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遇到上神白晏的时候,还是在八百年岁那年,我没成为这一任.。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跑到盘云山上采草药,结果遇着了被梼杌重伤,奄奄一息的白衣少年。
尽管我那时年少,却谨记着山魈夫人的话:路边的男人不要捡。
况且之前我捡回去的阿猫阿狗,都被山魈夫人吃掉了……
这么漂亮的人,还是自己死掉的好。我无奈的抬起一只脚从他身上跨过。
岂料那人抓住了我的脚踝,吓得我一激灵,将一筐药草甩了出去。
我咽咽唾沫,狐疑的趴在他的胸口探听。
原来还没死透啊。
“谁?”一个嘶哑的嗓音响起。
“嘘,我是来救你命的。”我用手捂住白晏的眼睛,佯装镇定。
盘云山上的一切人或物都可成为山魈夫人的眼睛。如果被她知晓,又要罚我饿肚子。
我懊恼的将发带扯下来,蒙住他的眼睛。
“你干什么?”白晏一脸杀气。
“小子,遇见我算你命大。”我施法融了一株上好白芷,混着骨心草汁液敷在伤口上。
“好了。”我起身拍了拍手。
“这草药需要一段时日才能发挥功效,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可别浪费了我这千年白芷。
我将散落的草药一一装入箩筐,走了几回又折回来。
“得罪了。”我在手上哈了口气,把白晏打晕了。
果然这样我才放心。
我背着筐回到角枯洞,山魈夫人已经等候多时。
“小禾清,今天带回来了什么好东西?”山魈夫人幽绿的眼睛吐着信子,张着羽翼,摆动着巨型尾巴。山魈夫人的原身是一只螣蛇,就是那种会腾云驾雾的蛇。
“夫人今天没有同碧春夫人打架?”我诧异道。
碧春夫人是隔壁洞穴熊瞎子的夫人,前些日子怀疑山魈夫人与其夫君有染,为此山魈夫人还与她打了一架,奈何黑熊一族爆发的战斗力不容小觑,山魈夫人差点破了相。得亏我刚偷送了好些桃花酿,碧春夫人才息事宁人。
“怎么会?”山魈夫人幻化人形,身着一袭金丝玄纱,露出一张妖冶妩媚的脸。
“小禾清怎么才回来?”山魈夫人支着手斜躺在竹榻上。
“路上采了些莓果子,耽搁了时间。”我将竹筐里的草药倒出来。
“今日的阶品不太好。”山魈夫人瞄了一眼。
那是,仅有一株高阶品的给了那人。
“等下不必去山下摆摊了,陪我一道吃个饭。”山魈夫人不紧不慢。
“嗯。”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的怪好听,饭不还是我给你做吗?
饱餐一顿后,山魈夫人剔着牙对我说:“小禾清,我在天上给你谋了个仙职。”
“什么时候?”我惊呆。
“关系是之前就打点好的,不过这一仙职如今有人在任,估计要再等二百年。”山魈夫人伸出了两个指头。
“为什么呀?”我不解。
“我跟你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小禾清一定要出人头地,我可不想再被隔壁那洞的人暗地里耻笑。”
“那我卖草药的钱呢?不会……”我紧张兮兮问。
“当然了,不然我哪来那么多钱?为此还折了我一颗琉璃珠。”山魈夫人一脸悲戚。
“到底是何职?”我有点期待。
“夫人我这点钱就够买一个媂女的仙职。这年头,只要是天上的官职总是好的。”山魈夫人眼神闪烁。
天,我人没了。
转眼二百年过去了,我成了这一任的媂女,顾名思义就是掌管天下茅厕的女神。
上任前还想着在天宫干出一番事业。结果几年下来,激情被磨灭,工作态度也怠慢了。这不,我正躺在藤椅上摇着团扇,晒太阳。
惊乐不知从哪儿窜出来,激动地摇着我的肩膀喊:“禾清禾清,快醒醒。我听说白晏上神从北荒大战中凯旋而归了!”
