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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丈夫》以后的《小丈夫》。都是姚晓峰导演、李索、牛蒡作家、黄兰任制作人。
谁都以为这两部剧只是“老夫少妻”和“老妻少夫”的倒换,立意、手法、整体风格差不多的。但姚晓峰说:不是差不多,是差很多,这绝不是两部彼此照镜子的戏,更不是趁热打铁重复自己的剧。在《小丈夫》拍摄现场,姚晓峰导演接受了影视独舌的专访,畅谈拍摄趣事以及从业经历。作为大热剧集《大丈夫》、《虎妈猫爸》等作品的导演,姚晓峰坦言自己的作品的确有“一脉相承”的基因,就是解读剧本时始终都会掺入自己的人生经历。以《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为节点,姚晓峰从关注别人到审视自己,创作的视角变了。近年好几部都市剧,正好也吻合了自身的人生轨迹,加入了对社会现状的思考。
毫无疑问,《小丈夫》是本次秋推会上令人瞩目的剧目,名编剧大导演当红明星,强情节+话题性,是新丽传媒最擅长的大制作都市情感剧。怎样诠释20,30,60三代人的“奇葩”爱情,怎样挖掘演员身上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他也在访谈中给出了答案。
1都市喜剧能够让观众放下戒备,在欢笑中体味人生道理
独舌:您之前拍的《唐山大地震》、《叶落长安》都是表达苦难的作品,后来是有意转到拍都市喜剧的吗?
姚晓峰:我是从摄影转到导演的,刚拍戏时想证明自己什么题材都可以驾驭,所以涉猎的题材很广,从民国传奇、现代剧、生活剧、历史题材到灾难片,像《叶落长安》、《唐山大地震》这样的年代跨度大的戏拍了不少,跨度越大,在我看来越有挑战。
我在选题材的时候是比较严肃的,90%以上都是严肃题材,从《假如生活欺骗了你》开始,一路走下来都是都市题材,讲述家庭情感伦理,看上去是题材改变了,其实是我关注的角度发生了变化,从关注别人到开始审视自己。
导演姚晓峰
从拍完《叶落长安》后,我的家庭生活出现了一些问题,想多拍一些戏来帮助自己度过难关,所以接了类似《唐山大地震》这种耗时耗力的戏,从表现度、驾驭度上来说拍的还不错,表达出了一些东西。
但是当我后来看到《银婚》(《假如生活欺骗了你》)这个题材的时候,我的创作思路发生了很大改变,这部戏关注婚姻和爱情,也有对生命和价值的思考,让我看到了自己。编剧王宛平老师比我们年纪还大一点,但是这一代人都是一样,都经过了改革开放后三十多年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上学、毕业、走上社会时,我们需要接受很多新东西,每一次都被扔到大海里去学会游泳。我们这代人要追上时代的列车是非常辛苦的,当我们摸爬滚打追上火车,回头发现一路尸横遍野,我们自己也是伤痕累累。
其实这是我自身的写照,从这部剧开始,比较注重内心的挖掘,想表达一些自己对生活中的人和事的看法,还有自我的反省。把这些东西都加进去后,虽然大家当时不太看好,但做完以后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从这个时候开始,我觉得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创作方法。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独舌:《大丈夫》就更加得心应手?
姚晓峰:看到《大丈夫》剧本时,更是觉得惊喜,这部剧堪称生活剧的大全,所有的人物关系、人物性格、人物特征在一部剧里得到了集中体现,但是当时还是写得有些飞,闹腾,我只抓住了一点,就是我们中国的家庭生活方式。中国人最大的问题就是好话不好说,为什么会有很多争吵、家庭不和、离婚,归根结底还是语言暴力。
这部戏里的语言暴力,如果放在普通家庭根本承受不了。为什么让大家觉得妙趣横生呢,就是因为这些家庭成员对彼此都充满着深深的爱,我们中国人是不太擅长表达爱的,而且把爱要反着说,觉得那样才对。这是中国人基本的生存状态。我在这部戏里看到了这一点,也看到自己,拿出了很多我自己的生活感受。
(《大丈夫》)
《唐山大地震》和《叶落长安》都是很苦难的东西,其实我的内心还是挺有悲剧情意结的,但是现在我的生活态度也发生了变化,最重要的是,现在喜剧也成为了一个主流,为什么?因为现代人过得也太苦了,太郁闷了,他需要找到一个情绪的突破点,如果人在郁闷的时候你还给他说一些严肃的话题,他可能就跑了。首先要让观众能听进去、看进去,才会对生活有所感悟,苦难的东西大家都不爱看,是因为大家生活得都挺苦的。换一种说话方式,以调侃、幽默的方式来讲述生活哲理,可能很多人就能听进去了。
独舌:《假如生活欺骗了你》,听说当时遇到了一些困难?
