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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时期清军配备的现代化重机枪。
1820年,英、法、俄等国发现了南极洲。
这一年,对满清王朝而言,则是嘉庆帝驾崩,道光帝继位的新的一年。
这时,地球在满清帝国君臣百姓们的认知之外,实实在在地扩大了一圈。而满清帝国也在历史书的记载中,黯淡无声地走出了传说中延续了百年的康雍乾盛世的辉煌光环。
康雍乾盛世的辉煌光环被后人传得神乎其技,不过,相比同期的欧美政治、经济、工业和民生的革命,在纸面上被绘制得眼花缭乱的康雍乾盛世,确是难以在逻辑和理性的框架,找到确实存在的意义。
康雍乾盛世,实则不过童话般的盛世。
不过,满清帝国也就在这个盛世期间,宫廷太监的需求量急速增大,催生京师一带民间的阉、劁、骟技术突飞猛进。
所谓阉、劁、骟技术,实则就是去势的技术。
去势于人,谓阉;于猪,谓劁;于驴、于马、于牛,则谓骟。
被美军雇佣的天津百姓组成的临时运输队。
当然,满清帝国民间的绝技多多,绝不仅是只有阉、劁、骟技术。
当年,在京师、江浙等发达地区,农民善用"火室"、"地窖"技术,耗费举家之力,能够在冬季种出几把韭黄、几根黄瓜……
冬季里的几把韭黄、几根黄瓜,自然可以大大提高了帝王将相和富商们的生活品质。
然而,韭黄黄瓜毕竟顶不上一袋白面,一斗小米。
可见,这类清新脱俗的科技,专供帝王将相和富商们享受,其实与小民福利全无关系。
是以,在康雍乾盛世最是登峰造极之时,民生实际依旧辛苦、艰难。纵算风调雨顺之年,一个中等农户全年收入,也堪堪不支开销。稍微风吹浪打,平民便要卖儿卖女。
如此康雍乾盛世,对民众而言,不过放屁。
好歹,就在这一年,如童话一般的康雍乾盛世结束了。满清史书继续浓墨重彩描绘盛世之后那位恭俭之德,宽仁之量的清宣宗道光皇帝手里的盛景。
其实,再往下传给咸丰、同治、光绪等等皇帝,史书要写,总会有很多关于皇帝神迹的记述。
说得太远,再回到1820年吧。
晚清首辅,国学大师徐桐,便是出生在南极洲被发现的1820年。
影视剧的徐桐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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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桐为户部尚书徐泽醇之子,徐家为汉军正蓝旗人。
相比其他汉人出仕,徐桐出生于根正苗红的满清嫡系奴才世家,仕途自然无虞。
于是,在道光三十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之后,徐桐在咸丰、同治、光绪三朝,一路走高,出任礼部尚书、吏部尚书、协办大学士、体仁阁大学士等职,官居一品。
不过,除却背诵儒学经文,徐桐当上大官,闭门读书,确亦脑子迷糊。
他既不知变通,无知海外世界辽阔,偏偏又对西学嫉恶如仇。尤其认定了铁路伤地脉,轮船坏风水。
就此,为表明自己抵制西洋的态度,徐桐在位于东交民巷的自家大门贴上对联:
望洋兴叹,与鬼为邻。
既然望洋兴叹,与鬼为邻,徐桐每每出门回家路过东交民巷诸多外国使馆,总是不屑一顾,趾高气扬,极为蔑视。
相传,徐桐在衙门办公,批阅总理衙门转来一份关于美利坚国的文件,听属下说起了美利坚国,愤然大呼:
“他们算什么美利坚?