惊乐是看护瑶池的仙婢,我和她素来交好。这丫头模样喜人,总是咋咋呼呼的。
“谁?”
“你赴任晚,没见过白晏上神的英姿。走,我带你瞧瞧去。”惊乐拽着我往外走。
“去哪儿?”我满脸疑惑。
“南天门,愚神那个大嘴巴说的。”惊乐在我耳边又补了一句。
等我们到时,南天门已经人满为患,簇拥了好多花枝招展的仙子。
“要不算了吧?”我踌躇道。
“那能啊,听我的……”惊乐信心满满对我耳语。
我半信半疑。
“别跑,站住。”我追赶着惊乐化成的青猺放声吆喝。
“不好意思,各位仙女姐姐让让道。”我奋力往人群挤去,一边赔笑道。
人群一片怨声载道,奈何上神在场,谁都不愿失了礼数,纷纷克制着将我生吞活剥的冲动。凭借着厚脸皮,我踏着惊乐的脚步冲出层层包围,却不料被绊了一脚,堪堪在朗目星疏的上神面前摔了个狗喷屎。
静默。
惊乐也愣住了,偷偷向我这边挪了几步。我化解尴尬似的擒住了她,缓缓站起来。
惊乐很配合的挣扎了几下,就舒舒服服的躺在了我怀里。
“呵呵,对……”我酝酿着情绪,抬头看了眼白晏。
这一看可把我吓坏了。
我目瞪口呆的张了张嘴,半天憋出一句话:“对不起,打扰了。”
我迈开了腿准备逃,俊逸清朗的白晏上神忽然在身后喊:“站住。”
于是,不顾怀中的惊乐和众人愕然的目光,我吭哧吭哧跑得更快了。
怎么会是他?可不能被他认出,否则我和山魈夫人通通完蛋。当年山魈夫人为了得到这个仙职,可是为我捏造了一个朱雀族裔的假身份。
我拍了拍受惊吓的小胸脯。
“你搞什么?”惊乐纳闷道。
“咳,没什么。”
“迷惑行为吗?哦……这样吸引白晏上神的注意,禾清你可以呀。”惊乐一脸揶揄。
“你说得没错。”我讪笑。
胆战心惊的等了好几天,等来了仙长要我参加白晏上神的流水席的指令。
“为什么是我?”我向仙长控诉。
“要求说每个部门都要派一位佼佼者参加。但是禾清,咱们部门都有谁,你心里没点数吗?”仙长搓着麻将,不耐烦的回我。
“……”好嘛,就只有我一人。我现在严重怀疑山魈夫人当初砸锅卖铁买官的真实性。
这日我拎着一坛子桃花酿,穿上灰扑扑的官服,视死如归的赴宴。
这个抠门的仙长,连贺礼都要我自己掏。
我挑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一屁股坐下,百无聊赖。突然身边的空位有了人,我起身避让。不料瞧见一位粉衣罗裙的女子坐了下来。
哇,这都能混进来?我由衷地在心里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仙子是?”我觉得甚是有趣,与她搭起了话。
那粉衣女子斜睨了我一眼,态度傲慢。
“可是为了那位的人来的?”我指了指坐于首位的上神白晏。
“当然。”粉衣女爱慕的顺着方向望去。
“有带什么礼物?”我捧着脸问。
粉衣女子沉思片刻,从袖中掏出了一枚硕大的夜明珠,犹豫的问我道:“这可以吗?”
“……”
这可是夜明珠,这么大一颗必须价值连城!
