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7粒黄豆顶一枚鸡蛋的营养。
但在上世纪80年代初,鸡蛋并不常有。因为家家户户的母鸡数量有限,又缺医少药,一场鸡瘟,就像割一茬韭菜,大小鸡皆死光。
收获存储在家的黄豆可常有,即用即取。
尽管乡村很多人对“7粒黄豆顶一枚鸡蛋”的说法深信不疑,但也不是家家户户会去种黄豆。因为老家八山一水一分田,山多地少,仅有的一些土地都种了水稻。毕竟填饱肚子才是重中之重。
父亲却有办法年年都种黄豆。他把黄豆种在田埂上。下种之前把草锄净,隔30厘米左右挖穴。黄豆长出后,不定时的培土。
这种种法一举多得,不仅不占田地,还把田里流失的肥水养分截住和阻止了杂草的狂长。
得肥水得滋养,种在田埂上的黄豆长得特别好,枝杆壮实,叶儿肥厚,田埂上犹如围起了一道绿篱笆。
结出的豆子一粒粒圆滚滚的。晒干后,颜色特别黄,金灿灿的,金子般金贵。
我们的中学时代是当寄宿生。寄宿生吃饭问题比较麻烦,食堂不卖米饭,只卖几样青菜。因此,米得自带,每餐用铝制饭盒蒸饭。青菜即使卖得不贵,我们也不是餐餐吃得起,菜基本也是自带。
那时,周六也要上课。周六傍晚放学回家,周日傍晚返校。
青菜不耐储,带不得。黄豆储一周没问题。
周日一早,母亲就把黄豆浸泡下去。得水滋养的黄豆长得胖乎乎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浸黄豆的水的颜色也变得金黄,非常漂亮。
午后,母亲开始煮黄豆。煮熟后,把滗出的水盛在碗里,叫我们喝下。金黄色的豆水,又香又甜。
随后,加入茶籽油、盐和蒜头炒黄豆。越炒越干,越干越香。香味随着炊烟,袅袅飘荡。
家里杀猪的时候,丢几块五花肉下去炒,那就是绝味了,但一年也遇不上两回啊。
为了使黄豆更加耐储,盐下得重些。我说太咸了,母亲笑眯眯地说,读书是个力气活,多吃点盐更有力气。
老家人认为疲软无力的人身上缺盐。
等炒好的黄豆凉了,再装进罐头玻璃瓶里。一罐黄豆,一袋米,带着就上学去了。
很多同学带咸菜将就。咸菜不仅没营养,也不易消化,非常刮胃伤胃,很多同学因此落下胃病。
我将黄豆与同学分享,他们都说好吃。人多力量大,消耗也大。一罐黄豆经不住多双筷子夹,扛不到周四,我只好也吃同学的咸菜。
母亲知道这个情形后,每次多煮一罐黄豆,让我带上。
山珍海味天天吃也会腻。母亲深谙其中的道理,所以她不仅炒黄豆,也腌黄豆给我带着吃。
腌的黄豆在老家也叫“豆仕”。以酒糟为腌料,加入萝卜、姜丝等,放进瓮里腌,味道和品类大大地丰富了,而且也更耐储。
炒黄豆和腌黄豆交替吃,就不容易腻了。即使到现在,这两样味道我还经常想着吃。
黄豆也是逢年过节和办酒席的美食主料。
过年的时候,将炒得火热的黄豆撒进加工好的糖料上一滚,黄豆就穿上了一层糖衣,这样的黄豆叫糖豆。
糖豆洁白如雪,高雅精美,下里巴人转瞬升格为阳春白雪。
它既香又甜,味道十分美妙,百吃不厌。小时候常抓一把藏在口袋里,不是扔几粒到嘴里嚼,顿时口鼻生香。
老鼠也超爱糖豆,常在夜里来咬我们的口袋。
把黄豆炒熟,拌白砂糖磨成粉,即豆沙粉。糍粑粘豆沙粉,香糯可口,是老家人过年和搬家酒席时必不可少的一道寓意吉祥美好的美味,不加控制口欲得话,一下子就吃饱了。
黄豆做成豆浆、豆腐、腐竹,营养更是丰富,口感更加美妙。只是那时候不容易吃到。
尤其是腐竹,制作工艺比较复杂,不是人人都会。因此卖得贵,难以吃到,必定是要在酒席上和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得上,而且一人夹不了两口,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还没吃出什么味道,就光盘了。
你也许还不知道,黄豆还是油饼的主料之一。大米和黄豆按比例掺和,磨成浆,油炸即成饼。小时候只能等在冬至榨油的时候,才能奢侈地炸一回油饼吃。
如今,生活水平大涨的人们深知黄豆的健康与营养,大爱黄豆及黄豆制品。
老家人紧抓商机,不断将黄豆进行深加工,价廉物美的黄豆产品销往天南地北。增加了收入的老家人们,日子过得就像黄豆那样殷实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