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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的第一天,《想想办法吧爸爸》突然在优酷海外版上线,此时距离节目官宣的上线时间已经过去两年多。
该节目原定于2018年暑期档播出,邀请嘉宾包括李承铉戚薇的女儿lucky、黄贯中与女神朱茵的女儿黄莺。因此,节目未播先火,“lucky和戚薇一模一样”等梗不时冲上微博热搜。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节目命运如此叵测。先是经历两次延播,后彻底失去音讯,甚至节目官博也改成了优酷另一档节目《师父,我要跳舞了》的名字。对此,节目组一直未说明延播原因,但这显然和当年亲子类节目监管政策的再度收紧有关。2018年,《未成年人节目管理规定》征求意见稿出炉,提出要防止未成年人节目出现过度商业化、成人化和过度娱乐化倾向。
李承铉和lucky,图片:官博
而此番,《想想办法吧爸爸》终于在海外上线,更像是一种无奈之举。国内平台播出无望,《爸爸去哪儿6》已经作出“表率”,延期后历经波折上线芒果TV国际版。
再者,不知何时起,亲子节目悄悄回归,2020年还未过完,就已经有至少18档亲子类节目播出。而相比起《想想办法吧爸爸》这类1.0版本的亲子综艺,《女儿们的恋爱》《新生日记》等新型亲子节目聚焦主题更细分,节目形式更多元,可能更吸引观众注意力。
亲子类节目从风风火火到偃旗息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了规避监管政策,制作方又打出了哪些新招?
亲子节目1.0:从火了到凉了
“老爸,老爸,我们去哪里呀……”
2013年,《爸爸去哪儿》大火,亲子节目进入真人秀时代。林志颖、郭涛等明星带着自家萌娃接受乡村体验,这些以往出现在聚光灯下的男明星在节目中走下神坛,日常与孩子相处的细节也被充分曝光。因为是24小时全天候无死角拍摄,因此即使演戏经验丰富的老戏骨,也很难一直在镜头前扮演“另一个人”,观众的窥私欲被大大满足。
但更关键的是,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家庭模式多遵循“男主外女主内”的结构,这导致父亲在孩子成长过程中往往处于缺席状态。《爸爸去哪儿》的故事指向正是对准了这一靶心,邀请嘉宾风格各异:与孩子平等相处的林志颖,很少陪伴孩子的郭涛……他们在和孩子单独相处中会遇到哪些问题,又作何解决,这必然会让爸爸们窘态毕露而达到一种戏剧效果,又在无形中引导观众看节目的同时思考父子/女关系和教育观念。
《爸爸去哪儿》海报,图片:网络
于是,《爸爸去哪儿》肉眼可见的火了,官博显示,节目每一期市场份额都在20%左右,几乎每期都在同时段节目中排名第一。
随即,亲子节目在市场上掀起一阵狂潮。同年,《星星知我心》《老爸老妈看我的》《好爸爸坏爸爸》等亲子节目纷纷上线。到2014年,至少24档亲子节目登上各大卫视。更有意思的是,一些综艺感强的明星及其子女出现在多档节目中,像杜江嗯哼、吴尊Neinei都先参加了《爸爸回来了》,后又加入《爸爸去哪儿5》,嗯哼和妈妈霍思燕还额外参加了《妈妈是超人》。
但这些节目都涵盖了亲子、旅行、生存、真人秀元素,节目形式和内容大同小异,不同的只是,有些节目有大牌明星助阵,有些以草根为主。
随着亲子节目扎堆出现,为了搏出位,个别节目开始变味,被指作秀明显、三观不正、过度消费儿童等。《爸爸去哪儿3》打造康诺、康夏、轩夏等儿童cp,到了第四季,栏目组更是反复在细节中烘托实习爸爸董力和素人女儿阿拉蕾的情谊,好端端的亲子节目被拍成恋爱综艺。如为陌生的成年男子与幼女安排手指“心电感应”仪式,阿拉蕾向董力表达“长大后嫁给你”,而董力也在采访中表示,“等阿拉蕾长大”。
图片:微博截图
节目的刻意剪辑引发部分吃瓜群众的热捧,“蕾力”、“蕾力cp”、“蕾力养成”等话题、同人文在微博、百度贴吧中出现;但类似的cp打造也引发观众质疑,节目人设会不会给未成年人带来错误示范,容易让未成年人放松对潜在危险的警惕,以及当节目炒作、娱乐成分越来越多时,真人秀是不是只剩下了秀?
