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不易/文
找到关于苦楝子的每一个条目,都是夸赞它的。绚丽而繁茂的花朵,入药治病的果、皮……很难想象,在树种稀少的杨桥,苦楝会慢慢地消失,用20年的时间从房前屋后跑得无影无踪。
在我少时的记忆中,苦楝子曾是杨桥人房前屋后的常见植物。而杨桥人称的“苦楝子”,应该是川楝子,又名金铃子。夏天开绚烂的紫花,然后结出浑圆的果实来,金黄色,内核坚硬。偶尔皮破,果肉就变成脓状的稀而烂,而据说果肉有毒,所以人人敬而远之。到了冬天,苦楝只剩下高大的树干和枝上残存的楝果,孤独地立在坡头的寒风中,与杨桥人的新欢——柏树、枇杷等相比,显得孤苦而寂寞。它既不是可以做屋梁的好材料,也不能结出可以食用的果实来。而杨桥人并不种药材,所以它越来越一无是处。
但苦楝子被杨桥人抛弃,并不是它的一无是处。毕竟,在杨桥还有更多一无是处的植物,而且那些绚烂的紫花,亦有极大的迷惑性。苦楝被杨桥人抛弃,来源于某个高深匠人的一个箴言。
杨桥最偏远的山脚下,是年轻的张寡妇摇摇欲坠的泥墙草房。泥墙草房在杨桥已经很少见,除非这户人家穷得实在揭不开锅来。而张寡妇的贫穷,来源于她的苦命。新婚三年,夫君患病去世,儿子随后也溺水而亡。有人说她克夫克子,所以再嫁无望,守着破草房欲哭无泪。冬天的时候,张寡妇请来杨桥最著名的杀猪匠杀年猪。就在把刀递进那头瘦骨如柴的猪身的一瞬间,杀猪匠突然动了恻隐之心。这是他平生杀的最瘦的一头“肥猪”,他想拯救张寡妇出苦海。
在吃过刨汤离开时,被高梁酒灌得微醉的杀猪匠冲张寡妇说了一句话,顿时让她目瞪口呆。杀猪匠说:“房子都让苦楝子围起来了,怪不得命苦!”然后拖着杀猪刀扬长而去。隔了一夜的清晨,张寡妇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请来左邻右舍帮忙,一气连根挖掉住房周围的所有苦楝,计26株,株株高大粗壮,盘根错节。半年后,张寡妇再婚,新夫是远近闻名的大包工头,从此锦衣玉食。那年,张寡妇正好26岁。张寡妇的传奇故事,引发了杨桥砍伐苦楝的热潮。
其实,在民间,种植庭树向来颇有讲究,如一般种植柚子、桂树,或者其它果木。而苦楝谐音“可怜”,在民间极易与“苦”字相联系,而且还有朱元璋怒赐其“烂树过冬”的传说,可后来竟被人们演绎为“苦恋大地母亲”崇高寓意,实在令人费解。
或者,杨桥人对苦楝子的理解,也算另一种寓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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