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父亲长期生活,很容易发现以前没有注意到的东西。(莎士比亚)。
前天下班回家,我问今天去哪里玩了?去赶山会了,他说,爬千佛山了,还是顺着那条柏油路上去,到山顶有大石头的地方,就不敢往上爬了。我说,是啊,那里也太陡了,可不能向上爬。说话到这里,我为自己工作不能陪老父亲爬山,心生愧意。想来也是,前几年那个重阳节,与老父亲爬山,到了山顶远眺泉城高楼美景的时候,他说,有你陪着,我心里就壮实些,没你陪,真是不敢上山。
老父亲今年82岁了,虽说有三高症,但心里还是挺敞亮的,腿脚也算麻利。每年重阳节山会期间,他都是要去的,有时候我陪着,有时候是他自己,老人活得很洒脱,很阳光。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心里啥都不装,啥事也不想,吃饱了就出去玩儿。
他是地道的农民,骨子里的东西,没有随时光消失。吃晚饭,比如说吃米饭吧,吃到最后,我们年轻人碗里怎么也得剩下几粒米,或沾在碗楞上,或挂在碗边上,也不是不珍惜粮食,但就是狼吞虎咽会落下几粒。再看看老父亲的碗,一粒米也没剩下,不是一次这样,我观察多次了,碗里都是干舀刮净。这让我想了很多,几次试着把扫荡后的剩米粒,逐一吃掉,并不容易,起码需要把碗多转几下,也得动筷子或舌头把它一一收纳。闲下来时候,我就想,老父亲为啥吃得这么干净,要知道他可只剩下三四颗牙了,还是带摇晃的。看着他面前空荡荡的碗,我就笑着说,老爸,你吃得这么干净,一粒也不剩,可不要说管不起你饭呀。呵呵,老父亲一笑,露出一口没牙豁子,说,你说这个来,一粒米也是饭呵。哪粒粮食不是老百姓用汗珠子砸出来的。
听了这话,我陷入沉思之中。老父亲是掳了一辈子锄把子的人,农人的辛劳,或许都印在他前额上那三四道皱纹里了,抑或又盘踞在他双腿上,化作“蚯蚓”聚集带了。
今天早晨起床,我听着隔壁有翻身的声音。就问,昨晚睡得咋样啊?少睡了一觉呢。咋还能少睡一觉呢?接着睡不就行了吗?他说,夜里梦见你奶奶了----你奶奶在梦里凶我,说我不给她上坟(祭祖),说的我都哭了。哭醒了,就睡不着了。哦,是这样啊,这回可是动你的心思了。是啊,睡不着了。就算着快十月一了。
这时,我拿出手机一看,哟,重阳思亲啊。父亲接着说,你多买几刀纸,连上媳妇家的老人,到时候一块去上了。现在也不让烧纸了,我说。不烧不要紧,心里有这个事。这事你可记住了,我回去也跟你弟弟说一声,让他也多买一刀。好的,我应允道。说这话的时候,我想起了炳峰先生常说的一句话,80岁以上的老人,经天历世,他说的话都是仙话呀。
吃早饭的时候,又把这事给同事说。同事也说老人的话是实话啊。从这里我就想到,心再大的人,再达观的人,也有心事,也有绕不过去的坎儿,化不开的情,解不开的结。父亲从十几岁就推独轮小车,当夫推土筑堤坝,替生产队送公粮,他用脚步踏遍了通往西乡、东乡、北乡,南山里的羊肠土路,丈量着十里八乡的山高水长,饱尝着家乡一草一木的自然韵味,他在大地上行走耕耘是那样执着自如,可面对高科技发展的今天,就有些手足无措了。智能电视按了开关,不出影像,就不会再操作了;智能手机用不了,可老人机无意间一关机,也不会开机了;疫情期间查验健康码,他就掏出手机让人家自己找,或是亮出打印出来的纸码。我说,咱俩相差不到30岁,可先进技术相差的不少啊。他说,是啊,这就是社会进步,一代比一代强啊。
或许,他早已觉到了这一点。多少年来,他每天吃了饭,就去图书馆里看报纸。看什么呢,他说是参考消息。老人都喜欢看,人多的时候,常常一时半会还看不上。晚上回家一块看电视的时候,他对一则新闻,往往都补充几句背景;有时候他说的事儿,也是我刚从手机上看到的。
人老心不老啊,这就是我达观的父亲。
晚上散步的时候,看到灯光下草坪上依稀飘落的,被岁月吹皱的了斑驳树叶,我想,或许正是它们,催生起了公园里、人世间绚丽壮美的秋景,给秋天增添了一种仪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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