁边看将起来,总好象他是在注视着什么的样子,你只须静守着他五分钟的时间,他在这五分钟之内,脸上会一时变喜,一时变忧的变好几回,并且在这中间,不管他旁边有没有人在,他会一个人和人家谈话似的高声独语起来,有时候简直会同小孩子似的哗的一声高哭出来,眼泪流满了两颊,流上了他的两簇卷曲黄黑的胡子,他也不想去擦一擦,所以亮晶的泪滴,老是同珍珠似的挂在他的胡子角上的。(郁达夫:《在寒风里》《达夫全集》第六卷71页)

【愤怒】麦克柯偌尔完全变了样子。他满脸通红,一直红到发根,鼻翼由于内心激动张得大大的,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一条深深的皱纹从紧咬着的嘴唇向气势汹汹地往前突出的下巴伸展过去。……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这种怒火通常只有赌台旁边的赌徒才有……(〔奥〕茨威格:《象棋的故事》《斯蒂芬·茨威格小说四篇》第124页)

他用右手表示了一个急躁而又无力的动作,那可以说是本来想打人一拳,后来他做出一副发怒的怪脸——那正是垂危者的怪脸,把嘴唇的薄弱、颊部的枯瘦和一切骨头的突出都显示得一目了然……(〔法〕莫泊桑:《俊友》第217页)

【得意】很难再找到一个象他这样忠于职守的人。说他热心服务,还嫌说得轻了;不,他简直是怀着爱心服务。他在抄写中看到了一片变化多端和赏心悦目的世界。愉快之情流露在他的脸上;有几个字母是他特别心爱的,一写到它们,他就神魂颠倒起来:又是笑,又是眨巴眼睛,又是牵动嘴唇,因此一看他的脸,仿佛就可以猜出他笔下描出的每一个字母。

(〔俄〕果戈理:《外套》《果戈理小说选》第26页)

【谄媚】站在院子里的那个人是马凤兰。她头发乱着,衣裳襟儿敞着,眼角上带着眵目糊,一边朝里走,一边在脸上做功夫——她想做出各种各样的笑模样来,一种一种地试着来,哪一种最能打动人,就使哪一种。(浩然:《艳阳天》第1263——1264页)

突然间,王爵夫人好看的脸上那愤怒的松鼠一般的表情,变成一种娇媚可怜的恐惧相了。她那美丽的眼睛斜起来看她丈夫的脸,她自己的脸上现出怯弱的讨饶的神情,一头急急地但软弱地摇着下垂的尾巴时的狗的神情。(〔俄〕列夫·托尔斯泰:《战争与和平》第46页)

读名著学写作之服饰描写

[贵妇装束]伯爵夫人在穿衣镜前宽衣。插玫瑰花的包发帽从她头上摘下了,扑粉的假发从她斑白的几乎秃了的头上揭下来。别针象雨点似地落在她身边。

【提示】这是一个八十七岁贵族老太婆的形象,年老色驰,尚讲究打扮,卖弄风骚,令人恶心。可是,青年军官格尔曼,财迷心窍,竟欲做她的情夫,来换取三张牢靠的牌的秘诀,获得赌胜的幸运。

[太太装束]李妈跟着太太上去了。她现在才敢大胆地去望太太的后身。她的衣服是金丝的,沙沙地微响着,一会儿发着白光,一会儿发着绿光。她的裤子短得看不见,一种黄色的丝袜一直盖到她的大腿上。她穿着高跟的皮鞋,在楼梯上得得地响着。李妈觉得非常奇怪,这样的鞋子也能在上楼梯。 鲁彦:《李妈》

【提示】阔绰的妇女总是讲究打扮,旧社会里,城里的东家太太,穿着闪光的衣服,极短的裤子,长统的丝袜与高跟的皮鞋,这在初次进城帮佣的农妇看来,简直是不可想象。

[少妇装束]这时她穿着绿布夹裤,簇新的月白的包棉袄的布衫外罩着青布的背心;头发梳得精光,脸上擦着胭脂,这是她的丈夫回家了的记号。枣在这村里凡是年轻的妇人要丈夫在家才得花花絮絮的装饰,否则就要被人议论的。枣她把海棠叶形的耳环也挂在耳边,裹金的调羹簪也插在头上,鞋子也换上新的,双喜刚给她买的粉红洋袜也穿在脚上。这虽然是双线袜,但是在她的心中,比什么都还贵重。粉红的颜色夹在黑的鞋和绿的裤中间,一般人或者以为太欠调和了,但是在双喜的眼里,却比什么都还好看。 许钦文:《疯妇》

