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们在下雪天出来觅食那些躲起来的动物,它们能够熟练的找到这些动物的巢穴,然后将它们从安逸当中扑倒,变成一顿美餐。
这只狼显然为自己发现了猎物而高兴,因为面前这个人可比那些野兔大多了。
沈若兮对上这只狼的视线,心头不由一紧,冷汗直接冒了出来。
她没敢轻举妄动,而是轻手轻脚的靠向身后的岩石,这块岩石很高,如果她手脚并用的爬上去,野狼应该很难跳上来。
沈若兮脑筋飞转,在野狼还在想着如何对付她的时候,她突然将手中的背包朝它砸了过去,趁着野狼躲避的时候,沈若兮快速的转身往上爬,同时那只狼也扑了过来。
就在野狼快要咬住她的裤脚时,沈若兮已经爬了上去,她把岩石上的雪纷纷向下扬去,野狼不得不向后躲避。
沈若兮想得很对,这只狼的确爬不上来,现在只能在岩石下面不停的走来走去。
但它很聪明,在它发现自己爬不上去后,它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沈若兮看到那头狼转身走了,只不过没走多远,它又调了个头,紧接着一个加速。
在这个冲力的作用下,野狼的两条前腿搭在了岩石的边缘,不过因为雪滑,它还是掉了下去,这次的冲击没有成功。
虽然野狼没爬上来,但沈若兮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她发现这头狼又要开始第二次冲击了。
只要它有耐性,想要爬上来只是时间问题,同时,她的食物放在下面,雪也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只要这匹狼拥有足够的耐性守在这里,她就算不被它吃了,也会被饿死。
最重要的是,谢延还没有回来,他并不知道这里有一匹狼,如果他没有防备,一定会遭到饿狼的攻击。
天色越来越黑,那匹狼几次跳跃不成后并没有放弃,而是稍做休息后继续向上冲刺。
沈若兮紧紧的盯着它,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精神的高度紧张再加上许久没有进食,这让沈若兮筋疲力尽。
那只狼不知道第几次扑了上来,而这一次,它一跃之下,半边身子已经爬到了岩石之上,沈若兮手中没有武器,只好用脚去踹它,但是这匹狼异常凶狠,她的脚刚抬起,它就张开血盆大嘴想要咬住她。
沈若兮哪敢再主动送上去喂食,于是便向它的头上扬雪。
这头狼太有耐力了,任由沈若兮怎么攻击,它都没有放弃,眼见着它就要爬上来了,沈若兮只能从一边跳了下去。
她知道它跑不过一头狼,这一跳之下,她就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她大概要在这里被大卸八块了,而她的尸骨会被大雪掩埋。
那头狼见沈若兮跳下去后,立刻也跟了上去。
而在滑雪场外,刘叔焦急的看向鬼手的身后,“谢先生呢?谢先生人呢?”
鬼手垂下头颅,“刘叔,谢先生不见了。”
“不见了?不是让你去接应谢先生吗,怎么能不见了?”
“我之前的确找到了谢先生,他也一路跟着我下山,可是走到半路的时候雪太大,等我回过头的时候,谢先生就不见了。”鬼手一脸的懊悔与自责,“我在山上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谢先生。”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带人去找。”刘叔急得就差跺脚了,“多带些人。”
雪这么大,山上的路交错复杂,雪地里不但很容易迷失方向,而且这座山上还有野狼出没。
无论是被困还是被野狼袭击,刘叔都不敢想像后果。
鬼手带人重新上山,但是正如刘叔所想,山路错踪,想要找到回去的路并不容易,而且谢延不一定走了哪条路,就算他留下脚印,也很快会被大雪淹没。
谢延突然出现在沈若兮的面前时,沈若兮先是惊喜,之后便大声喊道,“谢延,有狼,快走,别管我。”
谢延挡在她的身前,低声道:“我拖住它,你往前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只管跑。”
沈若兮看着他的背影,滑雪服和帽子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她没有看到他的脸,却能猜到他此时的表情。
她不由从后面抓住了他的手臂,用力摇了摇头:“我不走。”
“你是不是傻?”谢延吼道:“你是想死吗?”
“你自己打不过它的,你连个武器都没有。”沈若兮鼻尖一酸,“我不走。”
“快走。”谢延头也不回的推了她一把,“回去后就离开顺城,一刻也不要停留,沈若兮,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沈若兮瞪大眼睛看着他,一时愣在了原地。
“顺城的雪很美,但是没有家乡好,不是吗?”谢延回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走。”
说话间,那头狼已经朝着谢延扑了过来,一人一狼很快滚在了雪地里。
沈若兮看着正和野狼搏斗的男人,此时也顾不上他刚才说得那番话,而是快速跑回到岩石下。
她拿起那个滑板,毫不犹豫的朝着谢延跑了过去。
沈若兮对准了野狼的脑袋,将滑板用力砸了下去。
正在搏斗中的狼很难打中,这一击只砸到了野狼的耳朵,野狼吃痛,突然转过头开始攻击沈若兮。
沈若兮没想到狼会朝她扑来,慌张之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眼看着野狼一口咬了过来,一只手臂突然横过来挡在了她的面前,那狼便咬在了这只手臂之上。
谢延忍着剧痛,挥着拳头用力砸向野狼的眼睛,一拳接着一拳,砸得那匹狼满脸是血,眼球都快掉了出来。
野狼不得不松开嘴吧,疼得嗷嗷直叫,谢延趁机拿过沈若兮手中的滑雪板朝着野狼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在他用力砸了数下之后,那匹狼终于倒在了地上,已经没有了呼吸。
谢延见它死了,这才跌坐在地,嘴里大口的喘息。
沈若兮从惊吓中回过神,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来到谢延面前。
他的手臂被狼咬伤了,此时鲜血直流,洁白的雪地上被血染红了一片,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不由用力抱紧了他,眼泪也随之掉了下来:“谢延,我没有选择的权利,从那一天开始,我的命就不是自己的了。如果我没有来到辛国,那我现在还只是一个普通人,无论富有或者贫穷,都会拥有简单的快乐。可是,谢延,你知道吗,我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我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我的父母已经年迈,我的哥哥妹妹还在被监禁,我可以不为自己活着,但我不能看着他们去死。有时候,我真的想一死了之,但是死了之后呢?”
