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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卿之卿心什么意思是什么】文史 | 蔡元培和周峻:唯卿第一能知我

上海蔡元培故居展览馆有特别的收藏品,像蔡元培的油画是——老师的头发路三七分分开、西装领带、鼻梁上戴着圆形相框眼镜,拿着这本小书沉思。(莎士比亚,莎士比亚。)

这幅肖像画出自蔡元培的第三任妻子周峻之手。画像左侧蔡元培写给夫人周峻的题词:唯卿第一能知我。

蔡元培与夫人结婚照

仅以最纯洁最诚恳之爱情与周峻君订婚

蔡元培与第三任妻子周峻之间的故事,还得从他归国那会说起。当时的蔡元培刚经历丧偶之痛,归国后发觉政局动乱,有些心灰意冷,遂做好再度留洋、潜心治学的打算。有一天,蔡元培的老朋友、浙江兴业银行的总经理徐新六打电话说要请他吃饭。蔡元培便欣然前往。

到了才发现,徐新六此次请的客人只有他一个。酒过三巡之后,徐新六突然抛开政治话题,笑着问蔡元培道:“夫人仙逝之后,威廉亦将另有生活,而夫人所留两个公子一定无人照料,不知先生清寂几年之后可有续娶之意?”

蔡元培这才知道老友的美意,一时不置可否。几日之后,徐新六再约蔡元培,谈的还是老话题。蔡元培想拒绝,又觉得辜负老友,于是就效仿上次对付媒婆的招数,十分学究气地提出了三个条件:第一、具备相当的文化素质;第二、年龄略大;第三、熟谙英文,能成为研究助手。

不难发现,一般成功男士找太太总是希冀容貌端丽,年轻健康,温柔贤惠之类。唯独蔡元培所列条件都不像征婚反而像招聘,可见他属于那种看重内涵讲究实际,希望生活伴侣能和工作助手合二为一的理性人。神奇的是,蔡元培的朋友圈里总不乏才女,也总有才女垂青于他,甚至于还托人表达了爱慕之情。

蔡元培说出那三个条件,原想堵住老友的嘴拉倒,哪知徐新六反而顺着他的话满口答应下来:“没问题,没问题,并且我还可以给您增补几个条件:第四是贤惠且有爱心;第五相貌可人,亲切,勤勉;第六……”你看看,徐新六所增补的几条才是一般人找对象所看重的。

徐新六嘴里所说的女子正是才女周峻。周峻比蔡元培小整整22岁,原是蔡元培在上海所办的爱国女校的一名学生,毕业后先后在神州女学和安徽女子师范学校任教,同时还被商务印书馆董事长张元济请来当子女的家庭教师。

周峻生得浓眉高额,体型矮胖,戴一副眼镜,看上去貌不惊人。然而她有着勤奋好学,善良执着的好品性,诗画上的才华也是不容置疑的,更难得她对蔡元培一直抱有强烈的敬佩与热爱的情感,每次讲座都到场悉心聆听,甚至还曾到北京拜访过蔡元培及黄仲玉(第二任妻子)夫人,并请先生在自己所作的工笔仕女图上题过诗。她倾慕先生,但又不能夺人所爱,以至于耽误了自己,一直到33岁还没有结婚。

如今社会,还有着“剩女”的不开放称呼,更何况是当时的社会环境了。所以,周峻仰慕师长迟迟不嫁的事实,在当时足可以成为一则新闻。巧的是,蔡元培也是个不为繁文缛节所束缚的奇人。在感情上,他拿得起放得下,是一个现实主义者,诗词里可以柔情蜜意去浪漫,生活里他还是需要一个夫人替他打理过日子。如果有一个好太太可以互相陪伴并助力于他的事业,为什么要拒绝呢?

