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颜色是时装和设计最重要的元素之一。现在人们的视线越来越挑剔,基本原色已经不能满足大众了。
从香奈儿到Facebook,各大公司的艺术家和设计师们苦苦追寻,希望找到一款最“完美”的颜色。本文编译自《纽约时报》原题为What Is the Perfect Color Worth?的文章。去年秋天,有一行十几人陆续走进英国公立研究学府皇家艺术学院七楼的一间会议室,那天阳光灿烂,会议室四壁粉刷成白色,在那里可以鸟瞰伦敦的海德公园。他们大部分是西欧人,分别来自时尚圈不同的领域,全都被一个英国人David Shah召集而来。Shah负责出版Pantone公司的流行色预测刊物Pantone View Colour Planner,兼任编辑。这本刊物每年2月和8日各发行一期。它是一本活页手册,由四个活页环固定,内页为涂有颜料的布料,每片各代表一种颜色标准,按九个截然不同的色调分别排布。这本期刊主要面向设计师和制造商。它预测两年后的用色潮流,包括预计消费者会更倾向用鲜艳的颜色还是中性色,是用天然珠宝那样的颜色还是粉彩笔画出的那种颜色。每一期刊物都围绕一个抽象却又不会让人觉得的太难理解的主题,比如最近几期探讨了“掩盖”、“时间”和“缪斯女神”这类主题色未来流行的可能性。
让我们再回到去年秋季十几人齐聚会议室的那天。众人要为期刊选定2019年春夏的流行色,哪一期的主题是爱。那是5月的一天,伦敦的清晨暖意融融。Shah顶着稀疏的灰白头发,戴着眼镜,却穿了一件系纽扣的深蓝色毛衣,一条厚厚的围巾松松低绕在他的脖子上。他亲自选拔了这些参与刊物编辑的成员。这些成员轮流向大家展示自己带来的思考流程工具——情绪板,Shah经常打断他们,提出疑问。这些情绪板就像剪贴本里抽出的特大号页面,它们展示的包括照片、图画、艺术品、色带、布料、涂料样品、一些小片的塑料、几段绳子、向游客推销的小纪念品。有一个情绪版还呈现了一套花哨的女式内衣。
编辑们兴致勃勃,讨论范围广泛,艺术、电影、音乐、戏剧、书籍、时尚、博物馆展览和广告,一切可能暗示某种颜色趋势的领域都有涉猎,甚至联系得牵强的也没有放过。在众人热火朝天争论时,Shah问会议室里一个美国的色彩预测者,请对方说一说来自大西洋彼岸的观点。
Shah问:
“什么样的颜色会反映美国的时代思潮?是中规中矩的色彩,鲜亮刺激的颜色,还是三原色?”
被问到的那位女士回答:
“我觉得美国现在的情况是一切都是天注定。这几乎完全反映了我们周围正在发生的冲突,在这种环境下,没有什么确定无疑的色彩调整,但你会看到不同的地区各有一些例子。我认为,大概就是颜色混在一起。”
Shah继续问道:
“所以说,并不是什么固定的色彩,而是怎么把一些颜色混合在一起?”
那位女士解释说:
“就是这意思,和以前完全不同,这有点像反主流文化的感觉,故意选一些平常都不会放在一起用的颜色。”
Shah造了一个总结词:
“意外的颜色。”
那位女士表示认同:
“没错,这么说非常合适。”
午饭时间,这场秘密会议暂歇,Shah独自在会议桌旁走来走去。他一边摸着下巴喃喃自语,一边按照颜色不同,把颜色相似的情绪板分类,归为几摞,他管这叫“编辑”。他时不时因为一个情绪板的分类摆放有误而皱眉,分好类又再次一一拾起来,放到其他地方。他的动作很快,等其他人吃完饭回来继续开会时,他已经归完类,把情绪板上的材料分为明确的几组,从中可能选出期刊将要发布的流行色。那天下午,Shah和他的同事敲定了上刊物的各种颜色。六周后,流行色预测刊物就会与各位读者见面,每本售价795美元。
Shah和他的Pantone团队成员都是色彩预言家。这样的人对全球经济的各种可视化元素产生了巨大影响,有些是在设计方面,有些是制造,有些是采购。不过,他们这个职业本身却不显山露水。如果你对色彩预测一点也不陌生,那很可能要归功于2006年那部好莱坞影片《穿普拉达的女王》(The Devil Wears Prada)。片中女主角、安妮·海瑟薇出演的时尚杂志助理质疑时尚的意义,碰巧那天她穿着一件色调很特别的天蓝色毛衣。女星梅丽尔·斯特里普扮演的杂志主编Miranda Priestly就解释说,这件毛衣的蓝色首次出现在几年前美国知名设计师Oscar de la Renta的时装发布会上,不久就被其他众多有影响力的设计师采用,而后“一路流行,进驻百货店,接着渐渐沦落到卖休闲服的一些冷清角落”。她最后推测,小助理“毫无疑问,肯定是在大清仓的衣服框里把它淘出来的。”
