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延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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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香和薄荷都是小时候家乡最常见的食物,现在也是让我神魂颠倒的食物。
两种植物茎叶相似,且都有特殊的气味,儿时的我常常傻傻分不清。那独特的浓郁的气味让儿时的我也常常望而却步,畏之三分,却不想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爱上了它们那独特的气息,乃至多年之后,每当想起故乡,第一个浮现出的居然就是它们那特有的气息,成为我梦里故乡的味道。
十香是故乡特有的一种植物。离开了故乡,薄荷倒是偶有遇见,十香却从来没有邂逅过。十香气味馥郁,比薄荷要浓烈些,吃起来自然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十香的最佳食用季是在麦收时节,这个时候的中原大地家家户户都在为麦收而忙,因此,农家的饭菜在这个时候也最简单,捞面条儿绝对是不二之选。
捞面条做起来简单,一锅水烧开,把面头丢进去,几次翻滚之后,捞出来放进井拔凉水里拔过两次,再浇上些调和(十香、蒜泥等制成的浇头)就可以开吃了,十香和蒜泥堪称捞面条儿的黄金搭档。
每每麦收季节的中午,正在擀面条的奶奶就会让我到菜园里摘一把十香回来,而我每次屁颠屁颠跑回来交差的时候,总是受到奶奶的嗔怪:傻孩子,愣是把十香和薄荷分不清。
没办法,在我眼里,十香和薄荷简直就是一摸一样,压根就没法区别,再说从家里到菜园子还有那么长一段路,头顶上的太阳火辣辣,当我还真能跑到自家菜园里去摘一把啊?
十香薄荷在老家多的是,掐了尖不肖几天就又长出来了,我每次都是在小树林里玩耍的时候看看哪地方有,到中午的时候到没有太阳的小树林里掐一把回来交差,不想却总是搞错了。
再后来,奶奶就告诉我,区分十香薄荷的方法很简单,掐一片叶子到嘴巴里尝尝就知道了,薄荷的味道凉飕飕舌尖都是麻的,十香则有只有一种浓浓的香味。
自此,十香这浓浓的馥郁味道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舌尖,自打十五岁那年离开山村到大城读书,就开始与十香渐行渐远了。上学时候,暑假回家最爱的就是捞面条,不加任何臊子和汤卤,半碗十香蒜泥就是捞面的最佳搭档,每每都是吃得肚子溜儿圆。
再往后,参加了工作,从郑州到北京再到武汉,无论是烩面炸酱面抑或是热干面,无论是老北京的干黄酱还是大武汉的芝麻酱,吃货的舌尖总感觉像是少了些什么,后来才明白,面虽然是同样的面,但差别的是那个调料的味道,那浓浓的十香味儿就是记忆深处家乡的味道。
薄荷与十香外型颇为相似,年幼的我总是傻傻分不清。用奶奶告诉我的方法,摘一棵叶子下来放嘴巴里嚼嚼来辨别,嘴巴总是麻酥酥的难受老半天。
因此,对薄荷是充满排斥态度的。更况且,十香捣泥可以和蒜汁一起拌面条,但用薄荷做出的美食还真没怎么吃过,除了生病时候奶奶给炸的鸡蛋泡儿。
鸡蛋泡儿不是经常吃,除非感冒咳嗽不止的时候。农村的孩子从来没有那么金贵,感冒发烧了也是能扛就扛过去,在高烧不退咳嗽不止的时候,家长也会弄些偏方来“医治”一下,不像现在的孩子一有个头疼发热的,就到医院里大瓶大瓶地输液。
有道是“偏方治大病”,大病能否治得不晓而知,但儿时吃的那些偏方,现在想来都是些至今难忘的美食。比如消化不良时候吃的鸡屎皮焦馍,比如感冒咳嗽时候吃的炸鸡蛋泡儿,事后想想这些所谓的偏方或许是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家长为安慰生病的娃儿开个小灶专门做些好吃的罢了。
在我的记忆中,唯一吃的薄荷美食就是炸鸡蛋泡儿。每每感冒咳嗽的时候,奶奶就会嘱咐爷爷到自留地头的河坡上刨一把薄荷根回来。
眼看着爷爷手起刨落,一大片油绿的薄荷就连根而起了,爷爷再把刨子翻过来,用刨背把薄荷根上泥土捶打几下,弯腰抓起再一劾撒(抖动),一大把雪白的薄荷根就显露出来了。
炸鸡蛋泡儿光有薄荷根还不够,还需要另外一道配材——槐条,也就是家槐树的嫩枝干。爷爷站在高高的家槐树下,举起绑着镰刀的长竹竿,对准高处那最嫩的一枝,轻轻往怀中一带,那嫩枝夹着一袭绿叶就飘然而下了。
薄荷根清洗干净,切成手指长短;槐条选最嫩的枝干刮去外表油绿的外皮,露出包裹着洁白枝干的那抹鹅黄色的膜筋,斩成寸把长的七段;最关键是的奶奶还会嘱咐我从墙角的鸡窝里掏一个热腾腾刚下出的鸡蛋来;一切材料准备齐全,奶奶就开始炸鸡蛋泡儿了。
燃起两根玉蜀黍杆儿,红铜勺子里加入半勺麻油,看那火红的火苗儿温柔地舔着勺底,及至麻油的香味四散开来的时候,把薄荷根、槐条儿一并放入在热油中,一番煎炸,等薄荷根枯黄的时候赶紧捞出,再把准备好的鸡蛋像打荷包蛋一样完整地敲入热油中。
随着鸡蛋“刺啦”一声入勺,一团青烟裹着浓浓的香气从铜勺里升腾而起,让在旁边蹲守着的我忍不住连咽几下口水。等鸡蛋在铜勺中凝固,用筷子在溏心的蛋黄上扒开一个洞,放进一勺白糖,及至洁白的蛋清染上一层可乐色的时候,一个香喷喷的鸡蛋泡儿就炸好了。
不等油热散尽,迫不及待地就用筷子把鸡蛋泡儿焗开,忍着馋虫的诱惑鼓起腮帮吹上几口,捻起一筷入口,酥脆爽口且又异常焦香,跟现在面包店里卖的香片颇有得一拼。再捻一筷入口细细咀嚼,酥脆的外壳之内居然是如此的嫩滑,甜甜的、嫩嫩的,像极了姑奶奶兜给太爷爷的鸡蛋糕味道。
说来也神奇,自从吃下了这个用薄荷根炸出的鸡蛋泡儿,竟然真的不再咳嗽了,即便是没有除根夜晚再偶有咳嗽,把炸鸡蛋泡儿剩下的油喝上一口,那才叫立竿见影一夜不咳,安安静静地睡到大天亮。
远离故乡,已为人父,孩子偶有发烧咳嗽,就匆匆忙忙战战兢兢地往大医院跑,一番排队候医、一番抽血检查、一番打针输液,大人孩子都遭罪。于是常常想起我们的儿时,那一个个用美食打造的成的偏方,至今还不时盘旋在我的脑海里。在医学高度发达的今天,或许,以后再也无缘品尝到了它们了。
(图片来源于网络)
作者简介
曹延召,1985年生,河南舞钢人,供职于陆装武汉某部。铸利剑,飨美食,撰美文,原河南社科联《餐饮文化》记者,登上《人民日报》的“较真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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