【提示】这个少妇怀着喜悦的心情等待心上的人儿归来。作者抓住人物服饰的描绘,显示人物的精神世界。

[小姐装束]这时春意正浓,景物如绣,她也显得特别标致。她身上穿着一件新制的绿色布春衫,从弹簧箍上撑出波浪纹的长裙,配着脚上一双也是绿色的低跟鞋,是她父亲新近从饿狼陀买来给她的。她的腰围不过十七时,穿着那窄窄的春衫,显得十分合身。里面紧紧绷着一件小马甲,使得她胸部特别隆起。她的年纪虽只十六岁,乳房却己十分成熟了。可是不管她那散开的长裙里显得多么端庄,不管她那梳得光滑的后髻显得多么老实,也不管那叠在膝头上的一双雪白的小手显得多么安静,总都掩饰不了她的真实性情。她那双绿色的眼睛虽然嵌在一张矜持的面孔上,却是骚动不宁的,慧黠多端的,洋溢着生命的,跟她那一副装饰起来的仪态截然不能相称。原来她平日受了母亲的温和的训诲,这才把这副姿态勉强造成,至于那一双眼睛,那是天生给她的,决不是人工改造得了的。[美]马格丽泰·密西尔:《飘》

【提示】这里写的是小说中的主要人物郝思嘉小姐。

[小人物装束]除了抄写,对他说来好象什么东西也不存在。他根本不注意自己的衣着:他身上的制服颜色己不是绿的了,而变得红褐带灰。制服的领子又窄又矮,因此尽管他的头颈不长,可伸在领子外面似乎显得特别细长,好象在俄国的外国小贩每十来个一盘顶在头上的摇光晃脑的石膏小猫的颈脖。并且,在他的制服上总粘带着什么东西,不是些碎稻草,就是一段线头。并且他还具有一种特殊的本领,每次上街,走过窗口的时候,总赶上人家扔出各种各样的脏东西,弄得他的帽子老是挂着西瓜皮、香瓜皮、以及诸如此类的垃圾。

[俄]果戈理:《外套》

【提示】“他”,书中的主人公巴什马奇金,头戴方巾,身穿沉香夹绸直裰,粉底皂靴,手拿纸扇,花白胡须,约有五十多岁光景,一双刺猥眼,两个颧骨腮。

[守财奴装束]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特色来。和普通的瘦削的老头子,是不大有什么两样的;不过下巴凸出些,并且常常掩着手帕,免得被唾沫所沾湿。那小小的眼睛还没有呆滞,在浓眉底下转来转去,恰如两匹小鼠子,把它的尖嘴钻出暗洞来,立起耳朵,动着胡须,看看是否藏着猫儿或者顽皮孩子,猜疑地嗅着空气。那衣服可更加有意思。要知道他的睡究竟是什么底子,只好白费力气;袖子和领头都非常龌龊,发着光,好象做长靴的郁赫皮;背后并非拖着两片的衣裙,倒是有四片,上面还露着一些棉花团。颈子上也围着一种莫名奇妙的东西,是旧袜子,是腰带,还是绷带呢,不能断定。但决不是围巾。一句话,如果在那里的教堂前面,乞乞科夫见了这么模样的人,他一定会施他两戈贝克。[俄]果戈理:《死魂灵》

[提示]守财奴泼留希金是个乞丐般的富翁。作者以夸张的笔法,通过奇特的装扮,活画出他吝啬鬼的丑陋。

[褴褛的装束]一八一五年十月裙距日落前约一点钟,有一个步行的人走进了那小小的狄涅城。稀稀落落的居民,在他们的家门口或窗前,带着一种不安的心情瞧着这个行人。要一个比他更褴褛的人,是很不容易的了。他是一个中等身材的人,体格粗壮,正在盛年,他可能有四十六或四十八岁。一顶皮檐便帽,压齐眉心,把他那被太阳晒黑,淌着大汗的脸遮去了一部分。从他那领上扣了一个小银锚的黄粗布衬衫里,露出一片毛茸茸的胸脯,他的领带扭得象根绳子;蓝棉布裤,也磨损不堪,一只膝头有了窟窿;一件破旧褴褛的老灰布衫,左右两边肘上,都己经用麻线缝上了一块绿呢布,他背上有只布袋,装得满满的,也扣得紧紧的;手里拿根多节的粗棍,一双没有穿袜子的脚笼在两只钉鞋里;光头,汗、热,奔走,徒步旅行替那潦倒的人添上一种说不出的神情。 [法]雨果:《悲惨世界》

