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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慢慢没有感觉】人性系列——失去

在火中失去的东西,可以在灰烬中得到。

----丹麦谚语

人性系列---失去

丁晓是天海市的民生新闻记者。11月18日,对于多数人一般但对他有着特殊意义的节日---记者节,他接到了几个热线电话,其中有一个电话引起了他的关注。这个电话是一个哭泣中的女人打来的,她诉说着无尽的哀伤,控诉着丈夫在她重病之际绝情绝义抛弃了自己,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丁晓同情心及正义感同时涌上心头,他决定前往一探究竟。

他驱车来到了女人提供的地址。这是一间外墙斑驳且极显破败的房子,尽显窘迫。他敲了敲门,听到呜咽的一句女声:“请进”。他推门而入,房内装修简陋,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斜坐在一张凌乱的床旁边,头发凌乱泪眼婆娑,干瘦的手不断抹着泪。他问:“是您打来电话么?”女人说:“是的,丁记者……” 在 女人断断续续的表述中,丁晓大致了解了情况。

女人叫何莉,她的丈夫叫谢峰。他们结婚了十二年,在五年前,何莉被诊断为肌肉萎缩症,这是一种绝症。随着病情的恶化,肌肉开始慢慢萎缩,四肢无力,生活无法自理,最终死于肺部感染。亲人只能看着病者慢慢消瘦直至死亡,无能为力。谢峰在得知她的病情后,散尽家财,把房子也卖了,到处借钱带她去了几家知名医院治疗,以博一线生机。在几家医院治疗无果,医生劝说放弃治疗后,才回来休养。房子卖了,就租房子居住。因为带着病人,谢峰经过苦苦哀求后,终于有人同意把自己摇摇欲坠的房子租住给他们。

后面,谢峰对她不离不弃,开始尝试各种土方,生活所迫,也在附近接一些临时工作的同时一边照顾妻子。随着病情的加重,何莉慢慢开始骨瘦如柴,走路困难,谢峰出门前就准备好饭菜,下班后收拾家务,帮助妻子洗漱,一起休息。何莉很感激他的不离不弃。但是,就前三四个月,谢峰回家越来越晚,回家疲态尽显,有些时候倒头就睡,没有了之前的知冷知热。更让她气愤的是,一个星期前,谢峰出门后一去不返,电话也联系不上了。何莉身体所困,无法出门,只能打电话问谢峰的亲戚朋友。亲戚朋友要么直接挂电话(担心借钱,毕竟当初看病钱的事情记忆犹新),要么说联系不上,要么支支吾吾,避而不答。幸好何莉的哥哥何海家在不远处,每日送来三餐饭,否则何莉也许饿死在家中了。何莉落寞且略显愤怒的说:“我自己的病,我知道没得治,但他不应该抛弃我,把我丢在这里自生自灭。他是不是想甩掉我这个包袱?他是不是烦我了?找了别的女人了?我想不开,必须出来给个说法,不要避而不见。”

丁晓听后,看到挪出半步都艰难的何莉,就明白谢峰这几年的艰辛与不易。他猜测谢峰去向不明的原因同时,隐约感觉事情可能另有蹊跷。这时,门口响起摩托车声音,随着脚步声,丁晓回头一望,一个愁容满面的男人拎着一个保温盒进来了。他一愣,问:“妹,这是谁?”丁晓才知道这是何海,忙回答说:“我是民生新闻记者丁晓,接到你妹妹来电,就过来看看”。男人放下保温盒,紧张地搓搓手,赔笑说:“妹,这事还惊动了记者,你看你看……”何莉从中打断,恨恨的说:“哥,我让你去找谢峰,你去了吗?你每次都打哈哈,就是不找,你是我亲哥,你还向着他…… 有你这样当哥的吗?”男人满脸尴尬:“找了,找不到,你看,你还是那么不懂事……”何莉愤愤的说:“我都是快死的人了,你还这么偏心……谢峰这么对我,你都不吭声……任由他欺负我”,随着激动的情绪,眼泪顺着消瘦的脸颊流下,小声地啜泣着。何海坐在床边,无奈的看着哭泣中的何莉,一根烟点燃,云雾缭绕很久之后,仿佛做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拍了拍大腿:“得,我带你去找他”。丁晓一听,事情有转机,抢着说:“你这行走不便,坐摩托车也难,我开车,何先生您带路。”何莉满脸欣喜,何海走到床前,弯下腰,背起何莉。丁晓在旁,扶着何莉的肩膀,防止那干瘦的手不够力掉下来。

何海一边在后座扶着何莉,一边指挥着丁晓开车路线。二十余分钟后,他们一行人来到一处小区。何海指着一栋高楼说:“呐,十八楼最左边那套房子是谢峰半年前买的……”何莉满脸惊诧:“我怎么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钱买房子?”丁晓心里一惊,难道谢峰早做好了准备,把何莉丢下不管?何海说:“谢峰说让你走之前住上新房子”何莉闻言,轻蔑的一笑,神情有点疯狂:“你信吗?他现在人呢?跑了?是不是给别的女人准备的?哥,你信?你让他出来……让他出来……”。望着有点歇斯底里的妹妹,何海无奈的说:“丁记者,谢峰这几年忙里忙外,没日没夜,好不容易借了点钱,买了这房子,装修的事情就他自己一直在忙活,为的就是给我妹妹住的更好一些”何莉冷冷的打断哥哥的话:“那他人呢?他躲起来干嘛?当哥哥不帮妹妹,帮外人…….”何海一时气结,手指着何莉:“还是这么任性……不懂得心疼谢峰……,走,我这就带你去见他”他扭头亏欠的说:“麻烦丁记者,我们去县人民医院 ”丁晓心里一紧,莫非谢峰出事了?何莉问到:“去医院干嘛?”何海深吸了一口烟,狠狠掷到地上,踩了踩:“去了你就知道了.........”

