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和诗圣杜甫相关的“托板”
二、和陈元光南征相关的“去琉球”
三、粗俗的“扛二旦”
四、农耕文明的语言遗存“打渣子”
五、“三磨白旗”与“抓起来就磨”
六、解围,说个好话的“打圆壶”
七、郎八家里的“浪吧精”
八、从“鸡啄”到“鸡啄包”
九、源自马祖常的“胡儿嘛叶”
一、和诗圣杜甫相关的“托板”
网名“笑笑”的新浪博客在2012年4月,介绍了一个潢川人很熟悉的词语——“托板”,也可以说是我们地方的俗语吧。
“托板”的意思是:别人说了恭维或嘲笑自己的话,自己是比较喜欢听的,但又不好表现出来而找的托辞,比如张三说李四穿的衣服很漂亮,一定值一千块钱,到底值多少钱李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张三“托板”;或者别人说出了自己的心思,自己又不予承认,同时希望别人不要张扬,比如张三是某局副局长,陪了两任局长了,这次换届有望成为局长,李四见到张三说:“张副局长活动的差不多了吧,这次一定该扶正了吧?”张三就会说:“别托板,没宣布之前不能乱说的”;也有认为别人所提出的行为、方式不可行或不是很满意的或所说的事子虚乌有的意思,比如:张三和李四准备下乡,李四提出骑自行车,张三不同意,就会说:“托板,一二十公里,那不累坏了吗,还是坐车去。”
托板,也是信阳人口语中说的比较广泛的俗语之一,据说这一俗语的来历与诗圣杜甫有关。传说那年初冬,大诗人杜甫在安史之乱时逃难途径光州南部山区的一个小村落时病倒了,小村落在一个坡岗下,远离州县,山里人不读书,不看报(当然那时候也没有报纸),不受外界干扰,哪里知道唐王朝政局大乱,皇帝出逃。那里民风淳朴,看到杜甫病的不轻,倒在一户村民门前,庄户人就将他留住在家,每天还煎汤熬药,悉心照顾。这家庄户人是个木匠,还带一个徒弟,他留杜甫在家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位就是大唐王朝的大诗人,山村野夫哪有读书的呀,只是认为一个落难之人病倒在自己家门口,留下来照顾是做人的本分,应该的(那时候的人估计还没有助人被讹诈的概念)。
杜甫病在村里时,正赶上木匠带着他的徒弟和村民一起给村南谷地一条堰沟修桥(光州初冬雨少,是百姓修塘筑坝的好时节),堰南是坡,村民种粮食的田地都在堰南,每到收割季节,堰里涨水,村民挑粮食淌水过堰很艰难,村民决定在初冬时节自己采石伐木建桥,那时候,老百姓建桥木匠要干很多活,选好建桥的地方以后,打木桩,搭木板都是木匠干,在做木工时,凡是技术活都是师傅干,比如调线,钉楔子等,徒弟干一些抬木,托板,拉大锯等体力活,而修桥最多最重的体力活就是托板,师傅一旦调好线,钉好桩,徒弟就要托着厚厚的大木板等着师傅钉楔子。这一工序叫“支壳子”,木匠支完壳子,石匠才在木壳子上砌石头,石头砌好后,木板拆下来,桥就算修好了。
杜甫病了三天后好了起来,能下地走走了,于是他就想赶路,木匠一家看他身体还发虚,就留他再住几天,想想外边兵荒马乱的,难得这里一方安宁,杜甫就留下来了。白天没事就去堰边看木匠修桥,恰巧那天一群孩子也在堰边玩耍,一边玩还一边唱:“小木匠,会托板,堰南堰北两头连”,小孩子玩的可开心了,这么一情境触动了大诗人,于是他顺着小孩子唱的就吟了句:“山民不闻胡儿恶,草菇果腹苦也甜。”看到小徒弟那么辛苦地帮师傅托大木板,他也走过去为他使把劲。
又住了几天,杜甫的病好了,决定告辞,对木匠一家千恩万谢,临走的时候他给木匠写了副字:“小木匠,会托板,堰南堰北两头连,山民不闻胡儿恶,草菇果腹苦也甜。”杜甫还留了落款,让小徒弟教孩子唱全,还戏说一句:“和小哥一起托板,我也算师傅的徒弟了。”深深地向木匠鞠了一躬,向小徒弟抱抱拳。
安史之乱过后,大唐王朝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有一年一个秀才路过此村,看到杜甫留的字,非常惊讶,就把这事传开了,于是光州府就把杜甫留宿养病的村子改为杜甫店村(即现在的潢川县江家集镇杜甫店村),小木匠和杜甫一起托板成了当地的佳话,托板也成了老百姓的俗语。最初只是一句玩笑话——别认为自己认了几个字就是大诗人,托板了吗?就是说没托板就不是大诗人,后来演变成现在的意思。自从洋货进了中国后,往往还会把托板说成“托洋板”。
二、和陈元光南征相关的“去琉球”
网名“笑笑”的新浪博客在2012年就介绍了另一个和潢川人相关的俗语——“去琉球”。这个词语的产生和陈元光将军有关。