“那种蓝色带来了数百万美元和不计其数的就业岗位,”斯特里普饰演的女主编说,“你却觉得自己当时做的选择和时尚圈没有关系,真有点好笑,实际上,你穿的这身贸易就是这件屋子里的人以前给你选出来的。”现实生活中,应该是Pantone为我们选择的。在《穿普拉达的女王》上映六年前,Pantone的色彩预测者就将天蓝色定为公司史上首个年度色。
自那以后将近二十年时间里,数字技术设计和社交媒体让更多的人为色彩痴迷,Pantone由此不再是一家公司,还成为引起轰动的热点,像那些巨无霸企业一样,它的品牌享誉全球。它的色彩预测也保持着声望,成为全球最有影响力的一种潮流预判,即使时尚界的竞争者已经人满为患。Pantone的对手不止是传统企业同行,还有拜互联网所赐崛起的社交媒体红人。那些人拥有把握流行色的本领,又通过Tumblr和Pinterest等社交媒体网站获得了足够的粉丝,引起足够关注。Pantone的客户是那些时尚界的从业者和工业设计师。对他们而言,只要选对了色彩,并且选中适合那种色彩的色度,他们就做了一年之中最重要的决定。公司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找对色彩,而这种曲高和寡又神乎其神的选色之道恰恰就是Pantone做的生意。
回顾历史,大多数时期,人类都只能从植物、矿物和无脊椎动物等天然材料中提取颜料。人们挑选色彩的范围很窄。只有富人才可能买得起颜色更特别的服装。到了19 世纪中叶,随着合成化学工业崛起,这种情况出现变化。1856 年春,伦敦有个名叫William Henry Perkin的大学生用一种从煤焦油中提取的有机化合物苯胺做试验,想要合成当时大英帝国赤道领地居民需求很大的抗疟疾药奎宁。接下来,正如利兹大学商业史教授Regina Lee Blaszczyk在 2012 年出版的《颜色革命》(The Color Revolution)中所述,Perkin的这个实验失败了,却意外生成了一种深色的粘稠物质。碰巧Perkin又让它弄脏了一块抹布,见证奇迹的时刻来了!淡紫色从此诞生。两年后,时任英国女王最年长的孩子维多利亚公主身着淡紫色的礼服成婚,就这样引爆了全世界首次追捧一种合成颜色的时尚热潮。
在那之后,人们发掘了更多的合成颜色:洋红、霍夫曼紫、蓝紫、孔雀石绿、俾斯麦棕和苯胺黑。到了19世纪80 年代,在当时的化工业中心德国,染料厂和邻国法国的纺织厂都会应季发布色卡和丝带样品,用它们展现各种各样的人工合成颜色。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切断了德国染料厂的供应,色彩产业面临崩溃的威胁。美国的纺织厂和制造商共同成立了织物色卡协会。仅仅凭借当时可能在美国生产的染料,该协会开发了首个全行业色彩库,并做出颜色趋势预测。停战后,这个起源于源于欧洲时尚之都的协会依然积聚了全球颜色潮流最尖端人才。1955 年,它更名为美国色彩协会。不久,全球其他国家也有类似的组织形成。
现代色彩产业当时已经出现,只是某种程度上有点束手束脚。它在时尚行业中孕育,此后几十年一直扎根于此,即便这期间对消费经济的远支领域产生了影响,比如汽车和家用的家具陈设。然而,到了千禧年世纪之交,色彩产业的重心仿佛一夜间转变,伴随这一巨变的是工业设计领域的划时代事件—— 1998 年苹果公司发布 iMac G3 台式电脑。
从偏青蓝色的邦迪蓝到橘红色,这款iMac带来了11种半透明色彩供用户选择,引领人们走进了一个新时代,在这个时代,消费者开始不再那么严格地根据物品的功能衡量日常购物的价值,甚至不是主要以此衡量,而是把购物作为一种自我表达的形式。著有多部美学作品的Virginia Postrel告诉我:“此后好些年,(iMac)那种彩色塑料(制品)在工业设计领域随处可见,不止是消费类电子产品,还包括熨斗、垃圾桶等各类日常用品。这种方法简单,成本低,既增添了消费者对产品的兴趣,又让他们觉得耳目一新。”最终,彩色的热潮减退,苹果公司也将旗下产品的用色调整为中性的白、黑和银色。但那款 iMac 首创的观念却继续影响着市场,它就是:选色是正正经经的生意,可以决定任何行业中任何产品的成败。