【提示】从头到脚、从衣着到面容,作者对冉阿让出场时的外貌进行了整体描写。

[贾宝玉服饰] 一语未了,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丫环进来报道:“宝玉来了。”黛玉心想:“这个宝玉不知是怎样个惫懒人呢!”及至进来一看,却是位青年公子,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戏珠金抹额,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如悬胆,睛若秋波,怒时而似笑,即嗔视而有情;项上金螭络,又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

黛玉一见便吃一惊,心中想道:“好生奇怪,倒象在那里见过的,何等眼熟!……”只见这宝玉向贾母请了安,贾母便命:“去见你娘来。”即转身去了。一回再来时,己换了冠带:头上周围一转的亮如漆,从顶至梢,一串四颗大珠,豕金八宝坠脚;身上穿着银红撒花半旧大袄;仍旧带着项圈、宝玉、寄名锁、护身符等物;下面半露松绿撒花绫裤,锦边弹墨袜,厚底大红鞋:越显得面如傅粉,唇若施脂;转盼之情,语言若笑;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 曹雪芹、高鹗:《红楼梦》

[鲁提辖服饰]史进看他时,是个军官模样,怎生结束,便见:头裹芝麻罗万字顶头巾,脑后两个太原府纽丝金环,上穿一领鹦哥绿丝战袍,腰系一条文武双股鸦青绦,足穿一双鹰爪皮四缝干黄靴。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貉臊胡须。身长八尺,腰阔十围。

施耐庵、罗贯中:《水浒全传》

【提示】我国古典文学的人物肖像描写,常用对仗的韵文,描写全身的装扮和外貌。这里所写的太原府提辖鲁达的肖像,便是如此。

[吕布服饰]王匡将军马列成阵势,勒马门旗下看时,见吕布出阵: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锦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弓箭在身,手持画戟,坐下嘶风赤兔马:果然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罗贯中:《三国演义》

读名著学写作之心理描写

寂寞〕总之现在我是四海一身,落落寞寞,同枯燥的电杆一样,光泽泽的在寒风灰土里冷颤。眼泪也没有,愁叹也没有,称心的事业,知己的朋友,一点儿也没有,没有没有没有……什么也没有,所有的就是一个空洞的心!同寒灰似的一个心!(《郁达夫全集》第一卷第2页)

〔梦幻〕(爱玛被罗道耳弗遗弃而病危时)她的肉身轻松愉快,不再思想,开始新的生命;她觉得她的灵魂奔向上帝,仿佛香点着了,化成一道青烟,眼看就要融入天上的爱。……恍惚听见空中仙乐铿锵,隐约望见天父坐在碧霄的金殿,威仪万千,诸圣侍立两侧,拿着绿棕榈枝子,只见天父摆了摆手,就有火焰翅膀的天使飞下地来,伸出两只胳膊,托她上天。(〔法〕福楼拜:《包法利夫人》第210一211页)

〔惶惑〕汽车发疯似的向前飞跑。吴老太爷向前看。天哪!几百个亮着灯光的窝洞,象几百只怪眼睛;高耸碧霄的摩天建筑,排山倒海般的扑到吴老太爷眼前,忽地又没有了;光秃秃的平地拔立的路灯杆,无穷无尽地,一杆接一杆地向吴老太爷脸前打来,忽地又没有了;长蛇阵似的一串黑怪物,头上都有一对大眼睛放射出叫人目眩的强光,啵——啵——地吼着,闪电似的冲将过来,对准着吴老太爷坐的小箱子冲将过来!近了!近了!吴老太爷闭了眼睛,全身都抖了。他觉得他的头颅仿佛是在颈脖子上旋转;他眼前是红的,黄的,绿的,黑的,发光的,立方体的,圆锥形的,——混杂的一团,在那里跳,在那里转;他耳朵里灌满了轰,轰,轰!轧,轧,轧!啵,啵,啵!猛烈嘈杂的声浪会叫人心跳出腔子似的。

(茅盾:《子夜》第10页)

〔惊恐〕爱斯梅哈尔达依旧立着。那张使得许多不幸者受过苦的皮床,叫她害怕。恐怖使她每根骨头都发抖。她站在那儿,吓呆了。夏赫倍吕作了个手势,两个助手便把她牵过去坐在床上。他们没有伤害她,但是当他们一碰到她,当那皮床一碰到她,她就觉得周身血液全向心底流去了。她用恐怖的目光环顾室内。她仿佛看见那些难看的刑具从各方面向她爬来,爬到她身上,咬她,钳她,刺她;她觉得这些东西在各种东西里面,就象是昆虫和禽鸟里面的蝙蝠,蜈蚣和蜘蛛。(〔法〕雨果:《巴黎圣母院》第406页)

