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噩梦惊醒,出了冷汗。在肯德基吃早饭的时候遇到了那个已婚男人。
被他再三客套的攀谈惹得心里躁郁,我盯着他的眼,忽道:“我夜里总梦见一条蛇。”今天是我离职后的第五天,新公司背调结果出来了,Hr通知下周一体检,然后上班。
匆匆洗了把脸,我素颜朝天来到肯德基。宅在家快一个礼拜了,出门前顺手牵了本书。
正百无聊赖地翻书页,他突然站到了对面,高瘦的影子压到了我肩膀上,我暗吃一惊迅即抬头。隔着一个半米见方的桌子,他微涨红了脸,额头挂着细密的汗珠,左手拎着台儿童助步车,腕上还套着个女童发卡。我四下扫了两眼,心里暗觉不爽,上班日店里人不多,旁边有许多空位呢。
“呃……不好意思,你知道这附近有公厕吗?”他讷声问道。
我碰巧知道快餐店隔离的酒店大堂有个卫生间,给他指了方向。他快走两步,又马上折返回来,把手里的物件堆在我对面座位上,央求我照看一眼。
十分钟左右,他回来了。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他再三道谢,我未置可否虚应一声,低头继续看书。眼睛余光扫到他把东西归置到了隔壁座位,助力车忽然跌落在地板上,发出哐当一声,我皱了下眉毛,他迅即捕捉到了。
“对不起,打扰你了,你看孩子早上去幼儿园不肯走路,非要踩助力车过来,我家住在….bulabula……”他口若悬河,我的心思早已不知飞向何处。眼神游移所及——他长得其实不赖,五官少见地清秀,人虽然啰嗦倒不显油腻。
“你看什么书?还在上学吗?”不知何时,他竟一脸镇定地坐到了邻座与我并排的位置上。
我心里暗恼一声,脸上却依然笑了笑,他又顾自解释起来“赶着送学….女儿的发卡…..”耳朵边像飞来一群苍蝇嗡嗡响个不停。我心生一计,换上副愁容,茫然若失道:“这几天,我总做同一个梦,一堆蛇缠在一起……”
他愣住了,傻傻地呆在了座位上,恰时,服务台呼叫,等他捧着杯奶茶再度出现在座位前,我促狭地笑起来。气氛忽然松弛下来了,他探问我的身份,之后他问我答,我开始主导话题:
“弗洛伊德解梦指蛇是欲望的化身,我向来清心寡欲,这解释有够无厘头。”
“别拷问我生辰八字,我毕业两年了,正换工作呢,这几天才赋闲在家。”
或许是在家宅久的缘故,对这个陌生人的不断搭腔,我从略微的厌恶到有点肆无忌惮。
他,显然是个聪明人呢,不正面刨根问底了,不知不觉又总把话题牵引回我身上。
“跟我男友关系很好咯。他们的职业对健康有要求,所以定期锻炼健硕得很……”
“我?有时想做只猫吧,冷淡、虚无、乖巧的咪呜”
“倒希望有人能镇压我,穿越回古代,被大盗劫上山做了压寨夫人。我性格里藏有张扬跋扈的东西,何谓大哥的女人?似妖狐般魅惑,如水一样善变。”
“想过啊,做《胭脂扣》里十三少的如花,千种幻化,万种风情”
“做一条蛇,弗洛伊德既把欲望赋名在蛇身上,就做蛇吧,让人追逐不得。”
“我前世今生都是只螃蟹,我有十条腿,我左右不了自己的意志方向”
“不跳脱哇,最愿做棵树,静静伫立在他每日经过的路上。身无挂碍带给男生安全感,心有所属也让女生自我安定。”
“把我聊傻了都,你从哪冒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时近中午了,他把奶茶一饮而尽。
“啊呵,我自己写了本“书”,叫《妖孽问答书》,里面有各种离奇古怪的问题和答案,通通通通是我编的,刚刚那条就是我是谁的问答采录呀……”我半真半假地回答。
“啊……”他被我弄的将信将疑,哽住了……
“时候不早,你该回家做饭了。”
“不急,女儿下午放学,老婆在单位午饭。”他回答。
这男人开了间棋牌室,疫情缘故给封了,暂时算失了业。
“要不一起去吃个午饭?”他提议。
我推说下午有事想要回家。我们一起离开肯德基。
过马路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问“加个微信吗”
我顾左右而言他:据我的《妖孽问答书》里说,人一生平均有两个礼拜的时间在等红绿灯。你说,如果我先在这里站两个礼拜,余生是不是就不用再等红绿灯了……”
“加个微信吗?”
“现在是不是没有童话作家了,你知道现代人为什么不再相信童话了?因为大家都不再装傻了……”
一百多秒的红绿灯等待间隔,我俩一直在自说自话。
加个微信吗?
你知道世上什么物质最不稳定吗?
如果说单质的物质,已知元素中氟和钫最不稳定,如果说化合物的话,强氧化剂和强还原剂都很不稳定。
还有个社会性答案:世间最不稳定的物质是女人和爱情…….
绿灯忽然亮起,及时止住了我的话音,我猛地加快脚步。
2021年9月16日上午9点至11点,偶然邂逅的两个人,毫无意义的一席交流,我与他,消失在车流人海。
《妖孽问答书》里说,人生百分之八十的遇见,都是自说自话,别总试图挖掘其中的意义。至于梦境,仅仅就是梦里想想,而已而已……
你有梦吗?
你对梦的解释想放我书里么?
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