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3月20日下午,6岁半的罗兴勇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拐卖。
这一别,就是32年……四川德阳市旌阳区的李大全、谢文玉夫妇,走上了艰难的寻子之路。夫妻俩一直没搬家,担心儿子回来找不到家。罗兴勇辗转来到千里之外的河南省鹤壁市的养父母家中,他有了新的名字:杜程。因为思念家人,他悄悄将生父名字“李大全”写在一张纸条上,藏到枕头下。直到成家立业,罗兴勇一直在寻找亲生父母。
2016年,在深圳打工的杜程在当地公安机关采集了DNA。2021年7月1日,李大全、谢文玉夫妇到德阳市旌阳区公安分局采集了DNA。经德阳、深圳两地公安机关努力,DNA比对成功。
9月1日,数十年的期盼终于成为现实。“儿子,你终于回来了!”在德阳市公安局旌阳区分局大厅里,杜程与阔别32年的父母相见,一家人紧紧相拥,泣不成声。
儿子失踪
一家人苦寻30多年没放弃
如果可以,李大全希望每天接儿子放学。
他儿子是在放学路上被拐走的。一别就是32年,这是李大全、谢文玉夫妇心头永远的痛。夫妻俩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刻骨铭心的日子:1989年3月20日。
当天下午,天下着蒙蒙细雨,德阳市旌阳区德新镇曾皇村11组(现为星光村17组)村民李大全(原名罗义全)、谢文玉夫妇在家中干农活,6岁半的罗兴勇在不远处的学校上学。到了放学时间,迟迟不见在镇上读书的儿子归家。想着孩子可能放学后到哪里玩耍去了,夫妇俩也没太在意。
夜幕降临,同村一名8岁女孩回家路过李大全家时,向李大全夫妇讲了一件事,彻底打破了这个家的平静。
“那个女娃娃给我们说,她在村子路边看见一个人把我娃儿带走了。当时我娃儿嘴里还吃着棒棒糖,他还给这个女娃娃打了招呼,喊了一声‘姐姐’。”李大全回忆道。
李大全夫妇这才回过神,怀疑儿子被人用糖果诱骗,继而拐走,他们立即向派出所报案,并发动亲朋好友到处寻找。遗憾的是,在那个年代,没有监控等技术手段,寻找被拐卖孩子难度可想而知。
为了寻找失踪的儿子,一家人发动亲友走了很多地方,“成都、绵阳、广元、重庆都去过。只要有消息,我们都会去找。”
自那以后,一家人笑容少了,再没有往日其乐融融的幸福。直到1991年,这对夫妇生下小女儿罗兰,家中才稍微有了一些笑容。
谢文玉介绍,这32年来,他们去过多少地方自己也记不清了,每次都是失望而归。但每当看着儿子小时候的照片,一家人的希望又被点燃了。“这是我们一生的愿望,哪怕是找到死,我们也不会放弃。”谢文玉有些激动地说。
罗兴勇3岁时的照片。
一家人默默坚持着。罗兰长大后,听说了哥哥的事情,她在网上发帖,联系志愿者寻找哥哥的信息。为寻找自己从未谋面的哥哥,她想尽了一切办法。
一家人最爱看寻亲类节目,“每次看到别人的儿子找到了,我们的儿子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看着看着就哭了。”李大全介绍道。
“团圆行动”
被拐32年的他找到了家人
相隔千里,但血脉亲情始终牵绊着彼此。
罗兴勇辗转来到千里之外的河南省鹤壁市的养父母家中,他有了新的名字:杜程。因为思念家人,他悄悄将生父名字“李大全”写在一张纸条上,藏到枕头下。他还记得自己老家在四川,是一个离成都很近的小城。
直到成家立业,杜程一直在寻找亲生父母,哪怕在深圳打工期间也是如此。
2016年,已为人父的杜程在爱人鼓励下,凭着自己对故乡依稀的记忆和写有父亲名字“李大全”的纸条,找到当地公安机关求助,想找寻自己的亲生父母。当地公安机关受理案件并对杜程进行了DNA采集,录入到信息库中。
“当年德阳有几十个叫‘李大全’的人。因为信息缺失,没有找到父母。”杜程介绍。
2021年,德阳市公安局旌阳区分局开展“团圆行动”,重新对曾经的拐卖人口案件进行梳理,李大全、谢文玉夫妇寻找儿子有了新的转机。
