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五年来,在场景中看到酒友谈论酒的时候,经常本能地问——喜欢喝什么香的酒。遇到的回答绝大多数是“喜欢喝酱香酒”。
凡是说“喜欢喝酱香酒”的人,我发现大多都是喝酒的历史不长,或者是更容易受其他因素影响而自己对酒并没有多少偏好和鉴别力的人。
在十年前或者至少五六年前根本不会有这样的问题和这样的答案,当时社会上酒友们对香型了解不多,只认品牌,相互的交流也只是问“喜欢喝什么品牌的酒?”。
这些年,因为茅台酒的价格井喷,导致酱酒溢价的空间增大,酒友们不好意思说喜欢喝茅台酒,因为那样说太直白,也喝不起,但又不能让别人觉得自己外行或者远离酒的时尚圈,于是经常以喜欢喝酱酒自诩。
李寻谈酒:您喜欢喝什么香型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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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一些普通酒友,我自己算齿长一些,经历过酱香酒低迷的时期,那是大概在20年前或至少15年前,大家谈论白酒的时候并不强调香型而是以品牌而论的,问到喜欢喝什么酒,得到的回答一般是五粮液、国窖1573、舍得、洋河等等,当时爱喝茅台酒的人不多,即便喜欢茅台也不刻意强调酱香型的属性,因为除了茅台酒之外,各地的酱香型酒比较少,大多数普通酒友并没有酱香型的概念。
对于茅台酒的酱香型特点,反而有一些人不太喜欢,觉得酱香酒的味儿不习惯。我有一位同学,相互间很熟了,早前他就不喝酱香酒,但这两年改口说喜欢喝酱香酒。我说怎么改口了?他说原先对酒不懂,现在对酒懂得多了,就改变了观点。其实他现在还是不懂,对于白酒12种香型他基本品尝不出来,乃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香型以及分别由什么原因决定?他对此更是一无所知。
我觉得是茅台酒的价格暴涨、股价增长,导致了喝酒的人对酒的基本知识增加了——最起码大家都知道了香型的概念,社交领域也出现了比较含蓄的用酱香型指称指代茅台酒的心理默契,即喝不起茅台酒,那么跟它一样香型的酱香型白酒也可以当作一个代用品,借此来表明在社交场所上自己并不是无知的,而是对酒有评价能力的。
之所以出现这种现象,原因在于这是人类的一个本能行为:从众心理。
一个人对酒的选择倾向,存在着自己在口味上的偏好;而酒本身亦有某些特定物理化学性质引起的香气、口感、喝感,这些内容我称之为酒的风味。人的口味和酒的风味并不一样:风味是酒天然具有的物理化学属性以及这种物理化学属性作用于感觉器官的产物,而口味是人类对酒的主观选择判断。如果说风味主要是受技术因素影响比较多,口味则主要是受社会因素的制约,比如领导说哪个酒好喝,大家就觉得它好喝;哪个酒的价格贵了,大家就觉得它好喝,简单说就是——人们的从众心理起的作用更大。
酒体的风味在生产过程中已经形成,具有物理化学的稳定性;酒体的口味是随社会环境引起的变化而变化的。关于这两方面的差异比较,我在《酒的中国地理》里面专门设了一个章节(“口味的奥秘”)进行探讨,这篇文章会与本文一并发布,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参考。
就我个人的品鉴经验来讲,中国各地的优秀白酒,无论茅台、五粮液、汾酒、西凤、古井贡等八大名酒,还是名不见经传的一些小酒厂,都是能酿出来好酒来的,这些好酒之间的差异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这些酒厂之间的优质酒,没有太大的品质上的差异,但有风格上的差异。酒的酒体风格差异并不决定着酒的价格差异,酒的价格差异是由市场和更宏观的政治、经济因素决定的。
纯粹从酒体的风味品质来看,这些酒厂都有做好酒的能力,也都有水平相当的产品,不能随便下结论说哪一个酒绝对可以盖过另一个酒。中国是一个幅员辽阔的国家,各地的自然条件、气候条件以及物产特点决定了酒的基础风味会有所不同,而各地的酿酒师各有各的才智,他们顺应当地的自然条件,发挥了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创造出来的酒水其在风格上也更是万紫千红。
所以就我来讲,关于酒,它到底是什么香型其实都无所谓,只要它确实是传统工艺的固态酒,在生产过程中评定的质量等级也是优级,那么这种酒都是好酒,一定也是好喝的。
中国白酒一酒一香,并不拘泥于已经具有国家标准的12种香型。即便同一个香型——如浓香型,它下面也分五六个流派;清香型白酒,我也考察过,风格差异之大,也足以使其成为七八个流派。还有很多地方的白酒现在虽然套用了别的香型,但它的酒体风格和它套用的香型并不一致,很有独特的风味价值。
由此可见,中国白酒的丰富美好我们还远没有品尝到其全部,所以先不要着急说喜欢哪个香型,等到遍饮天下酒的万千风味之后,再选择个人的爱好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