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郑州的房价有点疯。以前是工资赶不上房价,现在干脆连涨幅都赶不上了。其实,不光是你买不起房,古人也时常面临买房的尴尬。唐朝诗人白居易是个典型的案例:28岁中进士,从秘书省校书郎(国家图书馆管理员)爬到刑部尚书(公安部长兼司法部长兼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兼最高人民法院院长),50岁才买上了第一套房。
白居易买房之所以比较典型,是因为他通过考试实现人生的转变,与今人考大学、找工作有近似之处。同样,长安这个名利场,与今天的大郑州颇有相似之处。肩负一族期望的白居易要奋斗,必然要进入长安这个名利场,如同今天在郑州漂着的郑漂们。
初白丨文
作为一个郑州人,我每天最忧心的事情就是买房。有人说:“你家就是郑州的,还能没房?”不愁房子的那是拆迁户好吧?
中秋节,我毅然决然搭上了郑汴公交——去开封看房,都是被郑州房价逼的。
所幸,学中文的人都善于自我安慰:房价高是一个从古到今都存在的问题,不仅我买不起,古人也买不起。杜甫漂迫一辈子,只混了个草堂;苏轼贬到黄州,只能自己动手盖房。白居易幸福得多,好赖买了房。
唐朝的工资水平是啥样?
唐人的笔记小说里记载过一个关于“白居易和房子”的梗,大概是这样的:白居易年轻的时候,拿着自己的诗去找大诗人顾况,顾况看他并无名气,便用他的名字开玩笑:“长安物价很贵,你想在这儿买房?呵呵~”(长安米贵,居大不易)
那首诗,就是著名的“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而顾况的句话,似乎一语成谶,让白居易和房子结下了未来几十年的“梁子”。
贞元十五年(779年),28岁的白居易端起了国家铁饭碗:
33岁,老白在国家图书馆当九品官,月薪2两银子,只能在郊区买房。
50岁,当了国务院秘书长,是五品官,月薪9两多一点,在长安四环买了房。
53岁,给太子当老师,四品官,月薪11两,东都洛阳买房,钱还差了一点点。
一直到842年退休,老白这一辈子只买了这三套房。
当年的物价是什么情况?一斗米只卖5-10文钱,1两银子能换1000文钱,也就是能买100-200斗。10斗是1石,唐代的1石约为59公斤,如今的米价少说也得2元/斤,折合一下,1两银子相当于人民币2360-4720之间。
可见,月薪虽高,碰上高房价也是“然并卵”。
当了公务员也得租房
贞元十五年(公元799年),28岁的白居易终于考中了进士,不久,当了个秘书省校书郎(国家图书馆管理员)。虽然只是个九品官,对于一个刚参加工作的人已经很可以了,好赖有个编制是不?何况进入体制,未来总是光明的。但是刚上班,也没有什么闲钱,只能租房。
长安城的格局,东贵西富南虚北实。长安的权力中心在城东,住在城东的话,入朝上班倒是很方便,可房租也不会便宜。你想想,河南省政府附近能便宜吗?一个月挣三千多能在东区租房吗?
于是,白居易租的第一套房选在了长安城东南,房租低,但环境一般。老白住进去以后,自己动手,收拾了庭中杂草丛生的竹子,也算是有个家的样子。虽然,这里只有四五间茅屋,但在老白看来,出门有竹子有酒,已经算好生活了。
此时的老白还木有女朋友,自己吃饱,全家不饿。管理员的职务确实很清闲,常常和好基友元稹到处玩耍。
买房了,在京郊十八环
不过,老白的单身很快被打破,自家老娘带着弟弟来长安了。租的房子一个人住还可以,拖家带口也不是办法。于是,老白咬了咬牙,在京郊十八环买了一套房子。
这是老白人生中的第一套房产。确切来说,房子并不在长安,而是在渭南的乡下。不过,这毕竟只是老白参加工作的第二年。郑州月薪五千,必然买不了主城区的房子,不过,郑开大道、荥阳或者龙湖几千块一平看起来就亲民多了。
估计老白也是这个想法。供不起市区的房,还买不了乡下的吗?