“谢延,谢谢你,虽然你强势霸道,但你救过我,帮过我,你就像这场雪,既美丽又寒冷。”
“谢延,我也想回到我的家乡,你的家乡可以在山坡上滑雪,我的家乡可以一年四季都在河里游泳,如果有机会,欢迎你去看一看。”
沈若兮在谢延的耳边喃喃自语了很久,说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情,她知道他听不到,可她还是很高兴把这些东西分享给他。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鬼手等人匆匆赶了过来,他们动用了一辆直升机,而在直升机上,他们看到了沈若兮那身鲜艳的红色。
等到谢延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了。
他感觉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脑子里不是十分清醒,缓了好半天,他才听到一边有人说话。
“谢先生,谢先生。”声音一声比一声焦急。
他见说话的是刘叔,于是开口道:“刘叔,沈若兮呢?”
他的声音还很沙哑,但刘叔还是听清楚了。
“沈小姐说她回去了,她没事,谢先生放心吧。”刘叔道:“谢先生伤口感染导致发烧,昏迷了两天。”
谢延看了眼自己包扎的右臂,此时已经感觉不到太多的疼痛了。
他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刘叔,派人去把沈若兮找过来。”
刘叔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
还是一旁的鬼手忍不住说道:“谢先生,您找沈小姐有什么事吗?”
“戴京很快就会知道她的身份了,别让戴京找到她。”谢延的胸膛起伏着:“送她离开顺城。”
鬼手看了刘叔一眼,刘叔冲他点了一下头。
不管如何,现在谢延吩咐的事情,他们一定要做到,就算沈若兮是西南那边的人,只要谢延不想让她死,她就不能死。
鬼手来到沈若兮所住的公寓时还是晚了一步,她之前的房间中早就空无一人。
鬼手找到红姐,红姐说她并不知道沈若兮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但是前天早上,她在桌子上发现了她房间的钥匙,她猜是沈若兮放在那里的。
红姐看到钥匙后就去敲沈若兮的门,结果没人应答,她想把这件事告诉谢延,但谢延一直联系不上,她也只好作罢了。
“我也不知道沈小姐去了哪里。”红姐说道:“是不是和谢先生闹矛盾了,不然好端端的,怎么说走就走。”
鬼手也猜不透谢延的想法,在他调查到了沈若兮的身份时,知道沈若兮接近他完全是为了利用他,他以为谢延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但谢延却在安排了这场“意外”后突然后悔了。
不但后悔了,他还为了救她伤了右臂,医生说他右手的手筋断了一半儿,哪怕是接上了,但是对于以后的生活还是会有影响,起码做不了太精密的事情了。
为了一个西南的间谍,一个跟他敌对的女人,谢延搭上了一只手,鬼手理解不了。
谢延从来不缺女人,何必为了一个外人如此?
就在鬼手寻找沈若兮的时候,沈若兮早已回到了那个秘密基地。
以前的基地在秦佩佩被抓之后面临着被发现的风险,所以上面果断决定转移。
这个基地表面上看来只是一个烟馆,但在烟馆的地下却是别有洞天。
“你的身份被发现了?”沈若兮的面前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一身雍容华贵的包裹之下,眼中却是透着凌厉。
“是,谢延找人查了我,戴京应该也快知道了。”沈若兮道:“我现在必须要离开顺城。”
女人看向她:“你利用谢延就是火中取栗,当初我劝过你的,谢延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他疑心重,手段狠辣,你以为他能有今天的地位,成为时行之在道上的主要执行人,靠的是什么?你跟他接触,难免会露出马脚,暴露只是时间问题。”
沈若兮道:“他的确够狡猾,从来不曾相信过任何人。”
“他为什么放了你?”女人话锋一转,眼神也随之燃起锋芒。
“什么?”
女人道:“他既然已经识破了你,为什么还会放了你?以他的手段,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我只是猜测他知道了。”沈若兮淡淡的说道:“他很可能想要放长线钓大鱼,识破我的身份却不声张,然后再找出我背后的人。”
“你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女人的眼睛轻轻一眯,“你可以离开顺城,但在你离开之前,你要完成最后一个任务。”
沈若兮听了,心头猛然一紧。
“杀掉谢延。”
女人的话果然应了她的猜测,而杀掉谢延这件事只是早晚问题。
谢延是时霆那边的人,手里还握着重要的军huo资源,他的存在对于西南来说绝对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威胁。
但谢延没有那么好杀,想要对付他必须要做足充分的准备。
“怎么?你在犹豫?”女人的目光仿佛会透视一般,“你不忍心杀他,还是你与他达成了什么共识?”