蔡元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周峻,反觉得这个女孩子十分符合自己的择偶条件。比如别人觉得33岁是“剩女”,他反而觉得“年龄略大”更成熟,好相处,自己都50多了,找个年轻的不是代沟更深吗?于是,在徐新六的安排下,蔡元培与周峻正式相知相恋了。

因为志趣相投,周峻的到来仿佛给蔡元培忙碌的生活注入了一剂美妙的强心针。周峻呢,自然也是满心欢喜,和蔡元培订婚后还特地去照了张相。照片中的准新娘身着民国女学生服,手臂上搭一件皮草,脚下蹬一双高跟鞋,一个文静严肃的女教师瞬间变成了一名都市时髦女郎,可见爱情的力量。照片印出来后,蔡元培在旁题字“养浩(周峻字养浩)三十岁摄影 时九年十二月八日与我订婚时”。

有意思的是,蔡元培自己也去拍了一张订婚的单人照。照片里,蔡元培露出四分之三的侧脸,自我感觉不错的样子,喜欢照相的人多数都是自信的。他在自己的照片上签名,又题写道:“以最纯洁最诚恳之爱情与周峻君订婚。”可见先生照相时虽表情严肃,但人到暮年仍能收获爱情,内心还是十分欢喜的。

1923年7月10日,他们在苏州留园举行了结婚典礼。这场婚礼完全是现代文明式的。蔡元培到周峻下榻的宾馆迎接新娘,之后两人一起到留园拍摄结婚纪念照。先生着西装革履手携礼帽,太太着白色婚纱手捧鲜花。周峻拍照时还特地摘去了眼镜,难怪世人都说做新娘的那天是女人一生中最美的一天。关于婚礼的情形,蔡元培在《杂记》中这样写道:“午后三时,往周宅所寓之惠中饭店亲迎,即往留园,四时行婚礼。客座设礼堂,音乐队间歇奏乐。有客来要求演讲,因到礼堂说此次订婚之经过。”

于是在婚宴上,蔡元培落落大方地向宾客讲述了他们的恋爱经过,他从征婚条件开始讲起:“第一、我年已五十五,且系三娶,所欲娶者为寡妇,或离婚之妇,或持独身主义而非极端者,惟年龄须在三十岁以上;第二、我熟悉德文,略通法文,而英文则未尝学好,故愿娶一位长于英文的女子;第三、我不信宗教,故不欲以宗教中人为妻;第四、我嗜好美术,尤愿与研究美术者为偶;第五、我既辞去北京大学校长,即将去比利时或瑞士继续求学,有志愿留学欧洲的女子,有所欢迎。再是,希望是原有相应认识者。恰巧,周峻(养浩)女士年三十三,原上海爱国女校毕业,曾改名为周怒清,有反清革命思想,学英文多年,非宗教中之人,亦嗜美术,油画作品有相当水平,有志游学。介绍人徐新六(仲可)先生认为周峻是一位‘才、学、识三者具备之闺秀也’。”

然后,蔡元培讲述了和周峻的恋爱经过并吟诗一首:“忘年新结闺中契,劝学将为海外游。鲽泳鹣飞常互且,相期各自有千秋。”

你作画来我题诗,精神伴侣最浪漫

无论周峻是否本来就志于留学欧洲,总之听闻蔡元培要出国留学,她是愿意相随的。婚后十天,蔡元培兑现了“海外游”的承诺。7月20日,他携周峻及次子无忌、长女威廉、三子柏龄、内侄黄纪霆及黄纪兴乘波楚斯号船离沪赴欧洲考察。也就是说,蔡元培与周峻是在赴欧游船上度过他们的新婚蜜月的。此番情景正如蔡元培后来为周峻46岁生日所作贺诗中写到的:“遂于蜜月里,海上听涛声。”

蜜月旅行结束后,蔡元培一家定居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他把夫人和女儿都送进了国立美术学院。周峻本就是才女一枚,在相夫教子之余得以重返校园自然高兴,不久就习得了一手好画艺。那种将国画的气韵融入讲究写实的西洋画的风格,独树一帜。蔡威廉呢,也不负父望,继承了其生母黄仲玉在丹青上的天分,经过科班学习,成为了著名的华裔女画家。蔡元培自己呢,依旧学者风范十足。他潜心编写《哲学纲要》,乐在其中。

你不要就此以为蔡元培只喜研究,不会浪漫。你想想,一个喜爱美术还把自己太太女儿都送去学画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感情麻木的书呆子呢?事实上,蔡元培周峻夫妇都喜爱文学绘画,常常在艺术创作上夫唱妇随。周峻画上一幅,然后蔡元培作诗题字。比如周峻在青岛海滨公园水族馆楼上的小窗中,窥见美景,画了一幅风景油画。蔡元培就在画上题了一首诗叫《水族馆中窗外景》:

