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在胜一小学直接在刘江中学1、7、5年下半年,刘江中学办了高中,姐姐从省管仲学校回到刘江中学,回到了高二,我们队进了詹姆斯学校。初二在詹姆斯桥小学学习,那时恢复考试,我进入了刘江中学,进入了高中。
沿着马嘶桥路往西南方向走,过了马嘶桥再走一公里左右就到了胜一村委会所在地,那里就是老油江中学
现在的油江中学是1982年搬到王岗村和詹桥村之间的,在此之前,油江中学离我家只有不到一里路,学校打预备铃,我从家里起跑,跑到教室,上课铃还没开始。
这个卫星地图中,从东北向西南的这条居民点就是赫赫有名的十二线,东南西北方向的这条居民点就是社排渠,交叉路口有个小石桥,桥的东北边就是我们队,现在叫组,当时是油江公社所在地,往东北一点挨着的是油江公社卫生院,过桥西北是九队,靠十二线依次是油江公社百货门市部、匹头门市部、生资门市部、铁匠铺,十二线西南是七队,角上是胜一大队大队部、胜一小学,图中绿色三角形部分的北部就是老油江中学。
老油江中学有三栋房子,北面一栋、西面一栋、南面一栋,东面没有,像一个撮箕,撮向胜一小学。进出老油江中学有两条路,一条是往东和小学共一条出路,一条是北面一栋和西面一栋之间有一条小路通往十二线。我就是在这个学校度过了我的高中生活。
在这里,我遇到了对我一生产生绝对性影响的几位老师,虽然他们都是老三届或者中专毕业生或者工农兵大学生,但是,他们确乎至今还在影响着我。
这是虢明校大校在油江中学的高中毕业证
校长是黄浠冰,带我们的政治课,他开头一句话就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随后就从国际讲到国内,从物理讲到化学讲到数学。他的讲话具有强烈的煽动性,讲一会,端起杯子喝一口茶,继续讲。每次他来上课,我就兴奋,整整一节课都望着他,听他的声音,看他的手势,甚至,他喝茶的动作,我都觉得特别。我记不住他每节课都讲了些什么,这不要紧,他给我的印象就是,你得拼命学习文化,不然,你就跟上这个世界。他的儿子黄尚宇和我坐一张座位,我一直没有问过他,黄尚宇现在已经是武汉理工大的博导了,他究竟受父亲多大影响,我哪天聚会的时候,一定要问问他。
英语是姚维亮老师,用的是广东课本,每上一课,就要我们反复读反复背,我到今天仅仅记得“Labor Day,Labor Day,International Labor Day”。分科方案出来了,理科考语文数学物理化学政治,文科考语文数学政治历史地理,罗志友一直不搞英语,他的个性那么内敛,听到消息,居然跳了起来,说,我是中国人,何必学外文……大家都跟着高呼万岁。这个时候,姚老师进来了,说,我今天给大家上最后一节英语课……同学们,现在搞四个现代化,向科学进军,没有外语是不行的,先进的科学技术要向美国学,要向英国学,美国和英国都讲英语,你不学英语,怎么学习先进国家的先进科技?同学们,将来英语会大行其道的……后来事实证明姚老师是有先见之明的,我九十年代初想考研究生,英语怎么也学不好,过了十几岁这个绝佳年代,真的不行了。还有好多同学,因为没有外语基础,专业技术职称怎么也考不过,吃亏巨大。
可惜,黄校长和姚老师已经作古
班主任傅强忠老师教语文,我在《饥饿》一书中是这样写傅老师的:
读高一的时候,教语文的傅老师,每天晚自习都端一盏煤油灯,拿一本“黄色书籍”,走到讲桌边,将煤油灯往讲桌角上一搁,然后把椅子拖到讲桌角边,坐下,摊开“黄色书籍”,凑到灯边说:“我们接着昨天读。”接下来,清清嗓子,读下去。
“晴秋的早晨,一阵丁冬——丁冬的钟声,那样徐缓、幽静而又嘹亮,象一条发亮的小河从我的心灵中潜潜流过。这是一种动人的音乐,它报告着新世界的时间,报告黄金一般的时间在不停地前进。”
