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da
1
昨晚，我做了个梦。
梦见我的魂魄飞上了天堂。
我发现天堂其实和人间一样。有山、有水、有花草树木、有亭台楼阁。
我见到了我故去的父亲。他坐在一块石头上，倚靠着一棵苍老的松树，在看书。
我走到他的身边给他请安，瞥眼看见了我的老母亲就在不远处拾掇着一畦小菜园，像她生前一样。
我父亲指了一下旁边的一块小石头，示意我坐下：“怎么来这里了？”
“我只是想看看天堂与人间有什么不同。”
“其实也没什么不同，只是天堂的一切更接近于天然，而人间的一切都趋向于人的意志。”
他见我的眼神迷茫，知道我没听懂，就说：“让你亲历一下不同的人生你就明白了。”
二
我瞬间进入到了另一个人生时空。我生活在大山里，正赶上生产队解体，分山到户的年代。
山上有茶林、毛竹林、杉树林、杂树林和光石头山。
队里开了一次次会议，拿出过一个个方案，都通不过。最后大家一致同意用抓阄的方法分，抓好抓坏全凭运气。队里有头有脸有势力的人家总是能有好运气。比如队长家抓到了茶林，会计抓到了毛竹林，我只抓到了一座光石头山。
很多人取笑我：“老宋头，还是你运气好啊。现在搞基建的多，炸石头最抓钱啊。没准还能炸出宝石来呢。”
我不理睬他们，在我的光石头山转了一遍又一遍，决定在山上搞绿化。我这座山的山崖边有一棵古茶树，据说有800多年的历史。这棵古茶树探在崖边，仅此一棵，村里的人就叫它崖茶。崖茶喝着有点苦涩，并不清香四溢，却可以治病。比如谁家孩子长了疔疮，摘几片用嘴嚼嚼敷在上面很快就会好。比如谁要是贪杯醉了酒，泡一杯崖茶喝了很快就醒酒了。最称奇的是本村的一位老东家定居美国，80岁的那年得了场重病，医生通知家属准备后事了。他说临死前想喝一口家乡的崖茶。他儿子专程飞回来从树上采了一包茶叶。老东家喝了之后居然神奇地好了。后来一直活到96岁才辞世。
这棵古茶树每年最多可以产200多斤鲜叶，制成茶叶不过70几斤。以往都是生产队炒制了平均分给每家每户当药用。分山的时候大家都惦记着哪座山的竹木茶更值钱，就把这棵古茶树给忽略了。现在分到我家了就归我所有。到了采茶季大家又都想起了古崖茶的好处，不好意思再免费采摘了，就拿了上好的茶叶来换，一斤换一斤。我也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每年还能白得7，80斤好茶叶，除了自己喝还能卖出千把块零用钱。
有一年，老东家的孙子回来省亲，说到了古茶树。他说：“你们真是捧着金饭碗讨饭吃。这棵古崖茶可是无价之宝啊。起码能让你们全村人都富得流油。”
在老东家孙子的点拨下，我们村请文化人写了文章，请电视台做了宣传，打起了“古崖茶”招牌卖茶叶。现在一年我们村能够卖出8000千克的“古崖茶”。每千克最便宜的也是上万元，最贵吓死人，要30多万每千克。
我还是守着这座石山搞绿化，至少要再过20年才能见到效益。那棵古茶树呢，也被公家收去了，说是要“保护古树”。我连一片叶子也不能再采摘了，我每年80来斤的好茶叶的收入也就没了，只是把我家作为了重点扶贫户。
三
“知道人间与天堂的区别了吗？”我又回到的父亲的身边。他这样问我。
“我点点头。在天堂，人与自然直接交换，你对自然做了什么自然就回馈给你什么；而人间，一切都要在人的意志下变形。”
父亲点点头：“你有点开窍了。这就是为什么凡人都向往天堂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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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明
2018年5月29日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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