渭南到西安60多公里,差不多相当于郑州上班,开封买房。搁到现在,60公里不算远,但是白居易那个年代,要是每天往返于长安和渭南,不出一周,马就得跑死了。
所以,即使有了渭南的房子,白居易还是要在长安租房住。有人可能要说了:白居易为啥不能多出点钱,干脆在长安买一套房子去球,毕竟租房也不便宜。
这要说到老白的家庭情况了,老白的爹死得早,家里经济条件一直很差,老娘和弟弟在渭南的吃穿度用全得仰仗他的俸禄,而且,白妈妈的精神有问题,需要两个悍仆伴随左右。求医问药和聘请保姆也是需要一些钱的。
写到这儿,不禁想仰天长叹:古今都一样,买不起房就算了,万万不敢生病啊!
买房了,这次是在长安
时间一转,20年过去了。这20年,是老白漫长的流放期,我们熟知的《琵琶行》,就是这一时期写的。长庆元年(821年),在江西和四川当了几年市长的白居易终于回到了京城,并且买了房子。
这一年,他50岁,当了中书舍人(国务院秘书长),租房总是不好看的。于是,长安买房成了“刚需”。买房就像谈恋爱一样,你最初看中的,未必有结果;最终在一起的,又未必真的满意。
对于这个房子,老白真心不满意,经常写诗发牢骚:“省吏嫌坊远,豪家笑地偏”。虽然在市区,但是人们都觉得太偏了。你想啊,在东区CBD上班,却在南四环买了房,而且,你得起电动车上班,这酸爽!
不仅如此,宅院地势低洼,屋小庭宅、泥深巷狭;绿化也不好,连根树毛都没。而且,为了买这套房,老白可谓倾家荡产。工作也愈发不顺心,毕竟,大boss的大秘不是那么好当的,晚上还得值夜班。
小年轻都不想干的事,你叫一个50岁的老头去干?呵呵。第二年,老白一封报告打上去:老子不干了,老子要下基层。
报告马上得到了回应,老白调任杭州刺史。此时,他只在新房子住了一年。不禁想起顾况的那句“长安米贵,居大不易”,可真是一语成谶啊~
房钱不够,用座驾抵押
长庆四年(824年),刚把西湖大堤修好的老白被朝廷征召长安,估计是实在不喜欢那座房子,老白又主动去洛阳给太子当老师。这下好了,又升官了,正四品。
在洛阳的履道里,他终于找到了满意的房子:柳宗元岳父杨凭的故居。虽然是二手房,但邻着大马路,北边不远就是洛水,南边直通龙门。搁我身上我也满意。
买房过户的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乌龙事件:老白的钱不够了。可能老白太想要这个房子了,也没想找人借钱,直接拉了两匹马作为补偿。想想也怪可笑的,太子的老师,竟然没钱买房。
买了洛阳的房子之后,白居易短暂地回过京城,但很快又返洛。虽然好基友元稹还在流放,可是洛阳有气味相投的刘禹锡。在洛这些年,老白连连升官,退休的时候已经混到了正三品的刑部尚书。
这应该是他最快乐逍遥的时光,住着满意的房子,还藏着一大票美女,比如细腰的小蛮,实在太幸福。至于长安那座“刚需房”,大概在短暂返京的时候就已经卖掉了。
直到去世之前,老白还不忘晒自己的工资单:“寿及七十五,俸沾五十千”。退休金一个月5两银子。我每天勤勤恳恳地上班,工资加上奖金,还不胜人家退休金。
根据郑州职业介绍中心给出的报告来看,超过七成岗位月薪不满4000元,折合成银子,满打满算一个月一两。看到这个数据的时候,不禁默默叹了口气,俩月才能买一平。
数据来源:郑州市职业介绍中心
老白写过一首诗,自我吐槽:
游宦京都二十春,贫中无处可安贫。
长羡蜗牛犹有舍,不如硕鼠解藏身。
翻译成人话就是:我做了20年官都买不起房子啊!蜗牛有个壳,老鼠可以打洞!我却只能租房住啊!每个月被催房租让我怎么高兴得起来!
工作20年还买不起房……我什么也不想说了。虽然没有具体的数据显示当年老白的房子到底售价几何,但是可以遥想,比我工资高10倍的老白尚且不能全款买房,足以证明当时的房价之高,和买房之难了。
回郑的路上,天已擦黑,如果老白坐在我身边,他一定会这样跟我说:“老子50岁才买上房,你丫才二三十,买不起房,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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