我觉得傅老师的这本书真是太美了。
那天晚上,傅老师上完晚自习,正准备走,我鼓起勇气,跑到傅老师必经之地,看见傅老师过来了,我迎上去说:“傅老师,可不可以把您这本书借给我看一看?”傅老师迟疑了一下,说:“只能借给你一个星期。”我欢天喜地地拿着那本书跑进了教室。我不敢在同学们面前看,盼望晚自习早点结束。
我回家洗完脚,把那盏煤油灯端到我床边的小桌上,从书包中小心拿出那本书,书没有封面,没有目录,无首无尾。我开始读起来。
太美了!读了就还去,实在太可惜了。我突然下决心要将书都抄下来。我找出哥哥以前为我带回来的马粪纸,抄一点想一会,抄一点,到外面看看遥远的天空又想一会。不知不觉鸡叫了,父亲起来解溲,关门时说:“还不睡啊?天都快亮了。”我一点睡意都没有,但不得不睡。
中午一放学,就赶紧跑回家,三口两口扒完饭,又开始抄。下午放学也是如此。晚自习一下课,又是飞也似地奔回家,估计一分钟就完成了所有的事情,然后继续抄写。
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傅老师将我叫到走廊问:“书呢?”我迟疑了一会,说:“明天还给您。”
一个星期我才抄了将近一半,我是多么慢啊!
下晚自习后,我狂奔到家里,洗也没洗,摆开笔纸,我知道我抄不完了,于是,我选择最美的段落。鸡叫了,还剩三分之一,父亲又催了。我决定不再睡觉。那些段落真难选择,都难割舍。天真的亮了,还有五分之一,我只好拼命往后翻了。
那天早晨,父母出工早走了,现饭摆在桌上,我没功夫吃,直到听见学校的预备铃,背起书包向学校跑去。第一节就是语文课,我站在教室外面,恭恭敬敬捧着那本书,把折了的地方弄匀弄平。傅老师夹着课本讲义过来了,我迎上去,恋恋不舍地将书递过去:“傅老师,谢谢您的书。”
……
瞧,我们的傅老师,多么英俊!现在垂垂老矣
傅老师给我的影响主要是寻找书读,发现书中美好的段落美好的意境。那时候,班上读书风气很盛,读了《水浒传》就讲一百单八将,比谁讲得出来那些人哪些事;读了《西游记》,就讲孙悟空、唐僧、猪八戒、沙和尚的故事。有一回,雷勋杰找到我说,听说你有《播火记》的上部,我有下部,我们交换看。我其实不知道哥哥拿回来的那本无头无尾的黄色书籍是《播火记》,交换之后,我看完了全本,至今,朱老忠伍老拔还在眼前晃荡。应该说,我至今读书不倦,每日功课,是傅老师的衣钵。
黄校长不肯分文科,说是没有老师没有教室,我不管,我第一个报了文科,随后有罗志友、郑柱林、李家桂、廖盛桃等十一个人。那时候盛传,工农兵大学生学历不算数,谢守祥老师决心参加高考,他自告奋勇,除了数学之外,都由他教,他说,我就不相信我们考不取大学,没有教室,我们就在树行里上。
40年后的谢老师
真的,数学课和理科班同学一起听彭老师讲课外,都是谢老师教,他提一块小黑板,领我们走到南边那栋房子后面,后面有一片榔树林,他把黑板往树枝上一挂,就开始讲课,上了语文上政治,上了历史上地理,讲烦了就说,我给你们抄几首诗词吧,一抄就抄了四五十首,他也没有要我们背诵,可是,我至今记得的诗词,大都是他抄给我们的。作文课他布置了一个题目,《战士的脚印》,今天看来,是要通过写作文,激励我们的学习斗志。我问他,谢老师,我可不可以写我们队的队长?他说,可以。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写了五千多字。他给了八十五分的最高分,举着作文本在全班走了一圈说,大家看,一个作文本都快写完了。我受到鼓舞,回到家里,写《纸和火》的幻想故事,写了一万多字。后来,我想当作家,写诗,写小说,写散文,都是拜谢老师所赐。现在,我每天读几万字的书,写几千字的文章,自娱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