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周朝的时候,农历10月初一是腊节,这一天周王要举行盛大的祭典活动。
周王要祭奠,祭品就要提前准备,那这些祭品从哪儿来?自然是搜刮黎民而来。每年九月初一,周王便下诏让诸侯筹划祭品,九月初十之前务必送到镐京。正因为有了周王这道诏令,各诸侯国的官吏们才借机敛财,大举搜刮民脂民膏。周宣王时期,镐都城八十内外有座翠华山,山里住着一个猎户名叫思齐。这思齐二十多岁,与双目失明的母亲乔氏相依为命。思齐每天进山狩猎,乔氏在家干些杂活,日子过得十分清苦。
这一日,思齐从山里打来两只野兔。正要剥皮下锅,两个税吏就闯了进来,说国君有令,命每个猎户三日之内上交金钱豹一只,不然以抗税论处。抗税罪过可不轻啊,是要受“五刑”的,轻则刺字,重则割鼻砍脚。税吏说完,一见灶边放着两只野兔,二话没说一把抄起来,大摇大摆地走了。
税吏一走,思齐就蹲在地上叹起气来。这个季节金钱豹实在是不好打呀!因为金钱豹喜欢吃梅花鹿,可这个时候梅花鹿都到终南山南坡过冬去了。但不好打也得打呀,要否则就得受“五刑”。思齐叹着气,骂了一通税吏,出门挖了一些野菜回来熬了——野兔被税吏抢走了,娘俩只能吃这个。吃完饭,思齐躺下休息,准备养足精神第二天进山去找金钱豹。
不大一会儿思齐就睡着了,可乔氏却始终没有睡。她为儿子担忧,要是三天之内打不到金钱豹,儿子就要被税吏带走去受刑。儿子才二十多岁,真被砍了双脚,今后怎么生活呀?乔氏想着想着,不由得流下了眼泪。
第二天,思齐背上弓箭,拿着猎刀猎叉就进山了。可在山里转了一天,连个金钱豹的影子也没有看到。思齐没精打采地回了家,明天税吏就来收金钱豹了,这可怎么办呢?
当天晚上,思齐躺下后怎么也睡不着。乔氏说:“儿啊,你不要着急,明日你再进山,若寻不到金钱豹,午时你就回家,为娘自会让你猎到金钱豹。”思齐一骨碌爬起来,说:“娘,你有什么措施?快说。”乔氏摇摇头,说:“为娘此刻不说,你明日午时回家便知。”
一夜无话。第二天思齐又进了山,仍是没有收获。快要午时,思齐急匆忙往家赶,想让乔氏告诉他猎获金钱豹的方法。离家另有几十丈的时候,思齐瞥见乔氏站在屋前。屋前有一口大锅,锅下架着火,乔氏正用一根棍子在锅里搅动。思齐提鼻子一闻,迎面吹来的风中有一股浓浓的鹿肉香。思齐纳闷,他已经很久没打到梅花鹿了,娘从哪弄来的鹿肉呢?正想着,忽见一只金钱豹从屋后溜了出来,一步一步向乔氏走去。思同心说坏了,娘双目失眠,金豹忽然呈现,岂不遭殃了?想着,思齐撒腿就往屋前跑,一边跑一边喊:“娘,快进屋,金钱豹来了!”话音刚落,金钱豹已扑向乔氏,血盆大口一张,叼起乔氏就跑。
思齐流着泪跑到屋前,见大锅里基本没有鹿肉,而是一堆鹿骨。思齐马上明白了,娘是想用“熬骨猎兽”的措施引金钱豹出来。可这种方法只有在团体群猎的时候能力用,因为骨头熬出的香气引来野兽之后,猎户就要与野兽正面比武,人少基本不是野兽的敌手。乔氏是怕思齐受刑,情急之下才用这个措施把金钱豹引了出来。
思齐哭喊着,提着猎叉就追了过去。追至一个山谷,思齐发现地上有点点血迹,知道金钱豹就在不远处,便提着猎叉四处检察。正看着,忽觉有一股阴风从身后草丛中袭来,转头一看,金钱豹已张开血盆大口向他扑来。思齐早已把存亡置之度外,大呼一声:“还我娘来!”挥起猎叉刺向金钱豹。可思齐哪是金钱豹的敌手?几个回合下来,思齐就体力不支了。就在这危急之时,只见平地起了一阵大风,一个旋风将思齐卷起,稳稳地放在山腰之上。再看那只金钱豹,被旋风卷起十几丈高,“啪”的一声摔下来。如此重复几回,金钱豹被摔得骨酥肉烂。