今天,“去琉球”的中心意思是:1、如果你没有什么事,请到一边去;2、一件事做不好或者做到一定程度不能再继续做下去了,就此结束;3、两人(家)关系搞僵了,不想再来往了。当然,根据语境延伸的还有“去球”、“球灰”等等,那就要相关人自己去理解了,意思双方都能懂。
“去琉球”这句俗语是怎么来的呢?官史中没有史料可查,民间自然传承的源头出处,却可以推究到大唐王朝的“开漳圣王”陈元光将军率领光州将士五十八姓,三千六百人,征战闽南,平定山越那段历史。也就是说,陈元光将军是这句俗语的根。陈元光(657—711年),字廷炬,号龙湖,唐光州弋阳(今天潢川县南城)人,自幼聪颖好学,好骑射,总章二年(669年),泉潮间“蛮獠啸乱”,人民苦之,是年,陈元光十三岁,领光州乡荐第一,旋即随父陈政奉诏领府兵五十八姓万里平乱,后奏建漳州,数代相继,领袖一州,率众启土,传播中原文明,遗爱万民。
隋唐时期,泉州之东的汪洋大海上被传有一个琉求国,而我们这儿那时还叫光州。当时,陈元光将军率领光州将士南下征战可谓是规模宏大,涉及家族之多,在光州府、县人人尽知。而光州之于福建的距离,在交通不便的古代,可谓万里之遥,再加上当时地理知识的欠缺,光州老百姓只知道福建和福建东边大海中的琉球国都是在光州的东南方向,并且都是相当的遥远。再有战争的险恶,环境的恶劣,万里征战又有几人能回?于是那时候光州府治,谁家的人外出了,谁家的人没有归来,邻里相问,自然而然的就会回答一句:去琉求了。
“随陈将军去琉求征战”,在百姓口中被简洁为——去琉求。我们想象一下:三五人相聚,其中一人心不在焉,其他人就会问:你去琉求吗?时间一长,就成了口头禅——去琉求。以至于有了两人(家)关系搞僵了,不想再来往了,都成为了“去琉求”,去了琉求了就意味着永远不可能再回来了,那还能再相互来往吗?
在农耕社会,百姓词汇量少,语言表达方式简单的情况下,同一句话大家都在说,在不同的语境中说出来,周边所有的人都能听明白,久而久之就成了今天的俗语。去琉球——就这样成为我们这儿人人都能听得懂的俗语。但因为时间的久远,久而久之,这个词是怎么来的,大家反而都不知道了。
三、粗俗的“扛二旦”
潢川有一句有些粗俗却人人能懂的口头禅——扛二旦,意识是:1、半道参与某一活动以期获得小奖赏,相当于书面语“蹭**”,比如:那在做什么什么,我们去看看,扛扛二旦混包烟抽;2、惯于说没根没据的事,相当于书面语“说慌、瞎编”。比如:那都没有的事,他在这扛二旦,脸都不红;3、闲来无事,随便走走,说说闲话,相当于书面语“聊天、摆龙门、八卦”。比如某人一段时间没在原来的地方,别人问他干什么去了,他往往会说,没到哪,出去串门,扛二旦去了。这三种意思是比较通常的,还有在不同的人群,不同的事件说出“扛二旦”还会有特指,比如看到远处有群人,问是干什么的,回答的人不管知道不知道都会说“扛二旦的”。
“扛二旦”这句俗语一般只在平民百姓中说的比较广,读书人和官宦人家往往是只听不说,他们认为这句俗语不斯文,是下泥巴人的口头语。细细品来,这一俗语还真是来自“下泥巴人”的生产活动,是豫南农耕文明的语言产物,它最初不是“扛二旦”而是“扛二担”。
豫南地区大部分是丘陵地,沟壑塘堰交错,水量充沛,以水稻为主食。地形决定了各家各户的田高低不平,不方便推车,过去农民们收获水稻时把稻运回打稻场,都是手提肩扛,尤其是在扛稻捆子的时候,谁家的田要是离打稻场远的话,扛稻捆子那是最要命的事,因为稻捆子都是头朝下,只要扛在肩上,必须一口气到稻场,中间不能停歇,否则辛辛苦苦收获的粮食就白费了。于是有的农民在收割季节力气差,田又远的往往会结个伴,这样一个人扛一半的路程就换肩给另一个人,换肩稻捆子不会落地,能扛回稻场,换肩到稻场的这个人就是“扛二担”(担是计量单位,在信阳农村稻捆子上了肩为担),“扛二担”的人往往就是农夫们取乐的对象,原因是在扛稻捆子阶段,只有较为强壮的男劳动力干,妇女,儿童和老人都在稻场打稻谷了,稻场的人较为集中,人们在收获的时候心情是最好的,人一多相互开开玩笑是很正常的。看到谁扛了一大挑子稻捆子来稻场就会说:“那谁谁平时弱不禁风的,关键时候真有劲,扛这么重的捆子。”其他人就会接一句:“扛二担的。”“扛二担”的好处就是不管他是从哪接的担,最终都是他完成担的任务,整个稻场的赞誉声就属于他。如果是“扛二担的”就会说“扛二担的”也能扛回来,换了你们二担也扛不了。要是大家都知道是个强壮的劳力一口气从远处稻田里扛回来,别人会开句玩笑:“谁谁不会是“扛二担”的吧?”对方就会很自豪地回答一句,“看我是‘扛二担’的人吗?”
