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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城中考成绩查询看这里!那遥远的中考岁月

文\朱东辉

第1102期

曾几何时,梦多。那可不是美梦。说起来很搞笑,我经常梦见自己读高中,你说奇怪不奇怪?一般人说好梦不是上大学就是读研究生,而我梦的是上高中。我没有上过高中。梦境也总是这样:我正襟危坐课桌前,刚打开书本,梦就醒了。因为高中课本我根本没有学过,大脑贮存缺少相关知识。这样的梦很让我惆怅。

当然没读高中,是自己的选择,怨不得任何人。我是一九七四届初中毕业,因为成绩不错,曾记得一位潘村中学负责招生的老师,为了我一个学生名额居然在孤峰等了两天。那两天我却进县城小姐姐家了。小姐夫很关心我学业,认为我不读高中很可惜。他也很开明,说:“东辉你要读高中,我将你送到最好的东方红中学(泾县中学)。但是你要下乡当知青,我也不反对,你自己做主。”那时吃商品粮的知识青年都要上山下乡,这是唯一一条路。他补充说,你要读书,看到别人下乡的招工了,有了饭碗,你后悔。

我思前想后,决定还是下放好。早下放早招工,饭碗要紧。

1975年3月初,我报名成为了浩浩荡荡的知青大军中的一员。

3月8日清晨,我挑着公社“五七”干部配发的劳动工具——两只箩筐,一把锄头——下地干农活,真正成为一个农民。在孤峰六甲生产队一干就是三年。三年中,我的业余生活就是画画。我的家庭出身虽然属“自由职业者”,但父亲还背着一个“历史反革命作人民内部矛盾处理”的尾巴。就是说招工机会比其他人少。我只有走一条艺考路子,据说特长生,对于“家庭出身”一栏相对宽松一些,所以我下放几年,除了干农活,业余时间一门心思自学美术。根据资料自学,主攻水粉画,也画素描,为了增长知识,自费订阅国家级《美术》杂志。当时孤峰邮局只有我一个人在订阅。由于我全部心思想走艺考路,很少与大队或五七干部交往。他们对我能否招工也是无所谓,甚至将我招工日期排到第10位。我们三甲生产队当时共有10名知青,如果每年能顺利招工1名,则要排到1984年才轮到我。这是最正常判断。

可是世事难料,10月21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搞好大学招生是全国人民的希望》,这一重磅消息,极大地调动了有志青年的学习积极性。凭考试成绩上大学或中专,已停止了10年。这项改革,无疑对爱好学习的年轻人是最大的利好。恢复高考,真正是知识改变命运。

我没读高中,只能报考中专,不忘加试美术。

不过,我虽然报了名,却并没引起重视,总觉得这样凭成绩招生不可当真。因为那时国家政策总是变来变去,所以突然按考试成绩上学,我很不以为然,继续画我的画,继续下田劳动。

那会儿,我担任生产队记工员。每天下午3点半,社员干第四轮活计时,我开始记工。哪里有社员劳动身影,哪里就有我记工分的身影。六甲队面积大,最东到最西头直径两公里多,如果加上曲曲弯弯田埂,最长三四公里。记工分是我跑路最多的时候。哪怕最偏僻田间有人劳动,我也要亲自跑到他面前。

记工分时,我身上有两个本子:一个是记工簿,一个是画画的速写本。一般来说,觉得哪个社员形象特别,我好入画,就叫他或她立即保持一会定格姿势,随即来几笔速写。

大约11月中旬,我三哥东旭回孤峰。他当时在泾县农机二厂工作,厂址安吴公社(现并入黄村镇)。他回家取学习课本。他比我早两年初中毕业,以后到县城,那时我小姐夫在县农机局工作,东旭被他安排在二厂工作。我母亲虽然不识字,但对书本很爱惜,不像有的父母,孩子一旦辍学或毕业,就将那些作业和课本当废纸卖到收购站。东旭回家,见我还与平时一样下田干活,很吃惊:东辉,大家都回家迎考,你还不复习?我说,名虽然报了,真考?他说,这还有假?《人民日报》都有报道了,我也复习很久了,我回家就想再找找可有其他资料。他还说,你既然报了名,就要认真复习,可不能马虎。

这时我才重视起来。我爬上二层阁楼,阁楼昏暗,亮瓦蒙灰。已然尘封近四年的一堆语数化课本,其中包括订阅了几年的《美术》杂志。书籍灰尘累积足有半寸。我一本本将布满灰尘的课本拍拍打打,尘埃四散,呛得我打了几个大喷嚏。

