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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话》之一.现代:2005年,成龙和唐季礼联手打造的《神话》上映,这应该是成龙后期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作品。大哥和唐季礼对此片也是念念不忘,多有回响。
2013年讲述文物争夺的《十二生肖》,脱胎于《神话》的一句经典台词:没有人可以从别人的国家抢走人家的文物摆在自己的博物馆,说是帮人家保管,其实是想据为己有,这是可耻的行为。
这其实应该算是最早的【我要上交给国家】,但是照样拍成了好电影。
直到今年的贺岁片《功夫瑜伽》,两人再次取景印度,剧中出现了丽妃的春风笑意图,并在片尾歌曲部分则重编了主题曲。(但是真的很难听……)
后来衍生出了胡歌主演的电视剧版本,比今天的鲜(fu)肉古装奇幻剧也高了许多,用如今的说法,《神话》算是一个难得的原创IP。
但即便如此,《神话》仍然是一部被低估的华语商业电影,豆瓣至今只要6.2这种莫名其妙的低分。回想起来,国产电影的确也拍出过基于本土文化的奇幻佳作,明明比很多好莱坞不少套路片都有新意和心意,只可惜,自己人都不知道珍惜。
国人似乎对秦题材有恶意的惯性,《荆轲刺秦王》、《英雄》都没有得到公正的评价。《神话》被黑得没有两部经典那么悲催,当然是因为它本身也达不到经典,名头没那么大,但是相应的,这部电影被大面积地遗忘。
古今平行的叙事结构
影片的展开采用了古今交错的叙事结构,通过成龙一人分饰的两个角色联系而起,现代考古探险家杰克的记忆梦境中,时常会出现和自己面貌相同的秦代将军蒙毅,以及一个魂牵梦绕的玉漱公主。
一边探险,一边回忆,通篇的平行蒙太奇,对于一部商业片来说较为少见与冒险,但是《神话》成功执行了这个创意,两个时空,数次转场,利用相似的画面或是道具衔接,流畅的镜头语言,将世今生的故事打通,带来了成龙电影的剧情中前所未有的层次感与丰富度。
不妨来看看一下片中的时空转场:
蒙毅和玉漱坠崖落水,杰克梦中惊醒,一下一上,有点《盗梦空间》Kick的意思。
杰克在陵墓里看到《春风笑意图》中的玉漱自顾自美丽,眼带笑意,不禁痴了,画上笑脸淡去,变成一张无脸的美人图未成品,镜头拉远,转入古代,玉漱见到蒙毅笑后,才终成此图,再通过画,转出回到现代。
杰克落水,蒙毅浮起,转回古代,依旧是一下一上的Kick。
玉漱在水边清洗擦血手巾,昏迷的杰克河中漂流,镜头跟着水的流动转入现代。
印度武术家与杰克比武,引导他的回忆,令其想起蒙毅与古代印度王子比武,两者交叉剪辑,这里成龙挥剑转回将军的镜头真的挺帅的。(剧中这个红头巾的印度武者居然叫古尔丹,当时正是《魔兽》红火的时候,编剧大概就是打完游戏回来顺手写进去的吧…另外后来在电影版中扮演古尔丹的吴彦祖,刚在成龙前一部电影《新警察故事》中出演反派,某种程度上,大哥也是打败古尔丹两次的男人…)
杰克望着远处的山峰,蒙毅和玉漱躲避风雪的山下,一暖一冷的转换。
蒙毅在长城边境沉默,杰克在山崖边回忆发呆,以主角脸孔为媒介切换。
杰克翻阅的书籍中的骑兵插画,南宫彦飞马回营禀报军情,一静一动的过渡。
蒙毅手抚将死的战马,杰克手握鼠标在睡梦中,一危一安的变换。
最后杰克见到玉漱和南宫彦,回忆诀别之日,镜头从杰克的眼睛穿入战场,蒙毅战死,被斩下首级之后,一个天旋地转的人头主观视角,给出自己无头尸的画面,圈入暗下,示意瞑目死去,镜头从玉漱的眼睛回到现代,表示信息已完成传达,至此古今两线闭合。