如果没有 35 年前的又一次大转折,苹果之父乔布斯就不可能掀起一场商业的美学革命。色彩产业从问世之初就一直面临着一个棘手的问题:如何准确地传达人类感知的微妙差别。德国包豪斯流派艺术家、耶鲁大学教授Josef Albers在他1963年的著作《色彩互动学》(Interaction of Color)中写道:“如果有 50 个人听到一个人说‘红色’(一种颜色的名称),可以预计到,这些听众想到的会是 50 种红色。可以肯定,这些红色彼此完全不同。”他还写道,世界上的色彩有千千万,可它们的名称只有大概 30个。就算你有可能所有这些色彩,你的感觉不是也没法和别人一样吗?正如英国记者Kassia St. Clair在《色彩的秘密生活》(The Secret Lives of Color)一书中所写的:“你无法为所有已知的色彩提供一个精确的通用定义,就像你无法画出一场梦的坐标。”
曾经有一个人最为接近Clair以上所说梦的坐标,他就是Lawrence Herbert。1956 年,Herbert刚刚毕业,在纽约长岛大学Hofstra University获得了生物学与化学学位,然后就在纽约广告公司 M & J Levine 找到一份既做印刷操作员又做配色师的工作。当时M & J Levine旗下有一家小型印刷社,名叫Pantone Press。后来,M & J Levine的创始人转行,改做其他生意,于是Herbert接手了印刷子公司Pantone Press,在短短几年时间开创了一种成本更低、更准确的印刷方法,可以利用十种基本颜料印出全光谱的色彩。不久之后,他买下了公司这个印刷机构,连带将那个名字也收入囊中。 1963 年,他推出了选择、确定、配对和控制的色彩国际权威参照标准——彩通配色系统。
在那个年代,Herbert的配色系统不但有革命性,而且十分简单。它可以精确地衡量制作某个特定色彩必须掌握那些色料混合,给每种必要的色彩一个指定的标记编号。接下来,Pantone会将这些色彩和数字编号编辑成书。Pantone并没有直接为客户直接提供彩墨,而是出售一些方法。只要选择这些方法,印刷商就可能不断忠实地再现Pantone色库里的任意色彩。Herbert以此驯服了色彩的神秘莫测的天性,将它变为一种商品。从本质上说,他所做的不过是量化了前人未能量化的东西。
2007年,色彩管理系统和软件的生产商X-Rite收购了Pantone。现在,Pantone及其母公司在世界各地设有17家办事处和生产厂,每天全球有1000万名设计师和制造商使用他们的产品。Pantone的色库仍在逐年扩大,目前包含约1万种毫无二致的色彩。在全球化和离岸制造业的帮助下,Pantone实现了业务扩张。如今的Pantone在欧洲有设计师,在美国有营销人员,在中国有生产厂房,可以轻而易举地完成供应链上下游的色彩选择沟通,只要大家都参考同样的Pantone芯片色标,Pantone便可以缩小Albert当年举例所说的50种红色范围,锁定为一种色彩。
这些芯片色标已经成为视觉世界的通用语,每张都是在美国新泽西州小镇Carlstadt的一个工业区制造的。那个风格粗旷的区有条街名叫Commerce Boulevard,街上有一栋低矮的两层砖式建筑,那里就是芯片色标的加工地。那间工厂雇用约 75 名员工,他们的工作时间全用来制造Pantone的颜色标准,也就是用在棉布、纸张和塑料等材料上的色彩。去年 8 月一个下雨的早晨,我参观了那家工厂,吃惊地发现那里竟然是极度缺少色彩的工作场所:地毯是灰色的,墙壁被涂成标记为雪白色(11-0602)代号的白色。我了解到,这座建筑的平淡无奇不是巧合:中性的环境是最适合用来观察色彩的,在那样的环境下,人们更容易看出色彩的本质颜色。
在挨着厂房一楼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我见到了主管Pantone纺织品色彩与质量标准的经理Beverly Bell。在房间近旁有一名身穿白色实验室工作服的员工,正站在工作台旁边,就着头顶内置式灯管的灯光检查刚下线的一批棉质芯片色标有无瑕疵。贝尔告诉我,灯管发出的是 D65 标准光源,它模拟了西欧正午的太阳光线,这应该是按照行业标准评估色彩时干扰最少的照明条件。
每个生产阶段的控制都要这样精确控制。比如用作样品的棉布在染色后还要放置在一台机器中,一整夜暴露在 光源、温度和湿度分别为D65、 21 摄氏度和50%湿度的环境下。此后,还要用分光光谱仪测量这些样品。这种仪器可以极其准确地将样品的色彩与Pantone的色彩标准进行比对。如果检测合格,样本就可以封入一个防紫外线的塑料信封,防止褪色。纸张和塑料材质的芯片色标样本也要经过类似的测试。