“随着技术发展,现在具备了先进的技术手段,进一步提升了开展拐卖人口线索调查工作的能力。我们组织警力在辖区进行宣传,寻找失踪人员家属。”旌阳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民警李晓东说。
7月1日,罗兰向公安机关再次反映哥哥罗兴勇于1989年3月20日被拐卖的相关情况。民警立即对李大全、谢文玉夫妇进行DNA信息采集。
8月16日,通过德阳市公安局物证鉴定所对李大全夫妇DNA信息全库盲比,最终比对出一名叫杜程的河南省鹤壁市男子,居住地在深圳市宝安区。
8月18日,旌阳区公安分局民警赶往深圳市宝安区,找到杜程本人进行DNA再次比对,并向其详细了解身世情况。杜程告诉民警,只记得自己是在1989年被人从四川拐卖到河南省鹤壁市的,还有就是自己父亲名字叫“李大全”。
8月19日,经德阳市公安局物证鉴定所再次比对杜程及李大全夫妇的DNA,确认了他们的亲子关系。
一家人团圆
母亲抱着儿子不愿撒手
回家的路,走了32年。李大全夫妇从青年步入暮年,当年的罗兴勇从孩童长成青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知道儿子找到了,我们这10多天都没睡好觉,就等着见面,激动嘛,高兴嘛!”李大全介绍,8月31日晚,他只睡了3个小时。9月1日早起后,洗漱完毕,准备迎接儿子一家回来。“就像做梦一样,儿子真的回来了。”谢文玉笑着说。
当天,杜程一家从深圳出发前往四川成都。一大早,旌阳区公安分局民警驱车到成都双流机场,迎接他们一家。杜程带着妻子、10岁的大儿子和3岁的小儿子,随民警返回故乡德阳。
而在旌阳区公安分局大厅内,李大全夫妇和女儿罗兰正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的亲人。
上午11时30分,杜程一家走进大厅,父母见到失散32年的儿子,儿子见到已经白发苍苍的父母,都激动不已,一家人紧紧相拥而泣。
谢文玉双手紧紧抱着儿子,不愿意放开。这个拥抱,她等了32年。工作人员几次示意,老人都不愿撒手。这时,杜程俯下身将母亲背在背上,背上3楼,参加旌阳区公安分局为他们举办的认亲仪式。
母亲谢文玉抱着失散32年的儿子不愿撒手。
民警现场宣读《被拐儿童身份确认通知书》,确认了杜程就是罗兴勇,系李大全及谢文玉的亲子关系。
杜程现场深深鞠躬,向民警们表达了感激之情,并向公安机关赠送了锦旗。
罗兴勇(杜程)向民警送锦旗致谢。
32年未搬离老屋
就是担心儿子回来找不到家
警方宣读DNA认证结果后,一家人回家团聚。消息传来,整个罗家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其他家人,也在筹备一场团圆的家宴,一共9桌。“还有很多亲友要来,估计还要增加。”李大全介绍。
13时5分左右,一家人在民警陪同下回到位于旌阳区德新镇的家中。
一路上,杜程与父母交流,“老房子一直没有搬,担心你回来找不到。”李大全说。因为父亲乡音太重,需要妹妹在一旁翻译。“你们说慢点,我还是听得懂。”杜程用普通话说道。
在外多年,经历了不少磨难,杜程表达了想回家的意愿。妹妹罗兰说:“哥哥,我们都欢迎你回来。你在外面打拼,累了就回来,我们永远欢迎你,家永远是你的港湾。”
“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太久了!”回家路上,路过一处老桥时,杜程记起了一些事情。
路口处,亲戚、邻居、儿时的小伙伴,一起迎接他回家。门口“欢迎罗兴勇回家”的横幅格外显眼。
早已等候在家的一众亲友,摆设宴席,众人簇拥着这32年后重新团聚的一家人走入院内。
32年后一家人团聚。
“找到亲生父母了,感觉心情就是不一样。”杜程表示,一家人团聚了,今后在工作之余,他会尽量抽时间回家看望父母。
红星新闻记者 王明平
编辑 彭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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