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达
Sayings:
今天我想谈一个静下心来的话题。
贫穷长大的女孩和富裕家庭长大的女孩有什么区别？
“穷养”也可能发生在富裕家庭。
“赡养”也可能出现在贫困家庭中。
它不仅给物质，还给爱情。
网络上有评价少女人生的“人情世故”一词。
“富养女”往往对这个世界、美好的亲密关系看过“世故”。
而且“穷女人”往往要经过更艰难的跋涉，突破金钱的极限，突破环境的限制，突破“过去欠下的爱”的极限。
今天我邀请了三对“富养女”和“贫穷的养女”，讲述了他们是如何养育和长大的，以及他们是如何看钱、看爱情、对待彼此的。
一个有趣的发现是：
没有“贫穷的养女”，而是想和“富养女”交换人生。
左图：贫穷；右图：受扶养人
问：你是怎么成长为穷人/富人的？
花钱很有负罪感。
我家也不太穷。
但是每次给我的感觉是：
你要求的是你的错。
买什么，
妈妈会非常认真地强调的。
妈妈很穷。
这东西买不到。
花钱不让我开口。
小时候家庭条件也不好。
我想随便说一句话弹电子琴。
超过2000美元，
马上买了。
我父母会花掉大部分工资来养活我。
小学去香港训练营。
一周6，7千韩元。
到中学去英国交流，
看世界很早。
后来我发现父母是为我而存在的。
生活还算宽裕。
但是从来不给我取钱。
我对一件事的轻蔑评价，
就是这个东西。你看。
起来让我觉得自己很穷。女孩贫穷的滋味，深入骨髓。
最难堪的一次，
是初中体检，
传出说要脱衣服。
我当时特别地恐慌，
因为我的 bra 太难看了。
就像老太太穿的，肉色的，
结实的背心。
同学都是粉的、红的、紫的，
漂亮的文胸。
最后谢天谢地，
那次体检要全脱。
有女生说尴尬。
我因为一个更大的尴尬，
而躲过了一个让我绕不过去的尴尬。
Q：情感上的富养/穷养呢？
我从幼儿园开始就一个人上学，
晚上一个人回来。
我们家吃饭从来不说话。
我爸吃饭 5 分钟，我吃饭 2 分钟，
吃 4 个菜，吃完就走。
我爸从来没有开过我的家长会。
一家人吃饭可花时间了。
我爸 6 点多开始问吃什么，
买娃哈哈，买旺仔牛奶，
从 7 点吃到 9 点。
小时候每去一次同学家，
就会 emo 一次。
我爸妈老打架吵架，家里永远脏的要死。
有次去朋友家吃饭，
吃完饭后发现她和她妈妈坐在那看电视，
爸爸在刷碗。
我当时就好惊讶，
“天呐爸爸在家里也是会刷碗的吗？”
我真的说出这句话了。
我看过一个故事，
有个女孩第一次去男友家，
特受不了冷漠的家庭氛围。
家里一起吃饭，
妈妈说今天的菜做得咸了，
饭桌上没有一个人回应她。
她回来之后就跟他哥哥讲，
怎么可以饭桌上有一个人说饭做咸了没有人理她呢？！
我特能理解那个女孩的疑惑。
我是最早被推出去的孩子。
自己照顾自己长大。
小时候抓超生，
我妈妈左手抱着我弟弟，右手牵着我妹妹，
他们往前跑，没有手拉我了，
我跟在后面跑，一直跑。
跑散了。
我总是会想到这个跑散的时刻。
Q：最羡慕同龄人的什么？
超羡慕那种不管今天老师提什么要求，
带什么画笔工具，
第二天一早都能备齐的人。
我永远是那个备不齐的人。
羡慕不被寄养的小孩。
初中我很孤独，羡慕有朋友的人，
我不是很擅长交朋友。
同龄人会羡慕我。
Q：你对钱怎么看？怎么花钱的？
我会暴饮暴食。
现在我的房间不能有零食，
如果我开了一包零食，
就一定要把它吃完，
不会留到第二天。
上大学后，
我有一段非常明显的自我补偿期。
我从小城市考去上海的 985 大学，
变得非常的虚荣，
我一点都不在乎学习成绩。
只在乎那种我今天去哪玩，
我有没有看展，
我有没有融入大城市，
我有没有融入我向往的所谓的阶层。
我对钱没有什么概念。
克制好不快乐。
我不会攒钱。
我现在当博主，
一个月可以赚到爸妈一年的工资。
他们觉得很夸张，
超出了认知。
人没有办法赚到自己认知之外的钱。
Q：你父母常对你说什么？
“妈妈的人生，妈妈的梦想，都要靠你来实现。”
我最早听到这个话时，她才 30 岁。
路过了当地最贵的一片楼盘。她说，
“我肯定买不起，没关系，我会让我女儿给我买。”
我爸爸连我要给他买什么车都想好了。
保时捷某型号，170 万的那一辆。
就离谱。
我爸一喝多就说她的女儿是他的骄傲。
“okay，你想做我们就去试一下。”
有天我爸跟我说，
“你不要觉得你孤身一人。
爸爸会兜住你。”
我爸送我上大学，我考得不好，
一个二本，在郑州大学旁边。