〔痛苦〕一家人都上床睡去了,苔丝虽然万分痛苦,但是没有法子,只得也跟着睡下。她躺在床上,总是不断地醒过来;到了半夜一看,那孩子的情形更坏了,他分明是只有出气,没有入气了,看看倒是安安静静,没有痛苦,实在却是毫无疑问慢慢死去的样子。

她苦痛得无法可想,只在床上翻来覆去。钟声刚敲庄严的一点,就在这种时候胡乱的想象才越出理智的范围,心头种种险恶的揣测才变成牢不可破的实事。她就想到,那个孩子既是私生,又没受洗,两罪俱罚,于是就打到了地狱最下层的犄角上;她看见那个大魔鬼拿着一把三刃叉,象他们烤面包的时候热烤炉用的那样,把这孩子叉来叉去;在这种想象里,她又添加了许多别的奇奇怪怪的残酷刑罚,……在人们都睡着了的屋子里,静悄悄的,她越捉摸,那种森严阴惨的情景就越活现,她的睡衣都叫冷汗湿透了,它的心跳一下,她的床也跟着动一下。(〔英〕哈代:《德伯家的苔丝》第128页)

〔绝望〕(小福子死了,祥子的希望破灭了)他把车拉出去,心中完全是块空白,不再想什么,只为肚子才出来受罪,肚子饱了就去睡,还用想什么呢,还用希望什么呢?看着一条瘦得出了棱的狗在白薯挑子旁边等着吃点皮和须子,他明白了他自己就跟这条狗一样,一天的动作只为捡些白薯皮和须子吃,将就着活下去是一切,什么也无须乎想了。(老舍:《骆驼祥子》第213页)

〔欢愉〕他结婚,祖父有了孙媳,父亲有了媳妇,别的许多人也有了短时间的笑乐,但他自己也并不是一无所得,他得到一个能够体贴他的温柔的姑娘,她的相貌也并不比他那个表妹的差。他满意了,在短时期内他享受他以前不曾料想到的种种乐趣,在短时期内他忘记了过去的美妙的幻想,忘记了另一个女郎,忘记了他的前程。他满足了。他陶醉了,陶醉在一个少女的爱情里。他的脸上常常带着笑容,而且整天躲在房里陪伴他的新婚的妻子。周围的人都羡慕他的幸福,他以为自己是幸福的了。(巴金:《家》第36页)

〔爱恋〕(萧涧秋)看完这封信,心里却急烈地跳动起来,似乎幸福挤进他底心,他将要晕倒了!他在桌边一时痴呆地,他想,他在人间是孤零的,单独的,虽在中国的疆土上,跑了不少的地面,可是终究是孤独的,现在他不料来这小镇内,却被一位天真可爱而又极端美丽的姑娘,用爱丝来绕住他,几乎使他不得动弹,虽则他明了,她是一个感情奔放的人,或者她是用玩洋囡囡的态度来玩他,可是谁能否定这不是“爱”呢?爱,他对这个字却仔细解剖过的。但现在,他能说他不爱她么?这时,似乎他底秋天的思想,被夏天的浓云的动作来密布了。(柔石:《二月》《柔石选集》第39页)

〔兴奋〕(母亲第一次散发传单)她每次把小册子递出去时,那个宪兵军官的面孔就闪现在她的眼前,象一个黄色的斑点,仿佛火柴在暗室中发出的亮光一般。她怀着一种幸灾乐祸的感情,在心里对他说:“给你,老总……”她递出下一包传单时,心满意足地又补上一句:“给你……”

……她心里琢磨着怎样把她第一次的体验告诉儿子,但是在她面前总要出现军官那张狐疑的险恶的黄脸。他脸上的小黑胡子惊惶失措地索索抖动,翻着上嘴唇,下面露出一排紧紧咬着的白牙。母亲心里高高兴兴,象有只小鸟在那里歌唱……(〔苏〕高尔基:《母亲》第95一96页)

〔坚定〕现在,受了重伤的、永远没有归队希望的他(保尔),该怎么办呢?他不是曾经从伊林娜·巴赞诺娃那里知道了他的未来是极惨淡的吗?那么往后究竟怎么办呢?这个没有解决的问题,就象现在他前面的一个吓人的黑洞。

