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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梅六首:一冬不被风吹落,腊梅何事色如金?

腊梅花、明丽诗六篇的上读:江南说,花开如玉,雪中开着更奇异的花。

腊梅花,原名黄梅或黄梅,因为严冬即将举行,所以先用后叶,与梅花同时开花。

但是腊梅不是梅花的同一品种,生长在长江流域以及以南的山林中,到了北宋时期,作为观赏花卉开始为人们所知道。

北宋中期苏轼和黄庭坚将流行在京城的折枝黄梅花,命名为蜡梅,这种颜色金黄,花瓣如蜡的花朵,芬芳持久,胜于传统梅花,歌咏栽种在汴京盛极一时,可巧蜡梅开花是在年前腊月,补充此时花事不足的时段,普通人就以腊梅称呼,应对腊月月令,腊梅由此而得名。

腊梅不是传统梅花,但是这种北宋中叶才出现在城市里的山野之花,一出现就受到人们的喜爱,腊梅的种植传播和欣赏,自北宋以来,绵绵不绝,如今腊梅成为常见的园林冬花,以沁人的芬芳,明丽的色彩,陪着人们送冬迎春。


“一种佳名两字猜,蜜脾融液腊中开。

雪花不敢迷真色,风格都缘不是梅。”宋 · 王洋《郑顾道惠腊梅二首 其一 》

实际稍微有植物常识的人,都知道腊梅不是传统梅花。

因为传统梅花是乔木,且栽培历史悠久,有文字记载就有2000多年,考古上溯可在6000多年前。传统梅花最初为人们种植,不是因为花美,而是因为能够提供酸甜的果实,而中国古人提取利于肠胃和消化的酸味,最初就是梅子。

腊梅则是灌木,野生丛生,果实并不能食用,只作为中药材。所以宋朝之前寂寞芬芳在山野。

北宋的繁荣稳定促成了花卉的欣赏和培植,在北宋中叶,稳定的社会环境,繁荣的经济,人们的审美需求提升,腊梅虽然没有可口的果实,但是独特清冽的芬芳比传统梅花更馥郁,俏皮的金黄色也为热爱财富的宋朝人所追捧。在宋朝,黄色是富贵正色,很多花卉都以培养出黄色的品种为上品,比如唐朝以紫红为最美的牡丹,在宋朝却输给了新品种的黄牡丹。

可以想到腊梅花在宋朝都市的流行开始,人们是何等喜欢和狂热,那是送给大家年节富贵的花啊。

文人自然也喜爱腊梅,这种花香味清奇,花瓣也与众不同,于是尽力向高处赞美。

苏东坡和黄庭坚,想到了蜜蜡,可以形容腊梅那种质感,而蜜蜂采百花成蜜,蜜色金黄,很多文人就将腊梅往蜜蜡上靠。虽然不大靠谱,并不贴切,甚至比喻得有点拗口,但是也是因为为腊梅的花香和颜色惊艳吧。

王洋是种植梅花的高手,所以当朋友送给他腊梅花时,他也是惊讶一下细细研究。

这腊梅的名字,就叫人琢磨,这花仿佛是泡在蜂蜜里,在这个季节开放。

这种明黄的颜色在雪里都分外明丽,端庄富贵,但是这不是传统梅花啊,从整体的风格来看都不是梅花,腊梅没有梅花遒劲的树干,花朵更加富贵啊。

他肯定是说对了,灌木和乔木区别之大在于根本,梅花和腊梅肯定是不同的物种。只是奇怪的是这腊梅也是冬天开花,且独独就是开了梅花不具有的黄色。

“学得汉宫妆,偷传半额黄。

不将供俗鼻,愈觉更清香。” 宋 · 吕本中《腊梅 》

实际上冬天开花的花树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特别芬芳。

这是植物在千百年适应环境中演化成的特殊能力。因为只有靠特殊的芬芳吸引虫媒和动物过来帮助授粉,繁衍后代。

所以人工培植的梅花,颜色虽然富丽,比如宋朝时就已经培育出来了复瓣的红色粉色绿色的观赏梅,但是其芬芳肯定是赶不上野外生存的白梅野梅和果梅的。

那么为什么人们觉得腊梅的香气比梅花馥郁呢?腊梅原本就是在自然山林中生长的植物,为了在自然竞争中保持生存活力,腊梅不但花苞形成紧密难以脱落的蜡质,而且由于腊梅花色单一,只演化成黄色,在冬天的山林是种保护色彩,于是主要的力量,就集中在花香上。

闻过腊梅花的人,会觉得传统梅花的味道显然被比了下去,太清太淡。

腊梅在山野里并不算出彩,尤其冬天,但是在大都市里,尤其是崇尚黄色的宋朝,就格外好看了。因为黄色为皇家垄断,倒给了腊梅花那种黄色富丽的感觉。

本来是乡野村姑的腊梅,一进城市,就带了宫廷气质。

黄色的花朵,俏丽的样子,不正像宫廷里穿着黄衣裳,抹着额黄的美女吗?