“你到底是?”我颤抖着声线。
“陶玘。”
“咳,陶玘仙子,东西是好东西,但不符合酒席的规制,所以上神大人是不会收的。”我收起贪欲,真挚地解答。
“那怎么办?要不我和你换。”陶玘看中了我的酒坛。
“这使不得吧?”我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乐开了花。
“没事,我可以替你送上去,你看你还相中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陶玘目光灼灼。
“这夜明珠不会是赃物吧?”我连忙摆手,不放心道。
“绝对不是。”陶玘作出发誓的模样。
“那好。”
“谢谢姐姐,姐姐能来这场酒席想来资质过人。”陶玘对我甜甜一笑。
“不客气,叫我禾清就好。”马屁拍的很受用,以至于我得意忘形报出了大名。
我满含笑意的看着花痴状的陶玘施施然上前献礼后,被天兵无情的架了出去。这要放在民间恐怕又是一幕神女有意,襄王无心的话本子。
我正津津乐道的想着,突然感觉上头有一个寒光射来,与我的视线相撞。
白晏一袭华服扫了眼陶玘的位置,考究的目光落到我身上。
我回以微笑,心里忐忑极了。
盼来盼去,终于盼到酒席结束。我客套寒暄几句后飞速离开。
回到居所,我迅速褪了官服,翘着二郎腿吃起了葡萄。忽然屋内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走进一看才发现是白晏在酒席上的灵宠猞猁。
奇怪,怎么会跑到这儿了?
“小东西,要吃葡萄吗?”我见它直盯着我手中的葡萄,不禁打趣道。
它试探的嗅了嗅葡萄,发出了略带嫌弃的声音。
“挺甜的,不信你尝尝?”我细心剥了葡萄皮递给它。
猞猁用舌头舔了舔葡萄,一口吞下。尝到了甜头的它,将我一串葡萄都吞完了。
“挺能吃的呀,要不以后叫你小葡萄吧。”我玩着猞猁脖颈的项圈,顺便撸撸毛。猞猁舒服的眯着眼睛,露出了圆鼓鼓的肚皮。
此刻白晏上神的折宁殿堆满了贺礼。愚神淮商摇着骨扇大驾光临,心中泛起酸意。
“白晏上神真是风光无限,不知可否分出几样赠于淮商?”
“你挑吧。”白晏见怪不怪。
“当真?哈哈,果然是好兄弟。”淮商作势要抱白晏,却被他挡了回去。
“咦,这不是禾清妹子的桃花酿吗?原来她给你送了这个。”淮商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其貌不扬的酒坛。
白晏也看到了,他想起了那位献礼的粉衣女子。
“这个不能给你。”白晏断然回绝。
“这个自然,禾清妹子酿的酒可是一绝,看来你也有耳闻。”淮商夸赞道。
耳闻?确实是从你嘴里听到的。白晏勾唇一笑。
淮商挑了几个雅致的小玩意儿,挥挥衣袖走了。
白晏独自对着酒坛子发愣,鬼死神差的打开了封口,一股浓稠的酒气混着桃花的清香扑鼻而来。
这抹熟悉的气味令白晏想起了二百年前的那个胆大妄为的姑娘。当时她的身上也飘着尤为相似的味道。
琥珀跑到哪里去了?白晏挥了下衣袖,空中浮现了琥珀面前的场景。
白晏看到了一双玉手剥着葡萄喂食,末了点了点猞猁的鼻尖,而后一双藕臂在试着水温,突然女子不顾仙兽抗议,捧起水淋了猞猁满身。
白晏瞬间打破了水镜,眉间染上冰霜。
这厢我躺在榻上睡得香甜。丝毫未察觉到发生了什么。
翌日,我抬眼一看小葡萄还在我枕边,安然翻了个身继续睡去。日上三竿,我醒了过来。正巧遇上踹门而入的惊乐。
“一大早就听说了白晏上神的灵宠在昨日酒席上走丢了,希望寻到者能归还于折宁殿。”惊乐激动地对我讲。
“啊,你怎么不早说?”我吓得睡意全无。
“今天瑶池轮到我当值,再说你也没问。”
“这下完了。”我慌忙戴好衣冠,抱起小葡萄就往外跑。
