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Christopher Hel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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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从新冠肺炎疫情里努力恢复的过程当中,全世界突然陷入了一场能源危机。上一次如此规模的油价飙升还是在2008年,当时它戳破了市场泡沫,并引发了随后的次贷危机。
原油价格今年上涨了65%,至每桶83美元。在美国大部分地区,汽油的价格都在每加仑3美元以上,比2014年以来的任何时候都要高,库存也处于五年来的最低水平。
与此同时,为美国提供30%以上的电力和大量冬季取暖的天然气价格也在今年上涨了一倍多,达到每百万英热5美元。
就连煤炭的价格也在爆炸式增长,中国和印度都在以最快的速度开采煤炭。今年以来,美国的煤炭价格上涨了400%,达到每吨270美元。
欧洲的情况更为糟糕:电价上涨了5倍,天然气价格飙升至30美元/百万英热,相当于每桶石油180美元。
所有这些都进入了通胀的循环,继而推高了镍、钢、硅等能源密集型金属的价格。主要依靠天然气来生产的化肥价格已突破了2008年的纪录高点,达到每吨近1,000美元,抹去了过去几年每吨300至450美元的价格区间。中国本周宣布将停止化肥出口。此外,作为打造风能和太阳能产业的重要原材料,金属铜的价格目前已接近每磅4.5美元的纪录高位。
在挺过这个冬天不被冻死的挑战之后,我们将不得不应对通货膨胀。Energy Aspects的Amrita Sen上周写道:“只有政府进行某种形式的干预,例如要求大规模停电并对某些行业实行配给,才能在今年冬天抑制天然气需求,实质性地缓和天然气价格。”
面对这种混乱的局面,我们应该怪谁呢?一系列因素的结合。首先,尽管消费者支出达到了创纪录的水平,中国的出口也激增了30%,但各国央行仍坚持人为压低利率,大量低息资金泛滥,所有这些都对受疫情限制的供应链造成了压力。此外,俄罗斯向欧洲输送的天然气远没有预期的那么多(也许这是为了迫使北溪2号(Nord Stream 2)天然气管道项目获得批准而采取的一种消极攻击策略)。
但究其根源,问题还不止这些。环境、社会和公司治理(ESG)和碳撤资热潮将化石燃料(和核电)进行了妖魔化,以至于众多机构投资者和政府已将它们从投资组合中完全剔除,转而让资本流向更能被社会接受的低碳替代能源。例如贝莱德公司(Blackrock)去年就宣布,它将不再为化石燃料开发提供资金(尽管它仍持有大量这类项目)。像Jim Cramer这样的华尔街专家也称石油行业是“不可投资的”和“永久的空头”。
但问题是,可再生能源还没有被证明有足够的规模来填补这一空白。根据美国能源情报署(U.S. Energy Information Administration)的数据,今年7月,可再生能源(不包括水电)占总发电量的比例不到10%(天然气占42%)。
是我们走得太远太快了吗?德国人现在已经后悔在过去十年里关闭了他们的核电站,而一些荷兰人也对关闭欧洲最大的格罗宁根天然气田持怀疑态度。与此同时,英国北海的天然气钻探已经放缓,陆上压裂技术已经在英国被禁止。
经济学家埃德·亚德尼(Ed Yardeni)在本周的一份研究报告中对这一问题进行了精辟的总结:“可再生能源还没有准备好进入黄金时期。因此,急于消除化石燃料的做法非但没有实现平稳过渡,反而导致化石燃料价格飙升,扰乱了能源的整体供应。”
这很难归咎于石油巨头。这个行业已经习惯了被妖魔化,它一直在努力缩减石油产量,并重新投资于可再生能源,即使这意味着更低的利润。此外,2020年疫情封锁所带来的生存危机暂时将油价推低至零以下,因为企业没有足够的储油罐来储存无人使用的燃料。去年,《福布斯》的撰稿人们驳斥了反碳人士有关2020年将是“石油需求峰值”的预测。也许现在更明显的是,尽管可再生能源在不断成长,但它们还不能大规模地替代化石燃料。
汽油和石油产品的库存变得紧张。图片来源:BERNSTEIN RESEARCH