“这不可能。”沈若兮冷声道:“我怎么会跟他达成共识?”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马上接下这个任务?”
沈若兮道:“他现在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我杀不了他。”
“沈若兮,你别忘了,你最擅长的就是用毒,如果你真的想要杀了他,他是不会发觉的。”
沈若兮默然。
“完成这个任务,你就可以离开顺城了,我让你跟你的家人团聚,你也有很久没见过他们了吧?他们可是很想你啊。”
女人提到家人,沈若兮不由心弦一震。
女人拍了拍沈若兮的肩膀,“若兮,这不是我下达的命令,而是上面的意思,我们都是女人,我没有想要为难你的意思,但我们既然做了这一行,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你有你的羁绊,我也有我的牵挂,我们从来都不是自由之身。更何况,我们身体里的毒还没有解,只要我们还在这里,就必须要听从上面的命令,反抗的代价是我们所承受不起的。”
女人所说的道理,沈若兮何尝不明白,她不能反抗,因为这是她逃脱不了的宿命。
谢延出院后没有回他自己的公馆,而是去了红姐的那座公寓。
红姐看到他,意料之外也是意料当中,她什么也没说,直接把沈若兮还给她的那串钥匙给了谢延。
沈若兮住过的地方早已收拾的干干净净,但她的衣物还在柜子里整齐的挂着,她走得很匆忙,只带走了一些贴身的物件,就算她的人不在了,但这里四处都留着她的气息。
谢延坐在卧室的床头,伸手点了根烟
他的手还没有恢复,只能用左手来按打火机,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却试了好几次才把烟点着。
谢延用力抽了一口香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儿。
从前,他不知道想念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儿,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有个人离开了,带走的不只是她自己,还有他心头的一大片空洞,那里仿佛透着风,呼呼的刮着冷空气。
他忍不住躺在床上,抬头看着白花花的天棚,然而躺下去的时候,枕头上也全是她的味道。
就在谢延觉得烦躁不堪的时候,他看到了墙上的那幅画,在一种直觉的驱使之下,他迅速从床头爬了起来。
这幅画挂在这里后就没有动过,已经有些年头了。
他有几次都想把它扔掉,可又鬼使神差的放弃了,他对自己说,不过是一幅画而已。
谢延将画摘下后翻了个面,画的背后是他当年藏起来的心声,那里画着他的家人,下面还写着他们的名字。
现在,他发现这几个小人的手都被连在了一起,有人俏皮的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旁边还写着一排小字:来生,我们还做家人!
来生,我们还做家人!
谢延倏然把画扣了下去,眼底泛起了一圈红色。
在他画这幅画的时候,他心里想着的就是如果有来生,那他一定还会与他们在一起,他还是他们的小四子,他们仍旧是一家人。
可是,会有来生吗?
沈若兮,你说会有来生吗?
就在谢延出神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他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重新恢复了冷淡之色,同时沉声问:“谁?”
外面没有回应,敲门声也没有再响起来。
他可以当成是有人敲错了门,也可以当成是孩子的恶作剧,可他突然快步走向门口,一把拉开了大门。
门口的人看到他,似乎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勾了下唇,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在啊。”
谢延的瞳孔猛然放大,几乎是低吼出声:“你怎么还不走?”
“我落了东西。”沈若兮说道:“拿了东西就走。”
“什么东西比命还重要。”谢延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戴京很快就会识破你的身份,如果你不逃走,等待你的会是凄惨无比的下场。你知道情报局是怎么对待间谍的吗?你知道那些女人落在他们手里会有多惨吗?”
“我知道。”沈若兮定定的看着他,“我从入行的时候就知道,甚至亲眼看到过。”
谢延深吸了一口气:“你落了什么东西,拿了就快走,我会让鬼手送你,无论如何,你今天都必须离开顺城。”
沈若兮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沈若兮,你聋了吗,拿了东西就快滚,听见没……。”
谢延话音未落,人已完全呆住,因为沈若兮已经搂住了他的脖子,柔嫩的唇瓣覆上了他的唇。
她主动亲吻他,学着他的样子想要撬开他的齿关,在发现怎么都行不通的时候,顿时有点懊恼。
但她没有放弃,而是更加卖力,直到他被她诱惑,化被动为主动。
谢延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同时踢上了房门。
两人很快纠缠在一起,彼此取暖,彼此燃烧,热烈的仿佛这是世界末日,或者下一秒就是地老天荒。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延有些气喘的支起半个身子,自上而下的注视着她,而她双目迷离,唇瓣水润,仿佛春雨后,刚刚被滋润的稻田。
她已经筋疲力尽,可还是迎上他的注视,在他漆黑的眼仁中望着自己的影子。
“沈若兮,你说落了很重要的东西……。”
“我忘了跟你说再见。”沈若兮看着他,突然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谢延,我真是自作自受。”
谢延目光复杂,放在她身侧的拳头逐渐握紧。
“如果当初我没有利用你,不主动去招惹你,现在的我或许能够全身而退。”沈若兮苦笑一声:“你是我的劫啊,谢延,我逃不了的宿命,度不过的劫。”
“沈若兮,你什么意思?”谢延像是从牙缝里蹦出的几个字。
“没什么意思。”沈若兮摇摇头,“谢延,你爱过什么人没有?”