同一时间线中的空间转场,同样讲究:
香港游船到印度山地,用成龙一记露天高尔夫球连接。
香港到西安,从人物到文物的腿控福利,镜头上扬,带出兵马俑坑的全景。
行营到战场,以飞鸽传书为连接物转换。
香港到骊山瀑布,镜头通过特效,从书上的瀑布图片穿入,来到水流动态的实景。
神话的所在
现代的时空中,杰克追寻自己的梦境,经过印度探险,进而找到了秦始皇陵墓的线索。这部分仍然是招牌式的成龙电影,奇巧的喜剧打斗,高危的惊险特技,无论是车间流水线的趣味打斗,还是山崖蹦极穿越瀑布,较为接近成龙壮年时期的水准。加上辗转各地的优美取景,印度的神庙,武术圣地,市井,河流,西安的兵马俑博物馆,瀑布,都让《神话》带着一股国际大片范。
由于古代戏拍得特别好,将在下一篇文章另行详述。相对而言,《神话》的现代就没那么有感觉,夺宝类型片的特征比较弱,探险盗墓的情节有些简单随意。影片的主角与反派,也都不太像干考古的,他们的武功都高得喧宾夺主,成龙就像成龙,盗墓人古教授是太极大师,讲话措辞有股江湖神棍的味道。
以历史文化的探险为线索,探讨神话与科学、宗教的关系,最后升华到爱才是科学无法解释的神话,其实《神话》具备非常好的主题材质,只是没有较好地整合突出,较为松散,全片显得有些虎头蛇尾。
梁家辉在影片前头说的台词,其实非常精辟和经典:
在科学没有验证之前,很多东西都是神话,一百五十年前,无线电话是神话,飞机是神话,登陆月球更是天大的神话。就算五十年前,计算机和数码科技不也是神话吗?
现在我们只要有台手机,就可以看片听歌打游戏,支付收账全部走网络,几乎订制所有衣食住行,有什么不懂问Siri,而且这种手机还不用键盘,只要划划手指。如果在《神话》上映的2005年,有人说10年后我们的生活会变成这个样子,一样也会被当成神话和笑话,就算在5年前,都太能想象。
现在提可控核聚变,量子计算机,甚至强人工智能还很科幻,但很可能在有生之年,这些东西就会被我们国家搞定。
阿三的飞天神僧,受万众朝拜,结果成龙和梁家辉一查发现,其实就是秦始皇送了块无重力陨石给古印度国王,一把石头撬开,千年的神话迷信就破灭了。这个情节其实很有意思,但也没有多做挖掘。
影片还有一个潜在的线索主题,就是长生药。现代反派追求永生的贪婪,古代公主永生的痛苦,最后唯有回忆与爱才是永生。但这个设定也就一笔带过,纯粹为了玉漱能活到和杰克见面的剧情需要。
最后古今双线汇合的秦陵高潮,也没能发展起来。地下天空匆匆崩塌,无论是古教授在距离长生药一步之遥的时刻坠落的讽刺,还是玉漱执意留下要等蒙毅的悲情,都没有得到有力的刻画,南宫彦这个同样活了两千年的重要配角也没有到位的交代,一块断龙石放下来,影片匆匆收场。
按照成龙一贯【上交国家】的思路,这场大战之后,应该折中一下,把秦陵的地下天宫交给国家保护,然后把长生药藏起来。我国得到反重力陨石,开启空天科技革命,造福人类,而满足人性永生贪念的药物,则不见天日。(反正我国可能已经存在长寿永生技能,不是特别需要……)
【《神话》里的两个重要设定,反重力陨石和长生药,不知道灵感是否有借鉴美国动画片《成龙历险记》里能飞的【鸡】符咒和能永生的【狗】符咒,真的是狗…美国编剧暴力养苟的时候,本尊可正在位……】
而尽管当玉漱意识到杰克并不是蒙毅,在出口前飘然后退的画面,满是凄美。但这主要也得益于古代部分出色的铺垫,最终一场千年之恋,总觉得缺点升华性的笔墨。杰克的心结,玉漱之梦,盗墓之恨,都没有怎么描述解决。
