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da 根据实际事件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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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虽然有预感，但接到“停止搜索母港MH370”通知的严妍愣了半天。在这三年多的时间里，作为参与了4次搜索并参与救援的商船，能做的有限，作为方向盘两份，能做的更有限。
她不知道如何回复微信里的消息，曾有一名莫航乘客家属想方设法加上她微信，严妍也尽自己所能第一时间告知情况，但这次却沉默良久，回复了三个字：对不起。她不愿意称呼对方为“遇难者家属”，和这些家属一样抱有希望，希望在雷达上看到失事飞机的SART①信号，又希望什么也找不到，那意味着还有生还的可能。航海雷达
驾驶台上的工作不允许她失神，抿了两口咖啡后又全身心投入工作。船舶即将驶入港口，沿海数以百计的渔船、舢板和从不按规则行驶的沙滩船布满了雷达屏幕，只有通过相对尾迹大致筛选出哪些船舶有碰撞的风险。在通过甚高频②与引航员沟通后，严妍确认距离引水上船③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刚准备好信息交换卡，船长就来到了驾驶台，机舱告知主机已准备就绪。船长通知大副以及两名瞭望水手上来协助，并正式接手操纵船舶。
驾驶台
驾驶台分工明确，纪律要求极严，但外界很少有人了解。包括严妍的母亲徐女士，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到底做的是什么工作，在她的认知里，船舶驾驶员和其他交通工具的驾驶员没有太大区别，唯一一点就是环境特殊，远离家乡。很少有影视剧愿意花大笔墨来详细介绍海上工作，外人对海员的了解仅限于搜索引擎，里面有很多“过来人”告诉你，这工作烂到极点：薪资的海陆差越来越小，社会地位不高不体面，环境封闭抑制天性，将个人的行为劣迹上升到行业劣迹。比起一堆Williamsion Turn、Rhumb Line、SOLAS④等专业术语，大众更愿意看那些能看懂的满足窥私欲的爆文。也许是准入门槛太低，让这份职业失去了神圣感和神秘感，更多的是无休止的怨天尤人。严妍最喜欢的《星际迷航》系列，说白了也是驾驶员的故事，这些驾驶员飞往更远的外太空，却能让民族和国家骄傲，除了富有保障的福利待遇，大概还在于这些驾驶员万里挑一、优中选优，他们也许不会上网自白：太空好寂寞，国家辜负我。
早上服务员端上来的没来得及吃的早餐
02
靠港完毕已将近11点，严妍快速回房间收拾行李，今天休假。当班时间为4-8⑤，早上三点到现在未合眼，所有的疲倦和困顿都被休假冲得一干二净。四个月的航程不算漫长，每次一上船就在倒计时下船，只有这次，不想放假，准确地说是不想回家。刚打包完，徐女士的电话就来了，任凭手机震动贴着桌面嗡嗡作响，她就是不想接。如果父母也有人生KPI⑥的话，那子女的婚姻大事算第一绩效，总能与时代热点相结合，劝说孩子“早婚、二胎、公务员”。
交接完工作，和同事们打过招呼，严妍下船休假，照例要过边检办理入境，等所有程序都走完坐上去宾馆的车时，她累得一下子睡着。还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回和前男友分手，那个高大帅气的男孩让她在爱情和职业二选一，她选择了爱情，两人走向婚姻殿堂。严妍忽然惊醒，拍了拍脸，梦果然是相反的，现实里她选择了事业，她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做出的选择从不后悔，但偶尔也想过，如果当初选择结婚，会在哪里、从事什么工作？
海上晚霞
前排的司机见她醒来，开口搭话。
“做海员很辛苦吧？”
这个问题严妍听过无数次，也知道问出这个问题的人下一句要说什么。“做哪一行不辛苦？”她笑了一下。
“我是说，你们上班三班倒，又都在海上，听说现在也允许男人上船，不会不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严妍故作认真地问。
“不知道你结婚了没有？反正，如果我老婆要是上船，我肯定反对……这大半年看不见人，怎么过日子？还指不定船上都有什么人呢…”
“都照您这么说，您这一行要么都别招女性了，您爱人还指不定担心都有什么人呢。”严妍笑嘻嘻地说，“哪一行都一样，好人坏人男人女人，和职业本身什么关系呢。”
司机自讨没趣，露了个尴尬的笑脸后安静了。
03
刚毕业的时候，她遇到这类问题一定要争个面红耳赤，现在就一副笑面虎心态。航海本来是女性主导的行业，海上生活艰苦，不仅考验身体素质更考验心理素质，女性的体力、耐力和洞察力远胜于男性，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航海是一个单性别的职业。早期比较吃香的时候，谁家要是有个海员，那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别说高级船员，就连普通船员也能让家庭丰衣足食。随着全球经济的快速发展，海上工作的收入和福利逐渐赶不上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特殊的工作环境也让大批毕业生却步。或许是经济基础影响思想认识，一时间民怨四起，行业口碑跌入谷底，到处都充斥着“好女人千万别跑船”“跑船上当受骗”“出海一年，老公跟别人跑了”恶劣低俗的信息。现在技术发展起来了，对船员的体力要求不再严苛，男人也可以上船，本想着社会舆论能得到改善，但不曾想新的流言蜚语又起，不管怎么做，就是堵不住悠悠之口，少数人的道德债要多数人偿还，论一粒老鼠屎如何破坏一个行业，航海算首当其冲。别人怎么戴有色眼镜不要紧，但自家人都反对就有点腹背受敌，严妍的职业选择，在徐女士看来已经不孝不忠。
刚想到徐女士，电话就接着来。
“喂？”
“把你养这么大，连个电话都不接，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徐女士的声音力透屏幕，“明天到家之后你先去见见张阿姨介绍的那个男孩子，你肯定会喜欢的，这次再不见人就别回来见我。”
“妈…”没等严妍答话，徐女士就不由分说地挂断，看来真把老母亲气得不轻。
严妍无奈打开手机，看着徐女士发来的资料，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这，不是她前男友吗？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未 完 待 续
注释：
①SART：Search And Rescue Transducer，搜救雷达应答器，便携式设备，能在感受到雷达波之后自动作出回应，在对方的雷达显示屏上显示出自己的位置。
②甚高频：Very High Frequency（VHF），指频带由30Mhz~300MHz的无线电电波。
③引水上船：即P.O.B（PILOT ON BOARD），靠港时引水员登轮船。
④Williamsion Turn：威廉逊旋回，船舶回旋操作方法；Rhumb Line：即恒向线，与每一子午线相交成同一角度的航向；SOLAS：国际海上人命安全公约。
⑤船舶驾驶员分为三班,通常每班驾驶员值班4小时，分别为0-4；4-8；8-12，24小时确保有人在岗。
⑥KPI：即Key Performance Indicator，关键绩效指标。
一剪眉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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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毕业于国内某一流海事大学，但所学专业和航海无关，这篇文章是我很早以前的一个脑洞。为保证文章的真实性和专业性，特地采访了工作在一线的前辈校友。可能体裁和视角有点剑走偏锋，但我的出发点是，有更多的人能了解航海这个职业，以大众喜闻乐见的形式和我一起走进这个职业。
希望校长看见之后，不会觉得当初招收汉语言文学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如果有幸能被看见的话……
为避免被喷，我先自黑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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