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da 爱与美的挣扎——再读《少年维特之烦恼》
陈绍堃
歌德著名的书信体小说《少年维特之烦恼》（1774年）在当时沉闷的德国掀起“狂飙突进”的一股狂澜，人们不禁为维特与绿蒂的凄美爱情悲剧所打动。连小说主人公维特标准服装，蓝色燕尾服、黄色背心和长筒靴都成为那个时代年轻人的时尚装束，甚至有些经历相似苦恋的读者模仿维特，以自杀的方式殉情。为此，歌德不得不在该书再版时扉页上题一首小诗：“请看，他出穴的精灵在向你耳语，做个堂堂男子汉，不要步我后尘。”这部小说的艺术魅力和影响力可见一斑，不仅在精神上触动读者，还能在生活方式甚至命运抉择上影响人。
中学时代首次读到《少年维特之烦恼》这部小说，只是被维特专一纯真而又热烈悸动的爱情所深深吸引，与他一同怦然心动甚至伤心哭泣；而今再次捧读，虽然多了不少冷静的理性思考，却比以前少了些感性的敏感悸动。难道经历了几年成长的历练与挣扎，自己也变得眼睛干涸、灵性愚钝吗？很疑惑成长一定会顾此失彼吗？也害怕真的是这样，从前轻易就被生活小事所触动，读到感人的文句也会潸然泪下，如今有泪不轻弹，也许就像我大学老师说：“人变老的标志，也许就是越来越擅于隐藏自己的真实情感吧。”若果如是，还得承认自己变老了。不过变老也有一些益处，就是学会冷眼旁观，有时反而能悟出点什么来。
读出了这部小说主人公维特关于爱和美的挣扎，他天真地追求圣洁温情的爱和自然人性的美却遭遇命运的捉弄与世俗的偏见，最终在痛苦无望的挣扎中选择以自杀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将那份爱与美永恒保留在自己的心中。维特的爱不仅献给恋人、亲人、友人甚至素不相识的人，美不仅在秀丽风光的怀抱中，还在人情世事是纷扰里。
一、爱——“世上只有少数高尚的人，肯为自己的亲人流血献身，并以自己的死激励他们百倍地生”
单恋——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维特与绿蒂的爱恋是这部小说的主线，也是感人至深的故事，爱是永恒的主题，爱能创造世界也能毁灭世界。看看维特是如何创造和毁灭自己的爱情世界的。
初见时，维特写道：“一幕我所见过的最动人的景象印入我的眼帘……”，这一幕并不是一般爱情小说里常见赞美女主人公极致的外表美，而是以独特的视角，描述绿蒂给6个弟弟妹妹分面包的亲切和谐的普通家庭生活场景。这是一种由内而外的美，也是亲情的温馨体贴，维特被这样的场景深深打动，以致他第一眼就爱上了绿蒂。随后，维特就陷入了甜蜜又苦涩的单恋之中。在和绿蒂交谈时“完全沉醉在她言辞的精辟的底蕴之中，往往连她所用的词都没有听见！”他魂不守舍、茫然若失沉浸在爱所创造的甜美世界里。在晚会上与绿蒂跳华尔兹舞时，维特“从未感到如此怡然轻快过，我已飘然欲仙了。臂中拥着个最可爱的造物，带着她像清风一样飞舞，周围的一切全都消失了”，而且他还暗自起誓“除我之外，永远也不让这位我心爱的、我渴望得到的姑娘同别人跳华尔兹，即使为此我要走向毁灭，我也认了。”为了爱，可以创造美妙无比的世界，也可以异变成为之毁灭，这是不是作者给维特命运悲剧的首次埋伏笔呢。
因为那一个独一无二的人，绿蒂的举手投足总是令维特怦然心动。舞会玩数数游戏，数错的人将挨耳光惩罚，维特挨了绿蒂的两记耳光反而心喜，“我发现，她给我的两记耳光比别人的重，我暗暗的好自心喜！”在交往中，他们俩无意的纯洁的小小的亲密举动都会令维特遭受不知多大的折磨，有时“就像挨了电击，身体都要往下塌了。”“在我心目中，她是神圣的。在她面前，一切欲念都沉寂了。”纯真无邪的爱恋，让维特在她的世界了神魂颠倒。有一天他因为要参加一个聚会，不能去绿蒂家，就派了自己的仆人去，“好使我身边有个今天到过他跟前的人”，他焦急又高兴地等仆人回来，“要不是感到害臊，我真想抱住他的头来亲吻。”读到这一情节时，都觉得维特爱得已经痴狂了。因为“她的目光曾在他的脸上、面颊上、上衣纽扣以及外套领子上停留过，我的这种感觉把这一切变得如此神圣，如此珍贵！”维特在日记中写过，愿意为绿蒂操办一切，多多益善。但在心里请求她：“请别再往您写给我的字条上撒沙子。今天我把您的字条迅速按在嘴上去吻，结果弄得牙齿嘎吱直响。”