谢延没说话。
“爱过没有?”她锲而不舍的继续追问。
谢延道:“怎样算爱?”
沈若兮想了想:“其实我也不知道怎样算爱,所以才会问你。”
“废话,你问我,我哪知道。”
“你以前那么多女人……。”
“逢场作戏和生理需要,你懂吗?”谢延冷哼,“不过都是些工具人而已。”
那些女人,他一个名字都记不住,哪怕她们用尽心机的讨好他,想要在他的身边多留一些时间,但他对她们的兴趣只需要几天就能消磨殆尽。
“那我呢?”沈若兮认真的问。
这个问题倒把谢延问住了,不过他只是考虑了片刻就说道:“你和她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是啊,哪里不一样?
谢延一时想不出怎么回答,只是倔强的说道:“反正就是不一样。”
沈若兮笑道:“你每次没道理的时候,就喜欢这样。”
“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
“是啊,我一点都不了解你,你总是让我出乎意料。你明明可以杀了我,却回头救我,你明知道我们是死对头,却要放我走……”她的手放在他还包扎的右手上:“谢延,值得吗?为了我这样一个人,废掉你的一只手。”
谢延冷哼:“一只手照样让你爽!”
沈若兮:“……。”
突然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了……
“谢延。”
“嗯?”
“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喝那么酒,别抽那么多烟,私生活方面也要懂得节制,出门要带着沐白,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别人给的水和食物不能碰……”
谢延突然目光一紧,一只手攥住了她的肩膀:“沈若兮,你说这些话什么意思?”
“傻瓜。”沈若兮抚摸着他的脸,目光渐渐湿润:“你这么容易相信我吗?我一勾引你,你就上钩?谢延,如果我想害你,你现在已经死了。”
谢延瞪大眼睛,再次重复:“沈若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提醒你,以后万事都要小心,组织不会轻易放弃对付你,你的存在对他们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他们只想让你死……所以,照顾好自己,别再相信别人,尤其是女人。”
“沈若兮,他们让你来杀我是不是?”谢延激动的说道:“他们给你的最新任务就是杀我,对不对?”
沈若兮只是目光温柔的望着他,但她的沉默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我知道你是用毒的高手,当初乔大虎的死就是你做的,对不对?”
沈若兮没有否认。
“你想对我下毒,是不是轻而易举……可我没有吃你给的东西。”谢延说完,忽然目光一沉,“你把毒含在嘴里!”
沈若兮笑了:“所以说,不要相信任何人,特别是女人。”
“沈若兮……你想做什么?”
沈若兮摇摇头:“谢延,遇见你,我不后悔,谢谢你给我的这段回忆,如果有来生……我们就不要再相遇吧。”
“沈……。”谢延刚说了一个字,突然眼前一花,身子一歪便就向旁边倒去。
沈若兮从床上坐起来,柔软的手掌轻轻抚摸着他的脸,眼中的温柔仿佛温暖的水流缓缓溢出。
谢延想要用力看清她,可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全身力量全失,别说是说话,就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了。
沈若兮低下头,轻轻在他的额头亲了一下,然后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谢延,谢谢你。”
“谢延,再见吧!”
不要走,沈若兮,不要走!
沈若兮,不要走,求你了,求你不要走……沈若兮。
谢延的嗓子已经快喊破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从来没有觉得如此无力,那种拼命想要留住却束手无策的感觉让他快要疯掉了。
可这样的情绪只是折磨了他一会儿,黑暗便如潮水般袭来,让他很快陷入了昏迷。
“谢先生,谢先生。”
耳边不停传来的呼喊声让谢延觉得很吵,他的头很沉,身子很重,想要醒来,却又睁不开眼睛。
直到听见一道略带清冷的声音响起:“谢延,起床了!”
谢延猛地张开眼,看到的却不是那个声音的主人,而是刘叔。
刘叔脸上一喜,声音也带着难掩的兴奋,“谢先生醒了,太好了,谢先生醒了。”
“沈若兮呢?”谢延从床上倏然坐了起来,刘叔想要阻拦,却没拦得住他,因为他这一动,牵动了一旁的输液架,架子随之倾倒在地。
谢延往自己的手背上看了一眼,毫不犹豫的拔掉了上面的针头,“沈若兮呢,沈若兮人呢?”
刘叔急忙说道:“我们并没有看到沈小姐,那天先生要自己去公寓,不让我们跟着,但鬼手还是担心先生的安全,在久久不见先生出来后,他就去公寓敲门,最后和红姐一起破门而入。”
随着刘叔的话音响起,谢延也回忆起了那天的事情。
他和沈若兮疯狂的欢好,然后她问他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再然后,他的眼皮就开始发沉,她似乎在他的耳边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但他一句都听不清楚。
“我们进门后就发现谢先生躺在床上,人已经昏迷了。”刘叔没说的是,当时的谢延什么也没穿,一看就知道刚刚是和女人有过什么。
而那个女人是谁,刘叔不用想也能猜到,除了沈若兮,不会有第二个人。
“我们把先生送到医院后,医生说先生只是中了药昏迷了,可是药效太强,医生也无可奈何,只能等着先生自己苏醒。”刘叔庆幸的说道:“好在谢先生终于醒了,真是谢天谢地了。”
“老刘。”谢延一把抓住刘叔的手臂,“快让鬼手去查沈若兮的下落。”
刘叔道:“谢先生,沈小姐已经走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她与我们处在对立面,先生就算找到她又能怎样呢?先生不杀她已经是仁慈了。”
“她没有走。”谢延沉声道:“她的最新任务是杀我,在没有完成任务之前,她不会走,她一走就是背叛,她的组织不会放过她,更不会放过她的家人。”
“她要杀先生?”刘叔大惊,沈若兮要杀谢延,谢延竟然还在与她同床共枕。
“如果她真的想杀我,你们看见我的时候,我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谢延揉了揉依然有些昏沉沉的头,“她没有杀我,那她如何跟她的组织交待……她想做什么?”