姚晓峰:这部戏当时拍确实挺难的,因为又有一定的年代跨度,投资也不大,选择演员上也不容易,卖相本身就不是特别好看,拍的过程中压力也很大,他们也担心卖不出去,剧本上也有一些问题,剧本给得比较慢,种种压力都比较大。拍完后我把粗剪给他们看,当时所有电视台都没太当回事,但是看完后就全体鼓掌,最后这个片子卖得也是非常顺利。
其实不管是表达苦难的作品还是喜剧作品,只要是好的作品,都是有表达一些东西的,包括电影也是,虽然电影行业充斥大量的低幼作品,只要你态度是真诚的,就一定会有票房与口碑。从我当导演以来,一直保持一个非常真诚的态度。我从来不忽悠人,也不忽悠自己。每年我只拍一部戏,就精心拍好一部戏。商业上是不能不去考虑的,但最重要的是自己真正喜欢的,找到想表达的东西,是否有认真的态度去拍,因为这个东西是骗不了人的,文如其人,你是什么样的人就拍出什么样的作品。
前几年电视剧市场还挺成熟的,每年都出现大量的好作品,现在就少了很多耐看的东西。现在大家一味地追求年轻人市场,低龄化倾向,也不能说这样不好,但一个正常的市场应该是百花齐放,总有人会看他们想看的东西,带一定思考性的东西做出来肯定是有它的生存价值的。我肯定是会拍有一定思考性的东西,而且我会把这样的思考和主题藏得很深,藏在故事和人物后面。故事中会有一个“气”存在,就像一个灵魂,没有血色,没有血气的作品是没有力量的。
2不管是教育问题还是重新恋爱,注入的都是对社会不遗余力的思考与探讨
独舌:您谈到近期拍摄的几部作品都吻合了自身的人生经历,从《虎妈猫爸》到《小丈夫》,您经历了怎么样的思考?
姚晓峰:在拍《虎妈猫爸》时我贡献了很多生活经验,很多情节都是我自己走过的,包括“孟母三迁”的桥段。我当时想,中国人除了结婚生子,最大的困惑就是教育,我们要把孩子培养成什么样的人,是让他快乐?还是要他成才,所谓的成才,标准又是什么?我们既想要孩子快乐,又想要他成才,所以永远在矛盾和冲突,永远在挣扎,苦不堪言,孩子牵扯了我们太多的精力。
到了《小丈夫》的时候,我的孩子已长大成人,我自己决定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所以这部戏,实际上是讲一个重新开始的故事。人要重新开始、迈出新的一步是很难的,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我选择了梁静茹的《勇气》作为这部剧的主题曲。
这部戏关乎爱情,不仅仅是年轻人,还有黄昏恋、处于婚姻状态中的恋爱,所谓婚外情,都是关于如何重新开始,选择真爱。为什么又重谈爱情这个主题呢,我觉得现在家庭剧大部分还是在谈婚姻、生活、伦理道德,往往忽视了纯粹的爱情,把婚姻变成了价值的交换,大家都在考虑物有所值,把纯粹情感变成物质衡量,将爱情这个最根本的东西丢掉了,现代人都不爱谈恋爱,也不敢谈恋爱了。在这个时候,我觉得拿出你的勇气去打开自己,去谈场恋爱,即便是再次受伤也值。现代人把自己包得太紧了。
独舌:说到选择真爱,剧中婚外情99%都得失败,回归家庭是标准答案,这是否会影响创作的丰富性?