“扛二担”就这样由本来是农忙时人们取笑的一句话,半道参与某一活动的最初本意,时间一长就成了平常都用的俗语,而且意思越来越多。农民们认字不多,只要读音不错,管它是“担”还是“旦”,久而久之就成了“扛二旦”。
后来,又由“扛二旦”衍生出俗语“喷大旦”,就是吹牛的意思,以及紧跟领导拍马屁的意思。(整理自网名“笑笑”的新浪博客)
四、农耕文明的语言遗存“打渣子”
潢川老百姓没事的时候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这时来了一个人,往往会说:“你们这些人闲的没事,又在这里‘打渣子’。”
“打渣子”就是开玩笑、唠磕儿、闲扯;也有“大家说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或者感到新鲜的以及没根没据事”的意思,和“扯经”“唠绊”差不多,区别是如果“扯经”“唠绊”多指引经据典说事,有点斯文的话,那“打渣子”就是纯粹的海阔天空的闲扯、比较土里土气的了;还有“打渣子”往往是两个以上的人在一起讲,一个人说可以是“扯经”“唠绊”,但不会自己“打渣子”,它经常还会和“扛二旦”连用,比如:农村过去没有电,夏天吃完晚饭,屋子里又黑又闷热,点灯还招蚊子,农闲时,只要天不下雨,村子里的人都会搬个凳子去稻场凉凉风,听说书人说大鼓书等,自得其乐,谁先去就会在出门时吆喝一下:“走呀,谁还到稻场扛二旦,打渣子去呀。”其他吃过饭的就跟着一起去了。
打渣子也是豫南农耕文明的语言产物。过去农民耕种之前先给农田备肥,很久以前是没有化肥的,农民备的肥都是旧墙土、塘泥、杂草、生活垃圾、人粪尿长期堆在一起沤,等这些肥料沤的发黑后在耕种前就挑到田里。农家肥都很沉,挑农家肥的活就由青壮年的男劳动力来完成,老年人、妇女和孩子这群弱劳动力就会帮助把挑到田里的农家肥打碎,然后洒开,以达到肥力均匀的效果。弱劳动力所做的这种活就是——打渣子,也就是打粪渣子。打渣子的人相对于挑粪的人身体要弱一些,如果某个人觉得另一个人没有足够的力气挑粪时,他就会说:“你那二两劲还能挑粪,打渣子去。”神态上肯定是藐视对方;另外,弱劳动力在一起干农活的时候尤其女性比较多,她们在一起一般都比较热闹,东家长西家短的聊个没玩没了,嘻嘻哈哈,声音一阵接一阵的,互相开开玩笑,人们只要看到有这样情景就认为那是打渣子的地方。这也决定了“打渣子”的词性,说别人打渣子肯定就是说他干不了主要的事,只能在那打诨插科做一些无关紧要的。后来慢慢演变成不管在哪,任何人开玩笑、唠嗑儿、闲扯等都可以称之为“打渣子”。
自给自足的农耕文明里,乡音乡情都比较浓厚,老百姓说多了,也就约定成俗了,“打渣子”也成为了豫南独有的俗语。(整理自网名“笑笑”的新浪博客)
五、“三磨白旗”与“抓起来就磨”
如果你给自己做的事找出了很多理由,而这些理由让人听的又不是很信服,那么你就是在“三磨白旗”。小品《马大姐外传》大家可能都看过,爱管闲事的马大姐为郭大宝推婚与劝婚所找的理由就是典型的“三磨白旗”。
“三磨白旗”的中心意思是:胡乱地解释某一现象或给自己做的事找出了很多理由,而这些解释或理由让听的人不相信,或者将信将疑。这句俗语源于一种手工行业——豆腐作坊。