刘叔对于这两个人的关系也是看在眼里,迷糊在心里,他了解谢延,谢延对于男女之间的感情并不专注,那些女人不过都是他一时兴起解闷用的玩物,可是这个沈若兮,不见她与旁人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却成功的将谢延迷得神魂颠倒。
从谢延重新返回雪地救她,甚至不惜搭上一只手的时候,刘叔就知道谢延陷了进去,像他这种不动情的人,一旦动情便是天翻地覆,无法收拾。
“刘叔,我昏迷多久了?”
刘叔答道:“两天两夜了。”
两天两夜,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很多事情发生。
谢延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结果脚下一软就倒在地上。
“谢先生。”刘叔和一旁的手下急忙上前扶他,“先生,你这几天都没有进食,一直都在靠输液支撑,再加上你中的毒对身体有一定损害,医生建议你要卧床休息至少一周的时间。”
“去叫沐白,快。”谢延双目赤红,“让沐白马上过来,老刘调动所有能调动的人,快。”
刘叔虽然不知道谢延要干什么,但是谢延动用了沐白,那就说明事态严重,而沐白上一次出现还是为了去亲王那里救沈若兮。
刘叔猜测,谢延再次动用沐白,很可能也跟沈若兮有关!
沈若兮醒来时,正身处一个阴冷灰暗的环境当中。
她刚动了一下手腕,上面就传来铁索的声音。
她笑了一下,便保持着坐着的姿势没有再动,不用猜也知道,她的手脚此时都被绑着沉重的铁链。
这个屋子里没有光,只有屋外的走廊上亮着一盏煤油灯,灯光十分的昏暗,湿冷的感觉几乎要浸到了骨子里。
这里是地牢,沈若兮曾经见过,却是第一次被关进来,据说被关进来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就算死了被运出去,也是没有全尸。
沈若兮不知道坐了多久,外面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不久,牢门的锁便被人打开了,一条高大的身影投射了下来,黑色的皮鞋出现在沈若兮的视线当中。
一只手伸过来,抬起了沈若兮的下巴,让她不得不看清面前站着的人。
沈若兮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孔,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眼中的波纹却轻微的波动着。
“若兮!”戴京在他面前半蹲下来,相对于她的冷淡,他的表情泛着深刻的痛苦,“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沈若兮笑了一下:“对不起。”
“为什么不把自己隐藏好?”戴京声音颤抖的说道:“为什么要让我的人发现?你只要藏起来,或者逃出去,你就可以远离这一切,你就不会成为阶下囚。”
“戴先生。”沈若兮看向他:“我知道你的好心,但是技不如人,既然被你们抓住了,那我已经认命了。”
“若兮,你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为了套取我的情报是吗?”
沈若兮道:“说真的,我一开始并没有对你抱有什么希望,因为我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你不近女色,你远离烟酒,你洁身自好,你对待自己的工作无比认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从你那里套取情报都失败了,我不会自不量力的去做无用功,我认识你,完全是在意料之外。”
戴京听了,表情突然有一丝的松动,看着她的目光夹着丝丝柔意,“所以,你一开始并不是想要利用我是吗?”
“戴先生,谢谢你。”沈若兮笑了笑:“我没有想过利用你,但这并没有什么影响,该做的事情我还是做了,而抓我是你的责任,我们从来都是两不相欠。”
“若兮。”戴京突然正色说道:“告诉我你们组织的地址和人员名单,我放你走。”
戴京的手下站在门外,听到这句话后,眉头立刻拧在了一起。
戴京向来都是公正不阿,在他管理情报部门期间,他从未徇私枉法,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得稳如泰山。
可是这次,他竟然跟一个敌方的间谍谈条件,他甚至想要放了对方。
敌方的间谍被抓后会有什么下场,他最清楚不过了。
“你放了我?我又能去哪里呢?”沈若兮摇摇头:“我们这样的人,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命运也不是自己能够安排的,所以,我是生是死,都不会由我说了算。”
“为什么不能?”戴京有些激动的握住了她的肩膀,一向儒雅的他,难得露出急躁的表情,“我可以把你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保证谁也找不到你,你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必再做这份工作。”
“戴先生,你知道一切不会这么简单的,不是吗?”沈若兮迎上他的目光,“你们这里的规矩我懂的,而我,不会说出任何你们想要的消息。”
“若兮!”戴京几乎是声色俱厉,“为什么这么倔强?你明明可以保住自己的命。”
她能吗?