品保要靠检测员的肉眼守住最后一道防线。Pantone要求每位员工每年都要接受并通过Farnsworth-Munsell色相测试。受试者必须能够排成四排的一共 85 种色彩按色度降序排列。Bell说:“所有从事色彩工作的人都必须在测试中得到‘优异’的评分,这就是说错误不能超过三个。”那天早上,我试着排列蓝和紫色那排,结果只错了一个。我本来想庆贺一下自己运气好,可Bell对我说,Pantone的色相测试冠军是在纺织品部门工作的Madlin Tadros女士,她21 年里每次测试都没有出过哪怕一次错。
Pantone的办公室外表看上去毫不起眼,一点也看不出来这家公司的品牌引起全世界轰动。无论身在哪个行业,设计师似乎都会把Pantone的色彩期刊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就像某个神秘组织流传的某种神圣文献一样。一位室内设计师告诉我:“打开看看它,真实太棒了,我无法想象用别的东西要怎么工作。”Pantone的色彩标准也常常被用在一些说明书标准要求之外的附加要求上。有一家做鱼肉生意的公司最近就开始用Pantone的标准帮助指导如何判断寿司的新鲜度。据Lisa Marsh2004 年出版的《克莱恩的家》(The House of Klein)所说,美国知名时装品牌创始人、设计师Calvin Klein曾把一个Pantone芯片色标贴在办公室咖啡机旁边的墙上,“保证他每次都可以按正确的比例调配咖啡和牛奶。”
过去十年,Pantone已经演变为一个消费品牌:现在,它为多种产品提供Pantone色彩的授权,并授权它们使用Pantone的商标,包括服装、鞋履、化妆品、厨房用具、家具、移动电话、拼图玩具、儿童图书、滑板、钥匙扣、U 盘等。Pantone并没有对外公布财务信息,不过美国数字杂志Fast Company 2015 年的一篇文章称,当时,Pantone一年数百万美元的年收入中,有 15% 来自商业授权。
而且,Pantone掀起的热潮也蔓延到公司自身商品之外的领域。比如美国职业棒球队洛杉矶道奇队有一个线上粉丝俱乐部名叫Pantone 294,它就是以道奇队官方标志的蓝色色号命名。在布鲁塞尔有一家获得Pantone授权的Pantone主题精品酒店,在那里,从床罩到咖啡杯,一切配置都让入住的客人沉浸在万花筒一般绚烂的色彩海洋。许多图片社交应用Instagram 的用户都会定期把自己的照片配上对应的Pantone芯片色标分享,他们每人都在Instagram有上万粉丝。有一位名叫Angélica Dass的巴西摄影师给来自 13 个国家超过 3000 人拍摄了肖像照,并且根据Pantone的配色系统,按照肤色给这些照片分类。
Pantone让芯片色标获得了社会文化领域的声望,这种点金术大多要归功于Laurie Pressman。她在1986 年成立的Pantone旗下小型咨询机构Pantone色彩研究所任副总。Pressman是个土生土长的纽约人,一头齐肩长的棕色秀发,将近二十年前加盟Pantone。她加入时,iMac 刚刚引领色彩产业的大转折。自那以后,她就致力于把Pantone打造成家喻户晓的品牌。Pressman领导的机构制作多期季节性色彩预测,还编纂出版一份名为Viewpoint Colour的杂志,预测三年后的色彩潮流。该机构还帮助从蒂凡尼、维多利亚的秘密到芭比娃娃、怡泉和英国皇家邮政等多个品牌开发专属的色彩。我拜访Pantone色彩研究所那天,Pressman给我展示了一套即将发行但尚未裁减成型的Love Symbol 2号Pantone色标。这套色标得名于美国传奇音乐人Prince的出色专辑Love Symbol,色彩取材于 Prince 生前最爱的一架钢琴上的紫色油漆,是 Prince 的遗产管理公司在他去世后委托Pantone制作的。
Pantone生产无形的产品,对大部分消费者来说,这些东西看上去毫无用处。然而,Pantone的色彩标准却可能得到远非目标客户群体的广泛传播,并且吸引出了一批忠诚的追随者,代表了一种大范围的文化现象:大众对色彩本身、纯粹基于色彩自身的热情越来越高,丝毫不受表现色彩的形式或者功能限制。色彩解放主要应该归结于互联网兴起,特别是在社交媒体上分享的照片呈爆炸式增长这样的趋势。随着这场数字革命成型,Pantone发现已经完美地利用了这一趋势。纽约时装区研究机构 ESP TrendLab 的创始人兼 首席执行官Ellen Sideri认为:“Pantone没有勾起人们对色彩的渴望,而是创造了一种通用的数字色彩语言,从而促进了色彩在全球范围的运用。”这样一来,“我们的文化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形象直观。色彩已经诠释了很多事物。”