带着几分好奇心,丁晓开车带着何海兄妹来到了县人民医院,一路无言。丁晓觉得谢峰应该是遇到了麻烦,才突然消失不见。下车后,何海背起何莉,闻着消毒水的味道,他们来到了住院部神经外科病房。打开房门,何海放下何莉,指了指一张病床上身着病服的一个男人,说:“呐,谢峰,”。丁晓看了看谢峰,皮肤黝黑,干瘦的脸颊,闭着眼睛,光头上明显有手术的痕迹。何莉一看,哭出声来:“哥,谢峰这是怎么了?”何海低沉的说:“脑溢血,他这一两个月没日没夜地在搞新房子的装修……那天,他刚干完活,一走到路上,就晕倒在路边。幸得好心人见到后,把他送到了医院。医院通过手机通讯录找到了我。莉啊,谢峰知道上天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他想让你住上新房,陪着你开开心心的走完剩下的时间,他借了钱买了这个房子,又开始倒腾装修,终于累垮了身体,现在就躺在这里……我知道你的性格,也知道谢峰对你的爱,所以,我让亲朋好友帮忙一起隐瞒,就是怕你担心,你知道吗?”

何莉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谢峰,她无力的瘫在床边,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泣不成声。她呜咽的说:“谢峰,你醒醒啊,我是何莉,你快点醒来……””丁晓在旁,感叹谢峰对妻子的爱意时,觉得这是一个了不起的真男人。他对何海说:“何先生,我能帮上点什么忙吗?”何海满脸愁容的回答:“谢峰这个样子,还要住院继续治疗,他为了我妹妹已经家徒四壁了,我也借了一些钱过来,但还是欠医院很多钱,只能保守治疗,现在能不能醒来都是个未知数”何莉在哭泣中回过神,她抢着说:“把那房子卖了,救他”…何海这个时候忍不住大吼一声:“何莉,你哪里的资格卖房子?谢峰婚后对你一直很好,你五年前鬼迷心窍,非得闹离婚。现在你们不是夫妻,你哪里来的权利买房呢?离了婚你得了这个病,谢峰又不离不弃照顾你,我都替谢峰感到不平”。

何莉闻言,无言以对。婚后,谢峰对她一心一意,早出晚归,勤劳能干,日子也越来越好。但生活的柴米油盐太平淡了,让人感觉到枯燥无味,于是,她开始挑剔起丈夫的平凡,向往伟大的爱情和优越的生活,和丈夫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冷眼以对。谢峰从开始的时候呵呵以对慢慢的也感觉到心凉。最终,两个人的婚姻走向了尽头。离婚后,何莉开始追逐自己向往的生活,可偏偏,几个月后,她被确诊为肌肉萎缩症,心死如灰。谢峰又回到了她的身边,开始帮她看病及尽心尽力的照顾。谢峰离婚后的倾心照顾,让她淡忘了两人已经离婚的事情。是啊,她已经不是他的妻子,怎么有权利去处置他的房子呢?悔恨、纠结、痛苦涌上心头,她任由无声的泪水滴落。她抓住谢峰的手指,哭着说:“峰,是我的不对,我做错了太多,我知道你是爱我的。老天啊,我是快死的人了,他是个好人,不是好人有好报么?……”泪水一滴滴滴落在谢峰的手上。突然,丁晓和何海发现,谢峰原来纹丝不动的手居然动了,做出了慢慢的十指相扣的动作。

何海冲出病房门,找来了医生。医生观察后,说:“奇怪,这么多天都没有好转的迹象,现在能有动作,就是开始好转的现状。也许是他太太给了他很多的力量吧……”丁晓望着眼神紧闭,身形纹丝不动,但手指微动的谢峰,感叹谢峰的用情之深。在他心里,何莉一直是他的妻子,是他的爱人。他要帮助谢峰,要以实际行动让他重新站起来。回去后,他写了一篇文章报道了谢峰对爱人的爱、遭遇人生无情的打击后的不离不弃及现状,很快,社会的爱心人士开始关注并帮助谢峰度过困境。

一个月后,何莉在病魔和无尽的自责、思念下,离开了这个世界。两个月后,谢峰从昏迷中醒来,开始慢慢开始康复。架不住谢峰的苦苦哀求,何海带着大病初愈但站立都不稳的谢峰来到了何莉的墓前。谢峰跪在墓前,伸出手摸着墓碑,嚎啕大哭:“老婆,你怎么不等等我?哪怕最后一面……”丁晓望着悲情的谢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丁晓明白,何莉从未失去过谢峰,因为谢峰的心一直都在她那里。谢峰尽心尽力的维护着这段感情,但最终他失去了何莉。也许,人生可以重来,何莉可能会更珍惜这段爱情和婚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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