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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丽花”伊利莎白·肖特
文 | 史丹顿
《国家人文历史》2013年6月下独家稿件，未经授权，严禁转载，欢迎广大读者以个人名义分享至朋友圈
蓝可儿如今频繁地被太平洋两岸的各大媒体提及。这个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华裔女大学生独自前往美国加州旅游， 1月26日入住洛杉矶市塞西尔酒店(CecilHotel)。但自从1月31日之后，她便音讯全无，家人随后报案。
洛杉矶警方近日公布了她失踪前在塞西尔酒店电梯内的一段举止诡异的监控录像。她在空无一人的电梯里似与人有交流，表情惊慌。2月19日清晨，酒店在一个水箱内发现了蓝可儿全身赤裸的尸体。
蓝可儿的死亡虽然离奇但不足以掀起如此大的新闻浪潮，关键是她死的这家酒店使她与另一个可怜的女人产生了联系，那就是1947年全美最著名凶案——“黑色大丽花”案，“大丽花”伊利莎白·肖特（Elizabeth Short）被害前最后现身的地点也是这家著名的“凶宅”酒店，此案因为好莱坞同名电影而赫赫有名。
1“破碎塑料模特”
1947年1月15日的洛杉矶，报纸上记录这天的早上清冷阴霾，一个家庭主妇带着3岁的女儿去鞋匠那里，街上行人并不多。在市中心的诺顿大道与大剧院街交会处附近，她们经过了一片乏人打理的草地，被路边草地上一团白乎乎的东西吸引了注，初一看，还以为是一个破碎塑料模特架子。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她们又凑近仔细看了一下，那是一具货真价实的尸体！白人、女性、赤裸、拦腰斩断、脸有泥泞。女人慌忙抱起女儿狂奔向最近街区的警察局。
接到报警后，亨瑞·汉森（Harry Hansen）和菲尼斯·布朗(FinisBrown)两名警探第一时间赶到案发现场。尸体边已经围满了伸长脖子看热闹的人，记者们在争抢着最佳摄影角度，现场让这群人毁得一塌糊涂。
据警探的现场记录显示，死者是白种女性，身高171厘米，体重51.2公斤，浅蓝色眼睛，黑色头发，裸尸被弃置于诺顿街区荒地。尸体自肚脐处被切成两段，面部朝上，双臂上举过头部，肘部弯曲，双腿笔直伸展，分开角度大于60度，胸部一侧遭到破坏，两部分尸身被对正摆放，中间相隔约50厘米。让警探们疑惑的是这么大的创伤面，现场却没见到什么血迹，尸体被清洗得很干净，这说明死者的真正死亡之处另有他地。从时间上判断，尸体被发现时间为上午10点左右，但从露水痕迹判断弃尸时间却可能为凌晨2点左右。弃尸地点是在居民区周围，经常有车辆行人经过，但却一直没有凶案发生的目击报吿。尸体的手指皱缩，有很明显的冷冻痕迹。另一个令人心惊的现场发现是死者的嘴被人用刀自两边嘴角，各割开了三英寸的伤口直至耳根，很像是参照了马戏团里小丑的嘴部化妆，显出满是死亡气息的诡异笑容。
2验尸官的震惊
在犯罪现场找不到任何证据，没有脚印，没有凶器，没有什么能给警方提供线索的东西。现场勘查之后，尸体迅速被移送到更进一步的医学检查部门，希望能从中找到更多的线索。
死者头部有内陷式骨折，估计大约是类似棒球棍那样的钝器造成的致命伤。其他身体部位如气管、甲状腺或舌骨上都没有找到窒息可能带来的外伤。另一个可能是窒息而死，因为死者的口腔里塞满了用来止血的蜡，可能是大面积的嘴部割伤造成面部大出血，倒流入肺部导致其被呛死。
身体被大型刀具从中间锯开，血液基本被放尽，尸体内外都被全部用水清洗过，大多数内脏是被里外洗过后又胡乱重填回去。死者生前还曾遭受过虐待，多根手指骨折，红色的指甲油大部分已脱落，还有几个指甲被拔掉。手腕、脚腕处都有被捆绑的伤痕，伤口自下向上翻起，显示被害人有可能被倒吊过。双腿自膝盖位置骨折，但没有任何性侵犯的痕迹。凶手如此麻烦地在这个可怜的女人身上折腾，连验尸官也感到匪夷所思，依据常理推测，干完这么多事，死者起码也要被折磨、摆弄三十六到四十八小时之久。