豆腐作坊是我国较古老的手工行业,它的主要工具之一就是白布,白布的功能是把磨好的豆浆过滤,整形和包制豆腐品种,整个工序完成之后,作坊主就会把白布洗干净拿出去晾晒,这些白布多,还比较长,大部分成长条型,晾晒的竹竿一般搭的高,所以豆腐作坊一到晾晒白布时,就是一大片,再有风一吹,远远望去就象打白旗。那么为什么要三磨白旗呢,这里面有这样一个故事。
在光州城南有一大财主,不仅拥有大片田地,还开了个豆腐作坊,然而这个大财主比较吝啬,对雇佣的长工管的还严,于是被人送了个外号“精豆子”(“精”在豫南话中有吝啬、小气的意思),嘲讽他刻薄、吝啬,光不溜秋、一毛不拔。有一年,一家农户欠租子,只好把孩子黄年生送到他家当长工,“精豆子”就让他在豆腐坊里做伙计。豆腐坊的伙计每天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地磨豆腐,那苦、累、脏的活不算,还天天受财主的打骂,哪天谁稍微起的晚了,谁干活偷了懒,只要被“精豆子”碰见,一顿申斥后往往还挨鞭子。黄年生十几岁来财主家,辛辛苦苦干上一年活,工钱不够抵租子,而且饭钱还要另算,这样干下去,恐怕要当一辈子长工了,他天天算来算去,怎么都不甘心,但他又不能走,他爹妈和财主定的有契约,他要是走的话,财主就要加他们家的租子。这孩子天生机灵,决定找机会捉弄一下“精豆子”,好让财主撵他走,财主撵走的,他爹妈就不算违约了。
一年秋后,“精豆子”要去乡下收租子了,临走的时候安排他儿子去看管豆腐作坊。“精豆子”的儿子肥头大耳,是个“二百五”,过去“精豆子”每次出去安排他儿子看管豆腐作坊时都是叫儿子数竿子上的白布,只要白布挂的多,就证明伙计干的活多,这一点他儿子记的非常清,所以等到他儿子来管豆腐作坊时,这“二百五”根本不到磨坊去看,就在门前数白布。年年都是这样,这年,黄连生决定拿“二百五”来戏弄“精豆子”。
“精豆子”一出门,黄年生就鼓动伙计们撂下活睡大觉,伙计们不明白黄年生搞什么名堂,他就这么这么一说,伙计们都哈哈大笑,同意了黄年生的主意。每天把所有的白布条子到时候挂在门前的竹竿上都到屋里睡觉去了,“二百五”到豆腐坊大门一看这么多白旗挂着,就扭头找他的赌伴去了。一连三天,“精豆子”回来后一看,豆腐坊啥事没做,气不打一处来,一问是黄年生干的好事,就找黄年生,准备痛打他一顿,再把他撵走,哪里找的到黄年生呀,这时门外的一群小孩一边玩耍,一边唱:“城南有个精豆子,家里支个大磨子,磨的豆腐换银子,就是不给小工子;城南有个精豆子,下乡三天收租子,家里有个傻儿子,走到门前数旗子;城南有个精豆子,收完租子找儿子,儿子数过白旗子,气的瞪起眼珠子。”“精豆子”听了后顿时额头爆青经,大呼“把黄年生这小王八羔子撵滚蛋。”
后来黄年生在光州城北九道弯开了个豆腐作坊,原来一起在“精豆子”干活的伙计们都投奔了他,由于是一起的老伙计,手艺精,又勤劳,生意当然很兴旺,黄年生又是个头脑灵巧的人,别人的磨盘一个进豆眼,他的磨盘经改进成了三个眼,所以他一天干的活是别人的三倍,他又把他的旧磨盘盖在九道弯的水井口上,成了一井三眼,三家人可以同时在井边系水,三眼井就成了黄年生豆腐作坊所在地的地名了,豆腐作坊门前的街道也成了三眼井街(三眼井一直在过去的潢川外贸局院内,直到几年前潢川旧城改造时才被封起来,一处凝结历史文化和前人智慧的古迹被钢筋水泥掩埋了,而三眼井街道的名称现在还保留着)。
