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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捡到假钱,梦见捡到假钱然后烧了…

在不关店这件事上,两个女儿听了老杜李若英的话。他说要开,就算天天亏损,也要马上开。(莎士比亚)。

在疫情最严重时,孖记士多的两家铺子也没关。

老豆对铺子感情深。他操劳22年,把这店从广州窄巷里的大排挡撑到了现在的两家铺面,吃了不少苦。濑尿虾一盘接一盘卖,女儿养大了,出嫁了,他自己也走过壮年,慢慢变老。这家横街窄巷里的小店,记录了这家人历经的风雨,也承载了许多广州人悠长的城市记忆。

60多岁的李陆荣是地道的广州人,家里有十个兄弟姐妹,日子贫苦。高中毕业后,他就下了乡,当搬运工,学开车。几年后,他回了广州,进市二运跑的士。当司机生活不规律,他的胃坏了,老疼,动过两次手术。不久,1998年大改革,他迎来下岗大潮。

下岗时李陆荣40岁。他的父亲在广州市中心米市路老街有一套房子,几个孩子分一分,李陆荣分到楼上一个7平米的房间,厨房和厕所公用。他带着妻子和两个女儿挤在里面,小房间搭了阁楼,女儿们睡阁楼上。

得养活妻女,他琢磨着要干点啥。思来想去,他决定在父亲留下的房子一楼开士多店,卖小食品和饮料。广东话里的"士多"源自英文"store"的发音,"孖记士多"也是当地常见的小店名子。但店藏在巷子里,没什么生意。

马路对面有一所职业学校。每天下午放学后,很多学生嘴馋,来问李陆荣有没有小吃。李陆荣就决定在巷口摆路边摊,炒家常菜。一开始只炒三个菜:田螺,炒河粉,皮蛋瘦肉粥,都是广州最常见的小吃。他放了两张桌子,客人可以边吃田螺边喝酒。孖记变成了一家大排档,客人开始是附近的街坊或生意人。

因为不用付租金,食材新鲜,又比其他店便宜,客人逐渐就留住了。瘌尿虾一盘5块钱,有的人一晚上能要上好几盆瘌尿虾。

李陆荣在心里默默计算,第一天营业额30块钱,第二天有60多块,第三天96块,第四天100来块。每天都在上升的数字让他越来越有信心。他没想挣许多钱,只要能养活女儿,自己有生活费就可以了。

半年左右,大排档开始盈利。客人多了,变得很忙。他又招了一两个帮手,把原来开士多店的一楼全部改成大排档。30平方米的空间里摆满了桌子,但还不够,巷子里也要摆,客人摸着黑坐在矮凳矮桌上吃饭,兴头仍然不减。李陆荣每天大约得接待80到100个顾客。

食客一传十,十传百,这个排挡在当地渐渐小有名气。广州当地的报纸专门来采访李陆荣,他不愿意接受。树大招风。李陆荣的大排档开始没有牌照,他担心被食品监管部门发现。记者就来店里暗访发文章,说小店的濑尿虾"令恨者爱,爱者痴。"李陆荣看到后,觉得很珍贵,特意把报上的文章剪下来,贴在房间镜子旁的墙壁上,报纸周围是两个女儿小时候的照片。

在米市泗巷巷口,横栏上挂着"孖记士多"四个红字招牌,异常显眼,招牌下常常坐满吃饭的客人。因为客人多,靠着巷子两边的墙壁和其他店铺的透明玻璃,李家的矮桌矮凳依次排开,挤得满满当当。再往巷里走几步就是店铺,店铺内嵌着白绿相间的方形地板,踩踏的人多了,地板总是脏脏的。店铺充分运用所有空间,把小桌子和彩色塑料凳子也塞得满满的。到了后来,人太多,桌子凳子一直延伸到巷子外的马路上。

李家有两个女儿,姐姐李彩明和妹妹李彩君。孖记士多店刚开时,她们在读初中,几乎每天写完作业就穿着校服下楼帮忙。她们通常负责收钱。李陆荣给他们发工资,一天一块钱,多劳多得。