3女人、美貌、暴力
上世纪四十年代的美国，警察与新闻界是一种相互利用的共生关系，记者需要警察为他们提供案件情况来抢发新闻，而警察也需要透过记者向公众传递信息，依靠外界的力量协助破案。
此案警探将死者的指纹信息透露给了《洛杉矶先驱报》，报社马上用一种类似现在传真机的设备将指纹放大传送到联邦调查局总部内线手里。在联邦调查局比对了一亿零四百万个指纹数据后，死者指纹被发现与一位名叫伊利莎白·肖特的女人契合。这个指纹的提取地点是加州陆军基地的一个收发室，因为想获得这份工作必须提取指纹。与这枚指纹对应的还有一条在洛杉矶附近圣芭芭拉未达法定年龄饮酒的逮捕记录。
报社还从联邦调查局获得了一张死者生前填政府申请表时贴上的照片，这个女人容貌漂亮。他们发现这次摊上大事儿了，女人、美貌、暴力，这绝对会成为轰动性的新闻故事。
先驱报的记者们玩了一个很不道德的花招：他们打电话给肖特的母亲福柏·肖特（Phoebe Short），告诉她，她的女儿赢得了一个选美比赛，利用这个编造的好消息从福柏口中轻而易举地骗到了很多肖特生前的事情。
伊利莎白·肖特1924年7月29日出生于美国东部马萨诸塞州的海德公园市，她从小性格外向。与大多数时髦女性一样，她把指甲涂成血红色，把头发染成黑色并在头上夹上一朵白色的花朵，就像一个瓷娃娃。她的父亲克里奥·肖特（Cleo Short）曾是一个成功的迷你高尔夫球场建造商，但是在1929年美国股灾中破了产。某一天，克里奥把车开到桥上后就消失了，镇上人传说他因绝望而跳河自杀了。
这个故事一写完就立刻占领了全美报纸的头条版面，连一向严肃的华盛顿邮报也发了头条，题目是：“警察正在搜寻杀害女孩的疯狂变态犯”。
4加州“北漂”
肖特父亲其实没有死，很多年后，他从加州写信过来说他正在为全家存钱，但妻子福柏对他心灰意冷。肖特整日与邻居好友一起玩耍，她们几乎看完了当时流行的所有金吉·罗杰和弗雷德·阿斯泰尔的电影（一对歌舞电影明星），肖特对进入好莱坞产生了强烈的愿望。19岁那年，她跑到父亲那里，为的是能离好莱坞近一些。
但肖特与父亲冲突不断。不久，肖特出走，在离洛杉矶两个半小时车程的库克军营找到了一份收发邮件的工作，也就是在这里她留下了一条极为重要的指纹线索。
这份工作带给肖特极大的满足，军营里几乎所有的单身士兵们都被她征服了，捧她为“军营之花”。她不管走到哪，后面总是跟着一群起哄的年轻士兵，肖特像电影明星一样被宠着。但是几个月后，美梦戛然而止，她因违法饮酒被逮捕。
1945年底，肖特与一个名叫马特·戈登的飞行员确定了恋爱关系，但戈登被派驻海外。不久后，戈登的母亲给她发电报，说戈登因飞机坠毁死亡，这段往事使肖特至死都难以释怀。在短暂的一生中，她随身携带着登载戈登死讯的报纸。
或许是为了悼念爱人，她总是穿一身黑色的装束（包括黑色的内衣、内裤、外衣、裙子、丝袜和鞋子，黑色的头发，还戴着黑色的廉价戒指)，于是她周围的人开始称呼她“黑色大丽花”，在媒体报道后，这个简单易记而且带有几分隐喻色彩的名字就传开了。
在肖特人生最后的六个月，她频繁地在南加州一打以上的地点搬家。从11月13日到12月15日，她一直跟另外八个想钻进娱乐业的年轻女孩合住在好莱坞一个狭小的两居室里，白天她经常徘徊于好莱坞的街头，幻想在某个时刻被星探发现。
一个合租室友告诉《洛杉矶时报》，肖特没有工作，她每晚都会到好莱坞大道上徘徊，然后带回来了不同的男友。她经常用身体向任何对她有兴趣的人换取食物、酒、香烟、衣物甚至仅仅是一张可以过夜的床，有证据表明她也曾经偶尔卖淫来挣一点生活费，但这些为数不多的钱也花得很快，因为她宁可挨饿受冻也不愿意缩减在服饰方面的开支。
肖特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是罗伯特·曼利（Robert Manley），一个满头红发的25岁已婚销售员，警方的头号嫌犯。据曼利说，他在1月8日晚上注意到肖特独自一人在走路，于是将她叫上了自己的车。他俩后来去了一间汽车旅馆，但肖特却和衣而睡，一夜之间并未发生性关系。第二天，曼利开车送她到长途汽车站。警方认为曼利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因为肖特的尸检报告中提到她生前并未遭到性侵犯，而且曼利还顺利通过了一系列的测谎试验。两人分开后，肖特似乎没有上车，因为在她遇害后，警察在车站的个人物品寄存处还找到了她的行李。