“咦,这不是……”惊乐茫然道。
我光速跑进了折宁殿,与白晏撞了个满怀。
“怎么又是你?”白晏蹙眉冷问。
“是我,上神好记性。今日小仙寻到了上神的灵宠,赶来归还,一时心急冲撞了殿下,还望殿下见谅。”我放低姿态道。
“……”
“上神大人……”我跪在地上直冒冷汗。
“哦,你怎么还跪着?起来吧。”白晏作势要搀我一把。在我要接住的时候,骤然缩回了手。
“仙子是在哪儿找到的琥珀?”温润如玉的白晏抱着琥珀问。
“小仙今日在居所的墙角发现了它,当时它浑身沾满泥土的往葡萄架的爬。小仙看了好几眼,
才断定是上神的灵宠。于是就带它洗了一遍,迟点才送了来。”我来之前这副说辞已经在脑子里过了几遍。
“原来如此,仙子既然合了琥珀的眼缘,不如在折宁殿多住几日,帮忙照料琥珀。”
我一个仙人为何要合一个动物的眼缘?我忍不住青筋爆起。
“上神的好意小仙心领了。只是小仙有职在身,恐怕……”
“不妨事,我可以与你仙长说明。”白晏贴心的打消了我的顾虑。
“多谢上神。”我咬着后槽牙微笑。
不久我便发现,白晏这个人心地不单纯。明面上以照顾小葡萄为由,让我帮忙打扫小葡萄的窝,实际上我把整个折宁殿都扫了,他才满意地走了。
每每气得我七窍生烟,怒摔簸箕。
这几天黏人的小葡萄掉毛很厉害,白晏让我帮忙收拾,结果丢给了我一盆衣物。
大好春光里,我祭出混元金斗恨恨地洗着衣服。
这时背后传来小葡萄的叫声,我回眸见愚神淮商抱着小葡萄驻足在此。
“禾清近来可好?”
我撇撇嘴,没回话,继续着我的使命。
“哟,禾清,没想到你是来折宁殿洗衣服的啊。”淮商打趣道。
我满脸黑线,瞬间想拿衣服堵住他的嘴。
“等等,这不是混元金斗吗?”淮商不禁恶寒。
“天呐,禾清你长本事了,竟然敢拿净桶给上神洗衣服!”
“闭嘴。”我暴躁的捂住淮商的嘴,淮商这个洁癖精马上投降。
“咳咳。”目睹一切的白晏,神色不愉。
我立刻放开了淮商,他抱起小葡萄,像受委屈的小媳妇一样跑到了白晏身侧。
白晏拿眼瞟了我好几下,冷邦邦的扔下一句:“等下来琅嬛见我。”
琅嬛是天帝的藏书阁。
淮商走后,白晏祭出解缘镜,施展术法将一根发带打入解缘镜,镜中出现一片景象:在雾气缭绕的盘云山,竹林里躺着奄奄一息的锦衣少年,忽然画面一转,一双柔荑用发带蒙住了少年的眼睛……
蓦然镜中的画面消失了,发带也随之落下。
白晏紧紧的将发带攥在掌心。不行,还是失败了。这些年来有人在盘云山设下了结界阻止他窥探。
我满脸挣扎的站在琅嬛阁前,咬牙推开了门。
琅嬛阁里静悄悄的,走过了几排书架,我见着了打盹的白晏。上前一探发现他手中拽着一根熟悉的发带。
我下意识扯住发带,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一股力道拽了过去,堪堪撞上了白晏。我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扑在了我的脸上。
半晌我睁开眼,看到了一个唇红齿白的白晏,还有他脸上的每个毛孔。
这样近的距离着实令人尴尬,我讪讪的起身,琢磨着如何化解局面。
“别动。”白晏幽深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光,将我猛拉了回去。
“啊?”我不受控制的张着嘴啃上了白晏的鼻尖。
我红着老脸盯着白晏鼻尖,顿时觉得这个局面没法化解了。
“你叫什么?”白晏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酒香。
“禾清啊,上神不知道我的名字吗?”我一愣。
白晏讳莫如深的眸子现出一丝异样,接着问道:“你是何族?”
