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达 “岁月极美，在于它必然的流逝。春花，秋月，夏日，冬雪。你若盛开，清风自来。”松土埋根种下几株蔷薇时，突然就想起三毛《随想》中的这几句话来。
关于蔷薇的初体验，是在若干年前。因工作关系，到一处山延绵水明澈的山村小住，白天走访调查，下午时分便约了熟识的同龄人下河捉蟹捕鱼，顺道问地头的村民要了新土豆打算晚上烤了吃。
转山转水间，却见一处宅院依竹林傍溪水坐落。山里宅院多散落，一家一家的缀在山腰或山脚，一样的青砖灰瓦，不一样的，却是这宅子的整洁和那一圈开到荼蘼的蔷薇篱笆，用柳桩撑了，藤蔓密实而交替缠绕或枝条侧伸成剪影，花色或浅粉或嫣红，看似依附于柳庄懒懒靠着，又似风骨曼妙的俏女子恣意而旁若无人的昭示着天赐芳华；柳桩碗口粗，侧枝上发了新枝，在柔风中飘摇着，似一位敦厚男子在守护自己的女人，坚实，寡言。屋子庭院造型和普通民宅无异，但木栏玻璃窗少了村民常用的或报纸或白纸张贴，庭院也无鸡鸭猪狗的杂乱，一只猫慵懒的蜷在青石台阶上，皮毛华润的展示着不同于野猫野狗的衣食无忧。因院门虚掩，几个毛头小子并未贸然打扰庭院主人，似被一种气场震慑，噤声离开。
从田埂上歇息的村民那里得知，这庭院的主人，是告老还乡的大学教授，带了妻子居住于这所老宅。稍事修整，一处破落老宅就平添了几分融于山水的质朴浪漫，还有些源于居者自身的书卷气，老柳桩的直立和蔷薇的慵懒攀援，花枝烂漫缝隙中窥视出静谧安详和未知的简居素行。长年累月的守护和成长，葳蕤成墙，有刺却不拒绝观揽，嗅其芬芳又拒绝外来者攀折，便是我对蔷薇的初体验了。
岁月无情似薄情寡义的负心汉，掠走所有良辰美景，然记忆悠远，或许未曾谋面的老教授夫妇早已作古，但那一场荼蘼花事，却一直搁置于脑回某个角落，挥之不去。
文青们说，蔷薇是有花语的：红蔷薇代表热恋；粉蔷薇呢喃爱的誓言； 白蔷薇代表纯洁的爱情； 黄蔷薇展示永恒的微笑； 深红蔷薇说的是只想和你在一起； 粉红蔷薇则是羞答答的说我要与你过一辈子； 圣诞蔷薇缅怀追忆的爱情；而野蔷薇则诠释浪漫的爱情。
教授夫妇应该不了解小资文青们关于蔷薇的定位，仅仅凭了对美的直觉和厚积薄发的设计灵感，而用时光搭建了那满篱笆的旖旎风景。一直在城市校园相濡以沫的夫妻，隐于僻壤，安于素简俭朴的生活，与山为邻，与水为伴，以竹为箸，饮深涧山泉，食耕作谷黍，时常要靠蜡烛照明，生柴禾烧铁锅烧饭，远远比不得城市生活的丰富和奢华。远离了门庭若市的追随者们的拜会，静守寂寞岁月，算不算是一种大彻大悟的生活态度，不得而知。只知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爱情需要坚守和默契,如同把光秃秃的蔷薇枝条插入土中，松土施肥，修剪枝蔓，静待那些岁月风霜雨露磨砺润泽，一季一季，岁岁年年，在平淡中期许未来那些枝繁叶茂灼灼其华，在白驹过隙般的流逝中，独赏韶华更迭。
“你若盛开，清风自来。”千里之外随蔷薇枝条一起来的粉色小贴士上说：蔷薇适合种在室外，天赐雨露，地润枝叶，方可繁茂。
不知道我的蔷薇会不会发芽开花，花期绵长，装点我尚未曾过活的静寂岁月。
作 者 简 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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