但处于青春期的姐妹俩没少为父母开路边摊感到丢脸。李彩明不开心,不敢告诉同学。她怕学校里调皮的男孩会因此逗她。

但学校离家里近,常有同学经过。有同学过来时,李彩明就躲起来,让妹妹去招呼客人。上大学后,李彩明的大部分朋友都知道她家开路边摊的,她渐渐也无所谓了。但尴尬还是无处不在,家里的路边摊还是让她没有安全感。

有一次朋友来吃东西,李彩明正站着跟朋友聊天,突然有辆城管车停在门口,她立马警觉起来,二话不说就去搬东西。她感到自己的慌忙在同学眼里显得很狼狈。

最值钱的是凳子,要先搬。桌子是李陆荣自己搭的,被没收了还能重搭。一开始桌椅都是买的,但桌子被没收多了,李陆荣就开始自己搭。搭得比较烂,便没人收了。

搬完东西还得记着收钱。李彩明最怕客人跑单,那就白忙活了。当时她用白纸给客人下单,点菜加菜都在一张纸上,等客人吃完再结账。结完账,她就把白纸扔掉。如果白纸还在,但那桌客人已经走了,就说明客人没付钱。

店里的熟客非常多。遇到有人跑单,她就去问其他客人记不记得那桌人是谁,如果记得,下次那人再来就要回去。回头客不想以后尴尬,就会给钱。但也有人坚持说付过了,那就只能认亏,下次多长个心眼。

做餐饮,总会遇到些刺儿头客人。有时遇到客人说菜里有钢丝,只好把菜倒了,重做;有客人给了假钱的,也有喝醉酒的客人骂嚷嚷,说小孩不懂,算错了钱;一张103块钱的单子,顾客想打折,李彩明一本正经地回答"谢谢,103块";甚至还有客人调戏两姐妹,说"小妹妹,你有没有男朋友。"

还有一次,小女儿李彩君记得,有五六个年轻人在这吃饭,先是上了三个菜,但他们嫌上菜慢,就一直骂李陆荣夫妇,不付钱走了。李彩君替父母感到委屈,没有做错什么,还要挨骂赔钱。但李陆荣看得开,他总爱逗女儿,说"没事,别理他们"。

李陆荣性格乐观,从来也不生气,很多在其他人看来难以释怀的事,在他那都是"小事儿"。

早些年,李陆荣每天骑摩托车去五公里外的黄沙水产市场进货,有时为了进到新鲜的好货,他凌晨两点就出门。最初他不懂行,常吃亏。市场的海鲜只整箱整箱卖,有时买回来一箱有半箱是死的。卖海鲜的狡猾,第一格海鲜一个个摆着新鲜水灵,第二格就不好了。有时他去一张真币,对方还回来一张假币。他知道吃亏了,但市场卖海鲜的人都是一伙的,即使报警也没用,理论反而招打。他亲眼见过一个货主被几个工人合伙打。

2001年,一家人遇到了一个大考验。当时店刚刚起步,李陆荣患心脏病要做手术,住院十来天。大女儿李彩明当时刚刚考上外语外贸学校读高中,三年后可以直升大学,但学校要交钱,金额不菲。为了省下钱给爸爸治病,李彩明放弃了这个学校,又换到另一所高中。

这期间,店没有停,由老婆和两个女儿们撑着。李陆荣心里着急,出院十天后就赶紧下楼帮手。他在店里什么都做。东西坏了,他来修,炉子点不着火了,他马上搞好。刚开始,他自己炒菜,后来招了厨师,就不炒了,只负责采购食材,管理经营。

2007年,广州禁摩,李陆荣只能骑自行车拉货。从店铺到市场骑车一趟要四五十分钟,他一个人拉100多公斤的货,没少摔倒,磕的腿上手上都有伤,但他不跟家人讲。两个女儿看在眼里,很心疼。

后来市容管控越来越严。高考期间,不能开店;开会期间,不能开店;有大型活动,也不能开店。李陆荣摸规律,一有大事儿就主动关门几天。广州亚运会期间,店封了。连续三个多月,店里的物品都被贴了封条。一家人都害怕再也不能营业了。但李陆荣心态依然挺好,不营业天也不会塌。三个多月后,亚运会一过,店门又重新开了。