于是在光州城就有了这样的歇后语了:“精豆子的伙计——磨白旗。”“三眼井的伙计——抓起来就磨。”其本意是指一个是光做面子上的事,不干实事,另一个是踏踏实实做实事,不说废话。不知道啥时起,两个歇后语及“三磨白旗”与“抓起来就磨”竟成为了同义,也许是因为“磨”在豫南的口语中都有“编造”的意思吧。(整理自网名“笑笑”的新浪博客)
六、解围,说个好话的“打圆壶”
谁做事都不会让所有的人满意,谁说话也不是哪个人都爱听的,不满意和不爱听的人肯定会唠叨、埋怨、生气,甚至是斥责做事或说话的人,那么另一个人就会出来替受埋怨的人说好话,或解释理由、寻找借口。豫南人是怎样表达另一个人的行为呢?很简洁——那是个打圆壶的人。“打圆壶”就是为别人说好话,或帮助行为人所做的事解释理由、寻找借口。
话说光州城西有家篾匠铺,铺主黄篾匠平时编些竹芭、箩筐、雨伞拿街市里去卖以维持生活,逢年过节扎灯笼那是他的绝活,在光州府很有名。那年恰逢知府大人的老爸过六十大寿,算命先生说要扎六十个大灯笼,个个灯笼上要画上“福”,悬挂六天,这样老太爷就能洪福齐天。于是知府大人就派人到黄篾匠那里去定做,谁知那天黄篾匠不在家,新来的小伙计是个年青的画师,帮黄篾匠在编好的物品上画个花呀鸟呀的,拿到市场上好卖。小伙计最善画的是水壶,正在铺子里专心致志地画水壶,来的人吩咐后就走了,要三天后送到知府家。黄篾匠回到家后小伙计就告诉了他,但他把灯笼上要画“福”说成了画“壶”(我们这儿读音 f 与 h 不分,“福”与“壶”在口语表达上是同音)。知府大人家的事,哪敢怠慢,一听要画“壶”,黄篾匠还挺高兴,想知府大人怎么知道我请了个善画壶的伙计呢?
三天时间,黄篾匠带着伙计不分白天黑夜地把六十个画着“壶”的大灯笼做好了,并送到知府家。知府家管家一看个个画“壶”的灯笼,顿时就傻眼了,因为算命先生说画的是“福”,怎么全画的是“壶”?于是就骂黄篾匠,要黄篾匠重新做。那哪成呀,当天就用,没时间了,吓的黄篾匠两腿扑通跪在地上,浑身打哆嗦。正在管家骂黄篾匠的时候,府里的师爷来了,看到个个灯笼上画的栩栩如生的水壶,圆圆的,颜色各异,有的还细水长流,倒是挺好看的,再看看跪在地上的黄篾匠和小伙计,两个人面如土色,身如筛糠,怪可怜的,他就动了善念,对管家一笑说:“管家,别发火,人家黄篾匠送的这灯笼不但应了算命先生的‘洪福齐天’,还给我们家太爷送了幅祝寿的对联,你这事办的好呀!”
管家一听师爷这么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问:“让他画‘福’他画成了‘壶’,哪来的祝寿对联呢?”
师爷问:“你看黄篾匠灯笼上画的啥?”
“壶呀!”管家答道。
师爷说:“对呀,就是‘福’呀!”于是他又拿了个画有壶嘴里流细水的灯笼指给管家看,“这不是对联吗?这就是‘福如东海长流水”,他又拿了个画有“松树下石凳上放把水壶”的灯笼,“这就是‘寿比南山不老松’。”
刚说到这,知府大人和算命先生也来了,听师爷这么一解释就呵呵大笑起来,说:“还是我们的师爷学问渊博,解的高明呀!”
知府一高兴,算命先生立马就跟上了:“黄篾匠用心良苦,师爷妙解天机,此乃大人洪福,老太爷万寿无疆呀!”
知府老太爷的寿辰办的风风光光,六十个画“壶”的灯笼被前去祝寿的人津津乐道,黄篾匠因壶得福,得到了知府大人的重重赏赐,小伙计画“壶”的名气也传开了,以后画的更卖劲了。可每每提到这件事,黄篾匠总是说:“多亏了师爷圆了壶才得的福呀!”
