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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之,干货看这篇!散文:春之使者

白玉兰

我这里的春天始于雷雨后盛开的白玉兰、山林里数十种鸟鸣、发芽的牡丹。

几乎只用了一个下午,一整树的白玉兰都开了,像挂了一树的雪。整个山头共有两棵白玉兰,这么多年,我的注意力永远只停留在离我最近的那棵。而独属于我家平顶的那棵粉玉兰就没有“开花”这般的好运气了,除了抽几支芽告诉我它又熬过了一个冬天,春夏秋于它而言都是三个过客似的季节,尽管它来到我家才第二年而已,就已经显露了老气横秋。

我曾当着粉玉兰的面问我的父亲:“爸爸,你说它能开花么?”

父亲说:“到我们家之前,它顶多只是两年生的苗,时日还长着呢,会开花的。”

一声惊雷,接连又响了好几声,大雨借了雷的声势,一股脑儿来了,在天地间混响。母亲不说春来了,而说:“未惊蛰,先打雷,七十二天暗沉沉,山里要有蛇了。”新一年的雷声给雨定了性——春雨。

春雨落花枝 垂帘欲滴艳

春雨下,母亲栽种的花开始了悄无声息地换装,尽管此刻它们还是青黄不接的模样。我敢肯定,第二日、第三日,直到它们焕然一新,人们才觉得那时春天是真的来了,而2月5日下午十七点零三分的那个春,那个名义上真正的春在接二连三的鞭炮声中抵达时,冬天还驻扎在这里。事实上,只有这些经历过枯萎,保存了命根子并重新散发生命气息的植株和气候暖了重回山林的鸟儿才有资格被称为春之使者。

差点被母亲丢掉的芍药种子率先让春从盆中生长了。一、二、三、四棵赤色的芽儿,似双手合十,破土而出,叫母亲满心欢喜地留下了它们。成了“光杆司令”的绣球花也不赖,枯枝上长了新芽。年花们是不属于春天的,它们从冬天起就一直在开花,玫红或大红的花朵向下垂挂,也如灯笼,待到春时,反倒让花都埋进了土里,何故极少有文辞来夸赞年花们呢?“常年丑貌君不问,一日花红万户惊”。还有仙人掌,好像与春的关系也不大,只不过,它们在春天,好像精神头更足一些。

蟹爪兰(年花)

圆舞曲在地面奏响时,雨中的鸟比植株们更不安分,它们叫了一天,阵势甚至盖过了越来越大的雨。我的目光顺着鸟叫,贪婪地寻找它们的踪迹。

在几层高的电塔顶端,一只乌鸦用叫声锁定了我的目光,“啊,啊,啊。”它面向远山,叫得难听死了。我找了它很久,正揣测是否要写一句“乌鸦叫了一整天”。它张开翅膀飞走了。布谷鸟也叫了,“布谷,布谷。”去年春天,我骂不知道躲雨的鸟是傻鸟,而此刻,除了这只淋雨的傻乌鸦,春天似乎还没丰满羽翼给予任性的鸟儿足够的安全感,它们将身子藏在山林,只对外播放扩音喇叭。

在一片山林崭露头角是一件危险的事,比如那棵长得高,并且开花的檫木。笨重的白鹭总是寻着结实的树去的,去年,两只白鹭在檫木上争一枝休憩的枝柯,差点使它破了相。今年,白鹭们姗姗来迟,偶有一两只停在檫木片刻后,振翅飞到白玉兰树上,将头缩起,使我误认为白玉兰早早就开花了。开满黄花的檫木不比白玉兰招摇,不久以后,兴许是两年、三年,抑或更久,檫木附近大概要开辟一条新路,这是我从那些勘路人身上捕获的讯息。

一只黑领椋鸟成功掠过檫木,一气呵成抵达蒜苗地,它收拢翅膀,开始在菜地漫步,尾随而来的是一只乌鸦以及其它两只黑领椋鸟,它们走走、停停、飞飞。田间的水叫雨搅浑了,几只麻雀停在稻茬上。麻雀儿总是群体出动,以此补足它们小个头的短板。

黑领椋鸟

我接连看了三日春雨,同样的雨,并无太大区别,均是细、急且带有连续性。第二日上午,太阳被重云罩住,成了一个不规整的白球。球晕下的土地,村人正在那忙忙碌碌,这其中包括我的母亲和父亲,他们要在又一场春雨来临前,将快要烂在地里的蔬菜弄回家去。

“你也来收菜呀!”父亲与另一块菜地的阿伯攀谈。

阿伯来得比父亲更早,他站起身打量着父亲说:“好久没来了,这个年过得像样嘞!”

“是啊!疫情严重,在家最安全了!”

“今天我也是拿了通行证才能来这里,怕菜淹了水哩!”

父亲弯腰将一棵大白菜放倒,菜里的雨水溅了他的裤脚。

与此同时,我正重复着上一个春来时的举动,到山林看那些吵闹的鸟。母亲说:“傻不傻,雨要弄你一身了。”母亲口中的雨是昨日的,是那场使玉兰树下雪的雨。

山林将我围住了,左耳一阵叽叽喳喳,右耳一阵哨响,还有青竹间的窸窸窣窣,也没逃过两只耳朵。这里,我脚站立的土地外的四周,没有一处不填满了鸟叫。这些鸟在一个不寻常的冬天过去后,再次占领了这片山。

春天真好啊!

在一棵长了新叶的杜鹃花上,一只拥有橙色皮毛的鸟儿正在修理胸毛,这是一只美丽的鸟,只可惜,我不知道它的名字。我对它盯梢了片刻,企图更近一步时,它窜入青竹丛,失了踪影。自此,在山林寻鸟的我一无所获,那些精明的鸟,像长了一对对顺风耳,从不给我机会多靠近半步。脚下的粘土、枯枝甚至是还带有少量黄叶的青竹,都是鸟类的同伙。

“山上都是露,快回家去!”父亲叫我了,他正挑了一担白菜走向田埂。

“哎,知道咯!”我一喊,山林的鸟在急急忙忙“逃窜”后,留给我一片“静土”。大概我的父亲和母亲才是鸟儿真正的同伙。

下午,雨又来了,鸟们在雨中吵吵嚷嚷,我打着伞站在高处,听雨声中的鸟叫。父亲两次找到我,他说:“下大雨,你这是干嘛呢?”

我回过头看父亲,告诉他:“看傻鸟呢!这么大的雨都不躲,跑出来找吃的了。”

父亲说:“这么大的雨不躲,跑出来看鸟,你比傻鸟还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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