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是虹口体育场最辉煌、最热闹的时候,当年与足球交锋的人都成了时尚人物。
而当范志毅、祁宏和谢晖的“三剑客”组合以31球横扫甲A的时候,申思就坐在替补席上,在这个海派足球称王的时代顶着“超级替补”的名号。外籍主帅入主申花后,申思逐渐成为中场的主力组织球员。1998年范志毅转会英超水晶宫,申思入选国家队,并占据本赛季甲A的最佳阵容左边前卫人选,但并未能成为“后范志毅时代”的申花核心人物。
2001年申花重组,98年赴巴西圣保罗集训的球员回归,徐根宝重掌帅印,申思提出转会前往上海中远,徐根宝并没有对此提出异议,但出乎徐根宝意料之外的是被视为“新申花”阵容打法中至关重要的祁宏也提出了转会中远的申请。
在2002年1月8日在中国足协的摘牌会上,祁宏和申思分别以950万元和900万元的天价转会上海中远。在当年联赛揭幕战中,上海申花主场以0-2负于上海中远,那个时候的中远比申花更像申花。
徐泽宪-上海中远
经历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徐泽宪,深知世上没有比战争更困难的事情,他也知道在中国玩足球就得舍得砸钱。2000年底徐泽宪斥资3000万买下甲B上海浦东队,并改名为上海中远。
2001年徐泽宪请来徐根宝执教,并挖来原申花球员成耀东和吴兵。2002赛季除了签下一众强力外援之外,又引进了申思、祁宏,当时申思的年薪达到250万元,祁宏更是达到300万元,另外又从邓迪联租借范志毅,总计投入3500万元。2003年引进吴承瑛、江津、李明(小),并将队名改为上海国际,赛季前投入达到6000万元。
在徐泽宪的大手笔下,上海中远在2001赛季获得甲B冠军,2002赛季甲A排在第9位,2003赛季作为甲A的最后一年,在末轮比赛中上海中远距离登顶只差一步,而那场“1200万交易”就出自这一年。
详细的过程不在此描述,那年祁宏和申思作为全国优秀的中场球员配合默契,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发挥,上海国际(中远)直到最后一轮还保有争冠的希望,而最后也是他们亲手破灭了这个可能。
末轮赛前的传闻已是满城风雨,徐泽宪邀请所有国际球员来到上海上流社会象征的“金茂”88层喝咖啡,名为动员,实为试探,气氛和谐又诡异。比赛当天徐泽宪叼着雪茄坐在替补席督战,国际队球员入场时,成耀东的脸上没有笑容,好多球员也都低着头,只有站在队伍最前端的申思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
最终国际1-2输给天津,申花1-4惨败深圳却被告知获得联赛冠军,冷风劲吹的八万人体育场内的领奖台显得多余又讽刺,裹着羽绒服的徐泽宪意味深长地说:“游戏结束了。”
成耀东在第一时间离开,徐泽宪和王国林在场边等候着队员们归来。王云哭成了泪人,脱下球衣捂着脸,徐泽宪上前拍拍他的头:“还有明年,对不对?”
但这是徐泽宪和上海国际的转折点,后来中远被印度三林集团收购,2005赛季结束后陕西人和入主,这宣告着徐泽宪和中远彻底退出中国足坛。
2010年10月东窗事发,徐泽宪看着申思、祁宏、江津穿着囚服出现在法庭的被告席时愤怒地说:“一年400万都不满足,简直禽兽不如。”
但似乎是命运轮转,2019年徐泽宪因为合同诈骗罪站在吉林省吉林市昌邑区人民法院第四法庭的被告席上,被宣判刑事判决。
祁宏-影子杀手
2012年6月13日,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宣判前中国男足国脚祁宏因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被判有期徒刑5年6个月,罚金50万元,并没收非法所得,申思的刑期为6年。
狱友们不会忘记申思和祁宏的身份,每到逢年过节,申思和祁宏就会被叫出来,穿上当年的队服表演颠球,大家鼓掌,然后奖励个鸡腿儿。
“祁宏什么事都会给我说,唯独这件事,他事后才说起。除这之外,我坚信他不会有其他事情。”祁宏爸爸祁光华聊及此事,“都是钱闹的,这次给他的教训太深了,希望他将来能好好反思,为社会多做贡献。”
祁宏爱上足球缘于父亲祁光华,祁宏三四岁的时候,祁光华在厂足球队踢球,那时祁宏经常会在父亲所在球队的替补席上看父亲踢足球。
1995年,在申花客战天津队的足协杯比赛上申花0-1落后时,祁宏被换上,头顶脚踢连扳两球最后2-1反败为胜,祁宏“一夜成名”,被誉为“天津克星”。后来祁宏的才气被徐根宝发现,1995年祁宏和队友一起为上海夺回了阔别33年的联赛冠军。
进可攻、退可守、左右逢源、随时插上助攻的大将是许多教练梦寐以求的队员,而祁宏就是具有这种特点的球员。
2000年亚洲杯半决赛被川口能活打晕在禁区,被担架抬出场时还在问球进了没。2001年是他在国家队真正的巅峰,因为十强赛的表现“祁宏”这个名字被传遍大街小巷,这个富有灵气的国足19号,在场上闪转腾挪、奔跑如风。这个赛季结束后,祁宏被球迷评为“中国甲A联赛最受欢迎球员”。