那时候,大哥、二哥已经在县城工作,并结婚成家。母亲见我们没有什么家具,就用家里的木材给我和东旭二人各打了一张书桌。当时流行一种法式书桌。木匠师傅姓詹,手艺很好。他块头大个高,做事认真。那段时间正好收音机播刘兰芳的《岳飞传》,她嗓音清脆,抑扬顿挫,故事张弛有度,好听。虽然复习,刘兰芳评书更带劲。我家那台小小红灯牌收音机,只要播《岳飞传》,便关上书本。母亲见我只顾听评书,就催我复习。我说不急,课程我知道。我凭借自己的小聪明,仗着初中功课功底好。比如初三《化学》,我一个晚上就将全本书复习完了。我的方法是,只看课后习题。会做的随手翻过,如果感觉有点吃不准的,便停下来,用笔再验算一遍,直到与习题答案相同。这样很省事,也节约时间。

还有语文,语文主要靠平时积累,再用功也没有多大作用。那时候我喜欢写实性的记叙文。我记得读初二的春节,在小姐夫那借读《红楼梦》,四本头巨著,我硬是坐床上三天看完。当然,那些诗词一跳而过,只对宝黛爱情故事及相关故事情节感兴趣。也读过《上海的早晨》《青春之歌》,虽然那时是禁书,我们放寒假时,偷偷从学校图书室窗户跳进去摸回家。这些书为我写记叙文的语言表达,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比如人物对话,我喜欢用双引号,一段一段隔行分段。减少了用“他说:”或“你说:”。

这些语文积累,对我中考收益不小。遗憾的是我没有参加美术加试,因为考点太远。自从进入复习迎考后,我很关注考试方面的消息。我家对面是街道主任,订阅了《安徽日报》,知道了当年安徽省加试美术考点分四个城市:淮北、蚌埠、合肥和安庆。连芜湖都没有,因此我错过了专业课考试,只能凭文化课成绩。

回想当年(1977年恢复高考第一年)考试也很有意思。那时小姐东芳家,住青弋江畔的县城西门口,老城墙上老房子。这里,就是我与三哥东旭俩考试的大本营,吃住在她家。

考点设在城关一小,去考场那天,我一路上有些担心,怕考不好。当我一坐到考试桌前,内心反而淡定下来。原来嘣嘣跳的心,刹时很平静。当语文考卷发下来,我很快做了一些试题。写作有两种答题方案,可以议论文,也可以记叙文。记叙文,要求写一件有意义的事,题目自拟。我仔细想想,看看手表(考前临时借的)。时间只剩40分钟的时候,我快速检查了一下前面答题,随后便沉思起来。那时候,我有哪些经历算得上有意义?画画?给农民速写?很容易写成流水帐。为了画画,那时没有雕塑,我曾经自己挖黄粘土,掺入石灰底料,自己塑,好像意义不大。

后来我的腿被桌下蚊子叮咬,刚进冬月,居然还有蚊子?奇怪。这么一痒让我想起来,就写改田的故事,一定有料!

我们孤峰六甲生产队田少人多,平均人口摊不到六分田。每年都要向上面申请返销粮,社员们苦不堪言。队长为了能多打粮食,保证口粮,只有改田是一条出路。改田,有一个好处。新田可以不计入交公粮的田亩数。多打出的粮食,也不需缴公粮,生产队可以自由分配。

我所在的六甲生产队在孤峰河畔黄蟮塘一带,都是孤峰河冲击滩,除了滩地上杂木或水草,都是沙石,改田人就是将这些沙石清理掉,挖深一尺左右,而后挑土垫上,防止渗水,新田土层垫厚了,水渗不出去,就可以筑埂放水种水稻。

我们除了改良沙滩地,清理老坟地也被纳入改田范畴。坟地占荒地面积很大。我下放的七五年,基本上滩地改得差不多了,生产队将改田目标锁定改老坟地。当然坟地改田比较难。一是人家祖坟不给改,挖人家祖坟是大不敬。于是队长先动员,划出集体山地,给有户主的老坟迁葬。二是无主户老坟。无主坟地则相对容易改。但是老坟基底不好,本来靠河滩那一片改田区域浸水重。我第一次参加改田,就是改老坟地。