大风事后,一个青衣女子呈现在思齐眼前,说:“如此凶猛野兽,壮士敢一人面临,真乃英雄也。”思齐流下了眼泪:“我算什么英雄啊!平时狩猎,我都是暗中偷袭,先射瞎猛兽的眼睛,再追上去杀死猛兽,今天我是想给我娘报仇!”思齐把乔氏为引出金钱豹而葬身豹口的事一说,青衣女子也流下了眼泪:“可怜全国爹妈心啊。”说完,青衣女子就要走。思齐站起来,问她家住哪里,姓甚名谁,今后要登门谢恩。青衣女子一笑:“小女子名唤青青,谢恩就不必了。”说着,地上腾起一股青烟,青衣女子立时不见了。
思齐知道自己碰到了神仙,忙跪在地上连磕几个头,随后流着眼泪在草丛中找到乔氏的尸骨。他当场掩埋了母亲,又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拖着金钱豹回家了。刚到家,税吏就来了,一看地上躺着的金钱豹,便问:“这是你猎的?”思齐万分哀痛,哽咽道:“是啊,为了猎到它,我娘都被它吃了。”税吏踢一脚金钱豹:“你是怎么猎的?怎么弄成这样?脑壳摔扁了,皮也摔裂了,这还怎么向周王进贡啊?这只不算,明天再猎一只!”说完,税吏让人把金钱豹抬上,气呼呼地走了。
看着税吏远去的背影,思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明天再猎一只?上哪猎去?娘已经死了,我要是猎不到金钱豹还得去受刑,不如随娘去了,省得未来活受罪。
第二天,思齐提着猎刀来到乔氏坟前,正要横刀抹脖子,青青忽然呈现在他眼前。青青夺下思齐的猎刀,说:“壮士不必担忧,小女子念你娘一片苦心,自会让你猎到金钱豹。”
当天晚上,青青随思齐来到家里。借着月光,思齐才敢仔细端详青青。见青青面如白玉,青丝如瀑,指如嫩笋,声似莺啼,不觉对青青生出几分爱意。可青青是个神仙,他又怎能有非分之想呢?
五更时分,青青来到屋外,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儿,又在圈中打了一个十字,说明日一早,定会有一只金钱豹死在圈中。说完,青青拿出一块青玉,对思齐说:“壮士,你今后若有什么难处,就对着这块玉喊我的名字,我就会来帮你。”说完,莞尔一笑,一拂袖袖,化作一股青烟而去。
第二天一早,青青画的那个圈里果真躺着一只金钱豹。思齐正称奇,税吏就到了。一见金钱豹,不觉瞪大了眼睛,心说这个猎户好厉害,连着两天都能猎到金钱豹。税吏眼珠一转,既然他本领大,不如让他多猎几只,弟兄们也很多捞些油水。于是,就把脸一沉,说:“国君又有新令,命每个猎户上交十只金钱豹,你刚交一只,还差九只,今后每日交一只,十天之内交齐。”说完,税吏便让人抬着金钱豹走了。思齐气得真想把猎叉扔出去扎死税吏,可一想起青青,他又把猎叉放下了。青青好心帮了自己,自己不能再惹祸上身了。
税吏走后不久,思齐冲着青玉喊了几声“青青”。一股青烟飘来,青青便站到了思齐眼前。思齐把税吏说的话告诉了青青,青青柳眉微皱,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好吧,我帮你。”说完,便在思齐房前屋后画了九个圈,圈中打上十字,还写上了时辰。最后,青青叹口吻,飘然而去。
一连九天,税吏每日都能从思齐那边抬走一只金钱豹。税吏心说,这猎户怎么这么大本领,他是不是会什么妖法?税吏这么想,但没有说,带着人悄悄走了。