姚晓峰:回归家庭是标准答案,最终肯定会回归,这是审查标准,我们不能太破。但我觉得人生是千姿百态,人生的意义就在于各有不同,条条大路通罗马,能找到真爱就是幸福,当然我们生活在社会中就有了约束和道德标准,这是我们的主流价值观,这是不能破的。
我拍的戏还是偏向主流价值观的,崇尚真善美,只要我们最终是歌颂真善美的就可以了。人有七情六欲,难免会迷失,走弯路,但他最终会走上正道。当然我认为家庭值得拥有的话,可以回归,如果不值得了那就没必要让彼此痛苦了。在任何情况下维持现状、苟延残喘都是不对的,也是违背主流价值观的。中国的离婚率为什么会这么高,也是我这几年拍戏思考的问题。
我们在《小丈夫》里也有这样的探讨,有一组人物是刚结婚就离婚,一组是已经离婚多年还继续维持联系,最后发现了真爱,各自开始了新生活。还有一组是七年之痒,到了一定时候,没有孩子,有了外力进入,但是最终两个人还是回到了家庭。该让角色在一起的就在一起,不该在一起的就应该重新开始,这是我的观点。
独舌:对社会现状有深刻思考并注入作品中是很好的。创作中不自在的地方在哪里?
姚晓峰:我觉得对我来说创作的最大的不自在是题材的限制,现在可拍的题材太少了,而且对一些真实的社会现状的表达还是有限制的,不能去碰那些敏感的问题,我们只会在人自身的情感上去做文章,而不对人真实的生活现状做过多的表现。电视剧应该是要反映社会现状的,反映人们在文化方面的追求和一些真实的人物状态。
其实我不是从文本上创作的导演,我是选择文本,解读文本,就像读《红楼梦》,一百个人有一百种理解,我觉得导演最重要的是解读文本,将自己理解的东西展示在荧屏上是很有意义的。就是说,我在所有的作品上都打上了个人的标签,剧本对我来说很重要但又不是那么重要,我只要看到我所希望能表达的东西,什么样的东西我都能拍。
3我的戏里只会有专业演员,不会有大牌明星,选演员最重要的是合适度
独舌:《小丈夫》中的人物设定有哪些新鲜的看点?
姚晓峰:俞飞鸿在戏中饰演的这个角色对她来说其实难度挺大的,姐弟恋演不好会让人觉得“脏”,生理上会不适应,但俞飞鸿是个很好的演员,很能放得开自己,不顾及自己形象,随心而来。跟她聊的时候她也说如果是十年前遇到这个角色,她可能不会接演,也演不出感觉,这些年经过生活的磨砺才有了很多感受,她也是将自身的经历附加于角色身上,表演的时候充满自信,从来不会说自己哪里不漂亮,或者是姐弟恋让她不舒服,自信让她的表演真切、自如,很有魅力,很有感染力。这样的角色对女演员来说是很有挑战性的,很多人会拒绝演这样的角色,俞飞鸿在这一点上很勇敢。我觉得女演员不在意自己的年龄是很需要勇气的,甚至可以拿自己的“弱项”来调侃,不避讳自己的弱点,这让我觉得她很真实。
这次还有一个很大的变化是这对黄昏恋,让韩童生老师和许娣老师都来了一个彻底的颠覆,他俩从来没演过这样的人物。韩童生的设计是比较闷骚的一个老头,原来老老实实的,但是内心是骚动的,所以后来遇到许娣老师饰演的姚美娟以后,内心的骚劲全部给触发出来了。
许娣饰演的姚美娟这个人是属于一辈子不着调的、谈恋爱的高手,过去在北京叫这种人“女流氓”,她年轻的时候未婚生子,在八十年代是属于大逆不道的,到后来她不停在谈恋爱,一直也没结婚,一直屡败屡战,就这么一个人。她碰到这么一个骚老头,一下子就把他所有的热情都激发出来了,他就成了一个时髦的潮男。
《小丈夫》里,杨玏和俞飞鸿的“姐弟恋”肯定是大家比较感兴趣的话题,但黄昏恋也是一个吸引人的看点。在中国电视剧里很少有正面表现黄昏恋的,能把黄昏恋拍成这样的,暂时来说应该是没有。因为老年人谈恋爱更需要勇气,他们也不敢演恋爱戏,他们只敢演家庭戏、伦理戏,包括在拍戏的时候我说许娣老师你再嗲一点,嗲一点,她问我,怎么嗲?我说你就放开点就好。
不管是戏里还是戏外,老人要面临的东西都很多,他所受的教育、面对的社会压力、自身的家庭问题,这些负担太多了,但是我发现,现在这个社会,老人自由恋爱的很多,都遮遮掩掩着,不愿意去说,这是很隐秘的一个领域。很多人不打算结婚,离异的、丧偶的,只是凑在一块过日子,可能因为孩子的问题不打算结婚,对这一类人的心理世界我是很有兴趣去探索的。
独舌:两位演员确实没演过这么颠覆的角色。拍摄时顺利吗?