沈若兮转过头,避开他的目光。
她接受上面的命令杀掉谢延,但她很清楚自己的心,她宁愿一死也不会去杀谢延的。
可是不杀谢延就等于背叛组织,不止她没有好下场,她的家人也会被无辜连累。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执行任务之前被戴京抓住,所以,她故意暴露行踪与线索,让一直潜伏在暗处的戴京的手下顺利抓到了她。
而她知道落在情报局的手里会有怎样的下场,不过比起去取谢延的命,她心甘情愿的选择这条不归路,也是对她来说最合适的一条路。
她没有背叛组织,她的家人不会被连累,而她会在此终结,了却一生。
她这一生注定就是残破不堪,到了最后,她只想死得没有牵挂,这对她来说,就已经是莫大的满足。
她,没有遗憾了!
“若兮!”戴京见她闭上了眼睛,双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线,显然不会再说一个字,也不会再看他一眼。
他见过太多的间谍,他们有的可以守口如瓶,有的却是宁死不屈,但在情报局的严刑拷打之下,几乎有一半的人都会招供。
但那些刑具有多恐怖,不用亲眼所见,就算是用耳朵听一听都能寒毛倒竖。
“若兮!”戴京用力握着她的肩膀:“对别人用的那些东西,我不想用在你的身上,你明白吗?”
沈若兮依然双目紧闭,像是没有听到。
“告诉我,你们组织的据点,人员名单。”戴京双目赤红,“只要你说了,这一切就都免了。”
沈若兮双唇轻启,却只吐出三个淡淡的字眼:“动手吧。”
戴京目光复杂的看向她,握在她肩膀上的手也逐渐减轻了力道。
他知道自己就算把嘴皮子说破了,沈若兮也不会改变她的决定,她来这里就是一心求死的。
戴京站起身,高大的身形罩着几分悲凉,他看了她一会儿,最后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中已是一片绝然。
他走出牢门时,手下便迎了上来,见他神色有异,于是小心的开口问:“戴先生,这个人要怎么处理?”
戴京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再迟疑一秒就会改变主意,“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手下往牢里看了一眼,在昏暗的灯光下,里面的女人瘦弱的蜷缩成一团,仿佛对于外界的一切无知无觉。
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人,她们看似柔弱,却比一般人拥有更强大的内心,她们不会轻易的屈服,她们的下场往往都是死无全尸。
“我知道了。”手下道:“戴先生是留在这里还是?”
戴京没有说话,而是迈着步子直接跨出了大门。
门外的冷风扑面而来,仿佛让他整个人都清醒了起来,他站在那里,突然看到桌子上放着一盒烟。
烟是最劣等的,几乎没有什么过滤的措施。
戴京会喝少许的红酒,烟却是不碰的,但是现在看到这盒烟,他忽然走过去从中抽出一根,一边的狱卒看了,先是吓了一跳,紧接着就把打火机伸了过来。
烟点着后,戴京被狠狠的呛了一口,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戴先生。”狱卒小心翼翼的问道:“您没事吧?”
戴京摇了摇头,然后又抽了一口。
就在他把烟抽了半根的时候,里面忽然传来一声惨叫,这叫声像是有人在他的心上狠狠的攥了一下,他连手中的烟都拿不稳了。
“戴先生,你没事吧?”狱卒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因为他看到戴京的眼圈突然红了,“这烟低廉,不适合您抽,您要是想抽烟,我让监狱长去给您买一盒。”
戴京摆了摆手,“不必了,你出去吧。”
“是。”狱卒低低应了一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下从里面走出来,虽然他极力的掩饰,但他身上沾染的血迹仍然逃不过戴京的眼睛。
“戴先生,她没有招。”手下小心的问道:“还要继续吗?”
戴京把视线从他的身上别开,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先回去了,这里交给你。”
“先生,如果她一直不招呢?”
“你是主审,这些问题不用问我。”戴京声音严厉,“我只要结果。”
“是,先生。”手下急忙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戴京走出狱门,一片雪花懒洋洋的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忍不住伸出手,又是一片雪花落在他的手心上,在掌心温度的烘烤下很快融化了。
他知道她喜欢雪,因为她的家乡没有雪,也是因为那场雪,他才开始怀疑她,他让人去查,顺藤摸瓜,结果就揭开了她的身份。
纵然她把自己隐藏的再深,但在这雪花面前,她也掩盖不了自己的童心未泯,才会意外的暴露一丝让他可以抓住的破绽。
戴京抬头仰望头上的雪花,先是一片一片,紧接着便是漫天飞舞,逐渐模糊了视线,湿了眼周。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雪依然没有要停的意思,手下从里面出来时,就看到戴京站在雪里,身上和头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显然已经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站了很久。
一旁有狱卒见他出来,急忙冲他摇了摇头。
狱卒的手里还有伞,但显然不敢冒然上前。
手下急忙拿过他的伞,撑开后跑到戴京的身边,一边拂掉他身上的积雪,一边说道:“戴先生,你不能一直这么站着,会着凉的。”
“她说了吗?”戴京的声音仿佛也带着无边的寒意。
手下摇摇头:“这姑娘嘴硬得很,我用了许多方法都没有撬开,戴先生,人已经晕死过去了,还要继续吗?”