5凶手寄来包裹
伊利莎白·肖特尸体被发现的现场
从1月9日到1月15日肖特尸体被发现，一共6天，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在这一周里，她曾经跟凶手有过一次致命的约会。
警方出动了四十名警官排查跟她有关系的人，重点检查了各处的下水道、垃圾箱和洗衣店，希望找到有血污的衣服，但都一无所获。警方还调查了肖特的父亲克里奥，他住在离案发现场只有三公里的地方，但他告诉警方自己已经三年没有肖特的任何音讯了。
洛杉矶全城有五家报纸为了抢肖特案情的独家新闻而激烈竞争。越炒越热的新闻，吸引了30多个莫明其妙的人来自承罪行，事实证明这些人无非是爱出风头罢了。
肖特的尸检显示，折磨她的人应该拥有一定的外科医学知识，或者最起码对解剖有一定的知识和兴趣。警方调查了离案发现场不远的南加州大学医学院所有学生。联邦调查局的局长埃德加·胡佛还收到很多热心人的来信，都声称他们知道谁是凶手，并且信誓旦旦地把凶手的帽子戴到他们憎恨的人头上。
可能是凶手寄来的用从报纸或书刊上剪接下来的字母拼凑的信件
可能是凶手在肖特死后给先驱报邮寄了死者遗物的包裹
就在警方困惑不已时，有一个很可能是凶手的人在肖特死后给先驱报邮寄了一个包裹，封皮上写着“这是大丽花的财产，还会有信件寄来”，信上的字母都是从报纸或书刊上剪接拼凑的，寄信人还用汽油清洗了包裹上的指纹。包裹里面都是肖特的私人物品，包括她的出生证明、社会保障卡以及肖特珍视的马特·戈登讣闻剪报。里面还有一本通讯录，通讯录上有几页被撕掉了，但仍有七十五名男性的名字和联系方式。警察很快就追查到了这些男人，在询问中，他们不约而同地说，他们都是在街上或是俱乐部里遇到肖特，他们给她买酒、请她吃晚餐，但在酒足饭饱之后她就借故走掉了。
1月28日，又一封简短的信件被寄送到了洛杉矶警署（LAPD），只有几句话：“星期三，1月29日上午10点是转折点，（我）要在警察那里寻开心”，落款是“黑色大丽花复仇者”，很多人依据此信推测凶手很可能将要在上述时间自首。不过，凶手并未如“约”自首，而是又寄给警方一张剪接加手写修改的信：“(我）改变主意了，你们不会和我公平交易的，大丽花的死是合理的。”
三封信中，第一封无疑是凶手寄来的，第二和第三封还不能有十分的把握确定是凶手寄的。在所有自称是凶手人那里寄来的信中，只有这三封得到了洛城警方的高度认可。遗憾的是，在这三封信以及包裹里的物品中都未能找到犯罪嫌疑人的指纹或其他有价值的线索。几十年过去了，洛城警方早已经对结案失去了信心，本案遂成为二战后美国加州历史上最耸人听闻的悬案。
肖特最终被安葬在奥克兰的一处公墓，墓志铭上只有一行字来纪念这个年轻的灵魂：伊丽莎白·肖特，1924.7.29-1947.1.15。
受此案启发，好几本故事书出版，还有无数的网站和一个叫“黑色大丽花谋杀案”的底特律乐队出现。唯一令她欣慰的是，她终于实现了登上好莱坞大银幕的夙愿，成为一部同名电影中的主要角色。只可惜剧情与她想象的锦绣生活截然不同，所有的戏份都是悲剧，而她在命运的剧本中，只能一步一步走向地狱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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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人文历史 ∣ID：gjrw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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