第九天的半夜,外面忽然起了大风,一下把房门刮开了。思齐起往复关门,却见门外躺着一人,抱进屋一看,竟然是青青。只见青青面色惨白,有气无力,思齐忙问怎么回事儿?青青说,她其实是钟南山山神的三女儿,奉命看管翠华山。那日见思齐被金钱豹抨击,便出手相救,又觉乔氏母爱动天,便资助思齐打猎。可整个翠华山只有十一只金钱豹,其中九只是留着进献玉帝的,她却都送给了思齐。玉帝跟钟南山山神要金钱豹,山神拿不出,便降罪于青青,废其法力,罚她在山中做常人受苦一年。听青青说完,思齐掉下了眼泪,说:“青青,都怪我,你要是不嫌弃,就留在我家,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不让你挨冻挨饿。”青青看着思齐,深情地址点头。
一晃一年过去了,青青和思齐相亲相爱。可青青的罚期已满,她真不舍得脱离思齐。就在她苦思冥想怎样能与思齐长相守的时候,一年一度的腊祭日又到了。税吏之前已经找巫师算过,思齐家住着山神三女儿,便来到思齐家中让巫师施法,趁青青不备把她抓住。税吏让青青交出野兽百只,不然就对她不客套。青青说:“我已经没有法力,怎样交出野兽?”巫师冷冷一笑,说:“你是山神三女儿,你的衣服即是号令百兽的符咒,我只需把你衣服脱光,将你埋入山中,再将你衣服烧掉,百兽自会列队受死。”跪在一旁的思齐一听,拿起猎叉冲上来:“不要伤害青青!”说着,抡起猎叉与巫师打了起来。巫师有法力,思齐哪是他的敌手?不多时,巫师便施法让思齐动弹不得了。接着,巫师命人将青青衣服脱光,挖个大坑把她埋起来,然后烧了她的衣服。不多时,就见野兽从山坡上、树林里排着队走了出来,站到巫师烧衣服的地方一动不动。税吏一看乐坏了,急忙命人杀野兽,从日出一直杀到日落,才把野兽杀光。税吏命人把野兽运走,山脚下已是血流成河。
税吏和巫师一走,思齐挣扎着爬起来,拼死挖土,想把青青救出来。可把土刨开一看,青青已经变成了一具青石雕像。思齐痛不欲生,刚想一头撞在青石像上随青青而去,却听得头上青青的声音:“郎君,你莫哀痛,奴家被巫师所害,已入九泉,但奴家是山神之女,九泉不会收留。你只需以树叶做衣,每月初一、十五在奴家像前焚烧,烧满十二个月,奴家自会回来。”思齐听罢,连连说道:“我记下了。”
从那今后,思齐便用树叶缝成衣服,每到初一、十五就到青青的石像前焚烧。一年之后,石像真的又变成了青青。青青说,她被巫师打入九泉,要等在人世转世循环之后能力回到山神之位。思齐不明白什么意思,青青一戳思齐脑门,说:“你呀,奴家要和你白头到老之后才会脱离。”思齐呵呵笑了:“这么说,我们永远都不分隔了?”青青看着思齐,含情脉脉地址点头。思齐一见,兴奋得抱起青青转了好几圈,可又建议愁来,说:“税吏又快来收猎物了,他们再找巫师害你怎办?”青青一笑,说:“定心吧,他们不会再来了。”
本来,青青到九泉之后,向阎王控告了周王腊祭的事,说周王腊祭,百兽遭殃,黎民涂炭,这样残酷的祭奠实不可取。百兽也到阎王眼前起诉,说他们的皮毛皆被扒光,到了九泉都无衣可穿,着实可怜。阎王以为周王的做法实为不当,便命周王的列祖列宗代其受过,脱光衣服,打入严寒的地狱受冻。
周宣王的列祖列宗一受冻,便给姜后托梦,让她力劝周宣王腊祭时不要再摆猎物,只给他们烧些树叶衣服即可。姜后是深明大义之人,周宣王很是听她的话。姜后把百兽在九泉起诉,姬氏列祖列宗在严寒地狱受冻的事一说,周宣王当即诏令诸侯,今后腊祭日不再进献猎物,各诸侯国也不得再向猎户收取祭捐。民间祭奠也随王从简,只给先祖烧些树叶衣服,好让先祖在地下御寒。
从那今后,每到阴历十月初一那天,各地诸侯和黎民都用树叶缝制衣服,在地上画个圈儿,中间打个十字,把树叶衣服放到十字上,用火点燃。后来有了纸,人们便用纸剪成衣服状,还做个负担皮,上面写上死者的名字,拿到户外去烧。因为阴历十月初一已进冬季,人们就管烧纸衣服叫“送寒衣”。这个习俗一代一代传下来,就成了现在的“寒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