后来光州城就有了个风俗,谁家老人过寿,乔迁新居,前去祝贺的亲朋好友送上个壶,寓意着送“福”临门,主人家会很高兴的。谁做的事让人不满意了,也希望能有个人出面帮自己“圆个壶”,就是把事向好的方面解释,以求得到谅解,也算是得福了。
“打”在豫南的口语中意思很广,老百姓最先是说“圆个壶”,慢慢地把“打”与“圆个壶”连在一块,改口为“打圆壶”,这样成了我们这边通用的俗语。(整理自网名“笑笑”的新浪博客)
七、郎八家里的“浪吧精”
《诗·邶风·终风》里“谑浪笑敖”的“浪”,有“放荡”之意。“浪”的历史可谓源远流长。具有浓郁东北二人转风格的歌曲《大姑娘美大姑娘浪》,以其热烈、泼辣、欢快的特点,一经流传,迅速得到了人们的普遍喜爱。这里的“浪”是指多情而胆大的东北情窦初开的热辣妹子。日本幕府时代失去封禄而流浪的武士被称为“浪人”,“浪”的区域可谓广了,“浪”出了国门。
我们这边的口语——“浪吧精”,和以上的“浪”的意思差不多,基本上是:1、特指风骚、卖弄、放荡或水性杨花的女性;2、行为轻佻、随便、不加约束、不拘小节的人(这时候不分男女都可以用);3、穿着,打扮时尚或怪异的人。说别人是“浪吧精”要分说话人的氛围和相互之间的关系来决定是开玩笑还是骂人。一般喜庆氛围里,朋友或同事之间说谁是“浪吧精”,那都是开玩笑,活跃气氛的,如果是吵架或是有矛盾的人之间说谁是“浪吧精”,那是骂人,对方是要急眼的!关于“浪吧精”有这样一个传说。
北宋年间,光州城东关有个大户郎员外,他有八个儿子,其他儿子都还本分,唯独最小的郎八自幼娇生惯养,好吃懒做,长大后依仗家里有钱,结交了一群地痞流氓,他就成了这群地痞流氓的头了,整天耍泼皮无赖,干了不少坏事,被老百姓称为“浪巴子”(豫南土语之一,就是一种吓唬小孩的凶猛的狗熊)。一天有个卖艺人来到东关摆摊卖艺,没有给郎八拜门头,被他带一群狐朋狗友踢了场子不算,还逼着交门头费,可怜卖艺人交不起郎八说的数,跪地求饶也不行,这帮狐朋狗友要打断他的腿,恰巧一少年路过此地,对郎八这群人的行为实在看不下去了,上来制止,郎八就要人打这位少年,还没等他们摆好架势,这少年就劈里啪啦把这群无赖打的满地找牙。你道这少年是谁,他就是后来的梁山好汉之一、光州田户出身的九尾龟陶宗旺。陶宗旺教训了他们之后,还警告郎八,如果再在光州界内看到郎八欺负百姓,见一次打一次。
自从被陶宗旺教训了以后,“狼巴子”还真的收敛多了,不在光州城混了,和一帮无赖跑到息县淮河边跑起码头,几年下来挣了不少钱,就在息县城开起了赌场和妓院,还从庐州府带回一楚楚动人,风情万种的青楼女子做小妾,他的小妾自然也就成了他开的妓院的老鸨。
有一年,江州府里一秀才,也是位风流才子进京赶考,途径息县时住下,去了郎八的妓院行风流之事,谁知这位秀才偏偏看中了妓院老鸨——郎八的小妾,这郎八的小妾接待达官贵人那是风情万种,一个外地来的酸秀才也想吃她的豆腐,那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此时她可不是风情万种了,简直是凶神恶煞,结果这位风流才子豆腐没吃成,还被郎八的打手给揍的鼻青脸肿。事往往都那么凑巧,这秀才进京赶考居然高中了,还被派到息县来做县令,当年在妓院挨打的痛可有机会报了。他再次来到郎八的妓院,点名要郎八的小妾,郎八知道了这位就是当年挨打的江州秀才,一看县太爷来了,还点名要老鸨,自己的小老婆,那是求之不得的呀!只要县太爷需要,绿帽子戴着也爽,巴结赎罪的机会到了。那一晚,这老鸨给县太爷侍候的简直是如入天上瑶池,人间华清宫,挨打的事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临走的时候还写了首打油诗:“郎八家里浪吧精,未入罗帐已消魂;玉肤冰肌香一夜,堪比唐王抱贵人。”打这天起,前仇一笔勾销,县太爷啥时候来快活,这老鸨就得侍候着,郎八还得向孝敬亲爹一样。这首打油诗后来就由息县一直传到光州府,郎八家里的“浪吧精”成了全光州浪荡公子、达官贵人向往的消魂人,简直就成了光州的“李师师”了。他的妓院更加红火,郎八有这些显贵们撑腰,更加有恃无恐,在息县欺男霸女,抢占良田,干起坏事来更毒辣了。再后来勾结官府陷害起九尾龟陶宗旺,陶宗旺被逼无奈,投奔黄门山时把郎八杀了,人头作为“投名状”递上去了,坐了山大王的第四把交椅。郎八的赌场、妓院也被陶宗旺一把火烧了。郎八的那位小妾不知去向了,但“浪吧精”从此是卖弄风骚的代名词,久而久之就成了一句俗语,而且意思不仅仅限于卖弄风骚,成现在的三种解释了。