“树大招风”,事实上自2015年,广电总局就开始出拳亲子节目。2015年,广电总局发出《关于加强真人秀节目管理的通知》,提出“真人秀节目应注意加强对未成年人的保护,尽量减少未成年人参与,对少数有未成年人参与的节目要坚决杜绝商业化、成人化和过度娱乐化的不良倾向以及侵犯未成年人权益的现象”。这一年,新《广告法》也明确规定,禁止十周岁以下未成年人作为广告代言人。
2016年,广电总局下发通知,将从节目数量、节目内容、播出时间等方面对真人秀节目进行引导调控,原则上不允许再制作播出明星子女参与的真人秀节目。随后,亲子节目几乎从电视荧屏消失,被迫转战网络平台。
2018年,《未成年人节目管理规定》征求意见稿出炉,相关政策再度收紧,网络平台也不再是避风港。《爸爸去哪儿6》《爸爸回来了3》《想办法吧爸爸》《加油小当家》等都不再播出,亲子节目基本凉凉。
亲子节目2.0:从明星萌娃到多面开花
很大程度上,监管政策收紧倒逼节目制作加速创新。《爸爸去哪儿》版权模式购自韩国MBC电视台《爸爸!我们去哪儿?》,其后跟进的其他亲子节目同质化严重,暴露出国内综艺原创力不足的问题。但此时,亲子节目已然发展为综艺市场的一个重要分支,相关政策的出台等于将节目创新问题直接摆到了台面上。
早在监管收紧初露端倪时,一些更贴合中国国情的本土节目就开始出现。2016年,国家“全面二孩”政策正式执行,北京卫视推出新型亲子节目《二胎时代》,邀请素人儿童进入单孩明星家庭,模拟二胎家庭的生活日常。同年,芒果网综推出《妈妈是超人》,相比一众探讨父亲角色的爸爸类节目,这档节目从女性视角切入,展现女明星妈妈日常怎么带娃,引出丧偶式育儿、女性等话题讨论。
近两年来,类似的女频向亲子节目势头更猛,成为亲子综艺的主要开拓方向之一。原因很简单,据《微博用户发展报告》、豆瓣等平台数据显示,女性用户占据了60%以上的活跃用户群体,成为贡献话题热搜的中坚力量。只要亲子节目能引发女性情感共鸣,就不愁没有市场,2019年,一批体现女性主体地位的亲子节目纷纷上线,如《新生日记》《成为妈妈后》《你好妈妈》。
以近期热播的《新生日记2》为例,以待产妈妈为主体,巧妙规避了“明星子女参与节目真人秀制作”的禁忌,并展示出女性待产中不易察觉的困境。第6期节目播出当晚,“Gai 我的幺儿是王斯然”冲上微博热搜,画面中一边是大家都围着刚出生的婴儿,一边是王斯然筋疲力尽躺在床上,作为丈夫的Gai默默离开婴儿去陪伴妻子,“我只有一个幺儿,我的幺儿是王斯然”“女人真的太伟大了”。几句话戳中了女性观众的心,纷纷在微博下感慨“突然就懂了产后抑郁”。
图片:微博评论截图
此外,代际互动观察型也成为当前亲子节目的重要发展方向。“亲子”定义被拓宽,最早是2018年,《最美的时光》让明星及其父母参加户外真人秀,表面上是将“明星+萌娃”换成了“明星+父母”组合,但戏剧性大为减弱,与其说是亲子节目,不如称之为砸钱砸出来的旅行节目。
这之后,日韩观察类综艺模式开始在国内流行开来,像《我家那小子》(2018)、《我家那闺女》(2019)、《女儿们的恋爱》(2019)都是让父母和常驻嘉宾观察子女生活,节目被切割为“前台”和“后台”。“后台”拍摄明星的私下生活,“前台”则由父母坐在演播室,直接评价子女行为。这相当于由父母代替观众审视明星行为、即时互动,而另一方面,因为观察者是父母,他们的视角和观众会有什么差异,这一过程中最可能产生争议。
《我家那小子2》(2019)中最出圈的话题是于小彤陈小纭的撒狗粮日常,观众在磕这段姐弟恋时,于小彤妈妈却在反复强调“不希望于小彤早点结婚,最低要到三十五岁”,言下之意完全未考虑女方年龄,引来大批吐槽。《我家那小子》系列好歹还有其他单身男性,《女儿们的恋爱》更为赤裸,就是由父亲观察女儿恋爱日常,像任家萱爸爸在节目中说的“像在看偶像剧”,观众全程姨母笑,但镜头前的父亲们可笑不出来,节目特别善于捕捉他们的尴尬瞬间,比如沈梦辰摸杜海涛脸时,沈梦辰爸爸表情不自然,提醒女儿婚前注意个人行为。
