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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在他生命的最后四年里，儿子孔英死了，接着等着他最重要的弟子安燕、扎罗死了，算是享受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
所以，孔子在最后，身边就只剩下子贡、子夏、曾子等，几个年轻的弟子了。
孔子晚年，大概是颇为凄凉幻灭的，因为他曾对子贡抱怨，没有人能理解他，自己的成就只有天知道。有一天甚至还干脆说，我再也不讲什么了。
孔子这话曾经让子贡很着急，说您老别啊，您不讲了，我们还能拿什么做准绳呢？
可是孔子却说，天说过什么吗？一年四季还不是照样轮回，世间万物还不是照样生长？天说过什么吗？
他这竟仿佛是要否定自己做过的一切，走到老子的路上来了。
但是孔子分明又是非常非常肯定自己的，这由他病倒前唱的那首歌就可以知道。他老人家非常喜欢唱歌，每天都唱，只在哀丧之日不唱。
那一年是公元前479年，鲁哀公16年，那一天则是在此年春的某一天。
这天孔子早早起来，就拄着拐杖来到自家门口了，他在等人，等子贡。
子贡按照惯例，也总是清早就来，但是这一天孔子却埋怨，说，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孔子这声埋怨，十足道出一个老人对孩子的依赖、依恋，孔子对子贡的特殊情感，但是更重要的是，他是有大事要说了，他竟是很着急的样子。
那天，孔子埋怨完，还没等子贡说话，忽然就开口唱了，他唱道：
太山坏乎！梁柱摧乎！哲人萎乎！
这意思就是说，泰山要倒了，梁柱要折了，哲人就像草木一样，要枯烂了。
泰山、梁柱、哲人，这当然都是指孔子自己。
孔子不但唱，而且还流泪，这让聪慧多识的子贡立刻也觉得大事不好，接下来，子贡果然就听到孔子说，自己要死了。
孔子之所以要这样说，是因为他的一个梦，他说：
夏时候的人死了，棺材是要停在东阶上的，周时代的人死了，棺材是要停在西阶上的，而殷人的棺材，则停在两个柱子中间。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坐在两个柱子中间，受人祭祀。我可是殷人之后啊，所以我一定活不了几天了。
孔子的祖上，当然是殷人，他家是周灭殷之后，辗转定居于鲁国的，标准的移民。而他的哭，大概还是因为理想太丰满，现实太骨感。以他老人家之哲圣，当然不至于到那时，还窥不透生死这点破事。
事情不出孔子所料，他那天见过子贡，说完这番话之后，果然就病倒了，躺在床上再也没能起来。此后不过七天，他就离世而去。
孔子死后，他的弟子们悲痛万分，很多人都对他执以父辈之礼，到他坟前结庐，守孝三年。
三年过后，弟子们在分手之际依旧痛哭不已，而子贡，却还是不忍离去，他独自在那，竟又守了三年。
孔子的一言一行，都深深地印刻在弟子们的脑中、心中，时时都会浮现出来，他们不想这些珍贵的记忆，这些深邃的哲理遗失，于是他们就把它们一一记录了下来。
这就是为了不能忘却的纪念，自发而生，流传千古的《论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