“我是……朱雀一族。”我有些底气不足。
朱雀?朱雀一族历来栖息在琼台。不可能去过荒蛮的盘云山。
“原来如此。”白晏难掩失望,在我眼里成了伤心。我略显心虚的模样映在白晏的眼中倒成了女儿家的羞涩。
四目相望,一时无言。我脑抽地用衣袖擦拭白晏的鼻子上的口水。
“你干什么?”白晏愠怒。
“我……我对不起上神。”我整个人从白晏身上弹起,羞愧难当的跑了。
隔天我起了个大早,此时的我从来没有那一刻如此热爱这份工作。
“你怎么回事?”白晏拿扇子捂着半张脸诧异的问。
“回上神,我在扫地。”我态度恭敬。
“……”
为了保住我的乌纱帽,中午我给白晏做了几样菜,顺便含泪贡献了两坛子陈年桃花酿。
白晏拧着眉未曾下口,给他布菜的我被逼急了,连忙叨了一块回锅肉扔进嘴里,无辜眨眼:“上神大人,你看,没有毒。”
白晏神色微动,悲壮的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怎么样?”我紧张地握紧拳头。
“不错。”白晏难得对我一笑。
“那当然,我禾清从不说大话。”我豪迈地拍大腿。
看着白晏大快朵颐,我馋的直流口水。但触及到白晏犀利的目光,我郁闷的喝起了酒。
我全然未意识到这陈年老酒的后劲儿,加上喝的太快,不久一坛酒就见底了,我红着脸打了个酒嗝。
白晏晃了晃酒坛子,瞬间脸绿了。我晕晕乎乎地梗着脖子去开另一坛酒,被他制止了。
我气急败坏的往前扑,丝毫忘了自己的身份,不小心踩到白晏的衣袍,两个人一同摔在地上。看着眼前这张脸,我鬼使神差的亲了上去。
“白兄。”淮商推门而入,一脸凌乱。
我们两人双双向他看去。
“奇怪,这殿里怎么没人?”淮商跟没看见一样,随手带上了门。
醉酒的我开始对白晏上下其手,白晏铁着脸,一掌将我打了出去,这一掌力道之大,直接将我打回了原形。
白晏上前一看,满脸惊骇。
重明鸟!
重明鸟形似鸡,有两只肉翅,鸣声如凤,两目皆有两个眼珠,故为重明,此鸟气力很大,能搏逐猛兽。且不食谷物,只喝琼玉膏液即可。
传言重明鸟所到数百里之内,竟无鸱枭恶鸟。
九百年前的那场鏖战,重明一族不是悉数陨落了吗?怎么还会有残部?
白晏如同被打入冰窟。不免忆起九百年前,天帝忌惮重明一族为世人所敬仰的神力,派遣数万天兵天将包围重明山,从那日起,重明山七天七夜战火未绝,所到之处尸骸遍野。
那时他随父出征,见惯了大场面的他也不免心惊肉跳。喋血的土地怨灵肆虐,凤凰鸾鸟哀啼不绝于耳。
他猛然想起那只深受重伤,被他放走的螣蛇,想起了它含于口中的襁褓,一切都心知肚明。
我睡了一天一夜才醒,宿醉后的脑壳巨疼,连喝了好几碗醒酒汤也不见效。
这几日白晏对我颇为冷淡,我不明就里。最近听了些闲言碎语,听说弱水龙女思慕白晏上神,对上神围追堵截,穷追猛打展开攻势,看这情形,怕是天帝的琅嬛阁也挡不住了。
我一听立马脚底抹油向琅嬛阁跑去。难怪这几日都不见白晏,原来是被龙女缠住了。
到了琅嬛阁发现有侍卫把守,我心下觉得蹊跷,轻车熟路的跳窗而入。隔着几列古籍,我见到了抱着白晏的陶玘。
我神色暗了暗,死命咬着唇。原来陶玘竟是弱水龙女,恍惚间我的脚撞到书架。
陶玘被响声惊动了,松开了手。不想却被白晏紧拥入怀,在额头印了一个深情的吻。
好一对赏心悦目的壁人。
我抠着木架框,心像被撕裂了一样喘不过气来,狼狈的逃走了。
我连夜收拾包袱回了盘云山,山魈夫人很是意外。看到我憔悴的样子,山魈夫人什么也过问,只是下山去买了烧鹅,晚上邀我一起对月小酌。
“夫人,我遇见了一个人。”我耷拉脑袋,心情低落。
山魈夫人温柔的抚着我的背,不发一言。
“他叫什么?说来与我听听。”
“白晏。”我闷闷道。
“战神白烜之子?”