现在,当他已经失去了最可宝贵的东西——进行斗争的能力的时候,到底为什么还要活?在现在,在没有欢乐的将来,他的生命还有什么用处?应该怎样有所作为?只为着吃喝和呼吸吗?只作为一个无用的旁观者,目击同志们在斗争中前进吗?只作同志们的一个赘疣吗?他应不应该抛弃这个现在已经背叛了他的肉体呢?……他对自己说:“朋友,你是一个假英雄!任何一个傻瓜在任何时候都能结果他自己!这是最怯懦也是最容易的出路。觉得不好活下去——就啪的一枪倒下去。你有没有试试去战胜这种生活?你是不是已经尽了一切努力来挣脱这铁环呢?难道你已经把你在诺夫哥罗德——沃伦斯基战斗中,一天十七次的冲锋,而终于不顾一切困难攻克了该城忘了吗?把手枪藏起来,永远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有过这种念头。即使到了生活实在是难以忍受的时候,也要找出活下去的方法。使你的生命有用处吧!”(〔苏〕奥斯特洛夫斯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第589——590页)

〔警惕〕“增加了店员?”老许的声音,充满了怀疑与不满,停顿了几秒钟,又略微缓和下来,问道:“这店员是谁?”

“郑克昌,一个失业青年。”

“失业年青?”老许反问一句,又住口了。这书店,是用来作联络站的,根本不能让外人接近。甫志高不是说书店的一切,完全是照规定的方案办的吗?为什么到这里一看,什么都不合规定呢?为什么要扩大书店?为什么书店里摆着许多惹人注目的进步书籍?为什么要办甚么刊物?为什么要招收新的店员?这些事,全是不应该搞的,而甫志高一点没有汇报过。要不是亲自来检查一下,这联络站一使用,定会发生问题。许云峰心里,不仅对甫志高的所作所为非常不满,而且敏锐地感到一种危险,多年的经验使他不能不对一切不正常的现象,引起应有的察觉。(罗广斌杨益言:《红岩》第122页)

读名著学写作之古诗中的音乐描写

诗歌的发展经历了从口头创作到书面创作的过程。最初的诗歌是在口头上传唱的,到后来的唐诗宋词元曲都与音乐密不可分。“诗歌”本身就是“诗”与“歌”的结合体。好的诗歌往往以其铿锵的节奏、优美的韵律给人音韵和谐的美感。而描写音乐的诗歌更是诗中有乐、乐中有诗,两者交融,令人如闻其声、如临其境。随手翻看几首描写音乐的古诗,发现这些作品在描写音乐时常常采用以下几种手法。

以声喻声。

这是最常见的描写手法,姑且叫“拟声法”吧。就是用我们生活中一些常听到的声音来具体形象地比喻音乐声。白居易的《琵琶行》堪称描写音乐的经典之作,其中作者大量运用了以声喻声的手法来描写琵琶声的复杂多变。如“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这里作者妙笔描绘琴声如“急雨”般沉重舒长,如“私语”般细促轻幽,如珠落玉盘似的圆润悦耳,如“莺语”般婉转流畅,如“银瓶乍破”“刀枪鸣”似的铿锵雄壮,如“裂帛”般强烈清脆。试想一下,如果没有这些丰富多彩的比喻句,诗歌怎会给我们带来如此摇曳多姿的美感。

再如李白的《听蜀僧浚弹琴》中的“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诗人以“一”与“万”对比,写出了蜀僧起始演奏的一刹那就带来了巨大浑厚的声响。小小一支琴,仅凭指弹,却有如万壑松鸣,涛声澎湃,不能不令人惊叹蜀僧演奏技艺的高超。

后来的欧阳修在他的《秋声赋》里也运用了不少以声喻声的句子:“初淅沥以萧飒,忽奔腾而砰湃,如波涛夜惊,风雨骤至。其触于物也,枞枞铮铮,金铁皆鸣,又如赴敌之兵,衔枚疾走,不闻号令,但闻人马之行声。”

以形喻声。

人的各种感觉之间是互通的,听觉的声音可以转化为视觉的形象,甚至是嗅觉的气味等等,我们称之为“通感”。古诗中常常用视觉所见的形体去比喻听觉所闻的声音,通过由声到形的联想,使音乐声更具有质感,这样能把音乐的特点更准确更生动地表现出来。