其实《神话》的很多不足,归根结底还是一个词,没钱。重温这部电影的时候,总是为剧组钱不够而叹息,很多地方拍得不完善,想想也是预算不够展开,我们看着仓促的戏,实际上拍得已经很辛苦。
如此元素丰富,横跨中外古今的一部商业片,想要拍得尽善尽美,恐怕至少也要好莱坞准A级制作的投入和工业产能才能支撑。对于国产电影而言,成龙和唐季礼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相当不错,甚至有些超前。
有八卦传这部电影是成龙想泡金喜善才拍的,不过真假都无所谓,要是现在的明星为了约炮都约出个这种水平的作品,而不是为了宣传烂片热度而炒作约炮新闻,那中国电影行业和观众倒是都有福气了。
配乐
在那个还是听唱片的年代,本人买过两张电影原声带,一张是周杰伦的《不能说的秘密》,一张就是《神话》,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封面上这个蛋疼的宣传语:亚洲第一猛男成龙,亚洲第一美女金喜善……
虽然欠了一张电影票,但还好买了一张正版原声带,APP时代,这也是有12年的文物了。
事实上,提起新世纪以后华语电影令人印象深刻的优质原声带,基本上我也只能想起这两张,兼具欣赏价值与传播广度。听到旋律,脑海总能自然浮现相应的画面场景。主题歌《美丽的神话》不必多说,至今还是KTV常客。
两个版本各有所长,孙楠韩红合唱的版本,国内流行乐坛唱功最强的男女歌手联手(尽管很多人不喜欢他们不走心的技巧和个人形象,但实力没得黑),技术角度属于顶配。成龙和金喜善合唱的《无尽的爱》版本,更接近卡拉OK风格,但或许是男女主角的演绎体会加成,情感饱满度更胜一筹。
或优美或大气的背景音乐则加入了【不知道全国电视台有没有付版权费】系列,几支古战场、秦陵的曲子,差不多成了《百家讲坛》之类历史文化节目的专用,常看王立群读史记的观众估计都听烦了。
而抒情的曲子,譬如玉漱山下起舞时的配乐《孔雀之舞》,就经常被《国宝档案》这类节目在介绍瓷器字画等文艺型文物时使用。
不过比较遗憾的是,《神话》的原声带是韩国人谱曲的(再一次凸显了周杰伦的存在有多珍贵……),而且有明显模仿抄袭好莱坞大片配乐的嫌疑,开场曲《神话重现》,2分44秒和4分44秒的高潮部分,很像杰克船长出场自带的主题BGM,《神话之旅》可以和《He's a Pirate》串起来听,《决战》和《梦之安魂曲》的旋律如出一辙。
被低估的成龙电影和华语大片
奇幻大气的《神话》,前承严肃火爆的《新警察故事》,后接温馨搞笑的《宝贝计划》。在此之前,成龙在好莱坞拍片,个人特色日渐被压制,几部片子都不怎么好看,彼时成龙年过五十,印象中那是第一次大家普遍觉得【成龙老了】的时节。此后成龙返回香港开始转型,拍摄了这三部各具特色的优秀作品,2009年,又和尔冬升合作,出演非动作片的《新宿事件》。
这一时期,堪称成龙电影的又一个高峰期,让成龙顺利度过了那段瓶颈期,一直坚挺到了现在,成龙老了,跟周星驰和周杰伦的日常江郎才尽一样。
尽管条件限制,留下种种缺憾,但《神话》仍然有着相当不俗的完成度,每一个环节都不算优异,却都水准良好,整体观感流畅,言之有趣。放在今天,这已是然不可多得的华语娱乐电影,拜同行不争气的衬托,甚至可以称为是被埋没的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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