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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油郎榨油机】人文齐鲁|油菜开花要起苔,打油匠人实难得

门|张献芳

油菜花要长苔藓,油匠真难得!油匠不怕苦,怕苦到哪里来吃穿!油匠不怕累,怕累,怎么能娶老婆呢!岁月流逝,往事悠悠,很多人和事渐渐忘记,但乡村油士的号角深深地扎根在记忆中,总是萦绕在我耳边。

三爷十几岁就跟老人学会了打油技术。油坊就在自家的三间临街房,油坊里有炒籽锅灶和蒸料锅灶,还安有一盘石碾,一个作庭(打油的操作台),把这三间临街房占得满满的。

打油有严格的工序,先把棉籽或油菜籽放到锅里炒。

一个人拉着风箱,一个人用一把大铁铲不停地搅拌。一锅能炒棉籽或油菜籽百十斤左右,这叫一垛。

一垛棉籽能打十多斤油,一垛菜耔能打三十来斤油。

掌大铲的人看火候合适时,叫拉风箱人停火,把炒好的油料倒出来上磨,等磨上几遍后,再上笼蒸,最后一道工序是把蒸熟的油料由两人抬住笼布倒进事先用麻辫子垫好的铁圈,三个铁圈为一组,三组为一垛。

上下有两块木板固定装好油料的三组铁圈,两个人抬起夹板放在作庭上。作庭前下方放一个油缸接油。

在两块木板后面竖立着五个碗口粗的木楔,木楔一般都是枣木和柏木做的。木楔粗而圆的一端用铁条包裹,不易被铁锤打坏。

三爷赤膊上阵,臂肌凸出,他站在木楔后面,用二十多斤重的大铁锤,一次次打击木楔。

每打击一次,就喊一句号子:

打油匠人不怕苦,吆——嘿!
怕苦哪儿来吃和穿,吆——嘿!
打油匠人不怕累,吆——嘿!
怕累哪能娶老婆,吆——嘿!
有女不嫁打油郎,吆——嘿!
招郎要招读书郎,吆——嘿!
早同板凳夜同床,吆——嘿!

辛勤朴实的三爷,在辛苦劳作的同时,对生活充满美好而浪漫的幻想。

每喊一句唱词,把铁锤拉回,“吆”一声把铁锤抡起,“嘿”一声把铁锤用力砸向木楔,这样唱一句,打一锤,给油料加压,油慢慢地从铁圈里流出来。这垛油料打下来,三爷早已汗流浃背,不知流下了多少汗水。

生活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前的人都说吃油难,油是油匠的血和汗。打油人把油锤打向木楔,镗!声音铿锵而清脆,与粗犷的号子交汇成山村古朴而动听的乡音。

解放后,三爷带着打油设备和打油技术给生产队办油坊。那时附近各村生产队的棉籽等油料成熟后,大部分都到油坊换油。

生产队的油坊生意很红火,不但给农民増加了经济收入,同时方便了十里八村的群众。打油是种技术活,在缺油的年代举足轻重,所以三爷的工分最高。年终结算时,他家的工分钱和粮食都分得最多。

改革开放后,榨油机面世,终于把打油匠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脱出来了。

如今,三爷去世多年了,再也看不见乡村打油匠了,但他们奋力挥动铁锤的身姿时时浮现在我眼前,他们勤劳质朴的品质,升华成浑厚的号子,时常在我耳畔回响。

(壹点号 人文齐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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