生意最好的时候,李陆荣依然每晚9点就收市。客人悻悻归去,问他为什么这么早?他回答,不能影响街坊睡觉,"你挣钱,人家要休息。有的老人家一被吵醒,就睡不着,心里很烦躁"。

李陆荣在米市路出生,是巷子里最久的住客。在巷里摆摊,占了路,街坊走路都困难。为了跟街坊都搞好关系,他和妻子付出很多心力。平时帮他们加菜,收摊时帮人家搞好卫生。甚至后来,二楼有人卖房,那套房是受大排档油烟影响最严重的一户,李陆荣担心换了业主,会刁难,于是借钱买下了那套房子。二十多年来,街坊们睁一眼闭一眼,他们从没发生过正面冲突。

到了2013年,自媒体时代到来。许多自媒体人发现孖记士多,自发上门探访写文,它变成了一家"网红大排档",有食客跨越整个广州慕名而来。

李陆荣在巷子里又租了一间70平米的店铺来接待客人,店里的桌子又增加了40张。

店里有十一二个员工,但还忙不过来。厨房太小,厨师炒菜上气不接下气,汗流浃背。服务员没时间写号,就先写好号数,挂在巷口的树上。

米市泗巷巷口,有一棵长了十多年的细叶榕,麻绳一样的叶子耷拉在孖记士多的招牌前。树干上挂着一本桌号本,客人来了,自己撕号排队。每天饭点,巷口、树下都聚满形形色色的年轻人排队等餐,街道上挤挤挨挨。排队一个多小时是常事。有人为了能吃上一餐饭,下午五点就来排队了,来晚的人,食材就用光了。

李陆荣虽然心里开心,但看到这么多人等,心里也过不去。这不怪工人,单子太多了。客人等时,他常常站在门口跟客人聊天,抱歉地说"等一下,没办法",有的客人不等了,李陆荣也不拦。

许多客人都跟他熟了。一对夫妇从二十岁没结婚时来吃饭,现在已经结婚十多年了;有的街坊搬走了,还会专门过来店里吃饭;还有的去了美国,回国一定要来这里吃一顿,惦记着这一口。李陆荣走在广州路上,常遇到人跟他打招呼,说认识他,但是客人实在太多,他记不全,就礼貌地点点头,笑一笑。

不管店多火,小吃依然便宜,食材依然新鲜。店里矮桌上铺着的放骨头的旧报纸、红红绿绿的矮脚蹬和自搭的特色小方桌都成了客人对于广州的特别回忆。

这里的客人不像客人。店里忙不过来时,有的客人自己擦桌子。下雨时,客人自己撑伞挡风,依旧坐在巷子里吃饭。

李彩明印象最深的一对客人是一对情侣。女生是中国人,男生是外国人,两个人经常来拍拖吃饭。他们在大排档排队,对坐在矮凳子上。每次吃饭,都会拿出自带的红酒杯和红酒。在一群喝啤酒吃海鲜的人群中,两人显得很特别。李彩明很好奇,问他们为什么要在这喝红酒。原来男生是调酒师,又很喜欢孖记,到摊上吃饭总是这个搭配。

2018年7月,孖记士多遇到20年来最严的一次整改。因为排烟不合格,又没有营业牌照,店关了。由于是民房,想改装也很麻烦。李陆荣决定不干了,开了二十年店,他也想休息了。

但两个女儿不想就这么放弃二十年的招牌。

李彩明对家里大排档的情感转折发生在2012年。那时她已经工作了,朋友突然打电话给她,让她帮忙留座位。她才意识到自家的小店原来已经这么出名了。

她的公司离家近,有时同事下班就去大排档吃瘌尿虾。李彩明经常听到他们聊一家小店的东西很好吃,但食客很多,排不上位子。她听见同事们聊得很激动,插了一句话,说"那个店是我爸爸开的"。所有人都愣了,目光聚集在她身上,随即又央她留座打折。