他开到郑大，问，
“是不是这个？”
“你怎么就没考上（郑大）？”
“你这考到郑大的后院里了。”
那一刻，
我觉得我总会拿到一个次等品。
注定要过一种次等的人生。
Q：怎么评价你的性格？
乐观。
对生活模式和价值观是自信的。
很自信甚至有点自负。
我会觉得富养长大的女孩经历不起挫折。
你会觉得什么事都该是你的，
真来时会措手不及。
我整个人生的底色就是漂泊感。
当我很快乐时，
我就会预想劈我的雷已经在路上了。
Q：会找什么样的男朋友？
能扛事的男生，
像我爸那样的。
我绝对不会找我爸那样的男生。
我特别喜欢穷养长大的男孩。
就是我觉得他们身上有更多老实本分
和不妄自菲薄的气质。
我觉得自己有点傲。
Q：什么治愈着你？
我可以回家。
我是不可以回家。
我交到了很好的朋友，
真心谢谢。
钱会让人有安全感。
我的男朋友。
我几乎每天都会问他，
你喜不喜欢我？你爱不爱我？你爱我有多少分？
我们现在在一起快十年了，
这种傻逼问题可能已经问了 1 万次了。
每一次他都会认真回答。
我给他写过一首诗，
“你是我的容器，我可以在你这里变异。”
Q：你和爸妈现在的关系如何？
和我爸会深夜谈心，
边喝酒边聊天。
富养的朋友很羡慕我，
因为我对爸妈没有亏欠感。
我现在面对我父母非常的宽容。
有一天我爸突然给我打电话，
说对我很失望，要我赶紧回去考公务员。
我现在经济跟精神上都独立了。
终于有勇气和我爸说：
“爸你知道，
我跟你之间唯一的区别是什么？
我已经接受了有一个不完美的父亲，
你还没接受你有个不完美的女儿。”
不是我想通了，
是我自己变强大了。
当你是一杯水时，
一勺盐放进去会很咸。
但当你是一片湖时，
一勺盐我们把它理解为伤害，
湖无所谓了。
现在对我来讲，
父母对我的评价不再那么重要了。
Q：后悔过出生在这个家庭吗？
我能后悔吗？
最近和男生相处，开始理解我爸。
小时候我经常看到他凌晨一个人在阳台抽烟，
他当时可能也很痛苦。
前些年我跟我妈每次吵架，
吵到最后吵不明白的母题是：
你为什么要生下我？
我生下来了你就应该跟我道歉？！
你凭什么还要求我做那么多事情？！
这些年就不怎么吵了。
我不会表现出什么善意，
我也没有什么恨意。
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跟家庭做切割。
包括我高考，
包括我考研究生，都是自己选的，
一定要走出去。
从来没有，
即使是遇到很有钱的家庭。
Q：这一路你成长了什么？
不再需要靠别人证明我值得爱。
我最近频繁想到我那个前男友。
当时我大一，我老被欺负，对自己很怀疑，
我跟他在一起了。
我非常需要一个人来证明我还不错。
我把它总结为耻感。
最近我感觉这条漫长的路快走完了。
我没有办法通过一个人来证明我自己。
我也在恢复一种哺乳动物的本能。
前段时间看书，
说哺乳动物的本能，
是两岁前跟妈妈的互动中培养出来的。
我是冬天生的，南方很冷，
我妈几乎没摸过我，没对我笑过。
我没有这种本能，
我在重新学习如何爱人。
学会了任性。
任性是一种被低估的美德。
Q：如果有女儿，你会怎么养育她？
没有想过我要生小孩。
我害怕去照顾别人，
很有边界感。
我会是一个很好的妈妈，
我会在爱上疯狂富养她。
像我一样被及时反馈，
能听到她的声音。
就像我一样长大。
Q：如果爱情、亲情、友情、金钱，必须要舍弃一个，你会舍弃什么？
亲情。
爱情也可以，
爱情很难把自己交出去。
走到现在都是靠朋友。
亲情
会有负担。
金钱。
我是有情饮水饱的人。
金钱。
这个世界上不是说有钱就会幸福。
Q：愿意和对方交换人生吗？
不愿意。
我这么辛苦得来的人生，
不想跟轻飘飘的人生交换。
不会交换。
因为一个生在罗马的人，
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走到罗马。
但是我知道。
我已经验证过我能。
生在罗马的人未必能离开罗马。
我可以。
我能去希腊，
去其他的远方。
我成为了富养我自己的父母。
撰稿：拂晓星
视觉：葵子
责编：丁丁
晚祷时刻：
富养是不吝啬爱，
即使不是特有钱的家庭，
但每个人都不吝啬给对方爱
也不吝啬物质。
不只是父母对孩子，
是所有人都不吝啬。
这样长大的女孩，
自然会是感情很充沛的人，
是很不吝啬自己，给别人爱的人。
——采访对象@菠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