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文章盖宫殿
我们翻开一本书,大部分人会发现它是否符合自己的喜好,是否满足自己的要求,或者据此判断作家、翻译者或编辑。(约翰f肯尼迪。)当然,他也会吐露或信任出版机构。但是我们可能很难注意到书后面的出版人。他们的风格、判断和详细处理能力在很大程度上形成了我们可以得到的书。(大卫亚设)。
因此,在图书出版这个产业中,更快乐的时刻不是市长/市场需求推高了产品,而是出版人带来的产品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读者的阅读需求。(威廉莎士比亚,读书,读书,读书,读书,读书,读书,读书,读书。)
带着这样的理念,20世纪美国诞生了一批具有疯狂想法的出版社,从商业角度来看,他们的目的是出版近——的优秀图书,垄断优秀作家的版权资源,赚钱。但是在选择优秀图书这一点上,创始人和编辑理念不同,几乎每个出版社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克瑙夫出版社成立于1915年。
(Alfred A. Knopf,Inc)
正是其中之一,多年来,由于长征精巧、作家独特的眼光和对亚洲、拉丁美洲、中欧等地区作家的发掘,克瑙夫出版社获得了良好的口碑。
但是克瑙夫夫妇经营的这家出版社长期以来一直以丈夫阿尔弗雷德风光无限的形象为代表。夫人布兰奇克瑙夫在出版的任何图书中都找不到她的名字。但是所有和克纳乌夫出版社合作过的作家都知道,丈夫阿尔弗雷德只是个商人,布兰奇是真正的文学编辑。
g瑙夫出版社部分图书封面。
德国作家托马斯曼甚至称布兰奇为“这家出版社的灵魂”。事实上,是布兰奇,不是丈夫,决定了克瑙夫出版社宣誓的格式和风格。他们为美国图书市场发掘的作家名单:加缪、博巴、辛克莱刘易斯、米沃什、托马斯曼、达希尔哈米特、雷蒙德钱德勒、詹姆斯M凯恩、D.H .劳伦斯。……。布兰奇显然是女性出版人的先驱,从她的经历中可以看出一家出版社是如何重塑一个时代的阅读要求和品味的。(莎士比亚)。
1
出版社的成立:不幸的婚姻和共同的理想
在布兰奇工作期间,男性仍然占据主导地位。克瑙夫出版社是两人合作创办的,但人们永远形容她为“出版人的妻子”。1965年,作为将加缪、托马斯曼、米沃什等引进美国的出版人,未能加入“出版人午餐俱乐部”。在布兰奇克瑙夫的策划下,克瑙夫出版社的图书包括25个诺贝尔文学奖、60个普利策奖和30多个美国国家图书奖。
20世纪初期,美国读者的阅读取向停留在比较原始的阶段,加上纸张稀缺性、印刷费用上升,许多出版社选择出版教材课外资料来获取利润、重新出版公版书或翻译廉价的俄语作品。在此期间,布兰奇克瑙夫仍然怀有热情的出版理想,她想把更文艺、更有创意、更有思考力的书带到美国。
学生时代读书是布兰奇克瑙夫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所以,她在同学眼里完全是个傲慢古怪的人,其他同学都在楼梯上笑嘻嘻地跑来跑去的时候,布兰奇总是坐在楼梯底部看书。(威廉莎士比亚,《哈姆雷特》,《读者》)她唯一的娱乐就是带着那个波士顿梗散步,尽管如此,她总是手里拿着一本书看书。
对书的热爱让布兰奇自然而然地给出版事业带来了理想主义色彩,成年后嫁给了阿尔弗雷德克瑙夫。结婚前,两人曾达成口头协议,共同成立名为《阿尔弗雷德克瑙夫和布兰奇克瑙夫》的出版社。结婚后,这个协议被丈夫抛在脑后。阿尔弗雷德给妻子的反应是,父亲也要加入这家公司,所以出版社名称上没有地方加上她的名字。婚前承诺的商业上的平等在结婚后也成为泡影,布兰奇克瑙夫最终只获得了25%的股份,而她的丈夫占了剩下的75%。
布兰奇克瑙夫和阿尔弗雷德。