韩愈在《听颖师弹琴》一诗中有“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风扬”的诗句。“浮云柳絮”本不发声,似乎与音乐无关,但它们“无根蒂”、“随风扬”,在广阔的天地间自由飞扬,诗人取这一形态特点,比喻琴声的自由奔放。诗中还用“跻攀分寸不可上,失势一落千丈强”的诗句来形容音乐声陡然由高到低的急剧变化。“分寸”“千丈”这些距离长度,也属于视觉范围之内,本与听觉无关。但诗人却用来比喻声音的变化,我们也似乎随着声音攀登到了高峰,突然又随着声音落下千丈深涧。这样就把抑扬顿挫的琴声有形化了,把听觉与视觉沟通,使读者浮想联翩,大有身临其境之感。中唐诗人张祜有一首写音乐的绝句《听简上人吹芦管》:“细芦僧管夜沉沉,越鸟巴猿寄恨吟。吹到耳边声尽处,一条丝断碧云心。”那隐隐哀伤的芦管声远远地传来,传到耳边,已越来越细,终于消失,仿佛是“一条丝断”了,诗人的“碧云心”也彻底地抛弃了。这里把声音由细微到消失的听觉感受,比喻为可以看见的“一条丝断”,显得新颖别致。

这种化无形为有形的手法不由得使我们想起刘鹗的小说《老残游记》中写明湖居听书的情景。先写黑妞的演唱“如新莺出谷,乳燕归巢”,后写王小玉:“唱了十数句之后,渐渐的越唱越高,忽然拔了一个尖儿,像一线钢丝抛入天际,不禁暗暗叫绝。那知他于那极高的地方,尚能回环转折;几啭之后,又高一层,接连有三四叠,节节高起。恍如由傲来峰西面,攀登泰山的景象……”

以境显声。

诗歌描写音乐还常常通过周围景物的描写来烘托曲调的优美和演奏者技艺的高超。盛唐诗人李颀写过一首《琴歌》:在“月照城头乌半飞,霜凄万木风入衣”的夜晚弹琴的人先弹了《渌水》,又弹了《楚妃》,“一声已动物皆静,四座无言星欲稀”,琴声一起,万籁俱寂,乌鹊不飞,林木不响,连星星也躲了起来,似乎都陶醉在琴曲之中了。这里作者并不直接描写琴声如何动听,而通过情景的描写来烘托,你看,世间万物乃至天上的星星都听得入神了,更何况人呢?

高适在《听张立本女吟》中也有“清歌一曲月如霜”的佳句。“清歌”是什么样子人们不易想象,而“月如霜”却是人人都可以见到的。看到了洁白如霜的月光,“清歌”的明净清凉、令人神爽的韵味就感受到了。白居易《琵琶行》中的“东船西舫悄无言,惟见江心秋月白”也是通过环境描写来烘托声音,达到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艺术效果。

以感衬声。

描写音乐除了正面写演奏者的技艺外,还可以写听众的反映及感受,由侧面烘托,以达到烘云托月的效果。先看李白的《春夜洛城闻笛》:“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诗中并没直接写笛声的哀怨婉转,而是通过听众的反映,情感的变化来写乐曲声:听着这暗暗飘来的《折杨柳》的玉笛声,谁能不触动怀念故乡之情呢?

中唐诗人王表的《成德乐》也是采用这种手法:“赵女乘春上画楼,一声歌发满城秋。无端更唱关山曲,不是征人亦泪流。”赵女是“乘春”上画楼,但听众从声音里感觉到的却是“满城秋”,一声歌发竟使人感到满城皆有秋意,那歌声的悲切动人,就可想而知了。不知为何她又唱起了以征戍为主题的《关山曲》,使得那些没有征戍生活体验的人都热泪横流了,对那有过戍边生活的人,就更不必说了。这里没有直接写歌声,但那悲悲切切的哀怨之声,如响在耳边,令人嘘唏不已。

《琵琶行》中的“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不也是如此吗?

读名著学写作之描写声音

只听得一个女子低低应了一声。绿竹翁道:“姑姑请看,这部琴谱可有些古怪。”那女子又嗯了一声,琴音响起,调了调弦,停了一会,似是在将断了的琴弦换去,又调了调弦,便奏了起来。初时所奏和绿竹翁相同,到后来越转越高,那琴韵竟然履险如夷,举重若轻,毫不费力的便转了上去。令狐冲又惊又喜,依稀记得便是那天晚上所听到曲洋所奏的琴韵。这一曲时而慷慨激昂,时而温柔雅致,令狐冲虽不明乐理,但觉这位婆婆所奏,和曲洋所奏的曲调虽同,意趣却大有差别。这婆婆所奏的曲调平和中正,令人听着只觉音乐之美,却无曲洋所奏热血如沸的激奋。奏了良久,琴韵渐缓,似乎乐音在不住远去,倒像奏琴之人走出了数十丈之遥,又走到数里之外,细微几不可再闻。