将近二十年来,Pantone色彩研究所每年 12 月都会设法抓住一年间的年度色表现形式,把它描述为“以色彩捕捉全球文化之中对情感和情绪的表达。”今年选出的是紫外光(18-3838)。Pantone称,这种偏蓝的紫色可以让人联想到反主流文化、不认同主流思想、专注内心和前瞻性的思维,并且“意味着宇宙幸运的神秘,激励人们奋进,自我超越探索发现。” 年度色发布立即引发媒体大肆报道,此后还有追逐色彩时尚的连篇累牍报道:在选定年度色几个月后,谷歌的追踪网络热门主题工具Google Alerts 继续发送一堆相关文章填满我的邮箱,有的文章建议我可能怎样用紫外光更换我的服饰、重新装饰我的客厅,用什么花做成花束,或者调什么颜色的线钩织一条围巾。一名瑞典的艺术总监还发明了一套制作紫外光颜色冰沙的方法。
事实证明,Pantone选中的有些色彩正是一种获得公认的潮流。比如 以千禧粉广为人知的2016 年年度色玫瑰粉晶(13-1520)。选这样的色彩风险相当小,就好比 NBA 将LeBron James评为最有价值球员那么众望所归。紫外光属于另外一种情况,挑选这样的色彩显示,Pantone已经更靠近业界前沿,这要说是一种睿智,不如说是在展现一种实力。追踪全球时尚趋势的机构 WGSN 驻伦敦色彩总监Jane Monnington Boddy告诉我,她其实“不喜欢那些现实世界真实存在的色彩”,但总体来说,“它们(那些色彩)背后的哲理以及它们表现生活中各种事物的方式”让她难忘。
Pantone色彩研究所与其说是符合其名称暗示的精英机构,不如说是一个松散的专家组织,由Pressman从个人联系名单里挑出的专家组成。她对我说,研究所的成员分散在将近二十个国家,有些来自欧洲的老牌时尚之都,有些来自上海、布宜诺斯艾利斯、墨尔本、开普敦等领风气之先的城市。为了捕捉一星半点色彩潮流,他们周游世界出差,涉猎时装、科技、家居、家装、汽车领域。Pressman说:“对于给研究所引进什么人,我是很挑剔的。那个人必须具备有某种高超的能力。”
Pressman信任的那些研究所专家大部分住在一处翻修过的农舍,也在那里生活。那是一栋土红色调的紫檀色(19-1532)建筑,地处美国华盛顿州海湾Puget Sound的小岛Bainbridge Island,坐落在一条安静又繁华的街道上,掩映在高耸的针叶树中。从西雅图市中心坐轮渡到那里约要 35 分钟。那幢农舍周围地势起伏,最吸引人的是四周一个个精心照料的园子,园内的绣球花五颜六色,还有一个用其他开花植物组成的拱形花门。其中每一种花生长的土壤里插着的标签,上书植物名称,它们就像一张Pantone条形色卡上的色彩那样清晰可辨。这处房产的户主是Pantone色彩研究所的执行董事Leatrice Eiseman。她总是衣着光鲜洁净。1985 年,应Pantone色彩研究所创始人拉里‧赫伯特Larry Herbert的邀请,她开始为这家机构提供咨询服务。自那以后,她就成了公司的公众形象化身,按一位欧洲同事话说,她是“美国的色彩女士。”
去年七 月,我拜访了Eiseman。当时她正在Bainbridge岛上的艺术博物馆开课,她每年在那里上一场趋势预测和色彩心理学课程。她允许我旁听。我在博物馆碰到她的时候,她架着粗边框的眼镜,戴着珠宝首饰,沙金色的头发剪成波波头,一打眼看上去就像时尚杂志Vogue的主编、现实世界里“穿普拉达的女魔头”Anna Wintour。Eiseman穿搭极为协调,上身是长袖的衬衫,下身配带有花纹的裤子,将橙色、绿色和蓝色混合一身,非常吸引眼球,仿佛她赋予这身装束又一重意义,把它当作以高级定制时装形式出现的个人商业名片。
我坐在博物馆二楼那间教室的后排,看着Eiseman的学生陆续入座,共有二十 多人,大多数是二三十岁,只有一位男士,其余都是女士。其中一名学生Rami Kim 在首尔成立了一家色彩研究所,今年已经是她第三次来Bainbridge向Eiseman求教,这次她还带了7 位韩国同胞。坐在我右边的一位女士来自南非,以前做过护士,现在是一名室内设计师。她说,上这门课是希望多了解一些有关色彩搭配的知识。在我左边的年轻女士在一家经营派对用品的小型家族企业工作。她告诉我,她对在可食用纸上选用色彩感兴趣。班里唯一的男学生是个软件工程师,他想换个职业,做“更有创造性”的事。所有学生都要支付 1775 美元的学费才能来这里上课,不少学生谈起Eiseman的时候都带着一种近乎尊崇的尊重感。有位学生对我说:“没有谁能像她那样探讨色彩。”
