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小镇,镇上有一家国有企业,企业里的女人们工作清闲,下班后聚在一起聊天、玩牌、打麻将,闲暇度日。有很多的时候,她们常常在一起感慨地说:“习惯了这闲散的日子,以后要是下岗了,可怎么办?”是啊,怎么办呢?凝望远方,她们的眼里,有着很多的困惑。
风雨说来就来。上层领导决定让人员分流,搞“三高农业”,也就是说承包一片山,让大家上山种树去,不服从分配的人员下岗。
那是一条崎岖的小路,路面凹凸不平。那片山距企业有一些距离,谁也不想下岗,呼啦啦地,女人们学起了摩托车,而且是男装摩托车。男装摩托车比起女装摩托车来,显得高大笨重,女人们学起来,很是吃力。并非女人们不爱女装摩托车,只是女装摩托车修起来,动辄一二百元,修理费太贵,承担不起,而且那是山路,适合男装摩托车行走。
高大灵活的女人,学起男装摩托车来,容易得多,打火、入档、离合、刹车,记住这几个关键,摩托车就开起来了。可有人还是闹了个笑话,骑着摩托车上路了,却不知刹车在哪,停不下来,只好找个地方,让车和自己摔下来。大家看了,笑了半天。
让我难忘的,是那么几个女人,身高一米五四左右,身材娇小玲珑,站在高大笨重的男装摩托车旁,让人捏了一把汗。女人上车,打火,那时是脚踏打火,不是电动的,女人不够高,打一次火,车子就往右倾,女人急忙把脚从打火踏板下放下来,定好了神,再来一次。好不容易点着了火,女人一加油门,车子“嗖”地一下蹿出了大门,晃晃悠悠地穿过桥梁,如一匹马冲上大路。这等架势,我们在旁看了,好久没回过神来,心扑腾扑腾地跳。
轮到我学摩托车时,宠爱我的父亲,一脸担心地说,你行不行啊?我豪爽地说:“没问题,你上来吧,那些比我矮小的人都行,我就更没问题了。”父亲小心翼翼地坐在后座,眼观四路,耳听八方,随时准备着我的摩托车倾倒时,他的双脚好帮我支撑在地。
尽管晃晃悠悠,女人们还是把摩托车骑上了路,英姿飒爽。那时摩托车还不多,而骑男装摩托车的女人就更少了,当女人们骑着男装摩托车上路时,立时成了街上一道独特的风景。
女人们终于以一种迎接挑战的精神,学会了男装摩托车,每天骑着摩托车到山上去种树,度过了那段不平凡的日子。后来那个“三高农业”由于思虑不周,宣告失败。女人们又回到了闲散的日子里,每每回忆起学摩托车的往事,眼里都要笑出泪来。
再后来,摩托车渐渐多了起来,但街上的女人们,还是骑男装摩托车的多,车尾座上,常常绑着一袋化肥、一笼小鸡或是日常用品,那是些“留守女人”,用自己的柔肩支撑着生活。每当看到这样的场景,我总会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