现在的豫南有一句歇后语叫“大河里漂葫芦——浪瓢”,其意思与“浪吧精”是差不多的。(整理自网名“笑笑”的新浪博客)
八、从“鸡啄”到“鸡啄包”
在我们这边,如果对某人有成见,认为他不积德,恰逢这个人最近又遇到了倒霉事,往往就说他是自己鸡啄的,这里的“鸡啄的”可以理解为:自作自受,遭报应。而要说某个人是“鸡啄包”那就又多了一层含义。我们看以下几个情境:
1、张三在市场卖蔬菜,李四来买一斤小油菜,张三秤好后给了李四,李四拿出自己的弹簧秤一量,才九两半。李四:张三,你个“鸡啄包”,哪来的一斤呀,九两半哦。张三:我明明秤的是一斤吗。你说九两半就算是,我再补一颗给你。看我大方吧?李四把补上的菜再一秤,一斤一两。李四:真鸡啄呀,就多一两,“鸡啄包”啥时都大方不起来。“鸡啄包”。在这种语境下,意思是小气,多就多了一点点,少也就少一点点,称所多的东西是“鸡啄”,给东西的人是“鸡啄包”。
2、在另一种语境的意思是:使坏的人。比如:某人在路上挖个坑,在坑上盖上东西掩起来,路人没发现,一脚踏进坑里,他一定会骂:“哪个缺德的‘鸡啄包’,挖坑害人!”
3、还有一种情况是某人把东西放在容易被损坏的地方,也会被称为是“鸡啄包”。比如张三把洗好的碗盘放在桌边上,被李四看到,李四也会说张三是“鸡啄包”,万一谁不小心碰了,碗盘就会掉下来打碎。
“鸡啄包”本身是一调侃的口语,多有贬义的意思,往往用在相互熟悉的人之间,开开玩笑,如果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就不能说,否则人家会认为说他小气,或有坏心眼,肯定很不高兴;陌生人更不能说,那是骂人的,即使他做了鸡啄包的事,也只能背后说。
那么鸡啄包又是如何成为一俗语的呢?这也是从农业文明百姓生活中的一种习惯成为口语的。古时候农民对自己的收成都非常重视的,农民辛辛苦苦地耕种一年,粮食收上来都是储存起来慢慢过日子吃,把该交的租子和皇粮会用草包装起来(那时候没有塑料袋,麻包比较贵,草包可以自己编,不用买),一般农户们家里都会养些鸡、鸭、鹅、猪等以产蛋、卖肉换些零花钱,买油盐酱醋等生活必须品,鸡养的最多,而且是散养,鸡在寻食的时候如果发现了草包,肯定要去啄食的,虽然一只鸡啄的食不多,但它会啄出个小口子,粮食往往会从小口子流出来很多,农户不但要把流出的重新收起来,还要补口子,很费事,况且粮食是很金贵的,人都不够吃,还能让鸡啄吗?所以谁看到鸡啄包都心痛,发现后就会立即把鸡撵走,如果不是自己家的还会大声吆喝:“谁家的鸡啄包?如果再来啄的话,非把鸡打死不可!”以表示愤怒。
日积月累,鸡啄包就成了豫南的一个俗语,本意就是小气,过于精明,但却给别人造成了麻烦。后来用的范围越来越广,意思也就扩展了,把使坏、干了小的缺德事,都称为是“鸡啄包”,还把缺斤短两、自作自受称为“鸡啄”,可以这样说——“鸡啄”是一个动词,是过程,“鸡啄包”是名词,是结果。(整理自网名“笑笑”的新浪博客)
九、源自马祖常的“胡儿嘛叶”
在豫南,老百姓对没有章法,做事不认真,环境乱的说法大都会用“胡儿嘛叶”这句俗语。胡儿嘛叶的意思主要有:
1、杂乱的,胡乱的,与杂乱无章同义。比如:屋子里好久没清理了,主人就会说:“屋子搞的胡儿嘛叶的。”老师看到学生的作业很乱,也会说:“整个作业本弄得胡儿嘛叶的,看的都费劲。”
2、简单的,随意的。比如:村里开会,村长没有准备讲话稿,上台就说:“我胡儿嘛叶地讲两句,你们就胡儿嘛叶地听吧。”
3、含混不清的,不认真的,与囫囵吞枣同义。比如:“《红楼梦》这本书我也就胡儿嘛叶地看了看,没记住谁和谁啥关系。”
那么这句俗语是怎么形成的呢,这还得从马祖常说起。