那一年的祁宏25岁,正值球员的黄金年龄,作为中场进攻手,他有经验、有技术、有意识,更重要的是他有代表中国队进入世界杯的机会。
2002年祁宏跟随申思转会中远(甲A),2004年祁宏多半时间是在治疗伤病,状态已不如从前。
2005年祁宏转会九城(中甲),谈及去中甲的原因,祁宏说:“去年我在中超联赛打球,国家队没有一个教练来考察我,今年打中甲,更难得有人来看,干脆也就别想那些名呀利呀什么的。再说如今足球环境不好,能找个队打球也知足了,现在打球就是找快乐。”
2006年底,30岁的祁宏选择退役。
申思-超级替补
2003年申思在国际(中远)凭借一己之力夺得了亚军,因为他个人能力的突出,也因为那场末轮的假球。
1996年上海申花对广东宏远的比赛开场不久上海申花0-2落后,徐根宝无奈之下换上申思,在申思的助攻和一个远射进球后,比分变为3-2,但申花队在最后时刻防守漏人,最终比分扳成3-3平。上海申花主场迎战八一的比赛,上半场申花0-1落后,徐根宝再次换上申思,上场后不久申思以一脚远射扳平比分。
1997年上海申花在北京工体1-9惨败后,接连输给大连和延边,三连败的申花跌入最低谷,随后客场挑战四川全兴队,俱乐部放言做好了四连败的准备。但开场后仅十几分钟,申思便以一记冷射敲开了对手的大门,之后朱琪、谢晖又各入一球,3-0取得完胜。
2001年上海申花迎战北京国安,申花在中场附近获得任意球机会,申思主罚,皮球飞行了四十多米在门前落地反弹飞进了球网,花队凭借此球1-0战胜国安。
在申花的申思,尤其是在徐根宝执教时期(1994年-1996年)更多作为替补出线,在徐根宝离开后和来到中远,申思才找到了球场上属于自己的位置。
2001年代表中国国家队参加2002韩日世界杯预选赛,在米卢执教的国家队中出场22次,打进4球。更多的人记住申思可能是因为“世界任意球大师赛季军”的荣誉,当时申思已经退役三年,相较于30岁就离开球场的祁宏,申思32岁在上海中邦退役。
申思的故事远没有祁宏有可讲述性,很多时候对于申思的争议要大于祁宏。申思未必是贤人,但其职业生涯期间口碑不差,风评颇佳。有人说他贪婪,有人说他交友不慎,也有人说他有小聪明而乏智慧。
在那样的足球环境里,有些小聪明的人,往往会是“富起来”的人,申思恐怕就是其中一个。四面黑蔽中,独善其身很难,同流合污却极易。
上海幸运星俱乐部
在入狱前的2006年,申思、祁宏、张勇共同合作成立上海幸运星足球俱乐部,以培养优秀青少年足球运动员为主,在上海各大区域开展青少年足球活动,带队4年多,祁宏每周都要值夜班,每天下午带队训练两个半小时,风雨无阻。申思和祁宏对俱乐部的投入是常人难以想象的,经常是忙到晚上不回家,就睡在学校宿舍。
2009年底,祁宏带着小球员击败强大的东道主山东鲁能足校队,捧起了全国U15优胜者杯冠军奖杯,这也是上海足球近20年来第一次在U字打头的全国比赛中取得第一名。但2010年的突发事件带来了不小的冲击,赞助商纷纷撤资,俱乐部前途未卜。
2010年3月开始,上海市体育局和足协将幸运星95-96年龄段球队纳入2013年全运会参赛球队序列,小球员去了硬件设施更好的东方绿舟,也获得了很多比赛机会甚至是出国比赛的机会。足协接管95-96年龄段球员后幸运星可以不用自己掏钱,转而把资金投入后续梯队上。
2013年恒大尝试收购幸运星被干涉未果,而现在上海幸运星依然存在并坚持青训,在2018年的中国U23集训名单中,有6人来自幸运星(高准翼、魏震、胡睿宝、俞豪、张华晨、雷文杰)。
总结
1998年的甲A联赛,申花对阵万达的前一天,徐根宝带着全队将士去看了场《泰坦尼克号》。
23岁的吴承瑛觉得Rose就应该和Jack一起殉情而死,不然不合情理,谢晖、朱琪都与他站在一条战线。而25岁的申思觉得,是男人就该把活下去的机会让给女人,毛毅军、刘军等人的观点是申思这一边的。
说起足球圈的沉沉浮浮,回忆起此事的刘军用佛语打起了机锋:“佛说普渡众生,就是说人在世上都是苦的,而为什么苦呢?是我们的欲望太厉害。”
当初祁宏、申思因为假球入狱,无论有多少主观和客观的影响,身陷囹圄的那段日子他们或许更看清了自己的方向,如今幸运星的青训事业稳步发展,并为中国足球不断输送人才,这也是他们承担自己过错的一种方式,虽然当初犯错的不止有他们几个。
我想对于祁宏来说,在当初失去所有的名声、荣誉和尊重之后,依然还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延续至今,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幸运。足协也并非不知道,但依然默许也是对于青训的支持。
时光匆匆而过,以后的以后,这就是一个故事。也许还会有人愿意听一听,也许已没有了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