我们会为此捧腹偷笑，但只要有恋爱经历的读者也能会心一笑，谁知道你的举动是否与维特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绿蒂的未婚夫阿尔贝特回来，维特的单恋变得无望，他挣扎着告别了他们去公使馆任职，但不久就忍受不了那里的陋习辞职回来。再次见到绿蒂，她已嫁作他人妇。维特起初还是很有理性的、发乎情合乎礼的与绿蒂交往，但随着内心的悸动，他还是深深地再次陷入苦涩的单恋之中。他睡觉常怀着“不要再醒过来”的希冀，但第二天睁眼再见太阳，他的心反而陷入了痛苦。“我真痛苦啊！我真切地感觉到，一切罪过全在我一人——不，不是罪过！够了，藏在我心里的一切痛苦之源也正是当初那个一切幸福之源。”在一次告别，绿蒂第一次称他“亲爱的维特”便令他乐不可支、心花怒放，还把这句好在嘴里反复念叨了上百次，果真人间自是有情痴！当维特的单恋在世俗伦理中无望挣扎，在不愿伤害恋人朋友的苦恼中中，自己却走向毁灭。在给绿蒂的信中，他写道：“我心里那个念头依然那么强烈，那么坚定：死！——这不是绝望，这是确信，我已最后决定，我要为你牺牲。……我们三人当中必须要有一个离去，而我则甘愿做这一个！呵，我最亲爱的，一个疯狂的念头确曾常常在我破碎的心里折腾——杀死你丈夫！——杀死你！——杀死我自己！——那就杀了我自己吧！”“绿蒂呀！我居然有幸去为你死，去为你献身！倘若我能为你重新创造生活的安宁与欢乐，那我就愿意勇敢地、高高兴兴地死。可是，唉，世上只有少数高尚的人，肯为自己的亲人流血献身，并以自己的死激励他们的朋友百倍的生！”
爱，能创造一切，也能毁灭一切。当维特挣扎无望，万念俱灰，把自己的死当做自我解脱和成全他人的高尚举动时，当一个人在感情激烈的冲动中忘乎其外，我们很难用道德眼光去鞭策他这个顺乎真诚无邪感情发展的少年，可以给予他同情、怜惜，但他极端的行为不值得我们效仿，更值得我们深思。爱，不仅仅是为恋人牺牲一切，还要好好爱自己，爱亲人、爱友人、爱旁人。
车尔尼雪夫斯基有一段话一直感动着我，他说：“爱一个人，意味着什么呢？这意味着为他的幸福而高兴，为使他能够更幸福而去做需要做的一切，并从这当中得到快乐。爱情的意义就在于帮助对方提高，同时也提高自己。唯有那因为爱而变得思想明澈，双手矫健的人，才算爱着。”爱不仅仅有怦然心动、辗转反侧，更有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有生死相许、轰轰烈烈，更有执手偕老、相濡以沫。
亲情友爱——除了爱情，我们还要有其他的真情支持我们的幸福。
维特之死，他自认为是为恋人而高尚的死。但谁又能说这样的死不会给他深爱的人带来一生的痛苦和愧疚呢？当然维特和小说中的人物也有博爱之心，不论是维特对母亲的爱，无话不谈、相互通信的朋友威廉，还是与善良高尚的绿蒂的丈夫阿尔贝特坦诚相待，甚至维特自杀前还让仆人将两个月的接济金发给他救助的穷人家，这些无不流露维特的爱和温情，只是他的自杀毁掉的自己的这一切。
二、美——“美是上帝的微笑”
美在自然风光中还在人情世事里。
“在这天堂般的地方，孤独倒是慰藉我心灵的一剂良药。这充满青春活力的季节使我这颗常常颤抖的新充满温暖。每棵树，没排藩篱，都是花团锦簇。我真想变成一个金甲虫，在香海中到处飞舞，能从中汲取各种养料。”在维特心里，美是一种养料，让人向上向善，使人温暖。他甚至面对自然美景说：“可是正在因此走向毁灭，我会因这张丽景象的威力而死去。”当牧师家院子里的两颗胡桃树无端遭砍伐，牧师为之流泪，而维特“简直气疯了，我真想宰了那个砍第一斧头的狗东西。”嫉恶如仇，爱自然事物犹如爱人。
“一幕我所见过的最动人的景象”是维特初见绿蒂，绿蒂在给弟妹们分发面包的场景，这是姐姐对弟妹的关爱，更像一位母亲对孩子的体贴，正是平凡生活的人情世事里洋溢着温情的阳光，才让我们的世界充满美好，使我们不停的向着尽善尽美前行，尽管遭受挫折和挣扎，但绝不能让我们停止追求爱和美。
参考文献
[1]约翰·沃尔夫冈·歌德/著 白山 江龙/译《少年维特之烦恼》 长江文艺出版社 2011年3月第3版
[2] 林倩婷《〈少年维特的烦恼〉爱的启示“ 三重奏”》 广东省华南师范大学文学院 《阅读视角》
[3] 张晓晖《独白之哀歌心灵之窗口——〈少年维特之烦恼〉心理描写研究》河南大学外语学院德语教研室 《经典重释》
[4] 作者: 刘小平责任编辑《青少年必读手册》陕西人民出版社，1998年06月 第255页 《少年维特之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