改坟地是一项技术活。那些有经验的社员,穿着深筒胶靴,挑土挖土。可是我不知道,穿了双帆布力士鞋,还是下放时“五七”干部配发的。刚刚开挖坟地,未见水,可是到后来越挖越深,地下水渗出来了。挖坟的老农,细心地将坟里面已经腐烂的棺木,拆解开来,放到一边,就开始挖土平坟。我的力士鞋已经湿透。反正穿着也难受,于是干脆脱了鞋,赤脚干活。一位老农见我赤脚在进进出出,大声说:“东辉,你不能赤脚站在这里,那些淌出来的是坟里的尸水,非常毒,赶快过来,不能站那里!”那时我已经站在所谓尸水里快半个钟头了。我说不要紧,反正也站很久了,等歇工回家再换吧。农民兄弟对我的关爱,加上我对这些常识知识的缺乏,后来我的两只脚底果然浸了毒,脚底皮肤烂了许多大小不一的坑,像黑麻子,不痒也不痛,就是一个个颜色黝黑带点赭色的皮坑,最深的有2—3毫米。看了全身起鸡皮疙瘩。没办法治,后来还是我一边用酒精消毒,一边用刀片剐,几个月才将此皮肤病清除。

我的作文就从改田下手!当时,我随着性子信马由缰。写聪明的农民为填饱肚子,想办法增加田亩;写关心我的老农,写他们的情态;写我不懂尸毒的厉害,当然也写给他们速写画画。我几乎一口气,可能过了1500字。写好作文,时间只剩3-4分钟了。我感觉作文还满意。

可是数学就很不理想了。当我拿到卷子一看,那些平时都好做的题目,此刻完全不是那回事。比如有一道几何题,圆内有一个圆周角,角内还有一个角,仔细一看很好解,但再一分析就是解不了。我将所有公式在头脑过一遍,都不能解。按理说,我的几何学得不错。我喜欢画画,形象思维还好。然而就是这道几何题,折腾了我足足15分钟以上,结果还是写上“无解”了事。(后来此题成为初中《数学》课中一道典型例题)。感觉数学考砸了。

出了考场,与三哥一合计,他数学也是这样,感觉也不理想。我与三哥心情非常沮丧。小姐姐满脸喜气地问我们,兄弟考结束啦,怎么样?我与三哥都没有吭声。我将考前复习资料往桌上一扔,没精搭彩地往床上一躺,叹气说:姐姐,我对不住你们了,对不住姐夫,你们这么多天来给我们烧饭,服侍我们考试,没考好,让你们的劳累白费了。

那天中午,我一点胃口没有。小姐夫在朋友家吃饭回来,他中午喝了点酒,听我们说考得不好,火就冒出来了,大声说,你们俩,怎么搞的?我听朋友家小孩子说,好考得很呢,他说他每道题都做了。我站起来,对小姐夫说:姐夫,我对不起你和小姐姐这些日子的劳累。这次没有考好,明年我保证一定考出好成绩。

我感觉小姐夫那天情绪很不好。我清楚,他是最希望我们俩兄弟能考上学校。因为他为我们朱家吃了很多苦。前面两位哥哥招工,他煞费苦心求了多少人,受了多少累,他希望我们能考上一锤定音,上个中专找个工作,可以不需要为了我们将来工作再求人。

可是苍天还是公平的,到了第二年,成绩一公布,我们兄弟二人居然全部考上。从当时的全县招生资料看,当年泾县中专仅有一对姊妹和一对兄弟同时考上,那一对兄弟就是我们朱氏二兄弟。

到县城体检那天,我们还是住小姐夫家。小姐夫非常高兴,他买了好多好菜,对小姐说要好好招待两位兄弟。在饭桌上,他不好意思地对我们说,原来你们考得很好嘛,害我还骂了你们,你们不要见怪哦。我说,不怪姐夫,你也是关心我们,我们做事把稳,当时考场状况与我们平时考试比,感觉确实不好,考得不好总不能说考得好。当然,我们考得不好,大多数考生也与我们一样,这只能说明,多数考生比我们考得更差吧。

到了二月,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因为我没有专业课加试成绩,结果录取到芜湖卫校。

1978年3月8日。我搭乘小姐夫单位便车,一个人到芜湖上学。司机将我送到芜湖康复路的火车道口,因为他要到别处办事,我便下了车。我挑着行李一直问到芜湖卫校大门口。那时挑的担子,一头是衣服、被絮,另一头则是一口木箱,詹师傅给我专门打制的一口新木箱,紫红色,油漆味还很重。那一天离我下乡六甲生产队第一次改田,正好是3整年。

世上的事,还真是巧啊!

(作者系泾县卫生健康委员会退休干部,宣城市历史文化研究会会员)

制作:童达清。

关于作者: lu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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