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min 作者：姚健林
木港镇的阿斗村新修的公路旁的小山上有一片灌木林，看起来郁郁葱葱秀丽。
熟悉的村民们知道，这座小山原来是属于田畈村朱家人的。与这一带其它的许多荒山不同，这座小山上赫然出现了几处古墓，古墓荒草掩映，时代显然有些久远了，只是墓碑上的石刻在向人无声地诉说着一段难忘的往事。在农村，老人去世以后，如何选择墓地是颇有一番讲究的。风水师们要反复观风水，千挑万选之后才能确定墓地的位置，目的当然是希望所选墓址占尽风水，能够泽被后世，荫庇子孙。如果能够做到寅葬卯发，那实在是再幸运不过的事情了！
清朝咸丰元年，天下大乱，太平军革命起义风起云涌，自广西向北方迅速席卷全国。乱世之中，各地匪患也格外猖獗，令清政府应接不暇，头疼不已。阴历六月十八的这天上午，正赶上兴国州木港镇田畈村朱员外家老母病逝下葬的日子。朱家几十号人缟素綦巾，扛幡执仗，在吹吹打打的响乐器的哀鸣声中，在噼噼啪啪的鞭炮声里，人群浩浩荡荡地来到小山丘的坟场，设祭作法，好不热闹。
这时候，山间羊肠小路上急匆匆走来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汉子，那人身上背着一个包裹，不时回头惊慌地张望，在他身后有一队官兵正在紧紧追赶。这人名叫蔡老黑，原是黑风山上的山大王，这一次与几名手下下山进城劫了一富户的家财，他与手下走散，不巧被官兵盯上，脱身不得。
蔡老黑见了朱员外，仿佛一下遇见了救星，扑通一下双膝跪下，喊一声：员外救我！
哎呀，你这是从哪里来，怎行此大礼？快快起来！朱员外一看，认识！这蔡老黑过去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他们家也曾受过蔡老黑的恩惠。
员外，一言难尽！此地非讲话之所，这事待我日后再与你细说。眼下先帮我找个藏身之所要紧，几名朝廷的鹰犬马上就要到了！蔡老黑急切地说。
一丝坚毅的神色掠过朱员外略显富态的圆脸，他略作沉吟，沉着地说，要摆脱几名爪牙的耳目并不难，只是恐怕得委屈大当家的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谈啥委屈不委屈的，什么主意，你尽管说，我照做就是！
朱员外脱掉身上的孝服，叮嘱蔡老黑说，我的意思，您赶紧换上我这身孝服，今天要充当一回孝子了！朱员外说这话时，又从身旁女眷手中拿过一件普通的孝衣穿上。
蔡老黑不由分说，将随身的包裹交到朱员外手中，遂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接过朱员外脱下的孝服和帽子给自己穿戴上。他说，您不说，我也正有此意呢！今天就由我替您充当一回老夫人的孝子吧！
在人群的簇拥下，两个人刚换好衣服，一队清兵便追至眼前。七八名手持大刀长矛的清兵忽啦散开，气势汹汹地围住了出殡的人群。为首一名清兵头目蹙了下眉头，歪着脖子说，晦气，今儿个碰上出丧的了，我说谁是这家的主人，谁是孝子呢？
浑身缟素的蔡老黑挤出人丛，不露声色地说，官爷，不知有何吩咐？我就是田畈朱家的孝子！今儿个是家母老太太出殡的日子！
小头目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着蔡老黑，抠着鼻子问，你就是孝子？
正是！官爷！
你刚才可看见一名大汉来过，那人是黑风山的强盗，朝廷通辑的要犯！
我们正忙于操持丧事，没见过您要找的人！孝子淡定地说。
你可要说实话，窝藏包庇朝廷要犯的后果你应该清楚！
我很清楚，我说的句句是实，官爷！
小头目眨巴着眼睛，逡巡的眼光扫视过人群，并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人。他手一挥，领着几名官兵匆匆往山谷里追去。
众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蔡老黑身上早已汗涔涔的了。朱员外说，大当家的已经脱险，您可以走了！
蔡老黑摇摇头说，员外此言差矣！我朱老黑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也受够了，这一次我们山寨遭官兵围剿，只怕再也呆不下去了！从此以后，我愿金盆洗手，过正常百姓的日子。如蒙不弃，我愿与员外义结金兰！
这样甚好，难得兄弟有这种想法。
兄弟不必客气，今天若非您出手相救，又托伯母在天之灵保佑，我只怕早已落入奸人手中。此等大恩大德，没齿不忘，永世难报！再说今天我已做过孝子，这也是天意。我这里有些黄金和银两，山寨那边还藏了一些，够咱们兄弟享用一辈子的了，我愿意将它们全部奉献出来，作为老朱家日后开枝散叶、光耀门庭的本钱！
这如何使得？！这些财产可都是兄弟您一生的心血，朱某岂敢雨露均沾？朱员外推辞道。
我意已决，兄弟不必谦让！蔡老黑说。
好兄弟，朱某恭敬不如从命了！朱员外说。
两只大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山梁上，咿咿呀呀的唢呐声再次响成了一片。
【作者简介】姚建林，网名冬月之恋，湖北黄石人。业余喜爱写作，喜欢小说、散文和诗歌，作品散见于微刊。华文原创小说签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