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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念我的母亲

今天是妈妈去世的第19天,我还是不能平静地写“妈妈”两个字。

浑浑噩噩地过了半个多月,每天刻意地关闭住心扉,不去触动那个比天还大的母亲不在了的事实,一想心就痛,就碎,就绝望。不敢想就努力着不去想、不去面对,至今没有勇气去看相册,去看栩栩如生的母亲的音容笑貌。整日行尸走肉般地费心地麻木着自己,束手无策,无法解决没了母亲这个绝望的事实,有时候猛然想起母亲不在了,顿时会山河失色,被绝望攫住。去上班,去强颜欢笑,去应付那些人和事,去吃东西果腹。表面上皮肉无损,但致命的内伤在,心里被挖空的洞在,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应付,能否自我疗愈。

石家庄的天气也契合着我悲苦的心思,秋雨淅淅沥沥,像不断线的泪水,缠绵悱恻了好几天,今天终于放晴了。阳光驱散了一些浓烈的情绪,坐在书桌前,尝试着与心沟通、和解,尝试着化解那个事实。

我拿不准母亲最后的心愿达成了没有?

姐姐说,母亲走得那么安详,这么多天了,没有给一个亲人托梦,与父亲团圆了,应该是高兴的。而我好想梦见母亲呀,多想通过梦与母亲沟通。

母亲心满意足吗?

母亲是周五出现异常的,姐姐打电话后,我和在市里的哥嫂就赶回去了,那时母亲尚能微笑,状态还不错。晚上,我与弟弟陪母亲。入黑时,母亲痰多了起来,嗓子呼噜呼噜的,便叫医生打了一针。另一个症状就是一个劲地出汗,做医生的堂妹说,汗为心之液,肯定是心衰,遵嘱喝了生脉饮。一晚上,母亲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我与母亲并排躺着,不断地附在母亲耳边含泪说:不怕呀,娘,不怕,都守着呢。清醒的时候,母亲拉着我的手贴在她脸上,或把我的头贴在她胸口,我抬头望向母亲,她就对我微笑。啊,啊,现在回忆这一幕我都痛得要窒息了。当时觉得陪母亲太少了,还心存幻想:母亲好转了,我也不去上班了,在家好好陪陪母亲,伏伺母亲。谁承想,这是母亲再用生命的微弱之火向我告别。

天明,换班,吃早饭时,还喂了母亲奶粉和药。之后我去休息,刚要糊眯着,凄厉地被喊醒,母亲在擦了脸和手,换尿不湿时,安静地断了那口气。我不听劝地锥心泣嚎,书上说,刚断气的魂魄还没走远,可以听到亲人的呼唤而且有时候会被唤回。我想用泣血呼唤,唤回我的母亲。如果可以,让我头破血流、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有那口气就意味着我还是有母亲的人,心还有所依所挂。没了呢?伴随着我的呼天抢地,母亲留下最后那令人心碎的微笑叫不应了。啊,天呐,天呐,回忆这一幕我的心都要碎了。

母亲算没有遗憾地踏上归途吗?算吗?

母亲两年前摔断股骨时已经89岁了,当时根本就没有高龄老人能不能做手术这个考虑,毫不犹豫地送医院,顺理成章地实施了手术,对这一决断我至今一点都不后悔。村里也有老人骨折的,没有手术,保守治疗,老人天天疼得呼天抢地,活了没多久,差不多都是疼死的。虽然母亲因这一摔,失去了自理能力,但状况却是一点点下滑的,而且生命延续了两年,手术后的疼痛没有让母亲太遭罪。刚开始能搀扶着走,期间我给母亲买了许多助力工具。后来母亲身体各项机能逐渐减少,到最后彻底卧床,不能进食,穿尿不湿。

母亲走了,我拿不准我们尽孝了没有?从内心里,我从没有在惜过花钱多少。母亲吃穿用度,没一样是不舍得的,母亲养我大,我也有不让母亲受屈的能力。天地良心,这一点我给自己满分。

让我不能释怀的是,我陪伴母亲的时间少了一点。母亲尚能动的时候,我把母亲接到自己家里,给母亲擦屎擦尿,尽心尽力伏伺母亲,之后就力不从心了,常年上夜班,又有一官半职,工作太忙。后期母亲主要是由哥哥、弟弟、姐姐贴身照料伺候,我做后勤保障。但充足的后期保障,并不能代替对母亲的伏伺,这一点常常让我难过落泪。

我也明白,人总是要走的,母亲活着的时候,我一直在做着心理建设和心理准备。把能想到的做周全,怕遗憾怕难过。记着前几年我绣了一副鞋垫,因我觉得鞋垫有些硬,压根儿就没想到母亲,母亲为不是给她绣的闹别扭,今年春天开始,专门买回来鞋垫模子,一针一线给母亲绣了两副,母亲拿着鞋垫那个高兴劲儿,我知道我做对了。母亲最后是穿着垫了我绣的鞋垫的鞋子走的,备用的那一副也放在了身边。娘,您为我缝补了一辈子的衣服,要强要好的您,对女儿的这点针线活儿还满意吗?

在收拾母亲的衣服时,惊着我的是,居然收拾出来母亲的嫁衣,一件天蓝底的丝绸夹衣,纯手工的,用棉纸仔仔细细地包着。这件衣服最少有70年的历史了,这衣服记录了母亲最绮丽的年华呀。望着躺在冰棺里的母亲,我泪如泉涌。母亲,您也有过青春年华呀,那是你最美好的梦吧。

母亲辞世时整整90周岁,1931年农历六月二十三生,虚岁91,是整个家族里活得岁数最大的人。一生刚强,虽目不识丁,但浑身傲骨,从不服软从不低头。前夫在北京工作,要带她进京,为了照顾我的姥姥姥爷,当时怀着大姐,快临盆了,却毅然决然就和前夫理了婚。之后带着大姐嫁给丧偶的我的父亲,又生下了我和两个姐姐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五个孩子。文革期间,与当村干部的我的父亲,相依为命、相濡以沫,让父亲安然度过凄风苦雨。与父亲一起挨批斗的另一个人因照顾不周、不堪忍受,早早就死了,而我父亲活到了80岁。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

如今,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父亲2002年去世,如今母亲也去了,虽然我有自己的小家,有夫有女,但我却再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彻底成了心无挂碍、心无所依的孤儿。再怎么思念再怎么绝望,母亲不在了这个事实是永远不能更改了。与母亲的那些岁月变成了一个永远无法醒来的梦,伴随着渡余生待来生。余光中诗说,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让我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乡愁呀,恨不能重活一遍,来荡尽这绵绵心痛。

老家有个说法,世间亲人的哭泣和泪水会搅扰到另一个世界的灵魂。所以每个烧七纸的时候,我都不敢任性大放悲声,长跪在父母亲的坟前,叩首地上,与安息地下的父母进行心灵的沟通。

不经生死的人,不足以谈人生。在生死面前还有什么不能放弃呢,还有什么需要执着呢!父母从无中来,又走向了无。除了因果不空,万法皆空。我悟到了生死,悟到了这空。

母亲的辞世让我对人间对生命充满了绝望,天生多愁善感的敏感性情,让我沉浸其中,无法自拔。或许终究会走出来,一切需要时间去抚平去淡忘去疗愈。那就交给时间吧。

关于作者: lu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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