唯我大清国,才是真正的既美、又利、又坚。”
就此,他执意要在文家上抹去美利坚国字样,以致传为笑话。
如此国学大师徐桐身居宰辅高位,对四书五经之外的自然常识少可怜,对世界地理更是全然不知。
因而,以他的知识结构,甚至无法理解葡萄牙、西班牙同在伊比利亚半岛,却为何彼此可以和平相处。
为此,他按照四书五经的逻辑,大加点评:
“西班有牙,葡萄有牙,牙而成国,史所未闻,籍所未载,荒诞不经,无过于此。”
如此学识,智商,却偏偏窃据高位,可谓风趣。
事实上,我们现在看徐桐可笑,但是在当时,徐桐作为一代大儒,门生弟子众多,他本人素来倡导中国为大,杀洋人,杀教民,说辞酸爽暴烈,表情激情澎湃,独具特色,颇受官场民家民粹情绪拥戴。
因而,等到义和团时代来临,作为万众心目中的文化圣人,徐桐登高一呼,当场飞沙走石。
1900年义和拳民聚集北京开办总坛,徐桐对义和团自吹自擂的刀枪不入、神灵附体等深信不疑,由此大呼小叫认为“大清国由此自强”。
欣喜若狂之下,徐桐写了对联赠送义和团:
“创千古未有奇闻,非左非邪,攻异端而正人心,忠孝节廉,只此精诚未泯;
为斯世少留佳话,一惊一喜,仗神威以寒夷胆,农工商贾,于今怨愤能消。”
对联到处,自谓饱读经典的儒家大佬与目不识丁的义和拳民推杯把盏,可谓奇谭。
1900年,慈禧为废光绪,立溥儁为皇储,抵制欧美、日本等国外交干涉,决意引入山东义和团进京造势,抵制洋人。
于是,慈禧也就将深孚满清爱国界人望的耋龄老人徐桐,请为溥儁师傅。
以脑残师父教脑残弟子,可谓又是一道极为风趣的历史景观。
预立溥儁为皇储,于1900年庚子年元旦逼退光绪帝改元保庆,实则是慈禧支持义和团入京的主要原因。
就此,徐桐坚决与端王、庆王、荣禄、刚毅、赵舒翘等人一起站队,成为慈禧太后对欧美日本列强宣战的最重要的支持者之一。
当时,得到端王载漪、徐桐等人的“请攻使馆”奏请,慈禧太后即准备在御前会议上向列强宣战。
朝廷之上,慈禧太后、载漪、徐桐等人慷慨陈词,气焰汹汹,居然朝议、研究准备宣战列国,围攻别国使馆,而参会旁人不敢异言。
失去决策权的光绪皇帝耳闻目睹,心急走下御座,拉着许景澄的手,问道:
“你在总理衙门办事多年,出过洋,知道外间情势。
这能战与否,你须明白告我。”
朝廷之上,许景澄含泪直言:
“杀使臣,烧使馆,即使国际上亦罕见此种成案,不得不格外审慎。
依大清目前的实力,似难敌其中一国,更不用说数国联军了。
臣以为和为上策。”
廷议结束,许景澄与总理衙门章京袁昶联名上奏《请速谋保护使馆,维护大局疏》。奏疏认为,围攻使馆,杀害公使,不合儒学的春秋大义,不合国际公法,只能激怒各国,自惹事端。
为此,许景澄与袁昶在奏章之中,再三提及议和。
最终,一个和字,最终要了许景澄的性命。
就年龄而言,许景澄算是徐桐晚辈。
许景澄在同治七年进士入仕,正值洋务运动兴起。此后,他在总理衙门期间,学习西方法律、人文,了解西方科技、风情,力主中西交流,外交强国。
许景澄甚至将自己名字改为许国强。
可见,许景澄虽然儒学出道,为人既不是徐桐这样迂腐,对西方近现代文明也有自己的认识与向往。
甚至,许景澄甚至将自己名字改为许国强,以为学西方科技而强国。
1890年之后,许景澄任出使俄、德、奥、荷四国大臣,授内阁学士,成为当时清廷最为出色的外交干才。
甲午战败之后,许景澄先后任总理衙门大臣,吏部左侍郎,京师大学堂总教习、管学大臣,督办全国铁路。
京师大学堂,即现在的北大。
总教习,既现在的校长。
换言之,许景澄即为北大的第二任校长。
满清名臣许景澄旧照。
不过,作为满清末年的名臣,许景澄最强的能力主要还是体现与欧美列强的外交方面。
1898年,在意大利舰队威压三门湾,落井下石,欲图威胁强租三门湾之时,许景澄负责对意大利谈判。
当时,他力排众议,与北洋水师统领叶祖珪军政配合挫败意大利最后通牒,为甲午惨败的满清帝国挽回一丝颜面,因而一时享誉朝野。
无疑,无论当时,或者现在,客观去看许景澄,他都是一位有能力的爱国者。
然而,时运不济,爱国者许景澄还是被清廷以爱国的名义杀了。