那天上午八点整,Eiseman关掉教室的灯,让一名学生也关上百叶窗。她说:“环境越暗,色彩越醒目。”接下来的六小时里,她展示了自己周游六十多个国家的照片,对根据这些照片说明了一系列个人观点:世界各地的孩子都爱用红色、黄色和蓝色的蜡笔;住在接近赤道地区的人往往更喜欢亮眼的色彩;和用黑白色打印的文字内容相比,读者更容易回忆起彩色打印的内容;赌徒在红光环境下投注比在蓝光环境下高;橙子这种水果中世纪在欧洲出现,在此之前,欧洲没有形容“橙色”的词;住在美国西南部的人选用蓝色的百叶窗是为了避邪;许多消防部门已经开始把消防车涂成黄绿色,因为传统消防车涂的红色在暮色降临时常常被人看成棕色。Eiseman授课中途曾经停下来,接受提问,有个年轻的女士举起手。
“有没有那种你没法教导色彩的人,就是怎么教都没法弄懂的人?”她问。
Eiseman想了一会儿,然后回答:“你在工作时会碰到反对的人。他们认为,颜色没什么大不了,没有其他东西那么重要。但你通常可以根据他们的背景找到一些可以谈论的话题,多数时候是童年经历,那样一来就会引起他们的共鸣。”
Eiseman坚信,色彩往往会对人们的思想产生潜在却强有力的影响。这种观念也是她行走色彩行业的根本。正如她十八年前在《Pantone色彩搭配指南》(Pantone Guide to Communicating With Color)一书中所说:“有些专家认为,人类拥有一种‘古老的智慧’,它一直在进化,最早可以追溯到开天辟地时。空间、形态、图案和色彩会勾起我们联想,唤醒我们对那种智慧的记忆。” Eisman毕生的事业便是,利用那种上古时代延绵至今的智慧,借助彼此差异几乎难以察觉的多种颜色,揭示无法言明的意义和情感。
Eiseman在美国马里兰州巴尔的摩市出生,也在那里长大,少女时期就开始做模特,还获得了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皮博迪音乐学院的声乐类奖学金。但她决定不作职业音乐人,于是拒绝了这份奖学金。几年后,她遇到了Herb Eiseman,后来两人结婚。刚结识的时候,Herb在好莱坞做猎头,之后进入 20 世纪福克斯公司,做音乐出版部门的主管。婚后他们搬到洛杉矶。Eiseman拿到私立大学Antioch University的心理学学士学位,而后又获得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心理辅导资格证书。夫妇俩有两个孩子,等孩子到了入学年纪,Eiseman就开始在洛杉矶县谷地San Fernando Valley的一家女子职业培训中心做兼职老师。
Eiseman正是在兼职授课时开始系统性地思考色彩。她这样对我说:“我开创的这个概念叫做‘色彩时钟’,它以自然界存在的各种颜色为基础。比如,印象派大师莫奈怎样在一天之中不同的时间段画干草垛和其他各种各样的东西,色彩又怎样因为光线的影响而变化。”后来,她将这一概念用到女性服装和化妆品领域,“把我的学生当成实验用的小白鼠,测试这个概念是不是堪当重任。”
1983 年,Eiseman出版了一本名为《穿出你的魅力色彩》(Alive With Color)的书。不久,她就就不断接到电话,请她评估从客厅到医疗设备林林总总各类配色。其中一个电话来自Pantone的Larry Herbert。Herbert请她去纽约见面。Eiseman回忆:“我当时甚至不知道有Pantone这么一号公司。”后来得知,Herbtert读过Eiseman的作品,正在为公司招募色彩心理学的专业人士,还有部分原因是想找一位专家帮忙拔高公司的公众形象。Eiseman抓住了这个机会,33 年后,她在相当程度上仍然是Pantone的形象大使。
Eiseman认为,人对色彩的反应“不仅限于心理方面,还涉及到生理层面”,色彩传达了全人类与生俱来一点就通的内在信息,因为人们沿袭了上述“古老的智慧”。她不否认记忆和社会因素对色彩感知的重要影响,但她经常说:“我们是不自觉的反应,根本没有控制它。”作为证据,她提到在Pantone多年主持的词汇联想测试。我问她能不能让我看一个作为样本的测试和一些相关测试结果,她以这些是公司专属信息为由回绝了我。不过,你可以从她 2015 年接受杂志Nautilus采访的对话内容里感受一下她用什么方法。当时Eiseman说:“首先,拿出一个Pantone芯片色标,问测试者:‘请告诉我,看到这个色彩的时候,你首先想到的是什么词?。’然后,查看测试者的反应是积极、消极还是冷漠。如果让他们看Pantone天蓝,至少90%的测试者会回答,是天空的颜色,明亮的颜色,是浅色或者让人想到开放。得到的反馈几乎是众人一致的。”