琴音似止未止之际,却有一二下极低极细的箫声在琴音旁响了起来。回旋婉转,箫声渐响,恰似吹箫人一面吹,一面慢慢走近,箫声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之后,又再低沉下去,虽极低极细,每个音节仍清晰可闻。渐渐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渐增,先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花团锦簇,更夹着间关鸟语,彼鸣我和,渐渐的百鸟离去,春残花落,但闻雨声萧萧,一片凄凉肃杀之象,细雨绵绵,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箫声停顿良久,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王元霸、岳不群等虽都不懂音律,却也不禁心驰神醉。易师爷更是犹如丧魂落魄一般。岳夫人叹了一口气,衷心赞佩,道:“佩服,佩服!冲儿,这是甚么曲子?”令狐冲道:“这叫做《笑傲江湖之曲》,这位婆婆当真神乎其技,难得是琴箫尽皆精通。”岳夫人道:“这

曲子谱得固然奇妙,但也须有这位婆婆那样的琴箫绝技,才奏得出来。如此美妙的音乐,想来你也是生平首次听见。”令狐冲道:“不!弟子当日所闻,却比今日更为精彩。”岳夫人奇道:“那怎么会?难道世上更有比这位婆婆抚琴吹箫还要高明之人?”令狐冲道:“比这位婆婆更加高明,倒不见得。只不过弟子听到的是两个人琴箫合奏,一人抚琴,一人吹箫,奏的便是这《笑傲江湖之曲》……”

 ―――金庸《笑傲江湖》

到了十二点半钟,看那台上,从后台帘子里面,出来一个男人:穿了一件蓝布长衫,长长的脸儿,一脸疙瘩,仿佛风干福橘皮似的,甚为丑陋,但觉得那人气味到还沉静。出得台来,并无一语,就往半桌后面左手一张椅子上坐下。慢慢的将三弦子取来,随便和了和弦,弹了一两个小调,人也不甚留神去听。后来弹了一枝大调,也不知道叫什么牌子。只是到后来,全用轮指,那抑扬顿挫,入耳动心,恍若有几十根弦,几百个指头,在那里弹似的。这时台下叫好的声音不绝于耳,却也压不下那弦子去,这曲弹罢,就歇了手,旁边有人送上茶来。

停了数分钟时,帘子里面出来一个姑娘,约有十六七岁,长长鸭蛋脸儿,梳了一个抓髻,戴了一副银耳环,穿了一件蓝布外褂儿,一条蓝布裤子,都是黑布镶滚的。虽是粗布衣裳,到十分洁净。来到半桌后面右手椅子上坐下。那弹弦子的便取了弦子,铮铮钅从钅从弹起。这姑娘便立起身来,左手取了梨花简,夹在指头缝里,便丁了当当的敲,与那弦子声音相应;右手持了鼓捶子,凝神听那弦子的节奏。忽羯鼓一声,歌喉遽发,字字清脆,声声宛转,如新莺出谷,乳燕归巢,每句七字,每段数十句,或缓或急,忽高忽低;其中转腔换调之处,百变不穷,觉一切歌曲腔调俱出其下,以为观止矣。

旁坐有两人,其一人低声问那人道:“此想必是白妞了罢?”其一人道:“不是。这人叫黑妞,是白妞的妹子。他的调门儿都是白妞教的,若比白妞,还不晓得差多远呢!他的好处人说得出,白妞的好处人说不出;他的好处人学的到,白妞的好处人学不到。你想,这几年来,好顽耍的谁不学他们的调儿呢?就是窑子里的姑娘,也人人都学,只是顶多有一两句到黑妞的地步。若白妞的好处,从没有一个人能及他十分里的一分的。”说着的时候,黑妞早唱完,后面去了。这时满园子里的人,谈心的谈心,说笑的说笑。卖瓜子、落花生、山里红、核桃仁的,高声喊叫着卖,满园子里听来都是人声。

正在热闹哄哄的时节,只见那后台里,又出来了一位姑娘,年纪约十八九岁,装束与一个毫无分别,瓜子脸儿,白净面皮,相貌不过中人以上之姿,只觉得秀而不媚,清而不寒,半低着头出来,立在半桌后面,把梨花简了当了几声,煞是奇怪:只是两片顽铁,到他手里,便有了五音十二律以的。又将鼓捶子轻轻的点了两下,方抬起头来,向台下一盼。那双眼睛,如秋水,如寒星,如宝珠,如白水银里头养着两丸黑水银,左右一顾一看,连那坐在远远墙角子里的人,都觉得王小玉看见我了;那坐得近的,更不必说。就这一眼,满园子里便鸦雀无声,比皇帝出来还要静悄得多呢,连一根针跌在地下都听得见响!

