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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不可言成语接龙】我的女朋友“少女鱼尾纹”

“少女尾纹”是我女朋友。我真的希望暧昧地用这个词,但事实上她只是我的女朋友,还加了一句更有感情的话。她曾经是我最铁的女朋友。(大卫亚设)。

或者,我承认,确切一点地说,她是埋在我这辈子心头最初的那颗朱砂痣。

昨天,她完成了婚礼,用一个很通俗的词汇形容新郎,那是一个彻头彻脑的富二代。

收到婚礼邀请时,我在雾都,跟导师去那边的学校开一个学术年会。

山城多山,几乎所有的建筑与园林都藏在凹凹凸凸的群峦里。我喜欢晨练,每到一所学校,我就爱在大清早在学校里的池子边上瞎逛逛乱晃晃,享受这春风沉醉的清晨,这是我先天的习惯,可见我具有成为一个优秀的中老年人的天赋。

恰好,那小汪池子就建在一个小山头,站在湖边,湖对面不是岸,而是一大片的天空。旭日东升,粼粼的碎钻满是,原本一小汪有尽的水却显出了无边无岸的辽阔,闭塞的多山地形在此时反而让人心生浩淼。

我开始漫无目的地冥想,想这种淡淡的阳光真好,就是在那时我收到了她的结婚电子请帖。

对她,我充满回忆,却并不知道这回忆的原初是什么。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认识“鱼尾纹”的,或者这么说吧,自我有记忆开始,我就有一个铁打的玩伴了,那就是“少女鱼尾纹”。我和她是大院里的邻居,我爸和她爸是同事,我妈和她妈是初中同学,她比我就大一天,同一个接生的医生,同一间产房。我开始记事那会儿,称呼她“小雯子”,她叫我“大苍蝇”,我会很委屈地对她重复,“我不叫小苍蝇,我叫小檀子。”对她重复几遍后,她就改口叫我“大苍苍”或者“大蝇蝇”了。对了,实际上鱼尾纹大名叫做余崴雯。

我们玩的东西可多了。

用透明胶布把葵花籽粘成一串,然后用打火机把瓜子串烧个黑焦,再一粒一粒拿下还烫着的瓜子儿,小心翼翼地吃,那滋味,绝对是可香可香的,这种吃法自然是天赋异禀的她发明的,她还发明了炒橘子闷西瓜等一系列美食,许多鲜花也是我和她的美食,比如一串红和杜鹃花。

当时我和她还有一种玩法,用针管吸足了水,到阳台上埋伏起来,一旦有行人经过,便偷偷用水喷他们,憋住笑暗中观察各色人等的反应,这个把戏我和鱼尾纹玩了好几年,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我不知道这个玩法是谁发明的,或许也是她吧。

回想起来和她一同玩过最无聊却最乐此不疲的游戏可能就是故事接龙,我说一段故事,然后她接着编,然后我接着她的尾巴编,那个故事一直编了很多年,我已经忘记结局是什么了,或许很多事情本来就是没有结局的吧。

鱼尾纹很喜欢各种小动物,例如小昆虫,我却是害怕的,每次她拉我去公园捉昆虫,我总是兴致勃勃地跟上,然后安安静静地躲在一边看她捉,阳光淡淡地洒下来,落在她的发丝上跳舞,发丝微黄的,被风淡淡地吹起,镶嵌着永不凋零的年少光阴。

和她一道儿玩,当然也有很惨的时候,却是我自己不小心,看其他小朋友能在单杠上倒立、旋转,鱼尾纹很羡慕,我说我也会还能教她,没成想,手一滑,人从单杠上头朝地摔下,去了医院,脑震荡。

在脑震荡之前,和她一同度过童年,我并没有男生女生的概念区分,脑震荡之后,我也没有,虽然我的智商已经让我足够知道我是男孩,鱼尾纹是女孩。但是,鱼尾纹就是鱼尾纹啊,仅仅只是鱼尾纹。

或许这个青梅竹马故事的美满结局应该是我和她继续竹马青梅,然后有一天水到渠成地走到一起,事实上,我和她从生命的最初开始,都是在一起的。

很恰巧又命运般地,我和她一直都是同班同学,从最初的幼儿班学历开始,小学,初中。

如同我很难找到我和她相识的开端,我也很难寻找我和她离散的肇始。

自小学开始,那条“弹弹弹,弹走鱼尾纹”的广告家喻户晓,于是,鱼尾纹便成她的外号,她不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倒是不怎么在意同学起的绰号,我却存了个心眼,依旧叫她小蚊子。