去年十月,Eiseman的第十部著作《色彩组合大全:Pantone版》出版。这本书是她迄今为止对色彩心理的最大胆阐述,可能正属于摆在书架上自助类书籍那一区的图书。书中有一章题为“个人色彩:它们透露你是什么样的人”(Personal Colors: What Do They Say About You?),提供了一种色彩星象,其探知人真实性格的途径不是宇宙星辰,而是人们肉眼可见的各种光。以我最喜欢的蓝色为例,书中这样写道:“喜欢蓝色的人追求和谐、宁静、耐心、毅力与和平,并且能让别人也平静下来。这类人通常行事从容不迫,为人心平气和、稳重可靠,能融入团队,是好同事。”
我一边读一边想,说得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可是那些不喜欢蓝色的人又是怎样的?“也许你想换份工作、换掉亲人甚至换一种生活,你渴望多些刺激,”Eiseman写道,“你希望自己要么家财万贯要么才智过人(或者两者兼得),因为那样一来,你无需辛苦工作就能成为人生赢家。”
一切都能根据色彩判定?继续看下去,还有其他的色彩星象论断。你喜欢绿色?那么,“你应该是个好公民,是体贴的父母,是热心的邻居,是主动参加俱乐部和各种组织活动的人。”你讨厌红色?那么你可能“易怒,受到很多问题困扰或者因此精疲力尽。”喜欢黄色?“你心态乐观,抱有希望,能鼓励他人尽其所能。”但也许最奇怪的是,Eiseman发现,那些不喜欢宝石绿或水鸭青等蓝绿色调的人,心理是这样的:“你体内有个小声音(是你的母亲、父亲或室友?)一直在叫你清扫房间。”
这些断言有一种轻率得出结论的意味,而且,它们缺乏严谨的科学论证,只不过是Eiseman个人的观察结论。因此,你可能会全盘否认色彩心理学,对它不屑一顾,将它与骨相学或冷聚变核反应等类似伪科学的东西统统丢进垃圾桶。不过,还有很多人认真对待它。实际上,这样的人相当多,以我搜寻了解,到目前为止我只发现一个人愿意质疑色彩星象。我向宾夕法尼亚大学设计系高级讲师David Comberg转述了Eiseman的论调。Comberg报以嘲笑,他说,色彩偏好是非常主观的,而且没有预见性。以他的经验判断,它“主要受到文化和情感影响,不容易量化。”比如,当我们看到红色,我们产生反应是出于这种色彩本身,还是因为也许是潜意识里联想到的个人经历?Comberg说:“是不是还有关于味道、气味和声音的预测学?或许有一天,人工智能和神经科学会预言一切,可现在我确定不了。这看起来都非常主观,不合逻辑。”
但在Eiseman所在的色彩行业,轻信色彩理论的拥趸在网上大有人在。她这套理论不但没有引起任何争议,还为主流观点接受。“我们生来就懂得,绿色代表平静,因为它是大自然的颜色;红色代表危险,因为它是血的颜色,”美国知名运动品牌New Balance的鞋履部创意设计经理Jenny Ross告诉我,“黄色象征能量,因为它是太阳的颜色。”全球流行趋势预测分析平台WGSN的色彩总监Monnington Boddy也表示认同,称“和自然界的动物一样,人类对色彩有一套与生俱来、预先设计好的理解。”她反问,否则,要怎么解释我们见到红黑相间的蛇,就会本能地产生恐惧,见到对黄黑色的飞行昆虫,就会出于直觉感到厌恶?
归根结底,不论蓝色是让你想起天空还是想到蓝精灵爸爸,到目前为止,相比那些远不够神秘的方面,色彩心理学对Pantone取得成功并没有那么重要。“你们是怎么推销色彩的?”我在伦敦见到David Shah在伦敦见到我的时候这样煞有介事地问,“你可能比我聪明十倍,可能智商高得多,创意多得多。但Pantone在 Instagram 上有一百万粉丝。如果你躲躲藏藏,即使你选的色彩更好,你也会成为争论的赢家。”
到了一定程度,Pantone的色彩预测就开始展现它自行应验的预言能力。就像投资者依据国际权威评级机构穆迪和标准普尔的建议做理财决定一样,Pantone的客户看来也明白,无论Pantone在辨识色彩趋势投入了多少时间、付出多少努力,无论这种趋势得到怎样的研究认可支持,最终都要客户自行判断,这才是最重要的。“因为我们有自己的平台,我们能宣传推广,”Shah说,“这种效果是自我持续不断的。只要别人觉得你是对的,就会认同你。那么你肯定就是对的!”