马祖常,字伯庸,光州人,元代色目人雍古族,著名诗人,父亲是光州监军。在他童年时,与其他贵族的孩子崇武尚马的性格恰恰相反,就知道学习,得到点钱就用来买书,于是他父亲就给他请了个私塾先生教他读书。
光州地处淮河以南,是以农耕为主,夏收麦子秋收稻。而元时的贵族皆是来自北方的游牧民族,他们不重视农耕,大片的农田往往都成了他们的牧场,当然也会留些土地让老百姓耕种,以保证生活和官粮。每年开春时节,牧草尚没有长出来,而此时的麦子正是茂盛之时,那些贵族就会放马糟蹋老百姓的麦田,尤其是驻军,而老百姓呢是敢怒不敢言。
恰逢这年开春,马祖常的父亲要去城外巡视,他也要跟着,并要带着先生一起去。毕竟马祖常的父亲是在中原长大的,受儒家文化的熏陶,知道师徒如父子,就没有拒绝,同意了。他们巡视路过一个土岗坡时,只见岗下一群士兵正在土岗下边的一片麦田里跑马射箭,于是驻足观看,毕竟是监军,马祖常的父亲还时不时地为这群士兵喝彩,而此时的先生却一脸愁容。年幼的马祖常看着父亲和先生两种不同的表情,就很好奇,问父亲为何喝彩?父亲说:尚武善骑,立兵之道。他又问先生,先生说:不懂稼穑,焉知根本。很显然,先生的回答让马祖常的父亲很不高兴,但也未与其争辩。
他们一行继续巡视,又到了一村落旁,已是临近晌午,一群村民还拿着锄头站在麦田里。马祖常的父亲看到这情境就对先生说:“你们汉人,日尽晌午尚立于田,此时腰且不直,手岂能有力,此乃喜耕之人终为奴。”先生明白这是监军在挖苦自己,于是上前施礼说:“将军,汉人知时,除杂草需似火午日烧其根才能让其田尽力丰产,这便是喜耕之人固其本。”马祖常受先生教导多时,深受“农本”熏陶,听先生说“喜耕之人固其本”之言不禁拍手叫好起来。儿子一高兴,当爹的自然不能绷着脸呀,就问马祖常为何?马祖常说:“先生常说我们是‘马上的弯刀’得来‘马下的江山’,弯刀能砍去人头却剜不去人心,所以我们应该上马夺了江山后就应该下马固江山,让‘喜耕之人固其本’就是其一。”监军听他这么一说,在马上哈哈哈大笑起来:“我儿大才,先生教导有方!” 监军大人一高兴,随从们当然都打其精神来了,纷纷夸少爷有才。
此时,监军大人突然说:“各位,前面不远处就是我们要巡视的兵营了,我们要赶到那吃晌午饭,我家先生也是饱读诗书,汉人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此时也是开春时节,我们就请先生给我们做首诗,诗里要有“色目人、汉人、马、麦子、春、日、风、暖”等,就算我们出来踏春了,作的好,我们也赏他千金,好吗?”
先生一听,当时就愣住了,兵营就在前面,走到那也就是片刻功夫,心想:这是监军大人为难我了!但话已出口,岂敢违背,苦笑着抬起头看看天上,春日当头,又看看远处一垄一垄的麦田,好半会的功夫,他出口道:“春送丽日风送暖,麦垄成行民不闲。”刚吟此两句,马祖常就接了过来:“胡儿不知农耕苦,马野人横误半年。”先生听完,不禁拍手大呼:“好!好!好!”众人也跟着先生一起叫好。监军大人说:“好是好,这里面有我们色目人和汉人吗?”马祖常说:“胡儿即是色目人,民即是汉人。”“好好好,奖先生千金!”监军大人也笑了起来。先生说:“大人,千金岂敢受领,可此子难求呀!”
后来,马祖常果不负众望,历任元朝翰林直学士、礼部尚书、参议中书省事、江南行台中丞、御史中丞、枢密副使等职。在任期间,他重农桑,尚儒学,为文法先秦两汉,宏瞻而精核,富丽而新奇,内容多制诏、碑志等类作品,诗作圆密清丽,除应酬之作外,亦有反映民间疾苦的作品。而他接先生的两句诗也为光州的老百姓所津津乐道,尤其是“胡儿”和“马野”,本来是指胡人不怜惜百姓的耕作,将肆意纵马践踏农田的行为称之为“胡儿马野”,后来就慢慢地成为了一句俗语,对那些不认真,马马虎虎,囫囵吞枣的行为都称为“胡儿马野”,当口语化以后,“马野”也就成了“嘛叶”,语气也没有原来的严重了,“胡儿嘛叶”成为了中性俗语。(整理自网名“笑笑”的新浪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