水族馆中窗窈窕

海滨园外岛参差

惊涛怪石互吞吐

正是渔舟稳渡时

——孑民

每到黄昏,在布鲁塞尔的林间小道上,更是能见到一对老夫少妻相偕而游,畅谈诗画。每到过生日的时候,两人则互赠贺诗,表达爱慕之情。到了结婚一周年纪念日了,蔡元培夫妇又特地去影楼拍了一张纪念写真。这样的浪漫,也只有才子才女成为夫妻后,才能享受的乐趣。如此以灵魂精神相伴的美态,比俗世间男有财女有貌的组合,着实有意思许多。

虽事业成功,蔡元培却一生清廉,甚至于一辈子都没花钱买过一套房子。他讲究“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回上海后搬家多次却始终没有购置房产。在上海,他最早住在凤阳路登贤里,后来先后搬到万航渡路49号、愚园路889号和华山路303弄16号。

说起房子,还有一件趣事。1936年恰逢蔡元培七十大寿,他的学生和朋友们见先生为国家、为教育奔波操劳一生,却始终居无定所,所藏书籍也分散在北京、上海各地,于是想要集资建一房屋作为寿礼,好让他颐养天年。但这番美意被蔡元培婉言谢绝了。在上海各界为其举行的寿宴上,他表达了要继续“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抓紧时间多做些工作的想法。

事实上,自蔡元培1926年归国以来到1936年的10年间,他从未停止过工作。先后倡议成立国家大学院、上海音乐学院、杭州国立艺术院和上海世界小学。不过,蔡元培爱工作并不代表他不顾家。

周峻为蔡元培生养了两子一女,儿子蔡怀新、蔡英多及女儿蔡睟盎。在蔡元培的感染下,周峻内心里的活泼热情也逐渐显露。从照片上看,她甚至会给两个幼子穿上小女孩才穿的皮鞋。当然,这也可能是姐姐的旧皮鞋,夫人替先生节省家用的做法。

蔡元培是教育界的大咖,他喜欢和孩子们聊天,给他们做玩具,讲《西行漫记》之类的故事。儿童节时,还会给孩子们作歌谣。世人大多觉得蔡元培自己是当官(教育总长)的,而当官的人都会让自己的儿子去学法律、学政治,以后也好当官。但蔡元培却没有这样的成见,他曾写了七个字给周峻——且从诸兄学实科,意思是告诫三个年纪还小的儿女要学习两个兄长,攻读实在的、有用的科目。

事实上,两个兄长的确都学有所成。蔡无忌留学法国13年,是畜牧兽医专家,十几岁就把法国大百科丛书看下来了;蔡柏龄则是法国国家级物理学博士,曾与法、美科学家共同发现反铁磁性现象,获法国国家科学院奖章。

后来,周峻所生的三个儿女也都实现了父亲蔡元培的愿望,都走上了学术研究的道路。蔡怀新毕业于上海交通大学物理系,退休前是复旦大学物理系教授,著有《基础物理学》等书。蔡英多华东航空学院毕业后,分配到沈阳黎明航空发动机集团公司搞技术,在沈阳落户生根。蔡睟盎毕业于上海交通大学物理系,离休前是中国科学院上海分院研究员。

妻子和儿女替他守护着最后的家

1937年10月,蔡元培携家人从愚园路迁居华山路。在这里他仅住了月余,便于11月27日在丁西林、庄长薛等人的陪同下去了香港。

即便在华山路只住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年近古稀的蔡元培却依然很忙。其实1936年冬天他已大病一场、险些不治,而且仍时有发作。可他就是停不下来。11月2日,蔡元培带头与交大、同济、暨南、浙大的大学校长黎照寰、翁之龙、何炳松、竺可桢等人联名致电九国公约会议,呼吁采取有效措施,遏止日本对华的侵略,并严惩日本违反国际公法,肆意摧毁我国文教机关的暴行。

可是,仗还是打了起来,上海还是沦陷了。蔡元培只好离沪赴港。一个月后,周峻携子女也到了香港避战。其幼女蔡睟盎曾回忆道:“本来父亲是计划从香港出发,转道越南,从陆路去昆明,和大姐会合。”

然而,蔡威廉却在1939年因病于昆明英年早逝了。蔡睟盎说,“父亲最爱大姐。大姐生得很美,在大学里有很多追求者。后来她爱上了美术理论家林文铮。结婚前夜,她为父亲画肖像,希望画可以陪伴父亲,可惜这幅画没有画完她就走了。”