姚晓峰:我觉得两位演员很放得开,没负担,没有羁绊,没有说我能演什么,不能演什么,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这是现在很多年轻演员身上有的毛病,老在意自己的形象,我觉得只要演好自己的角色,无所谓形象不形象。中国的表演跟好莱坞的表演有差距的,就是没有做到真正地贴近角色,不够真诚。
韩童生老师刚换上这个这么潮的造型以后特别不自在,感觉完全不是自己了,许娣老师也是,她一直演贤妻良母,这个戏让她演风情万种的女人,为爱情奋不顾身的女人,她完全找不着了,但是两位老师完全是老戏骨,把两个角色演得活灵活现。从一开始的不自在到最后角色附体、游刃有余,不得不佩服两位老艺术家,确实是很用心。当然了我首先是看中他们具备这种专业演员的素质,把他们内心的潜质激发出来了。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自由,演员有选择角色的自由,作为导演也有选择演员的自由,最重要是大家都找到最合适的,就可以了。更重要的还是作品本身,虽然很多人说选演员要有市场上的考量,但是作为制作方来说更重要的还是作品本身,作品好了,总会有出路的。演员强势在我这儿从没遇见过,因为这样的演员我也不去找他,在创作上我追求的是平等的概念,在我这里是没有明星只有演员。
我对演员是很在意的,从第一部戏开始我就很在意拍戏的整体性,一部戏好是整台演员都要好,而不是一两个人好,红花也要绿叶衬,只要在这个舞台上,你就要完成你的任务,不管你是多大的腕儿,可能在这部戏里就只有一两场戏,那你也要很好地完成。当演员选对了以后,这部戏就成功了一半,特别是电视剧,选演员比电影还要难,电影还能塑造角色,电视剧更多的是本色出演,这就考验导演的功力,能不能看得准。
独舌:听说杨玏在《小丈夫》里还有裸戏?
姚晓峰:那天晚上要拍裸戏,但是首先要处理伤口,剧情讲述他被裹成一个木乃伊的样子,这是我们想出来的,怎么把他绑得有意思,但是在用刀片割断胶布的时候把他给伤了,结果后来他又撞到货架上,货架是铁的,又伤了,一晚上受了两次伤,挺苦的。吃尽了苦头,但是拍出来的东西还是挺有意思的,尺度是挺大的,这次我是有意放宽尺度,我想先放,然后再去收吧。
独舌:在一个成品剧本上,您注入个人感受的方式,是调剧本,还是调表演,抑或是全方位调整?
姚晓峰:对剧本我是全方位调整,加入自己的理解,这时候就要引导演员,重新来读解剧本,有时候我们是按照剧本来走,有时候是按照我认为应该走的方向。我当然是属于快乐生产型的导演,虽然对工作人员要求是很严格的,可能会发点脾气,但是对演员,还是多跟他们探讨,演员可能是不太能承受这样的压力的。而且演员和导演是相辅相成的,我所有的想法都要通过他们来表现出来,所以要好好引导他们。
独舌:通过这部剧最想告诉观众什么?
姚晓峰:《小丈夫》,我想告诉大家的是拿出勇气来,轰轰烈烈谈一场恋爱吧,不管最后有没有成功,起码先对得起自己。因为现在真正谈感情的人越来越少了,都是带有附加值的,无法用金钱和价值来衡量的东西都不愿意去谈了,这是真正的悲哀。
文/水兵月 整理/Jin
【影视独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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