我和Shah提到了年度色,他一开始显得很谨慎,说:“我不想说我怎么看它,好吗?”然后,他又说:“你能会想:‘噢,老天爷!那是世界上最差劲的颜色!谁会选它啊?’接着你会想:‘我最好小心点,这可是Pantone的年度色,大家都在关注它,如果我不在意,我可能就落伍了。’当你拥有这样一种平台,你可以说,它就是我脚趾甲的颜色!即使我不能接受,我能承担得了不认同的后果吗?掩盖真相的烟雾弹太多了。”
那些年我们追过的流行色
拍板敲定一种色彩,预测它刚好能成为未来潮流,这种决策的风险很高。接下来,让我们按照时间顺序回顾过去几十年曾经红极一时的新潮色彩。
作者:KATY KELLEHER
1994年
香奈儿发布了黑紫色Rouge Noir的指甲油(这款产品的颜色后来在美国发布时称为Vamp)。人们经常说这种色彩是血液干燥以后的颜色。巴黎时装设计大师Karl Lagerfeld让模特们染着这种颜色的指甲走秀,而后好莱坞影星乌玛·瑟曼在电影《低俗小说》(Pulp Fiction)里也秀了一把这样的指甲。
1997年
美国家政女王Martha Stewart在连锁零售商Kmart推出了个人品牌的Everday系列产品,米色开始成为此后十年室内设计的主打色。这个系列的产品偏灰褐色,其中漆料的选色灵感来自Stewart家里的鸡蛋蛋白。
1998年
在美国老牌涂料公司Benjamin Moore工作时,色彩顾问Leslie Harrington推广一种名为芥末色的浅绿色,预计它会是下个热点。这种色彩很快随处可见,在汽车、家具和文具上比比皆是。
1999年
Pantone发布首个色彩预测,将天蓝色称为千禧色。在介绍的天蓝色来历时,梅丽尔·斯特里普在《穿普拉达的女王》里扮演的女主编也提到了这一有着里程碑意义的事件。
2001年
著名珠宝品牌蒂凡尼与Pantone合作,共同创造了标准的知更鸟蛋蓝,给它编号为1837,1873年正是蒂凡尼成立的年份。
2004年
摩托罗拉发布了浅粉色的超薄Razz手机,这款颜色的手机销量很快超出公司预期。紧接着,摩托罗拉又推出了红色、褐红色和金色的Razz。
2004年
美国职业自行车赛车手兰斯·阿姆斯特朗的基金会同传媒公司Milkshake Media和耐克合作,推出一款黄色的橡胶手环。最初阿姆斯特朗想让它设计成橙色,但耐克的设计团队说服他,选择了一种和他的运动服颜色搭配的色彩。
2004年
马克·扎克伯格的社交媒体网站Facebook上线,网站顶部放了一个蓝色Facebook标志图标。后来他披露,当时选这个颜色的部分原因是,他本人是红绿色盲。
2008年
美国涂鸦艺术家Shepard Fairey为当时的总统候选人奥巴马创作了名为“希望”的画像。Fairey用了四种颜色,其中一种是天蓝色,后来这种色彩在设计界被称为“奥巴马蓝”。
2009年
为了选定出现在工具栏的赞助商链接色彩,谷歌测试了41种颜色。谷歌的一位高管称,最后选定的这种蓝色让公司的营业收入增长了2亿美元。
2013年
这一年,Netflix出品的美剧《女子监狱》(Orange Is the New Black)首播,第二年,美国密歇根州的一所监狱就改变了囚服的颜色,因为担心这部热播美剧可能掀起着装潮流,普通民众穿衣会喜欢选择和囚服色彩雷同的橙色。
2014年
前电视真人秀明星、美妆博主Emily Weiss成立化妆品公司Glossier。受到该公司的粉色包装启发,Glossier粉这种色彩成为图片社交媒体Instagram上的热门标签。
2014年
英国研究人员发掘了地球上颜色最黑的人工合成材料。几个月后,艺术家Anish Kapoor买下了这种材料的独家使用权,将它用于艺术创作,它名叫Vantablack。
2015年
特朗普在走访美墨边境途中戴了一顶写着“让美国再度伟大”字样的白色帽子,后来他发现自己更喜欢鲜红色的这种帽子,就开始向支持者出售这种颜色和字样的帽子。
2016年
两名住在洛杉矶的美国女士Krista Suh和Jayna Zweiman想到一个点子,织一些带着耳朵的粉色帽子,把它们挂在她们在当地开的手工编织店外面。2017年1月,这股粉色“猫咪帽”的风潮从美国西海岸吹到了东岸的华盛顿。
2017年
Pantone将这种鲜活的紫色命名为Love Symbol 2号,用它缅怀美国传奇流行音乐人Prince。时装T台也开始风行类似的紫色,受到Marni、Gucci和Alberta Ferretti这类大牌欢迎。
原文链接:编译组出品 编辑:郝鹏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