我们一直都是很要好的朋友,小学时候,我和她被早熟的同班同学哄笑,说是一对,我并不懂什么是一对,但是啊,我就是要永远和鱼尾纹在一起的,我知道同学的哄笑有些不怀好意,心头却是高兴的。或许我一直都只感受到自己的情绪而没有试图去理解鱼尾纹,太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们俩原本想什么都是互通的,那是缘自生命最初的默契,妙不可言的缘。小学时的我成绩并不那么好,不爱背书总写错别字,被老师批评了还是懵懵懂懂不知难过,晚上中央一套的新闻联播一响起倒计时音乐,就火急火燎地往床上一躺,我的人生信条就是:世界上最委屈的事情便是新闻联播都开始播了我还没有睡着。

当时的我并没有烦恼。鱼尾纹却有。

她要做最优秀的学生,争取最优秀的成绩,拿到最多的小红花,除了课业,还要练习钢琴、油画与书法。

直到今天,我还固执地认为,我与鱼尾纹的渐行渐远最开始是因为她妈反对我和她走得太近,而世事的可怕在于一旦开了头就再也回不了头,一切像有了加速度,快到我再也不能清晰地看到她的光芒四射她是独自哀伤。那时她妈倒不是因为所谓防止早恋,而是嫌弃我的成绩太过于平庸,她妈希望鱼尾纹能和成绩最好的同学成为好朋友,这样鱼尾纹也会成为成绩最优秀的好孩子。鱼尾纹做到了,她给我写了一封信,我一直收藏着,后来搬家弄丢了,就像我也在岁月的烟尘里遗忘了信的具体内容,信是一封绝交信,很清晰地记得署名,“少女鱼尾纹”。不是不伤心。

很多事情都是充满戏剧性的,上了初中,由于有了数理化,我的脑子像是自动开了垦的庄稼地,收获了无数智慧的果实,嗯,换个说法,我开始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学霸,虽然,依旧拒绝背书,拒绝记忆自己都嫌弃的东西。真正的学霸都是沉浸在自己的学习海洋中乐而不疲的,这么说虽是有些打击学渣们,但事实确是如此。有了自己可以沉浸其中的东西,我开始没有精力思考鱼尾纹。也是在那时,我搬家了。鱼尾纹也搬家了。

因着家里的关系,虽然她成绩并不好,但还是去了北京念高中,去了美国读大学。

我直到大学才去北京,去美国读研时,她去了香港工作,后来我又去香港读博,她那时刚好被爸妈劝回老家考了公务员。期间也有联系,却都是礼貌的问话、客气的答复。可能却是我对她更专心些,一年给她寄几张学校的收藏版明信片,记得她的生日,一年一种礼物,从来没有重。她没有给我寄过任何东西。

去年清明那阵儿因为做调研,我没回成家,每隔几日例行公事给家中打电话,却是我爸接的,很意外地说起了鱼尾纹,你知道吗,她爸被纪委双规了。

我想马上飞回去看鱼尾纹,但是我能说什么呢,我害怕自己被误解,误解成刺探她家隐私的看客。我还是停下调研,飞回去了,在她家门口徘徊了四五个晚上,我能说什么呢,灯常是暗得很晚,她和她妈在哭。第六夜,竟遇上了她,她带着她家的狗狗出来遛,我满是尴尬不知从何说起,她却起了话头,最近学业怎么样,又在什么学术期刊上发表了文章,哦,公务员工作啊,就那样,求个安稳,每天朝九晚五呗,没什么工资。她看起来没有难过,甚至是面带笑容的。

最后落荒而逃的,是我。原来,我和她在很多很多年前就已经走到了最后,当她面对困难与伤心时,遇到我,选择的依旧是掩饰,在写那封绝交信之前她没有透露出半分,在今天,她也没有透露出半分。

或许每种缘分都有耗尽的时候,当没有耗尽,你甩不掉,当耗尽了,你追不回。她一路向前,我一直等待。我把心开出来,留一个口给她,我删掉对那封信的记忆,一直试图倒带到年少的欢愉,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但是,鱼尾纹,仅仅只是鱼尾纹啊,我和她,有着缘自记忆洪荒之始的缘,却也仅仅只是人生的过客么,如果这样都仅仅只是彼此生命旅程的过客,那么,还有什么陪伴是可以长久的呢。

婚礼上的饭菜并不那么可口,我小闷了几口酒,聚光灯照着舞台,这是一出精彩的演出,她从小做得很好,是啊,连飞蛾都要扑向烛火,自然,她也要拥抱更利于她父亲她家庭的婚姻。高挑、优雅的新娘挽着发,还是像从前一样,有些发黄。

“小蚊子,你的头发有点发黄,是不是营养不良?”

“怎么可能!这是因为我聪明又漂亮,所以太阳公公给我的头发刷上了一层金色,哼!”

“少女鱼尾纹”很喜欢各种小动物,例如小昆虫,每次她拉我去公园捉昆虫,我总是兴致勃勃地跟上,然后安安静静地躲在一边看她捉,阳光淡淡地洒下来,落在她的发丝上跳舞,发丝微黄的,被风淡淡地吹起,镶嵌着永不凋零的年少光阴。

祝你辛辛福福的,永远被太阳眷顾的,我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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