戴京闭上眼睛,整个人仿佛也融在了雪里。
“明天吧。”
手下愣了一下,这种事情一般都是趁热打铁,不给犯人反弹的机会,不过戴京说了明天,那他也只有遵从命令。
“戴先生,雪太大了,我们回去吧。”
戴京深吸了口气,虽然没有说话,却是抬起步子往门口走去。
“戴先生,不好了,不好了。”外面匆匆跑进一个狱卒,“有人闯进来了。”
“谁敢闯情报厅的大牢?”戴京眉目一凛。
自他管理情报厅之后,还没有谁敢如此胆大妄为,敢闯情服厅的大牢,简直就是不要命。
“是,是谢延。”狱卒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几声惨叫。
这里的大牢牢如钢铁,狱卒个个都是身手惊人,能在外面重重守卫之下闯入,对方果然不是凡人。
“谢延?”戴京皱眉:“我与他井水不犯河水,他是为何?”
“不为什么,我只要一个人。”戴京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人回答了他的问题,他抬头看去,就见一人从雪中走来,哪怕身上落满了雪,依然封盖不住那孤傲的身姿。
戴京与谢延并无什么接触,因为他们分立不同的阵营,而且他们所属的领域也互不相干。
他不明白谢延为什么会来,而且是直接闯进来,显然,他知道不用闯的是根本进不来的。
戴京的手下一个箭步飞跃上去,试图挡住谢延,但他还没来得及靠近谢延,一条人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这个人的速度之快,就连戴京都没有看到他之前在哪里,又是怎么出手的。
他的手下功夫不弱,可在这个人的面前完全不够看。
“谢先生。”戴京沉声道:“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带人私闯情报厅的大牢,这可是死罪。”
谢延面色沉冷的回答:“我跟你要一个人,把人给我,我就走。”
“谢先生以为这是哪里,菜市场吗?可以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戴京话音刚落,就有一群荷枪实弹的人从黑暗中纷纷涌出,整齐的排列成了方阵。
谢延似乎不为所动,因为在他身后,同样一批人也是手执武器,杀气十足。
“戴京,我不想跟你动手,但你要是执意不把人交给我,那我只能得罪了。”
戴京道:“你我都是给政符服务的,你这样是自相残杀。你来私闯大牢,时司长同意了吗?他允许你这么做了吗?”
“这是我的私事,不需要他同意。”
“谢延。”戴京眼睛一眯,“你这样做的后果,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你这是公然与政符作对。”
“与政符作对?”谢延冷笑一声,“戴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投靠到了时广的阵营,你所谓的政符不过是时广的势力罢了,你和我根本不是一路的,我需要考虑什么后果?”
“不管我投靠了谁,但现在我代表的就是政符。”
“我不想跟你废话,我只要沈若兮,把她交给我,万事可休。”
“沈若兮是我们情报厅的重犯,绝对不会交给你。”
谢延唇角一挑,“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把她抢出来了。”
他抬起右手,轻轻打了一个指响,“沐白……”
沈若兮从昏迷中醒来,只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好像有什么人打了起来。
只不过这些事情于她来说已是无关紧要,就算外面打得昏天暗地,也与她无关。
沈若兮轻轻吸了一口气,哪怕只是这样一个动作,全身上下传来的疼痛还是让她忍不住申吟出声。
她只是这样坐着,便已经疼痛难忍,而这种疼痛生生的将她从昏迷中疼醒。
情报厅的逼供手段,她早有耳闻,亲身实验了,她才知道自己也不是铁人,如果再有这样一轮,她也是受不住的。
就在沈若兮强忍疼痛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这脚步声来势汹汹,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面前。
她的眼睛有些肿,此时抬起来的时候才看到有人站在牢门口,那人直接飞起一脚踹开了大门上的锁头,三步两步的来到了她的身边。
她惊讶的看向他,他的名字就在嘴边盘绕,可她疼得没有力气说出来。
谢延不由分说的蹲下来,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啊!”沈若兮惨叫出声。
谢延看了一眼她的身上,只见她本就单薄的身体几乎体无完肤,衣服上已经被血液渗透。
他的心猛然抽痛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尽量放轻了一些。
“别怕,我带你走。”
沈若兮被他抱着一路畅通无阻,直到出了大门,沈若兮才发现戴京站在那里,而戴京的旁边还站着一个人,这个人手上的尖刀正抵在他的脖子上。
周围的人见戴京被制,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谢延把沈若兮带走。
沐白?
沈若兮看到沐白,顿时心情复杂,谢延带着沐白来救她,这是有着百分之百的把握一定要成功了。
他想救她的心,任谁也无法阻拦。
沐白,真正的人间兵器,万人忌惮。
“戴先生。”手下焦急的喊道。
戴京看着谢延抱着沈若兮离开了大牢,眼中的杀气腾地一下溢了出来。
沐白等到谢延彻底离开后才把手中的匕首一收,向后退了数步后,人已经消失在了黑夜当中。
“戴先生,你没事吧?”
“去追,无论如何都要把人追回来。”戴京把手一伸,“拿我的狙击枪来。”
“是。”
手下差点忘了,戴京最擅长的不是什么打斗,他的外号叫枪神,他的枪法可以百度穿杨,特别是他的狙击枪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谢延抱着沈若兮出了大牢,外面依然有两伙人在交手,沐白身形一闪,就向这些人冲了过去。
“别怕。”谢延低下头在沈若兮的额头亲了亲,“我带你走,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让你有事,沈若兮,你的命你做不了主,但我可以。”
沈若兮看着他,用尽力气才挤出一点笑容,“为了我,你公然跟情报厅作对,这样值吗?”