蔡威廉病逝的消息,周峻根本就不敢告诉丈夫。她和女婿商量好,每次写家信仍落款“威廉附笔请安”的字样。甚至于,周峻连子女们也没有告知,只是让蔡睟盎脱掉了红色的鞋。

可是蔡威廉已经是个名声在外的画家了,她去世的消息不可能只是一桩家事。果然,没过多久蔡元培就在一张昆明的报纸上读到了一则新闻,上面写着“女画家蔡威廉追悼会、遗作展”。蔡元培很伤心,以悼念亡妻的习惯性模式写了一篇文章《哀长女蔡威廉文》。一年后(1940年)的3月3日,他在家中不慎摔了一跤,4日被送往香港养和医院,5日便在医院与世长辞,临终还叨念着威廉的名字。

蔡元培病逝两年后,52岁的周峻带着儿女回到了上海华山路的住所。蔡元培当年去香港时,将家藏的数百箱书寄存在上海科学社,只带去了一批常用书和大量手稿。可惜,那些常用书已在战乱中损失殆尽,而手稿呢,幸亏周峻将之缝进了被絮里,才躲过一劫。

蔡元培给妻子子女留下了大量的精神财富,遗产却是几乎没有。其实蔡元培名声在外位居要职,找他走人情、通关系、送礼的也不是少数,他若想从中谋利易如反掌。在上海的时候,各地都有亲戚朋友找上门来要求介绍工作。周峻人情难却,说:“总计绍兴、苏州以及江西的亲戚们经常来此谋事而又无法拒绝的充其量不过十几人,在这十几个人中,也不乏可造就的。何不择其中最优秀的,替他谋一独当一面之事,其余的由他去安顿好了。免得他们不时来麻烦你,而你也可以免了老拿面子向人家前面碰撞。”可蔡元培却不这么认为,他固执地坚持“学生都是人才,亲戚都是庸才”,始终不肯为亲友们写推荐信。轮到给学生写推荐信的时候,他会很耐心地说服用人单位“不必问北大、非北大,但看是人才,非人才。如果北大出身而不是人才,亦不可用;如果非北大出身是人才,仍然要用。君有用人之权,我尽介绍之责”。

这样刚正清廉的蔡元培,死后落了个一贫如洗的结果。他在香港治病所花费的那一千多元医药费,周峻都无法凑出。甚至于丧葬费她都愁得快要去典当衣物了,后来还是王云五伸出援手代筹的。

解放后,周峻独自一人抚养子女着实不易。陈毅市长知情后,做出决定,特批将华山路的此幢房屋供蔡元培子孙后代永久居住。

1975年,周峻过世,享年85岁。老房子的一楼后被辟为故居陈列室,二楼和三楼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分别由蔡睟盎和蔡怀新居住。因为陈毅市长说的是“蔡夫人住的房子不收房租”,所以母亲去世后,蔡睟盎就申请交房租,她每月付64元,弟弟蔡怀新付191元。后来,蔡怀新摔了一跤,腿脚不方便了,就搬去了富民路,把三楼还给了房管所。蔡睟盎呢,一生未嫁,和保姆徐玉妹生活在二楼,成了老房子和父母遗物的守护者。她还为故居的参观者准备了一本留言簿。

蔡怀新和蔡睟盎分别于2010年和2012年去世。目前,故居二楼闭门谢客,三楼辟为陈列室的一部分。而唯一还在世的蔡英多则定居他省,很少回沪了。

回到本文开篇,从蔡元培上海故居陈列馆一楼的东门进入,再看一眼周峻为蔡元培画的肖像。其实这样的肖像,周峻已经不知为蔡元培画过多少幅了!然后沿扶梯上至三楼。卧室里的老家什透露着过往的讯息——这匹木马是其子女幼时的坐骑,一个行李箱上是其孙辈贴的蓝精灵贴纸,展柜里躺着的则是蔡元培的西装马甲和拐杖礼帽。打开朝南的窗户,俯瞰花园草坪,远处一树玉兰掩映在老房子间,其美如画。依稀间,仿若看见蔡元培和周峻手挽手沿着花园小径移步而出,夫人平淡的容貌上有着极美的表情。先生同时有着老派的严谨和新派的浪漫——有的话,不习惯说出口只能落于笔端,譬如那一句“唯卿第一能知我”。

来源:各界杂志第5期—名人婚恋

作者:密斯 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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