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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你以为的】《红楼梦》里鸳鸯自述:邢夫人道喜时,我开始还以为说的是他

作者:玉山

我是鸳鸯。

如果说我们都是奴才的话,我想,其实你们也能认识到这一点:我属于比较高级的那种。只要我把老太太侍候得舒舒服服的,她终会给我一个体面的安排。

其实,我的心里早已经有了打算。

一,当邢夫人道喜时,我还以为说的是他

当那一日,邢夫人笑嘻嘻地拉着我的手,说,我特来给你道喜来了——我还以为说的是他。

我忽地想起,上一回,王熙凤嬉皮笑脸地说:你和我少作怪。你知道琏二爷爱上了你,要讨了你做小老婆呢。

我当然知道!可是这个人,怎么能告诉她呢?

原来那日的话,还当真是在试探我。这公母俩,居然还商量好了,又叫自己老娘来说。

太突然了。

脸上忽然热起来,我不由低下头,一阵心慌意乱。

可以答应吗?虽然在这荣国府,如此鲜衣怒马的少年,实在找不出第二个,可是,他对我是真心吗——谁还不知道他那些风流。凤姐就更难测了,那可不是能够容人的人,原来琏二爷身边也有两个丫鬟,尽叫她给赶走了,假模假式地让收了平儿,还防得就像防贼似的。她会诚心接纳我吗?——不过也难说,毕竟她没有生儿子,而且,她那个病,自己强撑着,谁又不知道呢。别看我是奴才,她若想在这荣国府扎稳了根,或许,没我还真不行。

一时间,我说不出话。

可恨曹公,写东西不写清楚,只写我“猜着三分”,却不写明,我猜着的是什么!

二,我勒个去!这就是我的“志大心高”?

却原来,这老太婆,竟然为那个糟老头子来扯皮!

我都给弄傻了。这是在开玩笑吗?她居然说,遂了我素日志大心高的愿了。我勒个去!

给一个糟老头子做小,这就是我的“志大心高”?我尽心尽力巴结老太太,就为了这个?她不知道我是有脸的奴才吗?——要强过好些没脸的主子呢。

你也知道我“志大心高”?可是有多大,多高,你能懂吗?邢家,毕竟……呵呵。

她又来拉我的手,要带我去见老太太。我去你的!我心里说着,猛地挣脱了手。

可是她,还以为我在害羞,又见我低头不语,才知道我不乐意,却又放起屁来,说要找我娘家人来说。

三,可恨,这一个一个

第一个可恨的,就是王熙凤。必然是她在背后捣鬼——她还真以为我会和贾琏怎么样!竟设下这般毒计,“明是一团火,暗地一把刀”,人家真没说错了她。我找她算账!

可笑平儿,又想嘲弄我,又想给她主子打掩护;还有袭人,也不阴不阳地浑说。你们都以为自己终身有靠了吗?还早着呢。其实我心里都明白,我这个位置,多少人看着眼红啊。别看一个个姐姐妹妹的叫着亲热,哪个真心望你好呢。

可笑我那嫂子,还真有脸来,撇着簸箕似的大嘴上来“道喜”——别说我不乐意,就算我乐意,又哪里轮得到你来给我“道喜”?自己什么身份不清楚吗?一口一个姑娘的,我跟你有那么熟吗。

对这些人,我一向懒得搭理。就这样还一个劲地往我这蹭呢,再要给个好脸,还不知道给张狂成什么样子。四姑娘探春有句话,我最是赞成:“谁见过有拉扯奴才的?”就是这么个道理。我以后要是混得好——我呸,就是现在,我也不给她脸。

看着我落入狼窝,一个个都那么高兴?大不了撕破脸干一场!我就不信了,老太太那么心疼我,还能任由你们摆布我。

四,一个是奇葩中二,一个是流氓绅士

那老贼的难听话已经出来了,说我看上了宝玉,还有贾琏。

真是可笑得很。一大家子,都把那个熊孩子看得像凤凰蛋似的,好像天下女儿,都离了他不能活。

从小他就在老太太那儿,我真是伺候得伤伤够够的了——没有一样叫人能忍的,动不动就跟个猴似的吊在人身上,要吃人家嘴上刚搽的胭脂,恶心死了!口水都弄我脸上了!他就是给金钏那样的小贱蹄子给作兴坏了,天天嘟个嘴问他要不要吃胭脂——好吧,到底落了个什么下场?活该。

上次贾宝玉这样我就喊起来了,我就敢喊,让他知道,我可不是金钏。

我喊袭人过来,你是要跟他一辈子的,还不管管他?袭人也真可笑,我这么说,她也就真答应,呵呵。

我看上宝玉?笑话。

贾琏?——当然,贾琏也没什么好的,不过比起他们来,确实好上那么一点。

荣国府里的爷们,像他那样好看的,还真心没有。都说早先珠大爷也帅,风流儒雅的样子,可是我那会子还小,真没注意看。

这倒是次要的。最难得是和气善良。你看他说话都是笑咪咪的,那么轻声细气,一口一个“姐姐”“姐姐”的,叫得人怪不好意思呢。还有对她的奶妈,人前人后,他嘴里总是“妈妈”,哪像那些个小爷,才断奶几天啊,一个个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不是鼻子的,口口声声“老货”。你说,这个荣国府里,丫鬟老嬷嬷,哪个不说他好呢。

可恨那老贼,打他打那么狠,就为怪他不肯替自己去害人。这父子俩,还真不是一路人,坏的就坏成那样,好的就好的没边。

而且他在家里还管着事。都说王熙凤能干,她能干在哪里呢?不过是些针头线脑,大事其实都是贾琏在支应。你看,偌大个大观园,要是换做别一个人主持,准不能造得那么好。连贵妃娘娘都夸赞。

当然,他那些风流事我都知道。可是,哪个年轻爷们不是这样的呢,老太太不说了吗,打小都是这么过来的。他又不是不顾家了——王熙凤要不是自己作,贾琏也不会拿个剑凶她。

这荣国府里,贾宝玉,就是个奇葩中二,成天疯疯傻傻的;琏二爷,是个流氓绅士,还算得上风度翩翩。再数,也没有值得数出的人了。

五,那个人和我有个秘密,老太太其实知道

我必须表明态度,我就不信老太太不救我:

莫说是宝玉,便是宝金、宝银、宝天王、宝皇帝,我横竖不嫁人就完了!

——咦?怪了,我为什么光说宝玉,不说那个人呢?

不说便不说吧。其实老太太都是明白的。

什么事能瞒得过老太太呢?那个人,他和我有一个秘密,别人未必知道,但是,我知道老太太其实是知道的。

那天贾琏避开其他人,我还以为他想干嘛呢,原来是要我帮他“偷”点东西。他手头支应不开,让我悄悄把老太太的珍宝弄出一两箱子来,让他抵点钱,把眼前对付过去。

也真难为他了,这一大家子的事,全堆在他一个人身上,叫谁都为难。

怕什么呢?又不是为他个人弄钱,又不是真的偷,又不是不还回去?

虽然想一想还是有点怕,但是这事也很好玩呢,谁叫是他来求我呢?

这是那个人,和我,我们俩的秘密。

可是,我觉得,老太太好像知道了。她装作不知道——这要是换别人干的,怕是天大的事吧?当然,换别人也干不了啊,老太太的钥匙,都在我身上栓着呢。

老太太看我,真的比亲孙女还亲,比谁都信得过。

我这么说,她一定明白我的心意。到最后,她肯定会为我安排好。

到那一天,总不会不管我吧?好歹我尽心尽力伺候她一场。

到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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