1900年6月21日,清廷写了十二道绝交书,分别向英、美、法、德、意、日、俄、西、比、荷、奥匈十一国列强同时绝交、宣战。
送完十一国绝交书后,清廷发现尚有多余一份,徐桐与端王、庆王、荣禄、刚毅等人不懂外交,脑门一拍,就将那份绝交书送往满清海关总税务司衙门英国人赫德手上。
——海关总税务司为清廷衙门,赫德虽是英国人,但是他只是受清廷聘请,执掌海关总税务司衙门,算是清廷正经的自己人。
就此可见,当年清廷绝交、宣战列强,甚至给自己的衙门的外籍人士也送去绝交书,何其荒诞。
1900年7月28日,清廷以勾结洋人,莠言乱政,语多离间罪等措辞模糊、荒诞之罪名,将许景澄、袁昶,以及另外谏言议和列强的立山、联元、徐用仪等人,一并处斩。
史称庚子被祸五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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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传,许景澄被捕当天,在廷议结束回家之时,听闻友人报信说是自己将被朝廷逮捕,他犹以京师大学堂经费和中东铁路工程款为念,生怕俄国人违约,急步去往俄国银行,将他一人经办的四十万两办学经费银子转出,交给当局,嘱咐清楚,这才神情自若回到家里,大开中门,坐等朝廷缉拿。
许景澄被押菜市口刑场,惨如两年前处斩戊戌六君子那般。
在监斩官宣布处斩之后,围观市民、义和拳民愤怒投石,辱骂,口沫飞溅,欢呼雀跃……
清末菜市口刑场。
史料记载,许景澄死得极惨。
刽子手因行刑前索贿不成,便故意以钝刀砍在许景澄颈椎与脊椎连接处,颈椎骨折断裂,人头无力垂下,却气管完好,剧痛之下,许景澄直至痛死。
——读史知悉如此良人如此之死,实在可恨,可惜。
当时,负责监斩许景澄等人的官员,正是徐桐的儿子,刑部左侍郎,二品大员徐承煜。
徐承煜父唱子随,同样力撑慈禧太后对列强宣战。
就此,徐家既为汉军正蓝旗人,徐桐徐承煜父子二代精忠报国,事迹传播中国,一时风光无限。
可惜,好景不长。
早在清军和义和拳民围攻东交民巷使馆区屡攻不克,徐桐心急传问原因,下面官员、拳民则以乱七八糟的阴阳八卦搪塞敷衍。
其中,“割教民妇阴,列阴门阵,以御枪炮”。即为清军和义和拳久战无功最流行的托辞。
颇为滑稽,一代帝师徐桐竟然对此深信不疑,转身回家,开始翻阅四书五经,致力研究破解洋人“阴门阵”之法。
等到八国联军快速进军,攻占北京之时,尚在家里关门闭户研究破解洋人“阴门阵”之法的徐桐这才恍然清醒,原来,慈禧太后和光绪等人早已西遁,天下糜烂,大势已然不妙。
眼望满城降幡,老得昏花的徐桐自然无力逃跑。
于是,他只得唤来徐承煜,准备君辱臣死,一同殉国,再做最后的爱国绽放。
在说完我是首辅,国家遭难,理当殉节等等致辞之后,徐桐即在徐承煜服侍下投缳自尽。
可惜,在徐桐还未咽气的蹬腿挣扎之间,他含恨眼见他的儿子徐承煜早已脱去二品官袍,换上便装,撒腿而去。
赔款四万五千万两白银的《辛丑条约》签署会场。
不过,作为当时北京城里最出名、最活跃的义和拳运动的高层参与者,徐承煜确实名气太大。
因而,他刚才前脚出门,后脚便遭到前几天还摇旗呐喊的街坊邻居翻脸告密。
于是,徐承煜尿遁未遂,被挡在路口的日军当场逮捕。
转眼,就到了1901年正月。
这时一路西逃的清廷慈禧太后和光绪帝终于想通,决定放下身段,寻求议和。
谈判初开,清廷为在列强面前赚点表现,当即要回被日军羁押,好吃好喝款待着的徐承煜,以及徐桐门生启秀,一起押往菜市口。
大梦醒来,在围观市民们投石,辱骂中,既不敢随父投缳的徐承煜早被吓得昏昏沉沉,犹如稀泥。
历史犹如玩笑。
就在杀死许景澄的旧地,以卖国罪杀别人的徐承煜,最终也被同样以卖国的罪名,弃市,被杀。
屠刀落下,这天的菜市口,人们依然蜂拥围观,还是愤怒投石,口沫飞溅,欢呼雀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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