“如今,随着传统资金来源的消失,大型石油公司正因面临政治压力而退缩,”Contango石油天然气公司的董事长兼亿万富豪John Goff说,该公司正在与Independence Energy公司(从私募股权巨头KKR分拆而来)进行合并。由于这种担忧,“本行业存在严重的投资不足,我们已经有了数千亿美元的资金缺口,”Goff说。他通过上市公司Contango进行投资,在过去两年中进行了多笔收购,并正在与独立石油天然气公司(Independent Oil & Gas)进行合并。独立石油天然气公司是从私募股权巨头KKR剥离出来的一家综合性石油资产公司,后者已不再寻求新的石油交易。
Contango预计通过并购和不断开采石油来实现增长。Goff说:“地球上最大的风险就是缺乏足够的能源供每个人使用。”
也不要指望欧佩克会忙着开展大规模的新投资。疫情爆发后,该石油国组织不得不紧密抱团,以遏制每天涌入市场的数百万桶原油。今年年初,欧佩克表示其石油供应缓冲量为每天900万桶左右。面对更强劲的需求增长,该组织一直在以每月40万桶的速度增加供应。全球石油需求已从今年年初的9,300万桶/天反弹至9,800万桶/天。美国能源情报署认为,到2022年底,这一需求可能达到创纪录的1.009亿桶/天,但尚不清楚这些需求将来自哪里。尼日利亚和安哥拉已经很难再扩大石油产能了,到明年年底,剩下的唯一过剩产能可能只有沙特、科威特和阿联酋。伯恩斯坦研究公司(Bernstein Research)的分析师本周指出,“除了需求崩坏以外,很难看到有什么因素能阻止油价不可避免地上涨至100美元/桶以上。”
驾车者现在的行驶里程几乎与疫情前一样多。图片来源:ENERGY ASPECTS
美国的石油公司能伸出援手吗?也别指望了。尽管美国的钻机数量有所回升,但美国国内的石油产量约为1,130万桶/天,低于新冠疫情前的1,290万桶。这些公司已经完全接受了“在现金流中生存”的信条。考虑到拜登总统曾经承诺要在美国停止新的石油钻探,以及他上任后的第一个行动就包括取消输油管道的建设和停止石油租赁,因此石油行业并不信任他。拜登政府没有鼓励美国的独立石油生产商输出更多石油,而是请求欧佩克提供更多的石油,同时威胁要停止美国的石油出口。与此同时,华盛顿特区就一项潜在的20亿美元支出法案进行的最新谈判涉及一项新法律,该法律将制定一项美国国内碳排放税。
美国的石油公司不喜欢这些风险,并为此进行了一些抵抗。很多银行已经停止向石油公司放贷,以至于德克萨斯州州长阿博特(Greg Abbott)今年6月签署了一项法案,禁止州政府对那些与石油业断绝关系的公司进行投资。因此,任何不与石油钻探商做生意的银行都将面临抵制。德克萨斯州的另一项法案还将禁止任何市政当局取缔新建住宅的燃气管道——虽然这在加州已经成了惯常的做法。
一家仍投资于石油公司的小型私募股权公司的董事总经理说,那些在过去两年中幸存下来的美国石油公司甚至不需要银行或其他传统的资金池,只要它们不做妖就行。“他们正在限制供应,因为他们不顾一切地想要盈利。股东们也在要求自由现金和股东民主。”
美国石油公司的演变很可能类似于Civitas Resources,这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新名称,它将由Bonanza Creek Energy、Extraction Oil & Gas和Crestone Peak Resources合并而成——从而形成科罗拉多州丹佛-朱尔斯堡盆地油田的主导性合并企业。Civitas的董事长Ben Dell是一位积极的投资者,也是Kimmeridge Energy的创始人。他说,Civitas的目标是建立一家符合ESG投资组合的石油公司,致力于通过获取碳补偿来制造净零碳产品。Dell表示,当石油公司能够瞄准一个碳排放价格,以此激励他们为停止泄漏和堵塞老井等工作创造有价值的碳信用时,化石燃料供应商的性质将发生变化。他非常看好“基于自然的碳解决方案”的前景,比如树木等。
耐心并不是瑞典环保女孩格丽塔·桑伯格(Greta Thunberg)颂扬的美德,也不是即将在格拉斯哥举行的联合国第二十六届气候大会议程上的主题,但Dell强调,我们正处于能源转型期,唯一真正有效的选择是在使用天然气作为过渡燃料的同时耐心地减少碳排放,否则突然转向退行性增长确将减少碳排放,但也必将导致经济崩溃和穷人被冻死。“如果你逐步淘汰按需能源配送系统,就会提高价格和波动性。这是一种累退税。低收入的消费者会因此受到打击,”Dell说。“我们必须对我们的转型和过渡方式进行深思熟虑。这将需要大量的投资,并需要大约半个世纪的时间。”
为核聚变技术取得突破祈祷吧,并请记住,上一次这种规模的能源泡沫破裂的时候(2008年),它曾帮助引发了经济大衰退。
译 Vivi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