我趴在山魈夫人肩上点点头。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山魈夫人轻叹。“小禾清,今日我想告诉你些事。”
三日后,白晏昭告天界,与弱水龙女陶玘完婚。
我思来想去觉得有些事还是说清楚比较好,无论是当年还是如今。
还未走出盘云山,就被一面结界拦下。
“今天你们谁也别想逃!”一群乌泱泱的天兵出现,我心一凛,天帝这是要赶尽杀绝。我吃力应付天兵的天戟,身上挨了几处刀伤。
“我盘云山岂容尔等猖狂。”山魈夫人凌空现身。
山魈夫人灭了八名天兵后,对我说:“你快走!”
“我不要。”我执拗不走。
“你去告诉白晏那小子,当年多谢他舍命相救。而今老身怕是要腆着老脸,将重明帝女交由他了。”山魈夫人惨然一笑。
山魈夫人催动术法凿开结界,狠心将我丢了出去。
“放开我,不要,我不走。”我忍不住哽咽,泪水决堤。
“快走,不要回头。”山魈夫人满目凄然。
“我山魈在此苟活多年,为的就是今天杀尽你们这些恶煞!”山魈夫人眦目欲裂,杀红了眼,现出獠牙,皮肤浮现可怖鳞甲,随着一声怒吼变作螣蛇。
我的仙力已维持不了人形,只得化为重明鸟,闪起两只长翅,腾举于空,且飞且鸣。等我赶到时,正好是白晏成婚那日,天宫却一片混乱。
折宁殿中一个侍者也没有,只有陶玘一身广袖流仙裙落寞的坐在台阶,连嫁衣都未换。
“白晏呢?”
“走了。”陶玘双眼无神,手里攥着丝带和一副丹青。
白晏知晓禾清走后,只能任由她去。在成婚那日,侍者收拾宫殿时,无意翻出了禾清遗留下的物件,里面有个与白晏手中几乎相似的发带和一副画着清荷和海燕的画。
白晏忙用解缘镜窥探盘云山,喜服未换就找了天帝,天帝对白晏的到来感到意外。
“我已成了亲,为何还不放过她们?”白晏怒气腾腾。
“怎么?上神不忍?”
“当初要不是你拿先皇的麒麟令逼迫我父屠尽重明一族,这八荒何来战火?”白晏眼底一片狠戾。
天帝变了脸色。
“你若执意如此,我大可负了誓言,将当年的真相昭告天下!”白晏忿然拂袖而去。
白晏出了帝宫,瞧见不远处昏迷的我,什么话也未说,将鲜血淋漓的我抱起。
“对不起,对不起。”白晏垂下眸子压抑着情绪。
……
后来我们在重明山,如今的盘云山定居了下来。一来这是我的家,我不能丢下山魈夫人。二来我要超度亡族生灵。
自从那次重伤昏迷醒来后,一切都已物是人非。我离开时,山魈夫人是碧春夫人帮忙下葬的,她后来嘱托白晏将山魈夫人的遗物交于我,彼时怀有身孕的我打开一看,竟是儿时给山魈夫人的自画像。
一幅幼时的涂鸦竟被她宝贝了这么多年。我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哭什么?”白晏轻拭着我的眼泪。
“白晏你会丢下我一个人吗?”我通红着眼,哽咽着。
真是,当了母亲后,我好像比以前脆弱好多。
“不会。”白晏眉眼柔顺的瞧着我逐渐隆起的腰身。
嗯,好像抱不动了。
往期精彩
故事:我到人间渡个劫,谁知遇到了公子落得个灰飞烟灭
我承受剜骨剖丹之痛真心换薄情,原来不过是你飞升上神的一场情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