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
这一段总是想起过去,充满回忆,充满柔情。
小时候,父母本来到了大同北,我出生在中原,但小时候的记忆在东北。(莎士比亚)。
爸妈在一个大大的苗圃当技术员,苗圃大门外的一排排平房中有我的家,家不大,两间,里卧外厨加一个篱笆小院。
卧房里有一个快占了一半空间的大炕,这片土炕承载了我童年时光的几多记忆。
现在想起土炕,想得最多的是:冬天的夜晚,炕烧得热热的,我穿着薄衫围在炕桌边,等待着爸爸从外面拿进来冻梨冻苹果,放在冷水里化冻,等泡在水里的冻梨外面结成一层冰壳后,就可以吸溜吸溜的吃了。外面是冰天雪地,屋内是薄衫冻梨热炕头,那感觉爽极了!
爸妈上班的苗圃里,果树不结果子的时候,我们是可以随便进出的,那里是我们欢乐的游乐场。果实成熟的时候我们就被拒之门外,怕我们糟践果子。
秋天果树成熟的季节,苗圃就会招临时工摘果子,有梨,苹果等,光苹果就有好几种,我有印象的是国光,还有一种小小的苹果,现在百度了一下应该叫花红,那时我们就叫小苹果。
临时工摘果子可以随便吃,但不准往外带,这个时候,我们就在外面大喊大叫,于是工人就会把果子从高高的围墙里面扔出来,我们则是一顿哄抢。
其实,我们这些苗圃孩子是不缺果子吃的,丰收季节都会分许多果果的。但我们就是喜欢抢高墙里扔出来的果子,其中的乐趣也只有我们这些孩子知道。
果子收完后,我印象最深的有两件事,一是晒苹果干,那是一种小小的花红苹果,像山楂那样大,每年这个时候家家都要把花红切成薄片,拿到阳光下晒,这景象是当时独特的一景,家家院子里是成片成片的果干,美好而满足!晒好的果干酸酸甜甜的,是我们一冬美味的零食。
还有一件令人难忘的事,是收集果树落叶,可别小看这件事,这可是有关我们的生计大事,因为这些落叶就是我们当时烧饭的柴火。
收集落叶是很浩大的场面,苗圃是很大很大的,在当时我这个孩子眼里,那个苗圃就像一座城一样大。
秋天叶落,归于大地,滋养众生。浩浩荡荡扫叶队伍,拖家带口齐上阵,拉着板车,装上扫把等工具,各自来到分好的地界,开始了树下的工作。
来来回回的,等把各家院子里的专门建的装树叶的小屋装满了,就算完成任务了,柴火有了,心也踏实了,一个冬季窝在屋里也不急不燥了。
冬天来了年也来了,富足一点的人家是要杀猪过年的,这时左邻右舍也跟着沾光。
杀猪匠把肥肥的猪杀了,往猪身上打气,猪变得圆滚滚的,似乎吹弹可破,去毛破膛,那边灶火的风箱拉得呼呼作响,一顿期待许久的杀猪菜就上桌了。
大油大肉的我不太喜欢,我最喜欢吃的是血肠,以至于几十年多去了,现在想起还会流口水。血肠是用新鲜的猪血加荞麦面灌成的,印象中加了葱花和调料,那味道绝了,哎,不行了,口水又流出来了……
那时的年,好吃的不止这,还有年糕和粘豆包,用大黄米面做的,我最喜欢吃撒的年糕了,刚出锅的年糕冒着热气热腾腾的,趁热盛到碗里,撒上白糖,啊,真是人间美味啊!