有很多资料和轶事可以证明阿尔弗雷德可能是个优秀的商人,但绝对不是理想的文学出版社。比起书的质量,阿尔弗雷德更关心书进入市场后能否盈利。他曾认为引进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帕斯特尔纳克的《日瓦戈医生》是一次失败。因为这本书销售惨淡,不适合出版,克瑙夫出版社不得不出版对读者更有吸引力的书。(威廉莎士比亚,Northern Exposure(美国电视剧),读本)除了事业上的分歧外,布兰奇和阿尔弗雷德的婚姻关系也不理想。两个人的感情冷淡。阿尔弗雷德一直在勤奋地在外面寻找爱人。布兰奇也深陷婚姻关系带来的痛苦——。这可能是让我今后毫不犹豫地将波波巴的《第二性》翻译成美国的经历。布兰奇经常问自己,为什么一个女人会陷入婚姻关系的契约,这种契约关系真的是社会的进步吗,还是我们要用更现代的思想解放?(莎士比亚)。
/p>在布兰奇·克瑙夫从事编辑行业的时间里,多数时候的状态都是如此。丈夫阿尔弗雷德继续扮演那个光艳夺目的角色,他进出沙龙,与上流社会与书店老板们打交道,拉拢关系,为图书销售打通媒体宣传。而布兰奇则在书桌上做着沉重的编辑工作,与作家们交流信件
(那些由作家抒发内心痛苦与写作抑郁的信件,几乎都是寄给布兰奇的)
。在当时的人看来,“布兰奇勤奋得可怕,满脑子都是工作,一刻不闲着”。
《带猎犬的女子:布兰奇·克瑙夫,文学品味的不凡定调者》作者:劳拉·克拉利奇译者:黑爪版本:漓江出版社2019年12月
2 重塑品味:布兰奇发掘的作家们
想要改变读者的阅读品味并非易事。尤其是考虑到上世纪初期的美国经济正在准备经历一场繁华之后的萧条。克瑙夫·布兰奇和她的出版社在这方面做得最大胆的一点,或许便是将广告引入了图书宣传中。
尽管有些作家——例如被称为硬汉派小说鼻祖的达希尔·哈米特——对出版社的这种广告宣传并不领情:“与该书的畅销没有丝毫关系……三个星期内两万人购买这本书不是为了读一句由五个词组成的问题”。同时,在版权方面,达希尔·哈米特还不断要求克瑙夫出版社预先支付版税,这些要求,克瑙夫出版社也尽量满足了他。这不光是因为布兰奇·克瑙夫认可哈米特的写作才能,当时的出版环境,盈利状况也的确是任何理想主义者都无法逃避的问题。克瑙夫·布兰奇的眼光当然不会仅仅局限在美国,她一直想和欧洲的作家们取得联系,在出版社的经济状况趋于稳定之前,她没有办法撂下经营事物出国前往欧洲。
达希尔·哈米特(1894年5月27日-1961年1月10日),侦探小说家,作品包括《马耳他之鹰》《玻璃钥匙》《十字街头》等。
侦探小说是个能够让大众从通俗阅读过渡到文艺欣赏的良好桥梁。它们的故事情节本身便足够吸引人——当然,良好的英语文学修养使得克瑙夫的出版判断不会仅局限在一本小说情节是否足够刺激这一点上。她希望能在推销侦探小说的同时发掘侦探小说中不可多得的艺术性,享受作家们遣词造句的能力与描写的精准性,达希尔·哈米特和后来的雷蒙德·钱德勒恰好是理想人选。他们两个人都以极为严肃的态度创作侦探小说,哈米特认为有许多名著稍加改编后其本质也就是一部侦探小说,雷蒙德·钱德勒更是将人生的诸多痛苦投射到硬汉侦探菲利普·马洛的身上。硬汉派侦探小说的发掘让克瑙夫出版社获得了商业上的成功。此时,还有另一个朋友向布兰奇·克瑙夫推荐了一位名詹姆斯·M·凯恩的作家,他的小说写得既好看,有侦探小说的元素,又有着严肃文学创作的内核。
《邮差总按两遍铃》作者:詹姆斯.M·凯恩译者:主万版本:上海译文出版社 2011年7月
凯恩的《邮差总按两遍铃》这本书最先推荐给了出版社的“形象代言人”阿尔弗雷德,他看后怒气冲冲地拒绝了这本书,认为并无出版必要。布兰奇也要到了作家的原稿,在阅读后,决定出版这本小说。结果证明,妻子的文学判断是正确的。
在这段美国作家的出版时期里,除了以好看为标准的小说外,布兰奇·克瑙夫出版的最具价值的作家,应该是后来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的辛克莱·刘易斯。他一直与布兰奇·克瑙夫保持着很友好的关系。在当时的美国,民众们普遍认为压迫与社会不公已经成为过去,当下的社会是一个完善而美好的理想国度,辛克莱·刘易斯的写作打破了美国民众的这一幻想