“看来你伤得不重,还有力气问这些废话。”
“嘶”沈若兮突然痛呼一声。
谢延急忙站住了,紧张的问:“怎么了,我碰到哪里了吗?忍一下,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沈若兮道:“谢延,你先放我下来。”
“不。”谢延果断拒绝。
“你真傻。”沈若兮道:“你现在把我送回去,戴京看在时司长的面子上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我一个将死之人,不值得你为我做这么多。”
“沈若兮,你废话太多了。”
“我说得都是实话。”沈若兮看向他,“为了一个快死的人,你不必背上这个罪名。”
“我不会让你死,你的毒,我来解。”谢延目光坚定,“这世上的毒,有人能下,就有人能解,就算用尽一切办法,我也会替你解了毒。你的家人,我会替你保护,不管他们被藏在哪里,我翻遍天涯海角也要给你找出来。沈若兮,你担心的,我都替你解决,你顾忌的,我都替你摆平,我只要你好好的活下去,你听明白没有。”
沈若兮眼眶一热,内心涌起的暖流仿佛能够抵御寒夜的阴冷,她笑着看向他,想说他一句真傻,可她的嘴唇刚一动,一点红光就入了她的眼。
只是须臾之间,沈若兮用尽了所有力气将他用力推开,而她也从他的怀里跌落下来。
谢延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见子弹破空的声音清晰入耳,而此时的他已经倒在了雪地上。
在离他不远处,沈若兮倒伏在地,一大片殷红从她的身下汩汩流出,瞬间染红了白皑皑的雪地。
“沈若兮。”谢延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来到她面前,他一把将人从地上扶起来,连声音都透着恐慌:“沈若兮,沈若兮。”
他低头一看,只见她的胸口一片大红色,鲜血如同喷泉一般从中涌出。
谢延急忙用手堵住了那些血,可血依然从他的指缝间向外溢出,不久就把他的整只手染红了。
沐白此时被一群人纠缠,当他听到枪声的时候,已经敏锐的判断出了发声处,只见他身形在地上闪了几下,迅速消失不见了。
戴京这一枪射得很准,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想杀的是谢延还是沈若兮。
沈若兮是他的犯人,如果让她这样跑了是他的失职,可是谢延……不知道为什么,他嫉妒谢延,这种嫉妒的心思让他最终把枪口对准了他。
可他错了,哪怕他把枪口对准了谢延,最后倒下的竟然还是沈若兮,她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替他挡了一枪。
她已经身受重伤,这一枪又是正中要害,戴京想到此,握枪的手突然一松,枪就从手里掉了下去,而同时,他面前人影一闪,剧痛之下,他双手的手筋已经尽数被切断。
沐白冷冷的看着面前痛得缩在地上的男人一眼,转身离开了。
戴京不能死,戴京若是死了,这个罪名一定会背在谢延的身上,但他也不能毫发无伤的全身而退,伤了他的手,他想再拿枪就是白日做梦了。
“沈若兮,沈若兮。”谢延抱着沈若兮跪坐在雪地里,喊声一声比一声撕心裂肺,“沈若兮,你听见没有?”
沈若兮缓缓睁开眼睛,她的神智已经抽离了,却被他硬生生的喊了回来。
“谢延……。”沈若兮的声音低不可闻,谢延只能将耳朵凑近她的嘴边,“答应我一件事……。”
谢延眼眶通红,几乎是咬着牙说道:“你说。”
雪依然下个不停,转眼间就在两人的身上覆了一层,而那些血刚流出来就被雪覆盖了,天地之间依然是一片洁白的假象。
刘叔跑过来的时候,谢延的头埋在沈若兮的颈间,整个人一动不动,好像已经化成了一座没有生息的雪雕。
刘叔见状,强忍着心痛劝道:“先生,沈小姐已经去了,就不要让她在这冰天雪地里挨冻了吧。”
已经去了……
一句话让谢延如梦初醒,他望着怀里早已没有了呼吸的人,突然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哀嚎。
天地之间,白雪苍苍,若有佳人,两难相望。
夏天,漫山遍地都是野花。
一个少女捧着一把野花快乐的跑过来,而在山坡上,迎风坐着一个男子。
“哥哥,给你。”少女把花递过来。
男子接过她送的花,笑着揉了一下她的脑袋。
“哥哥,你在想姐姐吗?”少女仰着一张天真的脸,“姐姐说了,如果有一天她不见了,就让我们来这里找她,可我找了很久都找不到呢。”
“哥哥,虽然辛国有雪,但还是家乡最美,你看这满山的花,永远都开不败。”
男子随着少女手指的方向望向远处。
这里有一年四季常开的鲜花,是她从小生长的地方,而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回到故乡吧。
“贝儿,唱首歌听吧。”
叫贝儿的女孩坐在男子的身边,十分愉快的哼了起来。
那是一首思乡的歌曲,而这首歌是她在他的面前完成的,只是歌曲完成后,她却没有机会唱出来。
现在从她妹妹的口中听到这首歌,他的思绪似乎飘回到了那个温暖的地方。
沈若兮,你看到了吗,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
他把她的家人带回了利国,让他们重新享受自由与安乐。
他们回到了自己的家,那他的家又在哪里呢?
沈若兮,我这一生飘浮不定,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的家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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