王小玉便启朱唇,发皓齿,唱了几句书儿。声音初不甚大,只觉入耳有说不出来的妙境:五脏六腑里,像熨斗熨过,无一处不伏贴;三万六千个毛孔,像吃了人参果,无一个毛孔不畅快。唱了十数句之后,渐渐的越唱越高,忽然拔了一个尖儿,像一线钢丝抛入天际,不禁暗暗叫绝。那知他于那极高的地方,尚能回环转折。几啭之后,又高一层,接连有三四叠,节节高起。恍如由傲来峰西面攀登泰山的景象:初看傲来峰削壁干仞,以为上与大通;及至翻到做来峰顶,才见扇子崖更在做来峰上;及至翻到扇子崖,又见南天门更在扇子崖上:愈翻愈险,愈险愈奇。那王小玉唱到极高的三四叠后,陡然一落,又极力骋其千回百析的精神,如一条飞蛇在黄山三十六峰半中腰里盘旋穿插。顷刻之间,周匝数遍。从此以后,愈唱愈低,愈低愈细,那声音渐渐的就听不见了。满园子的人都屏气凝神,不敢少动。约有两三分钟之久,仿佛有一点声音从地底下发出。这一出之后,忽又扬起,像放那东洋烟火,一个弹子上天,随化作千百道五色火光,纵横散乱。这一声飞起,即有无限声音俱来并发。那弹弦子的亦全用轮指,忽大忽小,同他那声音相和相合,有如花坞春晓,好鸟乱鸣。耳朵忙不过来,不晓得听那一声的为是。正在撩乱之际,忽听霍然一声,人弦俱寂。这时台下叫好之声,轰然雷动。

停了一会,闹声稍定,只听那台下正座上,有一个少年人,不到三十岁光景,是湖南口音,说道:“当年读书,见古人形容歌声的好处,有那‘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话,我总不懂。空中设想,余音怎样会得绕梁呢?又怎会三日不绝呢?及至听了小玉先生说书,才知古人措辞之妙。每次听他说书之后,总有好几天耳朵里无非都是他的书,无论做什么事,总不入神,反觉得‘三日不绝’,这‘三日’二字下得太少,还是孔子‘三月不知肉味’, ‘三月’二字形容得透彻些!”旁边人都说道:“梦湘先生论得透辟极了!‘于我心有戚戚 焉’!”

_______《老残游记》

海在我们脚下沉吟着,诗人一般。那声音仿佛是朦胧的月光和玫瑰的晨雾那样温柔;又像是情人的蜜语那样芳醇;低低地,轻轻地,像微风指过琴弦;像落花飘零在水上。

海睡熟了。

大小的岛拥抱着,偎依着,也静静地恍惚入了梦乡许久许久,我俩也像入睡了似的,停止了一切的思念和情绪。 

 不晓得过了多少时候,远寺的钟声突然惊醒了海的酣梦,它恼怒似的激起波浪的兴奋,渐渐向我们脚下的岩石掀过来,发出汩汩的声音,像是谁在海底吐着气,海面的银光跟着晃动起来,银龙样的。

接着我们脚下的岩石上就像铃子、铙钹、钟鼓在奏鸣着,而且声音愈响愈大起来。没有风。海自己醒了,喘着气,转侧着,打着呵欠,伸着懒腰,抹着眼睛。因为岛屿挡住了它的转动,它狠狠的用脚踢着,用手推着,用牙咬着。它一刻比一刻兴奋,一刻比一刻用劲。岩石也仿佛渐渐战栗,发出抵抗的嗥叫,击碎了海的鳞甲,片片飞散。海终于愤怒了。它咆哮着,猛烈地冲向岸边袭击过来,冲进了岩石的罅隙里,又拨剌着岩石的壁垒。

音响就越大了。战鼓声,金锣声,呐喊声,叫号声,啼哭声,马蹄声,车轮声,机翼声,掺杂在一起,像千军万马混战了起来。银光消失了。海水疯狂地汹涌着,吞没了远近大小的岛屿。它从我们的脚下扑了过来,响雷般地怒吼着,一阵阵地将满含着血腥的浪花泼溅在我们的身上。

_____鲁彦《听潮》

关于作者: lu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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