汉宫尚黄,其实宋朝的宫廷,包括宋朝以后的宫廷更注重黄色。

普通人没办法拥有更多的黄色,但是腊梅提供了可以拥有的感觉。

家里种腊梅,年节插腊梅,头上戴一枝腊梅花,宛如金钗步摇,禁忌之下,更爆发独特的追慕。

何况金子也是黄色,谁人不爱。

老百姓有老百姓的俗气朴实的爱法,文人有文人的爱法,怪只怪腊梅老少通吃,花香和色彩跨越阶层。

“不辞开后苦寒侵,为与骚人托契深。

可但风光回岁律,更分华色掞儒林。

欲歌白雪词难和,试挽幽香力尚禁。

等是美名无玷染,腊梅何事色如金。”宋 · 胡寅《赴季父梅花之集》

这首诗写出了文人对腊梅的纠结。

腊梅开花以后,腊月里还有霜雪严寒,这种傲立风雪的姿态难道不是和屈原等高士一样的情怀吗?

腊梅花开就是为了迎接春天到来,更将奇丽的色彩惊艳着儒士的眼睛。

我就是写阳春白雪,也难以表达你这种高洁,我就是说你幽香好像也表达不出那种奇特的香味。

腊月梅花这样的美名想一想,都让人觉得冰清玉洁,一定如雪如玉。、

可是我看到你,却是金灿灿的一片,这倒让人纠结了,你为什么会开金色的花朵呢?

金色不该属于你,而你偏偏就是金黄色,我又不能用富贵来比喻你,这样将你拉低了,你叫我写什么好呢?

这种纠结其实也是赞美。赞美腊梅金子一样高贵而不是富贵。

“篱菊抱香死,化入岁寒枝。

依然色尚黄,雪中开更奇。” 南宋 · 戴复古《腊梅二首 其一》

终于有人用另外的方式写腊梅了。虽然这过程,比较复杂。

那秋天的菊花在枝头抱香而死,但是魂魄不灭,在寒冷的冬天里,化作了岁寒枝头的梅花。

所以那种花开的颜色依然是菊花的黄,在雪中开花,更是稀奇绝美啊。

菊花的确很多是黄色,但是和腊梅也不大相关。

但是多情的文人只能变着法子的赞美。

那是不死的菊花的精魂,又盛开在雪里了。

这多少是清寒贫困,陶渊明一样士子的安慰。

一种耐寒坚贞高傲的气质,大约也只能用隐士陶渊明来比喻。

“江南雪里花如玉。风流越样新装束。

恰恰缕金裳。浓熏百和香。

分明篱菊艳。却作妆梅面。

无处奈君何。一枝春更多。”南宋 · 韩元吉《菩萨蛮 其二 腊梅 》

在江南的雪里盛开的腊梅,黄花如蜡如玉,比起梅花来,这可是别致的黄花装束。

那合身的金缕衣,那浓郁的花香,是富贵还是耐寒呢?

你分明有着菊花那种明艳,现在却妆做梅花样子,一点点细碎的花开满枝头。

我拿什么来比喻你,来赞美你,来形容你这傲然又俏皮?

只要知道有花开的地方,春意和春色就特别的浓厚呀。


“晴日烘开小蜜房,紫檀心里认蜂黄。

一冬不被风吹落,却讶江梅易断肠。”南宋 · 何应龙《腊梅 》

那晴朗的阳光,吹开了蜂蜜一样的小花朵,花朵像小小的蜂房。

那坚贞的心里,只认一种颜色,仿佛檀香只供给金色的神灵。

过了漫长的冬天,这小小花朵仍旧没有被狂风吹落,反而惊讶同时期开花的梅花已经飘零。

这是将腊梅比喻成修道坚贞的仙女,一心一意守着花香,元气满满,结果一转眼,同样的梅花已经凋谢,那大概是为情所伤吧。

实际历代的腊梅诗都很想写好腊梅,但是却总让人觉得隔靴搔痒,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都错了方向。

腊梅花本来就是最朴素的山野之花,它的黄色如同风吹日晒的山野姑娘,是天真饱满健康的土地阳光之色。腊梅耐寒持久,花朵是治疗烫伤的中药材,且花香顺气解郁。这是朴实的山野之花,健康之花。

代表最坚韧的生命力。

宋朝对于腊梅的审美,投射了太多时代的精神病态。但是也证明腊梅就是以最淳朴最芬芳征服了人们。它不需要做什么宫女,屈原,也不需要是什么陶渊明,它就是它,是天地和生命酝酿成的不一样的花朵,如果真有启示和意义,就是代表坚韧,开朗,作真实而努力完成生命的自己。

腊月到,腊梅香,总是寒冷出天香!

初衣胜雪为你解读诗词中的爱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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