此时李彩明内心自豪的心情与读书时已完全不一样。

李彩君也有类似的经历。大排档太出名了,一说米市路,所有人都知道。大学和工作时,常有朋友问她能不能打折。结婚后,每次回娘家,她都能看见巷口有一堆人在等位。

2018年关店时,一些自媒体纷纷发声,说米市大排档关门很可惜。每天晚上仍旧有许多客人来到米市泗巷。李陆荣只得告诉他们,整改了。

李彩君的闺蜜也是做餐饮的,见了面就说,"你们后生的要接(孖记)啊,这是广州的符号!"李彩君和姐姐商量后,决定继续经营。两姐妹毕业后都在银行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结婚生子,在家当全职妈妈。

老店关了后,两人立马开始找新铺面,办执照。2018年9月份开始准备,直到2019年5月份,姐妹俩开了龙津路第一家店,150平方米,墙上挂着在米市路老店的照片。

准备期间,她们也担心开不下去。没想到开店第一天,客人爆满。街坊熟客都来了。连续几个月都有自媒体人来踩点写文章。两个月后,她们顺势开了第二家店,300多平方米,生意依然火爆。两家店的员工达到40多人。

一直到去年腊月二十九,店里每天都有客人排队。但年三十一到,因为疫情,营业额降到平时的四分之一。全国随即进入封锁状态,店内营业额便一直下降,最差时只有平时营业额的10%,连租金和员工工资都覆盖不了。

突如其来的疫情让所有人都毫无准备。李彩明觉得一切像做梦,整个世界好像换了一个局面。姐妹俩商量着要不要停业关门,但李陆荣坚持要开着。

李彩明想,如果真撑不下去,只能关门,但亏得起就继续亏。不能让父亲又燃起的希望被浇灭。

从年初一开始,客人几乎只剩下附近的街坊了。他们来吃饭,要扫码进群,在群里下单。菜炒好后,姐妹会建议客人取回家吃,以免客人在店里逗留太久。远客则是自己叫跑腿小哥来取餐。

但单量少得可怜。姐妹俩开始考虑外卖。孖记士多此前没考虑过外卖。堂食已经忙不过来了。

2月7日,他们向美团申请上外卖。上线那天,刚好广州开始封店。店门关了,只在厨房留下一个窗口让美团小哥来取外卖。那天,她们卖出了十单外卖。外卖订单量随后一直增长,到了第五天,已经过百,后来又涨到两百多单,外卖营收占疫情前堂食营收的三分之二。

两个店就这么活下来了。随着疫情好转,店里开放了堂食,但外卖仍然继续。新店与以前的大排档相比,竞争更加激烈。美团外卖给两姐妹提供了更直接的顾客反馈,他们每天都会看客人的评价,做针对性的改善服务。

有人在美团订单的备注里说菜味道咸或太油,李彩明就截图发给厨师长,过了几天,她会自己去店里点这个菜,查看厨师是否有改进。有顾客通过美团反馈说外卖汤洒了,她们就开始检查每个外卖的打包情况和封条贴的位置对不对。

以前是大排档,现在入室经营,环境舒适了,加上自媒体的宣传,客人的期待更高了。两姐妹在维持老招牌的前提下,开始创新,设计新的菜品,让新顾客有更多的选择,五柳炸蛋就是疫情期间开发的新菜。

如今店铺又重新迎来堂食的阶段,虽然客人不复疫情前之多,但老广州的记忆保住了。李陆荣不管店,但他每天晚上都要去两个店铺逛逛,看两个女儿忙里忙外。有老客人见着他,热络地来攀谈。

这个广州老豆现在每天又乐哈哈的了。

一家小店,一家希望,保住小店就是保住就业和民生的底盘。美团平台上有数百万小店,它们背后连接的是数以千万计的家庭。为了支持这些小店和它们所维系的生计,美团启动了"春风行动"百万小店计划,利用数字化力量,以线上化运营、优惠贷款、安心消费、供应链服务、针对性培训等切实举措,助力小店活下去、活得更好。

文/阳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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