《女儿们的恋爱》截图,图片:网络
显然,这类代际互动观察型亲子节目有涉及到代际间的观念冲突,但整体来看,节目主要聚焦于子女的婚姻恋爱,话题讨论单一,有豆瓣网友就吐槽:《我家那小子》“大型催婚催生现场,节目的动机极不讨喜令人烦躁。换言之,这类亲子节目看似操作简单,其实对选题角度、嘉宾人选的观点输出能力要求都很高,讨论不深入的话很容易引起审美疲劳,就像看着傅园慧上一秒还在《我家那闺女》中约会,转眼又到《女儿们的恋爱》中找对象。
量虽大,出圈艰难
无论是1.0时代《爸爸去哪儿4》中走偏了的父女cp,还是2.0时代《新生日记》《女儿们的恋爱》,尽管亲子节目内容指向都很多元,囊括了婚姻恋爱、父子/女关系、婆媳相处等话题,但其核心始终脱离不了“甜宠故事”的套路。
这自然受到节目模式的影响。如观察类综艺,父母担任观察员,节目可拓展的话题方向本身就有限制,只有在婚恋问题上,父母一方有充分的发言权。话题方向决定了故事走向,要拓展其他角度难度较大,目前唯一一档稍显不同的节目是2019年播出的《做家务的男人》,节目尝试切换视角,将男性与“做家务”联系在一起,妈妈被推到前台,父子反成为被观察对象。
另一方面,“甜宠故事”确实老套,却也最保险。据《2018年中国统计年鉴》数据显示,2017年,中国单身人口就已经达到2.49亿。单身人口增加意味着结婚率下降,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2018年结婚率只有7.2%,已经连续七年急剧下降。这种背景下,现代年轻人对婚姻恋爱的态度多暧昧纠结,像网络热词“口嗨型恋爱”所形容的,现实中害怕爱情,网络世界却磕糖磕到上头。
种种原因之下,亲子节目化身婚恋节目,也就不足为奇。那,亲子节目2.0时代就没有其他发展吗?
也有,但这些节目多参考国外,移植过来后明显水土不服。湖南卫视节目《少年说》(2018)借鉴日本综艺《屋顶告白》,形式都是让中学生站在楼顶上当着众多学生面说出心里话。内容上,原版节目是跟喜欢的人告白,那种青春的悸动令人向往;在国内则改成了跟老师家长说出平时想说却不敢说的话,内容冲突存在了,按理说节目不至于难看。但目前来看,除了第一季有点水花,二到五季毫无声浪。
这是因为第一季时,我们还能从孩子身上看到自己的身影,为他们感到心疼。比如,有的孩子喊“再也不想吃苹果和鸡蛋了”,而家长就开始给孩子讲为什么要让他吃这些东西,都是为他好。但看多了之后,会发现家长回应给孩子的答案往往都是“为你好”,而普通少年的喊话内容也基本相似。因此,第一季的新鲜劲儿一过,很少有观众再愿意为一档看似“平平无奇”的节目买单。
《亲爱的小课堂》海报,图片:网络
而这也是亲子节目普遍遇到的难题:邀请明星保证了流量,而将靶心对准刚需的婚恋问题无疑为收视率加了双保险;如果没有艺人加持,如果要开拓更多元的方向,节目该如何突围而出?
或许,还没有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案。可以印证这点的是,在经历了两年摇摆之后,一些新型亲子节目开始涌现——爱奇艺《亲爱的小课桌》(2020)让明星扮演代课老师,参与到课后托管班的日常教辅工作;搜狐《天呐!你真高》(2020)同样是“明星+素人儿童”组合,节目聚焦于如何哄娃吃饭……但类似节目尚未看到出圈的,前者豆瓣评分刚刚1000人出头,后者不到400人。
但当前,各类亲子节目层出不穷,本身即反映出此类节目市场需求的普遍存在,至于如何走出当前瓶颈,仍需行业内部作出一些创新性的本土化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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