(尽管他的小说在今天已经处于正被遗忘的阶段)
,他告诉人们,在美国还有大量城镇中的贫苦人,有苦闷的生灵在绝望地行走。可惜后来,由于辛克莱·刘易斯的版税要求过高,他与克瑙夫出版社也终止了合作。
凭借着这几本书的成功,出版社的经济状况稳定下来,布兰奇·克瑙夫准备正式前往欧洲拜访心仪已久的作家们。然而这个时候,时代的阻碍又来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正在爆发的前夕。1938年3月12日,希特勒吞并了奥地利。“布兰奇意识到她需要尽快完成一切还在进展当中的海外业务,并且拜访一些作家,对其中好几个作家来说,可能遭受的局势所带来的伤害已经近在咫尺”。
布兰奇首先前往伦敦,拜访了从奥地利逃去避难的西格蒙德·弗洛伊德。此时的弗洛伊德已经患上癌症,正在完成他最后的书稿《摩西与一神教》。布兰奇竭力说服弗洛伊德在克瑙夫出版社出版这本书。她的本意是希望能尽快拿到这本书的版权,以最快的速度在美国出版。但弗洛伊德在阅读了一些德文著作后,对原稿有很多修改的想法。尽管这会大大推迟图书出版的速度,布兰奇还是尊重了作家的愿意,耐心等待弗洛伊德将原稿修改完毕。同时,为了保证能正确传达弗洛伊德的思想,布兰奇在寻找译者时,坚持要让译者与弗洛伊德来回沟通,确保翻译的每一个字词都能在英语中找到最恰当的形态。在完成后,她还在出版前坚持让弗洛伊德最后审阅一遍手稿。
《摩西与一神教》作者:西格蒙德·弗洛伊德,译者:李展开版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2017年1月
不过,在翻译这件事情上,并非每个作者都像弗洛伊德那般敬业、通情达理。法国女权主义思想家西蒙娜·波伏娃可能是克瑙夫出版社遇到的最不愿合作的一位。布兰奇费尽心力沟通取得了《第二性》的版权,想把这本会改变女性思想的著作带回美国。她寻找了最恰当的译者,让他不断发信函与波伏娃沟通翻译的用词,然而波伏娃几乎不会回应,有时候几乎是恶意地不回应这些问题,好像成心想看美国出版社在翻译过程中闹出的笑话。
好在她联系到的另一位作家加缪是个深邃而体贴的人,她与加缪共进晚餐,在交谈过程中被加缪的人格与学识所震撼。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布兰奇·克瑙夫都与加缪保持着信件沟通,他们不仅是图书出版的合作关系,也是文学上的朋友。因此,在若干年后,得知了加缪车祸去世的消息,年迈的布兰奇在编辑室泣不成声,在场的人回忆时说,几乎从没见过她情绪如此失控,而她的那位丈夫,也走到编辑室将手搭在妻子的肩上以示安慰——据说,这是外人们第一次见到他们夫妻间有如此亲密的举动。
克瑙夫出版社标志。1960年,克瑙夫出版社被企鹅兰登书屋收购。
阿尔弗雷德继续举办着他盛大的宴会,排场铺陈,毫不在乎作家或艺术家本人的意愿。他几乎是一边邀请作家参加宴会,一边又以商人的傲慢让作家对克瑙夫出版社丧失好感
(诺曼·梅勒曾表示死也不会将书稿送到克瑙夫出版社出版)
。而妻子布兰奇·克瑙夫则在书房里继续阅读源源不绝的作家原稿。她从欧洲带回了太多财产——弗洛伊德、加缪、劳伦斯、茨威格,另外还有从拉丁美洲带回的巴西作家若热·亚马多的版权以及人类学家吉尔贝托·弗雷雷的著作。除了引进已经成名的作家外,她还要发掘厄普代克等文学新人的潜力。疯狂的工作击垮了布兰奇的身体。在中年时期,布兰奇的视力已经严重受损,只能眯着眼睛看东西,她的助手不得不把原稿打印成双倍行距再放大后才能交给她阅读。然而,丈夫似乎对妻子的工作并不以为然,“布兰奇在做判断时通常更多的是凭直觉,我有时也靠直觉。但不能任何时候都信赖它,随随便便出版,可以这么说。”
曾经有人形容布兰奇这位克瑙夫出版社的幕后灵魂,她在衣着上有着时尚的追求和不凡的品味,有着优雅美丽的举止气质,但衣服下的肉体却不匹配地瘦小、虚弱。在职业生涯的后期,布兰奇·克瑙夫已接近双眼失明。1965年,布兰奇患病去世,去世前几天依然在给作家们发祝贺出版的信函。然而,直到1984年,阿尔弗雷德去世,在整个克瑙夫出版社的书目里,依然看不到布兰奇·克瑙夫的名字。