说到吃的,我差点忘了一样小时候喜欢的零食,咸菜疙瘩。你看到这里也许要笑,咸菜疙瘩有什么好吃的?嗯,你还别说,那时就是我们的美味,那咸菜疙瘩晒的半干,黑酱色出着油珠,香着呐,我们小孩子几乎人人手里拿一个,上学的路上,一路啃着,说说笑笑,欢乐着呢。
那时,物资还是比较匮乏的,零食也不富足,在东北细粮很少,主食以玉米高粱为主。我家里好些,细粮不缺,因为我父母家里会寄一些过来,还有他们的同学在铁路上有熟人,也能倒腾一些。可奇怪的是,我独独喜欢吃别人家的玉米碴子和高粱米饭,于是常常跑到邻居家蹭饭,作为回报,我父母也常常会把细粮分给邻居一些。
我们当时居住的地方叫奈曼旗,离牧区很近,有不少蒙古族人,我一个邻居就是,他家的孩子就叫巴特尔,这名字好像很普遍。
那时爸爸有时会去牧区,每回去,我都很高兴,因为他会带回来牛奶和奶豆腐。我喜欢喝那纯香的牛奶,特别是越嚼越香的奶豆腐,总叫人欲罢不能,每回吃都像过节一样。
吃的说差不多了,该说说玩的了,说起这个当然就是溜冰了。我们这里冬天长且冷,为了保护田地里播种的庄稼,就在田里灌上水,于是就结了厚厚的平整的冰,而这儿就成了我们的乐园。我们的冰上运动就是滑冰车,冰车都是自制的,一块方形的木板下面钉两道凸起的粗铁丝,然后坐到木板上,盘起腿,两手抓着铁条磨出的铁锥,扎到冰上猛力往后推,冰车迅速向前滑行,你追我赶,笑声洒满冰面……
那时候女孩子们玩的是具有地域特殊的抓骨头子游戏,具体叫什么,由于时间久长已经记不清了。骨头子一般是猪(羊)后腿膝关节的一块特殊形状的小骨头,这块骨头子有4个形态完全不同的面。具体玩法是,抓一把四五个骨头子,撒开,呈现不同的里面,然后用一个小小的沙包当做码,把码高高抛起,趁这个当口,去抓撒在地上和炕上的相同立面的骨头子,以完全抓起且不碰到其他的骨头子为准。
这个游戏倍受女孩子喜欢,那时我同龄的女孩出去玩耍的时候,口袋只要是鼓鼓囊囊的,必是骨头子无疑。我的每个女伴都有一副自己喜爱的、磨的光滑的骨头子,它陪伴了我整个少年时光。
而对于那段时光学校里的记忆,不是读书学习,而是劳动。首先记忆深刻的是每天上学路上捡拾动物粪便,至于捡粪做什么倒记不清了,大概是作为肥料吧。那时我们每个班级门前都堆了一个粪堆,有大有小,班级之间好像还有评比。老师要求我们每天上学要带上捡的粪到学校,于是现在许多人无法想象的一番景象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学生人手一个柳条编的粪筐,手中拿着把长长的粪铲,在上学的路上寻寻觅觅,远远望见动物粪便便欣喜的奔过去,铲起装到自己的粪筐中。然而,毕竟粪是有限的,所以可想而知会出现一些纷争,只是最终多是友好解决了。
更有现在我想起来还会笑个不停的一幕,有的孩子就一直跟在摇摇晃晃的大肥猪后面(那时我们那儿的猪都是散养的),等着它大便,哈哈,你别说,还真有等到热腾腾的猪粪的呢!有时还有惊喜,是满满一大堆。
冬天,东北天寒地冻,猪粪往往会冻在地上铲不起来,就需要卯足了劲,从冻成硬疙瘩的猪粪边缘慢慢铲起,一点一点的把硬硬的一块铲下来,收入囊中时,蛮有成就感的。
当然,上学路上捡的猪粪是有限的,于是就有人前一天放学后捡好,第二天再带到学校交给老师,交得多的会受到老师的表演。
现在再想想,那背着粪筐捡粪的小小身影,真是那个时代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还有那时候我们学校后面有一大片空地,于是在学校专门设置有劳动课上,我们在劳动老师带领下,在那片地上种蓖麻。劳动老师,一只手略有残疾,矮胖,是一个严厉的老头。常常绷着脸指挥着我们刨地、播种、抬水浇地,有谁偷懒就会受到严厉的训斥,我们这些小学生往往是累得满脸大汗,但也乐在其中,每当收获的季节,蓖麻熟了,结出圆圆的带着花纹的蓖麻子的时候,我们心里满溢着的是收货的快乐!而这时候,劳动老师的脸上也会露出难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