3
传奇背后:一串失误
布兰奇不仅改变了20世纪美国人阅读的视野,在出版编辑这一行业中,她也在无意中成为了一位先驱式的人物。她打破了编辑行业由男性主导话语权的状况,尽管布兰奇本人在去世前也未能享受到这一冲击所带来的改变,但在她去世后,由她所培养的女性编辑继续撑起了克瑙夫出版社的灵魂。1957年,正是由布兰奇所栽培的女性编辑朱迪斯·琼斯从一堆废弃手稿的纸堆中发现了《安妮日记》,并全程护航推动了这本书的出版。此后,朱迪斯·琼斯一直担任克瑙夫出版社的高级编辑,直到2011年退休。
朱迪斯·琼斯本人已于2017年去世。由她责编出版的作家有加缪、萨特、厄普代克、安妮·泰勒、兰斯顿·休斯等。
然而,编辑这一行业必然存在着争议。成功只是理应完成的分内之职,但一次失误则是被永远讨论的愚蠢。正如我们无法定论麦克斯韦尔的编辑是塑造了精致的《纽约客》风格,还是限制了作家的写作、麦克斯·珀金斯是让托马斯·沃尔夫的才华变得更迷人还是只是将它变得更适宜出版。布兰奇·克瑙夫作为女性编辑的传奇,发掘了大量优秀图书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一串失误。
《再见,吾爱》作者:雷蒙德·钱德勒译者:黄蕴,版本:新星出版社2008年3月
其中争吵最激烈的,是雷蒙德·钱德勒对克瑙夫出版社的不满。在发掘了钱德勒的作品后,布兰奇总是对作家的作品提出适宜销售的修改意见。在传记《罪恶之城的骑士》中,有很多钱德勒写给出版社的信件,其中有一篇写在《再见,吾爱》之后——在作品出版前,布兰奇一直要求钱德勒修改书名,因为《再见,吾爱》并不足以吸引人。对此,钱德勒如此回应:
“对于书名以及诸如此类的事情,我很抱歉,因为预售销量实在是令大家失望,不过你可别忘了,我没有回绝你更换书名的要求,我只是想不出更好的书名,而你给我的时间又太少了。再说了,即便我表示过喜欢这个书名,你也不应该被我的说法影响,做出有悖商业判断的事情。”
在另一篇信件里,钱德勒也再次表达了对出版社编辑修改意见的不屑一顾:
“我从来不认为图书编辑、出版人、话剧制作人、电影制片人在猜测大众喜好方面有什么独到之处。现有记录只能证明他们不善此道。我始终都站在终端消费者和读者的立场思考问题,而不想假借这类中介的视角。我始终相信,这个国家有一群数量庞大的聪明人……他们的喜好与我相同。”
《罪恶之城的骑士:雷蒙德·钱德勒传》作者:汤姆·威廉斯译者:陶泽慧版本:南京大学出版社 2020年3月
布兰奇的另外一些失误则更受制于时代因素。例如她充满热情地出版了D.H.劳伦斯的其他作品,但在劳伦斯发来代表作《查泰莱夫人的情人》时,布兰奇却不敢出版。她给作家写信,询问劳伦斯能否删掉书内的情色描写,以通过美国的书籍审查。这个要求被劳伦斯果断拒绝。在接到罗伯特·波顿的《忧郁的解剖》时,布兰奇由于书名的乏味也告诉朋友,这本书出版后不会引起什么热潮。同样被忽视的还有海明威与福克纳的一些早期作品以及兰斯顿·休斯——布兰奇在听了朋友的劝告后才决定保留下休斯的诗集。
在对一部作品进行判断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说自己的判断不会有偏见的危险。只是在出版人或评论家身上,这个特点被无限地放大。不同的出版社,不同的判断眼光与策划风格,正是对这一声音的弥补,作为一名出版人,布兰奇·克瑙夫不仅在自己的判断中成功捕捉到遥远而优秀的作家群体,还令这种阅读视野的变化影响了当时的美国读者。在她去世后,杰森·爱泼斯坦说道:“从某种意义上说,失去她无异于一场灾难……布兰奇代表了某种我们将再也无法见到的出版精神。”
撰文丨宫子
编辑丨董牧孜,西西 校对:危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